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咏靖高中第一堂上课钟五分钟前才响完,只见远远一个小蓝点像支被点燃的冲天炮一样,以超音速冲进校园里。
"完蛋了完蛋了我完蛋了啦…"
她含泪拔足狂奔,水蓝色百褶裙摆在风中翻飞,不时
出裙下的小
却不自知,挂在肩上的蓝色书包随着她的奔跑而不停晃动,有时还不小心打到腿。
她的两条发辫
风飞舞着,额前的刘海杂乱无章,贴在微汗的额头上,海军领下的水蓝色三角领巾歪到右肩上,那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教学大楼里,每一个班级都安静地开始了第一节课,只见一团蓝影从走廊上呼啸而过,不少学生还从窗户探出头来,看看是哪一班的糊涂学生敢不怕死的在打了上课钟之后才匆忙赶来。
此时,一年十班的教室里,班导师梅人爱正捧着点名簿在点名…
"宋惠巧!"
"有!"
"李饼馅!"
"有!"
"元冰!"
"有!"
"康唯侬!"
"…"没人应声。
梅人爱抬起头来,推了推老处女式
黑框眼镜又喊了一次:"康唯侬!"
还是没人应声。
"康唯侬一次、康唯侬两次、康唯侬三次…好!康唯侬无故不到,记旷课一次。"梅人爱正要大笔挥下,门外已传来急促的跑步声。
坐在窗边的宋惠巧探出脑袋,看见手帕
正拚小命的奔来,她拿着手帕死命挥舞着。"侬侬,快呀!你快被记旷课了。"
旷、旷课!那她的全勤奖不就飞了吗?
"啊?不、不要啊…哇…"她心一慌,冷不防在教室门口踩到一块圆石,她步履跟轮,双手如游自由式般挥舞,最后以盗垒之姿扑上讲台。
一阵烟雾散去,所有人看见扑倒在班导师脚边,一手还搭在老师高跟鞋上的康唯侬,全都鼓起掌来。
爱好
球的元冰马上跳起来,双手平举大叫。"Safe!Safe!"
灰头上脸的康唯侬勉强抬起头来,忍痛含笑比了个V的手势。
"元冰,你给我坐下!"梅人爱脸色铁青,嘴角
搐,手中的原子笔差点被她折成两段。她低下头来,看着一脸无辜的唯侬,一把火"轰"地冲上脑门。"康、唯、侬,你在干什么?还不快站起来!"
唯侬惊跳起来,一脸尴尬的退到讲台下,声如蚊蚋的道歉。"对不起,我迟到了。"
梅人爱眯起眼睛打量她,老半天后突然问道:"康唯侬,你知道今天星期几吗?"
"呃,好、好像是星期…"她一时想不起来,偷偷看一眼猛打pass的惠巧后才回答。"星期四。"
梅人爱的表情比酷斯拉还恐怖。"既然是星期四,你怎么穿制服?"
啊?对喔!今天下午第一堂是体育课,应该穿体育服才对。
"呃!我…我…"支吾了半天挤不出理由来,只好惭愧的低下头去。
"仪容不整,
行成绩扣一分!"梅人爱又看了腕表一眼。"你迟到五分钟,又忘了尽值
生义务,今天放学后到导师办公室外面提水桶罚站十五分钟。好了,把英文课本收起来,我要随堂小考。"
"啊?老师不要啦…"哀鸿遍野。
梅人爱重重的一拍讲桌,火大地开骂。"再叫一声,我就让你们今天的回家作业写到明天天亮!把空白测验纸拿出来,第一题…"
所有的学生敢怒不敢言,只能屈服在梅人爱的
威下。
十分钟后,随堂测验结束。
唯侬面对着除了写上班级姓名座号以外一片空白的答案纸,脑中也一片空白。
…
唉,真是倒楣的一天!
罚完提水桶十五分钟后,她的两条手臂酸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而更教人难堪的是,她被罚站的地点就在导师办公室外头,她
前挂着梅人爱特制的大巨纸板,上面用红色麦克笔写着…
我是一年十班康唯侬,我再也不敢迟到了!
