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终于…终于打完了!”钱静如打得头昏眼花、四肢僵硬,终于将文件打完了。“太好了!”她的手指都快僵掉了!
她看了一下手表。
天啊,已经九点多了…她得赶紧去搭末班公车。
她急忙地关掉电脑,将门上锁,匆匆地步出学校长廊。
只是,老天爷似乎喜欢跟她作对,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下起倾盆大雨,风也呼啸地吹着。
不会吧!
钱静如的嘴巴张得老大。
她没带雨伞啊!要怎么走去离这里有一段距离钓公车站牌?
如果时间许可的话,她或许会等雨势小一点再去等公车,奈何现在她急着赶搭末班公车,一秒钟也不能浪费。
“怎么办?”她最近的运气真是背到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纪录了。
“喂,站在那边发呆的笨女生!”
“卓逸帆?”没想到这时候还会看见他,她吓了一大跳。
本来应该已经离开学校的卓逸帆,此刻正拿着两顶安全帽站在她面前。
“你还站在那里干嘛?”
“我喜欢站在哪儿就站哪儿!”她很自然地回嘴。
“接着!”没多说什么,他迳自将其中一顶安全帽丢给她。
“你存心想砸死我啊!”勉强接过那猛然抛过来的安全帽,她的手一阵酸麻。
“能这么简单砸死你就好了。”他笑了。“可惜你的生命力比打不死的蟑螂还要强劲几十倍。干脆你改名叫‘钱不死’好了。”
“你…”她眼一瞪,眼看就要发火,却被他截住了话语。
“少说废话,想回家的话就跟我来。”
“谁要跟你走?我要搭公车。”
“已经超过十点,末班公车早开走了。”他闲闲地道。
“过了十点?但我的手表明明…”才指着九点三十五分啊!
“你的手表肯定是慢了。”卓逸帆指着长廊墙上的大时钟说。
她看了大时钟一眼,果然,现在已经十点半了。
也就是说,她已经没公车可以搭了。
天啊,这简直是青天霹雳!
“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搭我的便车回家。”
“便车?”
“对!摩托车。”卓逸帆轻叩了叩安全帽。
“你要顺道载我回家?”三番两次被他整得惨兮兮的,她不得不小心防备。
“反正你就住在我家的花园里,送你回家也没什么损失。”他说得轻描淡写。
事实上,原本早已打算离开学校的他,在走到机车前时,忽然想到以钱静如打字的速度,肯定会
到很晚,万一她赶不上末班公车,不是要被迫留在学校了吗?
虽然学校的保全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毕竟不是地处闹区,一旦入夜,四周就安静得很,行人更是屈指可数,万一遇上什么心怀不轨的人,岂不是很危险。
思及此,他正要跨上机车的脚,便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竞开始下起滂沱大雨:心想钱静如应该没带雨具,这让他更加担忧。
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他最后还是决定留在学校。为了打发等侯钱静如的时间,他偷偷潜进已关闭的图书馆,一来可以看书消磨时间,二来图书馆正对着学生会,他可以清楚知道钱静如何时打算离去。
卓逸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替她设想这么多,他和她又没什么关系,充其量不过同样是学生会的成员罢了,但他就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留在学酗。
如果留在学校的是其他人,他根本懒得管这么多,但却为了钱静如而留了下来。
原因是什么,他不愿深思。
而钱静如当然一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他为了送她回家而等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话,铁定会跌破眼镜。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好心要送你回家,你不但不感谢我,还用那种眼神看我?”
“你不能怪我,谁教你的纪录不良。”她仍是一脸怀疑。
“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搭我的便车回家,我也不勉强你,你就留在传言中闹鬼的学酗过夜吧。”他作势要离开。
钱静如一听到“闹鬼”两个字,脸色立时转白。
很多女生都怕鬼怪之说,她也不例外。
当然,什么学校闹鬼,根本是他瞎编出来的。
“等一下!”她急忙叫住他。
“干嘛?”他在心底偷笑,但表面不动声
。
“我想我还是接受你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意吧。”她耸耸肩,装出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不用勉强啊,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勉强别人。”卓逸帆故意这么说。
“我没有勉强。”她努力强调。
“既然你这么想搭我的便车,那就来吧!”见目的已达,卓逸帆也不再多说,领着她往机车走去。
…
“你抓紧一点好不好?”冒着滂沱的雨势,卓逸帆一边骑车,一边对着身后的钱静如吼道“你再不抓紧,万一摔下去的话,我可不负责!”
