第六章
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梅雅说不上来,但是她知道自从她把心里的话吼出来以后,她似乎变得比较轻松。
但是她不想承认,这是因为聂靳
的关系,就算他的出发点是为了她好,他也不该
她说出不想说的话,让她尊严尽失。
害她现在每次看到他,就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是个赤
的人,所有的喜怒哀乐全被他看在眼里。
一整天,梅雅就这样东想西想,心不在焉,就连看模特儿排练,眼神也是一直注意他。
而那个可恶的男人,还三不五时对她瞟来一记若有深意的眼神,或对她勾出一抹笑。
昨天,他的告白已经让所有人窃窃私语,此刻,他的举动更是加深众人认定他们在谈恋爱的印象,这下她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该怎么做才能消除大家的误会呢?
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梅雅,在忙吗?”
闻言,梅雅全身一震,连忙转过头,果然是他。
“东城,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她连忙
上去,嘴角绽出今天还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刚刚跟客户开完会,想到你在附近,所以就过来看看了。”孟东城像对待自己妹妹般关心她。“怎么样,一切都还顺利吧?”虽然他的事业和服装没有关系,但真要有麻烦的话,他还是可以想办法帮上忙。
“那当然,我的能力可不是盖的呢!”看到孟东城出现,梅雅的心情也好了一些,甚至有心情说些打趣的话。
“是真的吗?”他宠溺的
她的头发。
他当然知道梅雅的能力,他这个做哥哥的,觉得既骄傲又有些担心。
骄傲的是她不靠家里的力量,凭著自己的努力打出一片天,但是担心的是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归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或许以前他觉得身边有没有人陪伴都无所谓,结婚的意义只在于传宗接代,但自从和可人结婚以后,他才开始体会到,有人陪伴的感觉有多幸福。
他当然也希望梅雅能有同样的幸福…
“当然是真的,你还不相信我啊!”在他面前,梅雅自然放下所有心防,用最真实的一面面对他。“这样我可会很伤心的。”她嘟起小嘴。
“是、是、是。”孟东城伸手捏捏她的粉颊,笑着说:“是我不好,我不该看轻你,该罚,罚我请你吃一顿好料。”
“真的吗?”梅雅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连眼睛都笑得伞眯起来。“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放心吧,我还有那个自信不会被你吃垮。”孟东城看了不乎上的腕表。“也差不多中午休息时间了,不如我们现在就走。”
“好啊!”她挽住孟东城的手,半倚著他就要离开。
突然,身后传来叫唤。“等一下…”
梅雅转头一看,发现叫住她的人是聂靳
。“有事吗?”
“我想跟你讨论一些事情。”他从排练室另一头走过来。
“有什么事情不能等一下再说?”孟东城主动来找她的机会并不多,她怎能不好好把握?
“这事很重要,一定要现在解决。”聂靳
语气坚定,不容她拒绝。
从今天一见到她开始,她就一直绷著脸,明显看得出来心情不怎么好,原本想等到休息时间再过去关心关心她,没想到这个男人一出现,她就一扫之前的
霾,心花怒放。
当他见到那男人
她的头发、捏捏她的脸,他简直想把那只碰到她的手砍下来,而她看着他时脸上浮现的笑容,更让他觉得刺眼。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梅雅一看到他出现,就高兴成那样,还跟他有说有笑,动作亲昵?
“好吧!”梅雅见他坚持的样子,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于是转头对孟东城投以抱歉的眼光。“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
“有事你就先去忙吧!我想起来还有几通电话要打。”孟东城随便说个理由,让梅雅的愧疚减轻一点,然后便走到外面的会客室,等她把事情处理完。
孟东城出去以后,梅雅有些不悦的看着聂靳
。“有什么重要的事,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衣服的袖子太长了。”聂靳
举起手,比了比袖子。
“会吗?”她按下他的手,仔细审视一番。“不会啊!长度刚刚好。”
衣服都是照著模特儿的尺寸量身订做,应该不会发生不台身的情况才对。
“你不觉得这个袖子长了零点五公分,穿起来不好看?”聂靳
一口咬定衣服尺寸下对,虽然零点五公分的长度很难看得出来。
听出他像是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梅雅一股气冒出来,但想到孟东城还在外面等她,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我相信零点五公分的距离,不会影响到这件衣服的完美。”
“你就那么轻易妥协?我还以为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呢!”聂靳
的语气里,有著明显的不以为然。
“太完美是会遭天谴的,所以我用设计师的身分告诉你,这样的小瑕疵还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你用不著替我
心了。”她想速战速决。“没有问题了吧?”
“我还有问题。”聂靳
再度叫住准备要离开的梅雅。
“你又有什么问题了?”梅雅压抑著有些不耐烦的情绪,不想为了他而坏了和孟东城用餐的好心情。
“我觉得音乐不对。”他只想要将她留下来,不想让她和那个男人一起离开,所以才随便找了个理由。
“可是我觉得音乐很好,没有什么问题。”梅雅向外面瞧了瞧,确定孟东城还在外面等她。
见到梅雅急著想离去的样子,聂靳
更不想让她这么轻易离开。“你不觉得这音乐和整个服装的风格,还有想表达的概念一点也不符合?”