放学时分,每个经过她面前的学生都捂着嘴巴窃笑,她却只能尴尬地低着头。她知道,她的大名八成明天就会成为全校师生茶余饭后的笑谈。
以往她总羡慕着学酗的那些风云人物,也曾偷偷许愿,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参加比赛得个什么名次,让自己的名字响当当。只是,她万万没没想到,要让自己的名字被全校师生
知,竟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所以说,愿望还是不要
许得好。
看一眼腕上的粉蓝色Swatch手表,唯侬低呼一声。家中的早、晚餐一向是她负责打理的,可是因为她今天早上回家得晚,所以来不及去买菜,没想到放学又被罚提水桶,天啊!等她赶去超市,再跑回家做饭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唯侬又开始拔腿狂奔,脑中同时忙碌地列出菜单…罗宋汤、芦笋沙拉、
汁局白菜、烤牛小排…唔!甜点该选什么好呢?巧克力舒芙蕾,还是焦糖玛其朵…
当她
脑子食物地奔出校门时,突然有人喊住她。"侬侬。"
唯侬吓了一跳回头看,马上认出来者。
啊,是他,那个抢走她初吻的男孩!
阎皓背靠着围墙,一腿曲起踩在墙上,夕阳余晖投
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出色非凡的轮廓。
他看着她,懒懒地又
了一口菸,才将菸蒂随手丢到地上踩熄。
她不喜欢菸味,更不喜欢看见有人随便
丢菸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倚墙而立的懒散姿势、他
菸的模样、他抛掉菸蒂的姿态都是那样的好看,尤其当他开始走向她的时候,她的心脏便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早上被他强吻的那一幕开始在她脑海中倒带重播,她开始有些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整天她总不由自主的想起他,而她的
老是觉得热热的…
啊!她在想什么?那只是个意外!意外啊!
她连忙甩开脑中的想法,甚至不太敢正眼瞧他。"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终于走到她的面前,照样以一种睥睨一切的姿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在等你。"
他的回答令唯侬大感意外,她突然把书包像盾牌一样抱到
前,戒备的问:"为、为什么?"
他该不会是要她对早上辗到他脚的事负责吧?她已经道过歉了不是吗?她也说过要送他去医院,是他自己不要的…
她紧张的表情令他发噱,他恶作剧地走近她,欣赏她战战兢兢后退的模样,直到他觉得够了,才突然从破破烂烂的牛仔
后袋掏出一封信来。
"拿去。"他用两指夹住信封点住她的鼻尖。
信?
唯侬眨眨大眼,怔怔的接过。她才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名字,就狠狠地倒
一口气…
那是她写的情书,收信人是即将毕业的高三学长…高尔杰。而在他名字的旁边,还用
铅笔画了一颗红心…
一抹可怕的晕红在她的小脸上扩散开来,同时热辣辣地发着烫。
噢,天哪!她写的情书怎么会在他那里?她死瞪着信封上那颗热腾腾的红心,觉得那颗红心好像在对她扮鬼脸。
呜呜…好糗喔!
她羞愧
死的表情尽入阎皓眼底,他突然觉得,这个女孩长得很甜,而且可爱得就像糖果盒里附赠的小玩具,令人想要据为已有。
"是你的东西吧?"
她听出他口气中的笑意,脑袋
得低低的拚命点头,根本不敢看他的表情,一心只想找个地
钻进去。
"你…看了吗?"她鼓起勇气问。
"看什么?"他仍是凉凉地欣赏她窘迫得头顶冒烟的模样,并且乐在其中。
她喉头痉挛了下,几乎是嗫嚅地吐出那两个字:"…内容。"
在等待阎皓回答的同时,她拚命在心底祈求…
老天爷!我今天已经遭受到太多打击,再也承受不起另一个了!你不会那么狠,让我生平第一次写情书就被别人偷看去吧?
可惜老天爷忙着和周公约会,把唯侬的祈祷撇在一边。
"我是看了,那又怎样?"看见她当场白了小脸,他竟
气一笑,那笑容如同猴的大白鲨,一口白牙闪呀闪的,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你的情书写得令人印象深刻,我特别喜欢这一段…高学长,我已经暗恋你一个多月了,我每天晚上睡前,都在
记上写下想对你说的话。昨晚我梦到你,我们在月光下跳舞,就像王子和公主一样,我觉得好高兴,学长,你觉得我们有没有可能一起跳舞呢?"
唯侬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有一颗十万吨重的陨石突然砸在她的头上,脑袋完全呈现空白状态。
半晌后,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太…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偷看!"她气愤的痛斥,激动得粉拳紧握,小脸红得像是随时会有脑充血的危险。
他虽然说自己在赞美她,可是他念出那一段文字的语气听起来却充
揶揄,让她好想挖个地
躲进去。
"你的指责并不正确,侬侬。"彷佛这样还不够恶劣似的,阎皓带着恶质的笑意纠正她。"我不只是偷看,甚至还背起来了。"
她不可思议地瞪圆了大眼,那表情竟然慌得有如受惊的小鹿。
"你…背起来了?"她呆呆的重复。
他慵懒一笑。"是啊!保证倒背如
,要不要我再背几段给你听听看?"