“知道啦!”钱静如被他这么一吼,这才不太情愿地以十指扯住他背部的衣服。
“谁教你这样抓的?你是笨蛋啊!”他差点没给她活活气死。
“是你叫我抓的耶!”
“我是叫你抓紧一点,不是叫你抓我的衣服,你是想把我的衣服扯破是不是!”他没好气地喊道。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麻烦死了!”她大声抱怨。
“你吼什么?我这个骑车的人都还没发牢騒,你凭什么鬼吼?听好,我只说一次,马上将双手圈住我的
,紧紧地抱着!”因为
面而来的风势狂猛,加上雨势过大,卓逸帆必须很大声的说话,才能让后座的钱静如听到他在说什么。
“抱住你的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那岂不是会和他贴得很近?
“你是不是想摔下去当车下亡魂?”
“抱…抱就抱嘛!”之所以这么抗拒抱着他,全是因为她不希望自己的
部和他有太过亲密的接触。
钱静如自知屑于“太平公主”一族,虽然她并不是十分在意自己的身材,但若是让卓逸帆察觉,一定会藉机嘲笑她。
但情势使然,她不得不抱住他。
算了,豁出去了!
钱静如猛一伸手抱住卓逸帆的
,赫然发现原来他
有肌
的。她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只会以甜言
语把马子的小白脸,没想到他竞拥有如此健美的身材。
人不可貌相嘛。她
不住在心里这么想。
或许是体身的接触过于亲密,她蓦然回想起舞台剧那天的一吻,脸整个红透了。
幸而她现在的表情不会让他瞧见,不然她肯定会找个
把自己藏起来。
天,为什么那一幕会在脑猴挥之不去?她明明命令自己要忘记的!
她不要再想起来了!
钱静如闭上眼。
“到了。”卓逸帆将机车停在屋外。
“什么?”他的声音是传进了钱静如耳中没错,不过可没传进她仍是一片混乱的脑子里。
“我说到了。”他
下安全帽,全身都
透了。“还是你想一直这样抱着我?”语气是一贯的调笑。
“谁要抱着你!”她马上放开了环在他
上的手。
“快下车,然后洗个澡睡觉吧,很晚了。”他轻笑了声。
在这种狂风骤雨下骑车,别说危险了,全身的衣服都贴在身上,难受得很。
“哦。”她应了声,跟在他身后走着。
两人来到大门前,她突地停下脚步。
“干嘛?”踏进门内,见钱静如仍僵立原地,他挑起眉疑惑道:“还不进来?你想继续淋雨吗?”
“这是…属于你的地方。”她可不想欠他人情,省得
后和他纠
不清。
“我还是去爬屋顶好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爬屋顶!”卓逸帆真会被这死脑筋的固执家伙给气死!
他刚才不是说了叫她洗个澡再去睡吗?那间小木屋里没水没电,他这么说就是暗示她可以借用他的浴室,难道她一点也听不出来吗?
“这是你家,不再是我家了。”在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
“什么你家我家的,少说废话,快给我进来!”
卓逸帆脸上、身上
是雨水,黏呼呼的,不舒服极了,只想赶紧冲进浴室里洗澡,偏偏这个钱静如就是要和他唱反调。
“不要!”她挥开他伸过来的手“我要回自己的家。”
“你家什么也没有!你现在这样浑身
透地回到小木屋里,我打赌明天你一定会感冒!”
“那也不关你的事!我要回小木屋去!”不知为何,她有种预感,如果现在听了他的话,进了他家,这辈子都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你这个…”他真想掐死这个倔强的小傻瓜!
“喂!你干什么?”还来不及反应的她,已被卓逸帆凌空抱起,扛在肩上。
“放我下来!”
“你再吵,我就用胶带封住你的大嘴巴!”深知和她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决定用蛮力解决一切。
“绑架呀!快来救命啊!”顾不得现在已是深夜,她扯开喉咙大叫。
“你知道现在都几点了吗?给我闭嘴!”他翻了翻白眼,有些受不了她高分贝的叫喊。“你放我下来,我就不叫。”
“等进了屋里,我就放你下来。”卓逸帆扛着钱静如进屋,用脚踢上大门,又按下电灯开关,然后才放她下来。
“你给我上去洗…”
他想叫她先上楼洗澡,岂料话还没说完,就见她跑向客厅的落地窗。
“喂!”他还真佩服她的行动如此之迅速。
她没理会他的叫喊,打开落地窗,一鼓作气地跑向小木屋。
“啊!”突然,她停住脚步,大叫一声,让追在她身后的卓逸帆吓了一跳。
“你惨叫什么?”