“这些事情你可以直接向舞台指导反应。”每场服装秀都会有专业的舞台指导来负责灯光、音乐及节奏等部分。“我相信他会好好跟你讨论的。”
“可是…”聂靳
还想说些什么,但马上被打断。
“这些部分我完全尊重专业的意见,如果舞台指导这么决定的话,我会接受他的判断。好了,有什么问题等下午再说吧!”说完,梅雅便不再理会他,快步走出去,把聂靳
一个人撇在原地。
可恶!
看着走远的人儿,聂靳
在心里暗骂了声。
他不喜欢看到她和别的男人那么亲近,却不知道这种生气的感觉从何而来,再说,他也不是她的谁,有资格生气吗?
聂靳
第一次对自己感到无能为力。
…。。
聂靳
躺在
上,瞪著天花板,虽然已经是深夜,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从梅雅离开以后,不
的情绪一直延续著,他不断想着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会做什么?她会对他温柔的笑,像个小别胜新婚的情人吗?
她会让他牵著她的手,或是搂著她的纤
,甚至允许他亲吻她的小嘴?
为什么她面对他时,就摆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刻意拉开与他的距离,可当她面对那个男人时,就像个温柔小女人?
一想到他们可能有的亲密动作,便让他思绪翻涌,就像是有只蚂蚁在嚿啃他的心,隐隐作痛。
正当聂靳
气愤难消时,突然身下的
摇晃了下,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不以为意,没想到晃动的弧度却越来越大,头顶上的吊灯也开始晃动,旁边的书柜甚至发出“喀喀”的声音。
地震!他马上体认到此刻正在发生的事。
台湾位处地震带,他早就习惯三不五时、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地震发生,除了前几年的九二一特别严重外,其他的并不足为惧。
虽然这次地震摇晃的有些严重,但比起九二一地震,这样的震度还不算什么,他静静躺在
上,等待这阵天摇地动过去。
但突来的想法,却让他从
上跳坐起来…
梅雅!
他早已经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摇晃,可是梅雅不一样,她是在美国长大,美国地震的频率并不像台湾那么高,她遇到地震的经验应该不多才是。
而且她又是一个人独居在外,这么晚了也应该在睡,如果被震醒的话,不晓得会不会害怕?
当他想到梅雅一个人在家里孤立无援,聂靳
冲下
,随便套上一件外衣便匆匆跑出门,用最快的时间来到梅雅的住所。
一到梅雅家门口便猛按门铃,顾不得现在是深夜,会不会吵到已入睡的左邻右舍。
好半晌,屋子里还是没有传来开门的脚步声,聂靳
改为用力槌门,一面大喊道:“梅雅、梅雅,快开门,我是聂靳
…”
就这样又按门铃、又槌门十几分钟过去,连邻居也被他制造出的噪音吵醒,甚至出来关照过,眼前的门还是没有动静。
他试著打电话,但他只知道她的行动电话号码,打过去以后就直接转到语音信箱,想必一定是关机了。
聂靳
心里更紧张。这么晚了,她不可能不在家,就算她已睡著,可他制造出的声音,不论睡得多
的人也会被吵醒,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应门?
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蔓延,他更是用力槌打门,不管手心都已经拍红,甚至开始疼痛起来。
半晌,门里终于传来开锁的声音,门一打开,聂靳
便猛力推门进去。
“你在搞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心中的焦急和紧张让他一见到梅雅便不
质问。“你足耳朵聋了、还是睡死了,我在外面按那么久的门铃你都没听到?若是今天发生火灾,就算人家要通知你,等到你有反应时也被烧死了,拜托你一个人住警觉
高一点行不行,再不然…”
“我…你…我已经睡著了,谁知道你会突然跑来。”面对聂靳
责备的语气,原本高兴看到他出现的情绪也被破坏,梅雅言不由衷的逞强起来。
“唉…”看到她没事,聂靳
一颗高悬的心总算稍稍放下,这才仔细注意起她来。
她的小脸透著苍白,大眼里还有著惊魂甫定的恐慌,一脸像是被吓坏而不是刚睡醒的样子,小手紧揣著睡衣的衣摆,伹嘴角却倔强的抿著,不肯透
自己真实的情绪。
看来,刚刚的地震带给她的震撼不小。
看见她一反平常精力旺盛、气焰高张的模样,反而像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聂靳
心里就算有多大的气,也马上化为乌有。
“刚刚的地震没吓坏你吧?”他的口气和缓下来。
“还、还好。”强烈的自尊不允许她在这个男人面前示弱,就算她刚刚的确被突然的摇动吓坏,躲到角落缩成一团,就连恢复平静以后还是连动都下敢动,一直感觉到连头都被摇昏了,她还是将所有的恐惧压抑住,不让他看出一分一毫。“那一点点摇晃不算什么。”
就算她嘴里说著不在乎的话,但他还是可以感觉出她的口是心非,知道她向来心高气傲,聂靳
并不打算拆穿她显而易见的谎言。
“没事就好。我泡杯牛
给你暍,会比较好睡。”说完他便迳自走进厨房。
几分钟后,聂靳
端出一杯香醇的热牛
,但一走出厨房,他就看到梅雅站在沙发上,眼睛专注瞪著某一方向,整个人呈现一种好笑又奇怪的姿势。
“你站那么高做什么?”聂靳
好笑的发问,但梅雅没有理他,甚至连看他一眼都没有,只是一直专注的看着某个方向。
聂靳
循著她的视线看过去,赫然看到一只会飞的褐色大蟑螂!