她又
了一口凉气,捂住小嘴倒退两步,彷佛受到很大的打击。天哪!真是祸从天降,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看样子,你好像不愿意。是因为怕羞吗?其实没有必要,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勇于说出口。看你在信里写的,你好像真的喜欢那个姓高的家伙?"他笑得十分和善,嘴里却说出让唯侬心惊胆跳的话。"虽然我了解女孩子有女孩子的矜持,但写情书毕竟是十分老套的作法,你需不需要我代劳…"
他话没说完,唯侬已经尖叫起来。
"不!不要!绝对不可以!"
她惊骇
绝的模样,反而正中他下怀。
阎皓手臂环
,挑起那戴了银色眉环的左眉,
边仍是挂着那抹
恶的笑。"千万别跟我客气,这点小事只是举手之劳。"
呜呜…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
"其、其实我只是随便写着好玩的,并、并没有打算要送出去,我本来就打算要丢掉的,没想到好巧不巧被你捡了去…"深怕他会去说,于是她很努力的澄清,试图想让这件事看起来只是个无聊的小玩笑,却没想到她拙劣的演技让她的行为显得更刻意。"…事情经过就是这样,所以,拜托你千万别去说,信的内容也麻烦你全部忘掉,好吗?"
阎皓
着下巴,微侧着俊脸。"你的意思是,要我保密?"
他总算了解了!唯侬开心地点头。"没错,就是那样。"
"可是我这个人嘴巴不怎么牢靠,特别是…越被
止的事,我就越想试试看。"他瞥了她一眼,只见她全身紧绷,脸色十分难看。他心底一阵好笑,他从没见过这么单纯的女孩;心事全写在那张小脸上。"不过,如果你肯付出一点点代价的话,或许…"
"我、我没有钱!"她又抱紧了书包,伯极了他会以此向她勒索。
"我也不想要你的钱,你可以用别的代替。"他
恶的眼眸将她浑身上下打量过一遍,满意的看见她发起抖来,他加深了
边的笑意,从俊美的
瓣中缓缓吐出那个骇人的字眼。
"譬如说…你。"
…
秋天的夜晚,月明星稀。
康唯侬独自站在捷运站出口吹着飒飒冷风。
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上头指着十点半钟。
她不安地按住被风吹起的白色洋装裙摆。阎皓迟到了,她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那天放学后,他擅自订下星期五晚上十点钟的约会,因为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唯侬不得不向家人掰个藉口,说是有朋友生了急病,非得马上赶到医院去照顾,然后硬着头皮赴约。
可是谁知道,那个订下约会的家伙竟然没风度的迟到了!
百货公司播放着
送顾客的旋律,几个客人零零星星的从里头走出来,街道两旁的商店也拉下铁门,只剩附近几家夜店与便利超商还在营业。
长针缓慢地爬上9的位置,眼看着已经超过原订时间四十五分钟了,她决定再等十五分,如果十一点钟他再不来,她就要回去了。
街上的行人与车辆都变少了,空旷的街头让唯侬觉得心惊胆战。她从来不曾这么晚还在外面过,即使有,也一定有家人陪伴,绝不是独自一人。
十五分钟过去了,阎皓还是没有出现,她觉得自己被耍了。
她转身正要走入捷运站,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会是阎皓吗?她才刚回头,冷不防一只
厚大掌从她背后伸出,用力掩住她的嘴巴。
"唔唔…唔…"
唯侬嗅到对方身上浓烈的酒臭味,令人恶心
呕,她惊骇地挣扎着,小手拚命在对方的手臂上
打
抓,手提包掉到地上,里头的钱包、钥匙、小碎花手帕与小梳子散了一地。
"该死,你最好乖一点,不要
我动手!"
醉汉扯着她往旁边的暗巷走去,唯侬发出害怕的呜咽,眼里全是泪,以为自己就要被这个醉汉占去便宜了。
"啪"的一声,一束强光猛然从巷口
入,打在两人的脸上。两人同时望向光源,只见重型机车上走下来一个背光的高号人影,
形迹败
,醉汉慌了起来。
醉汉举起手挡住睁不开的双眼,嘴里还在逞强的低吼。"妈…妈的!是谁在那里装神
鬼?"