“天…”
罢才透过落地窗,因雨势强劲而看不清小木屋的景况,但现在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小木屋竟然倒场了!
“这不是真的吧?”她腿一软,就这样坐倒在小木屋前。
“一定是被风吹倒的。”他站在她身旁。
“我的运气怎么那么背…”她好想哭啊!
连唯一的栖身之所部给狂风吹倒了,教她以后住哪里、睡哪里啊?
难道她真的只能乖乖认输,住进宿舍吗?
“都已经倒了,你哭也没用。”即使隔着雨幕,依然可见泪水在她眼中打转,他心一揪。
“我才没哭!”她强忍住泪水。
“对对,你没哭。”他很配合地说。“你该不会想一整夜都坐在这儿淋雨吧?”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进去吧!”他放软声音。
“但是…”她仍有些犹豫。
“但是什么?”
“你不是说不准我踏足你家一步的吗?”在这种节骨眼上,钱静如就偏偏在意起这些小事来。
“我现在都说可以了,你还罗唆什么!”他一手拉起她,半拖半拉地将她带回屋里。
“你现在马上给我上去洗澡!这里以前是你家,你应该知道浴室在哪儿吧?”
他可不想她又找理由推托。
“嗯…”
不得已,她只好接受他的好意。“糟了!”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又有什么事?”他没好气地问。
“我的衣服…”她苦着一张脸。
“衣服?”
“我的衣服还留在学校的家政社里。”今天放学时,她忘了去拿回她的衣服了。现在小木屋倒了,她的衣服全泡了水,只剩下在家政社的那套干净衣物。
“你的衣服怎么会在家政社?”他微侧着头,不明白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因为那里有洗衣机及干衣机,也有洗衣粉…”愈说愈小声。为了省钱,她便将换下的脏衣服都偷偷拿到家政社那儿去洗。
卓逸帆一听,差点没昏过去。
“你不是这么穷吧?”天底下哪有人会这样做的!“难道你父母都没给你生活费吗?”
“有啊!”“那你还这么省?”他一脸不可思议。
“钱不可以浪费,每一分钱都是很宝贵的…”
“你真是没投错胎,姓钱还真的和你很相配!”
“你干嘛这样说?我只不过是节俭了一点而已。”节俭不是种美德吗?
如果告诉他,她还偷偷利用化学实验室里的仪器来烧水,然后等凉了再用瓶子装
带回家的话,恐怕又会被他臭骂一顿。
“你…算了!”卓逸帆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否则真会被她给气死。
“你现在就上去洗澡。”
“但我没有替换的衣服…”她嗫嚅道。
“我借你自粕以了吧。”拉着她上二楼,来到主卧室,他拉开衣柜,拿出一套休闲服递给她。“拿去。”
她乖乖地接过衣服,悄悄打量房间的陈设,和她记忆中并没有多大的差别。看来,他搬进来后,并没做什么大的变动。
这些细微的地方,让她心房一暖,看他的眼光似乎也有些…不同了。
…
在两人都洗过澡后,钱静如在卓逸帆的指示下,乖乖地在饭桌前坐好。
“不是要睡觉了吗?”现在已经很晚了。
饼大的衣服穿在钱静如身上,看起来松垮垮的。
“你难道不会觉得饿吗?”卓逸帆正在厨房里张罗食物。
“一点点啦…”原本没感觉到饿的她,经他这么一说,肚子突然发出雷鸣般的叫声。
“家里没什么好吃的,这一顿就勉强凑合一下吧!”
他利用冰箱里有限的材料,炒了一大盘热腾腾的什锦炒饭,并帮她盛了一大碗。“来,吃吧!”