“你怕蟑螂?”对于她奇怪的举动,他有些了解了。
“对。”梅雅还是维持著同样的姿势,眼睛也还是盯著那只正四处
飞的蟑螂不放。
“怎么不叫?”一般女孩子看到蟑螂的第一个反应,下都是先尖叫个几声,代表自己是个胆小惹人怜爱的弱女子,就算不怕蟑螂,也得装装样子,好
起男人的保护
,尤其是看到这种会飞的蟑螂,就得叫的更大声,活像怕人不知道她们有多么需要被小心保护著。
可她的反应却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只会躲得远远得瞪著它不放,像是这样瞪著它,它就会自动消失,或被眼神杀死。
“叫了也没用,干嘛要叫?”如果她叫出声,那只蟑螂就会被她的音波震死,或是会有人马上过来帮她赶跑或打死它,她当然会叫,但是独居多年的她,知道不论她叫得再大声,也没有人会过来解决它,它还是会继续存在著。
久而久之,她便习惯安静地监视它的一举一动,以防它靠近自己,就算想叫,喉头也像是被堵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聂靳
心中一震!
虽然她的语气淡然,像是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甚至还觉得他问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但是他可以感受得到,隐藏在她习以为常的淡漠下,是一颗怎样需要人依靠陪伴的心…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揪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一刻,他仿佛可以看透她,平常的坚强独立,甚至骄傲,都是努力伪装出来的防护罩,怕的就是被人一眼看穿,她其实不是什么女强人,而是一个渴望依偎在心爱男人怀里的小女人而已。
可是,她的家境富裕,又是父亲捧在掌心的独生女,何必要如此伪装自己呢?
会让一个人性格转变,除了遭逢变故之外,还有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为了她爱的人而心甘情愿改变自己。
聂靳
想起今天出现的那个男人,他看得出她眼里对他的依赖和爱恋,他应该就是让梅雅变成现在这样的人吧!
突然问,他竟有些嫉妒起那个男人…
敛回心神,发现梅雅还在和那只蟑螂僵持著,他放下手中的牛
,弯
拿起旁边一只拖鞋,看准那只害梅雅戒慎恐惧的罪魁祸首,像是
愤般狠狠拍下去…
“啪…”清脆响亮的一声,结束梅雅与蟑螂的对峙。
“快把牛
喝了吧!”他将杯子
进梅雅手里,再转身过去处理那只死状惨烈的蟑螂尸体。
这个晚上接二连三的惊吓,早让梅雅感觉有些应接不暇,她乖乖接过聂靳
递过来的杯子,听话的一小口一小口喝起来。
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人像这样泡牛
给她喝了。
温热的牛
温暖了她的身子,也温暖了她的心…
她看着他忙碌收拾残局的背影,突地感到心里深处的某
弦被拨动一下,刹那间,她竟觉得如果和这男人在一起,应该会得到幸福吧!
不可能的!
这样的想法才刚刚冒出来,就立即被她强烈否决掉。
她爱的人一直是孟东城,之前抱定著非他不嫁的打算,在他另娶他人后,她也做好了孤独一生的心理准备。
她早已决定,将心一生一世奉献给孟东城,不会更改,怎么可以因为一杯牛
跟一只蟑螂就轻易动摇了?
大概是一时被气氛冲昏头了吧!她想。
一个男人深夜飞奔过来,只是因为怕她被地震吓到,还帮她解决了她最害怕的生物,说没有一点感动是骗人的。
但这也只是一时的感动而已,毕竟人在遇到恐惧或压力时会比较脆弱,等恐惧消失以后,应该就会恢复正常。
不是有部电影的台词说:压力之下的感情都不长久吗?
一定是这样的,她为自己方才的想法下了一个注解,并告诉自己,早已不是十七八岁的怀
少女,该认清一时的感动并不是真正的感情。
包何况她心里还爱著孟东城,对孟东城的感情才是真实、永远不会变的。
嗯,她不会变心的。
梅雅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但她却忽略了,当一向认为天经地义的事,需要靠不断提醒自己才能贯彻时,它就已经开始变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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