对方根本懒得回答他,只挥出一拳就让醉汉闷哼一声,四脚朝天的倒在堆
垃圾的巷子里晕了过去。
黑影转向她,唯侬惊
一声拚命往墙角缩去。这个打倒醉汉的男人身形比她高出许多,在见识到他拳头的威力后,她绝望的发现自己很可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
黑影突然站定,没好气的开口。"你是想躲到哪里去?还不快点过来!"
听见那声音,唯侬怔住了。"阎…阎皓?"
"对,是我。"阎皓以身子挡住车灯的强光,好让她看见自己。
安全了!看见熟悉的面孔,她心一宽,整个人差点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幸亏阎皓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他拧着眉审视她全身上下,最后回到她发白的小脸上。
她摇着头,仍然心有余悸。危险过去了,但是她仍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抖得像个米筛子。
阎皓看她那惊魂未定的模样,向来无感的心竟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受。他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
口闷闷的。
"站得起来吗?"他想拉起蹲在地上的她,她全身却僵硬得有如石雕像,阎皓只好弯下
,把她抱到他的HondaCBR-954机车后座上。
没想到,才把她安置好,阎皓就听见两声小猫一样的呜咽,然后"哇"的一声,猛然放声大哭起来。
她
搭搭,哭得像个孩子,眼泪像
泉一样源源不绝,阎皓突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所有的女人都知道,眼泪对阎皓是不管用的,但问题是,眼前这个小女人哭泣似乎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哭得尽兴。
"镇定一点!已经没事了。"阎皓的大手迟疑地落在她的头上,像拍一只马尔济斯一样拍抚她,笨拙的说一些没要没紧的话。
她擦着眼泪,用一双红通通的大眼儿瞪住他。
"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因为你迟到,我也不会…呜呜…"话没说完,她又哭了起来。
阎皓翻了个白眼。"我没有迟到,是你等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三号出口。"
他也足足等了一小时,还
掉半包菸,最后他实在是按捺不住,骑着机车在这附近绕一圈,才在一号出口找到她。
唯侬委屈地看着他。"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约在三号出口?"
一时之间,阎皓哑口无言。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他拉起T恤下摆帮她擦去泪痕。
他的举动让唯侬瞪大眼睛,失声叫道:"你…你拿什么东西擦我的脸?"
阎皓扯了扯衣衫。"我的T恤。"
她瞪住他那件T恤的表情,好像看见一条
虫。
他差点被她气得吐血。"我每天都换洗衣服的,好吗?"他没好气的白她一眼,"难道你还奢望我带手帕卫生纸?"
她又没那样想!她不以为然的皱了皱小鼻子,但生
柔顺的她并没有出言反驳。
"好了,眼泪擦乾就不许再哭了。"他丢了一顶安全帽给她。"把帽子戴上。"
唯侬乖乖的戴好安全帽,而阎皓也捡拾好她掉
地的东西胡乱
进手提包里拿给她。
接过他
来的手提包,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头暖暖的。
当她回过神时,他已经跨上机车,发动引擎。
唯侬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结结巴巴地问:"你…你
十八岁了吗?未
十八是不能骑机车的,要是遇到
警…"
阎皓根本懒得听她罗唆,迳自将她两条手臂抓来环住自己的
身。
"抱好!"他命令。
她连忙照着他的话做。
阎皓油门一催,重型机车如银箭一样的奔出,转眼间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到了,就是这里。"
重型机车停在一间狭小、破旧,但仍在营业的面店前,阎皓
下安全帽注视着暗淡的小招牌,许久没有开口。
面店里,有一对中年夫妇正在为客人煮面,热气蒸腾的炉灶旁,两人的脸上都布
了汗水。
那位妇人的背脊,彷佛比印象中更佝偻一些,而她的丈夫发鬓也白了许多。他几乎遗忘了…他有多久没有来了?
"阎皓?"他的眼中盛载着她无法明了的感情,想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阎皓低下头,薄
扯出一抹不在乎的笑。"我没事。"
"可是…"
不给她发问的机会,阎皓从牛仔
后袋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白信封。
她不解的看着他。"这是?"
"拿着,不过这可不是给你的情书。"他凝视她无措的眸子,极为谨慎的
代。"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而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肯吗?"
他的眼神让她无法拒绝,她点点头轻问:"我该怎么做?"