“你竟然会下厨?”不顾应有的仪态,她狼
虎咽起来,狂吃之余,不忘提出心底的疑问。
“一个人住,当然得学会下厨了,我可不想每天吃外食。”他也在她对面坐下。
“还炒得
好吃的耶。”她坦然道。
“你也会称赞我?真难得。”他笑了。
“你又欠扁吗?”语调转趋轻松。
这一顿饭,始终针锋相对的两人,难得地没再争吵。
吃过饭后,钱静如坚持要洗碗盘。
“不用了,你坐着就好。”
“不行,饭是你炒的,碗盘就该由我来洗,这样才公平。”她一副怎么也不愿妥协的模样。
“好好,”卓逸帆说不过她“你洗吧。”
钱静如这才满意地端着碗盘进厨房。她虽然不会做菜,但洗碗盘这样简单的工作还难不倒她。
偷瞄在厨房里洗碗的她,他有种回到好久以前的感觉。
年幼时,他母亲常常亲自下厨,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幸福情景,让他怀念不已。
然而,如此幸福的光景,已不复在了…
卓逸帆黯然。
“你在想什么?”已经洗完碗盘的钱静如,走到沉思中的他身边。
“没什么。”不喜欢被人窥见内心软弱的一面,他立即筑起重重心防。“今夜你就睡在我隔壁的房间吧。”
“嗯…对了,我的包包呢?”她忽然问。
“包包?”卓逸帆想了一下。“还放在机车坐垫下,忘了拿出来。”
“那你现在快去拿。”
“明天再拿不行吗?”他不想冒着雨出门。
“拜托你嘛!”包包里有很重要的东西呢。
“你真麻烦。”敌不过她请求的眼神,他只好撑着伞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便将她的包包拿回来了。
“里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他随口一问。
“嗯。”她用力地点头,一双手在包包里翻找着,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一抹笑容旋即绽放。“幸好没
,太好了!”
“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紧张?”他好奇的探过头来,想看看她手里究竟拿着什么。
“蜡烛?”一看之下,他有一秒钟的愕然。
只见她手里捧着十来
白色蜡烛,笑得很开心。
蜡烛有什么好宝贝的?他不明白。
“你拿着那么多蜡烛干嘛?”
“照明呀!”
“照明?这里又没停电。”他起初想不通,不过,很快便明白了。“你该不会是打算用这些蜡烛在小木屋里充当照明吧?”
“是呀。”她答得理所当然。
拜托,她会不会太夸张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她还用蜡烛照明?卓逸帆有点受不了她异于常人的行径。
“等一下,这些蜡烛是从哪里拿来的?”直觉告诉他,节俭到几近病态的钱静如,是不可能自掏
包去买这么多蜡烛的。
“这…”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钱静如霎时答不出话来。
“一定不是你买的,对吧?”
“这个…呃,你说得是没错啦…”在他咄咄
人的气势下,她想说谎也说不出口。
“那这些蜡烛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灵力怪谈社拿来的…”她很小声地说。
“那个在学酗以奇怪出了名的社团?”
“嗯…”在他的质问下,她好像整个人都变小了。
“是他们给你的吗?”他才不信那些
怪气的社员会那么好心给她蜡烛。
“不是…”
“那你是用偷的罗!”他真不敢相信,她竟夸张到这种地步!
“不是!我是见他们将一些不要的纸箱扔出来,心想里头说不定有我需要的东西,所以…”见他脸色益发难看,她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见了。
“所以你就去翻垃圾?”他脸部有点
搐。虽然翻垃圾是比偷东西来得好,但也好不了多少吧!
“我…只是废物利用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怕他,她明明没做错什么啊!
“你父母给你的零用钱不是少得这么可怜吧?你竟然去…”去翻垃圾!
“我只是觉得放着不用很可惜嘛!反正他们都不要了,我拿来用又有什么关系?”
“问题是,翻垃圾不是一个正常女生应有的行为!”他很清楚她做什么都不关他的事,但就是
不下脚口那股无名火。
“你干嘛那么凶?”她退后一步“我翻垃圾关你什么事?”
“你…”他一时语
。“你是学生会的一员,我怎能容忍在我管辖下的学生会成员,竟然去翻垃圾!”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理由,他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加入学生会又不是我自愿的,既然你那么不
的话,干脆让我退出好了!”
之前吃饭时的平和气氛已然消失,气愤的钱静如抱着蜡烛跑上楼。
“我在意什么嘛!”卓逸帆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如此在意她的事,他大可撒手不管,偏偏就是办不到。
这反常的行为,令他
口闷闷的。
算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去睡吧。
他迈开脚步,岂料却一脚踢上她的包包。
“真是…连她的包包都来找我麻烦!”他俯身下,拿起那个被主人遗弃的包包。
就在这时,一张加了护贝、明显很受重视的照片,从包包里掉了出来。
拾起照片一看,他不觉有些怔愕。
照片中的人是一名面带微笑的金发帅哥,这个影像甫映人他眼底,便令他眉头紧皱。
这个脸上挂着虚假笑容的家伙是谁?
这一刻,卓逸帆只觉
口窒闷的感受,似乎更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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