"帮我把这个信封交给面店里的那对夫妇。"
唯侬看了看面店里的那对中年夫
,再望了望阎皓的黑眸,明白这件简单的任务对他而言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你人都来了,不亲自拿进去吗?"
阎皓仰天笑了两声。"他们不会想见到我的。"
他的笑声里,彷佛夹着一抹她所不能理解的悲伤。
唯侬望着手上的白信封,下定决心。"好,我帮你送进去。"
一抹纯然的笑意柔化阎皓的眸子,那一瞬间,她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一些些。
"我去那里的贩卖机买包菸,你出来后到那里找我。"他注视她略微紧张的小睑,突然伸出手迟疑的
了
她的发丝。
他的动作打破了紧张的氛围,让两个人相视而笑。
"嗯!那我进去了。"她深
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向那间面店。
阎皓掉头走向不远处的香菸贩卖机,里头没有他惯
的MildSeven,于是便选了Mar波ro。
燃起一
菸,他靠着贩卖机
云吐雾起来,透过烟雾凝视那灯光一明一灭的面店招牌,脑中全是力培的身影─¨
"老大,我家的面店虽然破,可是我老妈煮出来的
面可是没得比的。"回忆中的力培竖着大拇指,自傲地笑着。
"如果有一天我发达了,我要把这间店重新装潢,变成五星级面店。哈哈!五星级喔!你没见过吧?"回忆中的力培眼中充
梦想,笑得灿烂。
"老大!我叫你一声老大,你一辈子是我老大,赴汤蹈火,绝不推辞!"力培拍着
口,豪情万丈。
力培不该死的!至少…不应该是那么早…
阎皓用力的闭上眼睛,一股悲愤的情绪涌上来,他低咒一声,用自己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地撞击贩卖机的
克力面板,彷佛这么做可以让自己好受一点。
当他再度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廉的是一双穿着白色凉鞋的小巧莲足。他将目光往上移,看见唯侬充
担忧的眼眸。
"阎皓?"她怯怯地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你还好吗?"
温热的触觉从她的纤指上传来,她的温度驱走了他心中的寒意。他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渴望温暖。
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拂开女人贴在他脸上的手。
"我没事。"他低哑的回应。
她点点头,但眼中的忧虑却没有减少。
阎皓弹掉菸蒂,深
了一口气之后问道:"东西交给他们了?"
"嗯!"
沉默片刻,阎皓几乎是困难的问出口。"他们…有没有说什么?"
"他们问我,那些钱是谁要我转
的,我就…说了你的名字,他们的脸色突然变得好可怕,然后我就…就不敢再说话了。"她低俯着小脑袋,有些担心地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没有错。"他的一句安慰,让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
"真的吗?"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要命!她
怀期待的表情真像是天真的小红帽,完全不知道眼前就站着大野狼,好清纯,让人好想染指…
就在此时,面店的门突然被猛力打开,那个中年妇女
脸泪痕的冲过来,举起拳头拚命地捶打着阎皓。
"你!你这个该死的混蛋!都是你!如果力培不曾认识你,他不会年纪轻轻就死掉!他才十七岁啊…这一切全是你的错!"
熬人痛哭失声,情绪失控地对着阎皓拳打脚踢,也赏了他好几记巴掌,但是阎皓始终默默地站着,不曾移动,也不曾还手。
熬人的丈夫从店里奔出来拉住她,强忍悲伤地吼道:"够了,你这样打他,我们的儿子也不会回来了,这一切都是命,都是命啊!"
失去力气的妇人哭泣着被丈夫带回去了,玻璃门当着阎皓与唯侬的面重重拉上。透过玻璃门,他们仍然可以看见那个中年男子正在安抚痛哭失声的妇人。
唯侬被这一幕彻底震慑,她看着表情木然的阎皓,鼻子觉得酸酸的,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等到她回过神,阎皓已经跨上机车,将钥匙
入钥匙孔中,发动引擎。
"上来吧!我们找地方杀时间。"他的声音云淡风轻,彷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机车奔驰在无人的街道上,一路上,两人都没有交谈。阎皓戴着全罩式的安全帽,她甚至无法透过后照镜看见他的表情。
半小时后,机车在一家大门被
漆
得
七八糟的夜店前停下,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因为连个招牌都没有。
"我们到了。"他只用一只手搂着她
,轻而易举就把她抱下车。
唯侬好奇地瞪大眼眸,她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在这里出入的人士,多半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一张脸打上十几个
不稀奇,有的人还把头发用发胶竖起像刺蝟,有些甚至打扮得像是在参加万圣节晚会。
而她,却像误闯异次元的地球人类。
一进去,昏暗的灯光让她只看见黑
的人头,电音舞曲
昂得令人头皮发麻,混合着菸与酒的气味扑面而来,害得唯侬险些被这毒气当场熏昏。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阎皓拉着她突破重围,闯入一个以无数
犷水泥块隔出来的卡座。
卡座里正趁
混水摸鱼的一男一女愣愣的看着闯进来的阎皓,手还贴在对方身上。
"这是我的位子。"阎皓冷冷的吐出。
男人被阎皓的气势
倒,可是在女伴面前还想逞强。"我…我去你的!是我们先来的…"
话还没说完,看见阎皓亮出来的铁拳与狞笑,男人的嘴巴马上闭起,夹着"尾巴"迅速逃逸。而那个完全吓傻的女生在回过神后,也连忙抱着外衣落荒而逃。
清场完毕!
"坐。"
唯侬本想告诉他,那样赶人走很没礼貌,但是看到他疲惫的模样,她又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乖乖的在他身旁坐下。
他们的座位离舞池最远,也不容易被注意,可是阎皓本身就像一个发光体,吸引无数的飞蛾扑来。
"是阎皓。"
"咦?真的耶!"
"身材真好,长得也帅,真想跟他睡一次。"
辣妹们迅速围拢,格格娇笑,窃窃私语,谈论的内容从第三句开始全变为限制级。原本试图靠近的花蝴蝶们在阎皓不善的眼神中,聪明的选择不上前碰壁。
不过,辣妹中还是有不怕死的。
"阎皓,果然是你!你好久没来'荒唐'了,太保也是,我还以为你们转移阵地了呢!"染了一头金发的狂野娇娃定进卡座就挤到阎皓身边,一对呼之
出的豪
有意无意在他手臂上摩挲,妩媚的眼睛黏在唯侬身上,纳闷阎皓几时换了口味。
好…好大!相比之下,唯侬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还没发育的小朋友。
"转移阵地?为什么要?"他姿态慵懒,报以数声冷笑,那
魅模样引来一堆醉人酣叹。
"还不是你和黑狼结下梁子,我们都以为…"
阎皓的眸子倏然转为狠戾。"以为我挂了?像力培一样?"
金发娇娃蓦然发现自己无意中踩到地雷,吓得花容失
,仓皇逃命。躲在一旁嘻笑的红粉军团看苗头不对,也一哄而散。
看他又重施故伎的赶人走,唯侬终于看不过去了。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怎样?"他懒懒的回应,同时分心朝酒保做了个手势,酒保点点头。
"就是…像你刚刚那样,把人赶走。"那样有点不礼貌。
他挑起眉。"我有说任何一句叫人滚蛋的话吗?"
"好像…没有。"
"那不就结了。"他轻松地说完,掏出菸来点了一
。就在此时,两瓶海尼
被送上桌。
咦?酒?
"呃?我们没点…"
"酒保请客。"他朝酒保举举瓶子,灌了一口。
"你
菸又喝酒吗?"这样对健康真的很不好。
他耸耸肩。"我有很多坏习惯。"
"你不改掉吗?"
"好啊!不过,你总该先给点鼓励吧?"
她不解地眨巴着大眼睛。"什么鼓励…"
他的
移了过来,吻上了她的。
第二次的亲吻来得突然,和第一次一样毫无防备,她的
彷佛通过十万伏特的高
电,酥麻的感觉直透全身,他炽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得像是可以直接烫
片了。
她生涩的反应让阎皓的
角勾了起来。
她的身上没有半点脂粉香气,只有清
好闻的沐浴
香,她的
柔柔
,透着自然的粉红色泽,虽没有
膏或口红的妆点,却格外
人采撷。
她的气息令他有一瞬间的沉
。
他轻咬她的
瓣,她
了一口气,不自觉的轻启双
,而她的反应正中他下怀,他尽情地
她、探索她,品尝那绝无仅有的纯净触感。
许久,他分开彼此。
唯侬急急退开,
面通红,有些不知所措。她与他总共才见过三次面,却已接吻过两次…这样是不是太随便了?
"你今晚可以不要回去吗?"
他把玩着她的发丝放到
边吻着,一双
气的眼紧盯着她的俏颜,看着她脸上的红
漫了开来,甚至连锁骨与耳朵都染上了绯红。
她无措地低下头。"可是…"
她虽天真,但并不无知,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想和你在一起。"
因为这句魔咒,小红帽成了大野狼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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