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官山月㈤
五星红旗在风中⾼⾼飘扬,鲜红如⾎。
太史公曰:(五星)常在东方,其⾚,国中胜;其西而⾚,外国利。无兵于外而⾚,兵起。其与太⽩俱出东方,皆⾚而角,外国大败,国中胜;其与太⽩俱出西方,皆⾚而角,外国利。五星分天之中,积于东方,国中利;积于西方,外国用兵者利。
《汉书》曰:今五星出东方,国中大利,蛮夷大败。太⽩出⾼,用兵深⼊敢战者吉,弗敢战者凶。将军急装,因天时,诛不义,万下必全,勿复有疑。
笔,贺兰军之军旗名曰:五星红旗。
天苍苍,野茫茫。不见牛羊,唯见军旗猎猎与战马萧萧
太
西沉,没有一片云彩,蔚蓝⾊的天空显得更加辽阔与纯净,纯粹得让人惊叹大自然的伟大与神奇。一面大巨的五星红旗稳稳地揷在一个⾼坡之上,
风招展,贺兰国王赵诚神情严肃地站在这面旗帐之下。大漠晚风阵阵,将这面大巨的军旗吹得猎猎作响,那分明是战斗的号角。
他举目眺望,对面的一个地势较⾼的坡地上,同样耸立着一面旗帜,这面旗帜赵诚曾无数次近距离打量过。因为那是蒙古最⾼权力的象征…成吉思汗的九脚⽩旌旗,据说拥有这面旗帜的军队将战无不胜,一切猛将、王者和贩夫走卒的人头都是它唯一认可的祭品。
九脚⽩旌旗之下,应当也立着一个人。窝阔台的脸⾊苍⽩,嘴
在发抖,看上去又旧病按发了,只不过这一次,他不需要巫师。也不需要圣⽔,只需要对手的鲜⾎来洗刷他心中的无尽的仇恨。他死死地地盯着远处那面红⾊旗帜,虽然
本看不清旗下对手的面目,却恨不得将那红旗之下的所有人千刀万剐,碾成⾁沫。
他心痛,他悔恨。他万念俱灰,就是腾汲思海浩瀚冰凉的海⽔也无法浇灭他心头的千般怒火,就是万里⻩河之滔滔洪流也冲不走他
中的万般仇恨。
如果能够。他愿意用世上最狠毒最卑鄙地字眼去“诋毁”那红旗之下的毒蛇,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用自己地刀将那条毒蛇斩成无数段。
如果能够,他愿意用世上最美好最⾼尚的言语去“赞美”那红旗之下的智者,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自己的武力与勇猛证明一切
谋诡计都臣服于刀箭之下。
窝阔台在蓄势待发,赵诚在等待一切可怕的暴风雨。
当昨夜窝阔台从噩耗中苏醒过来时。満腔悲愤与怒火
着他的头脑,他立即下令自己地中军连夜北返复仇,在这个⽇落时分与赵诚的军队不期而遇。双方一时都措手不及,短暂
战之后,各自稳住阵脚,重整旗鼓准备决一死战。
计划没有变化快,赵诚的突袭计划已经宣告流产了,这是他到目前为止第一次有了挫折感,他唯有面对面的死战才是生存之道。他现在还无法确定拖雷有没有喝下那杯圣⽔。
在他们两人中间,是一大片平坦开阔的草原。如平铺着一张大巨的绿⾊地毯。数万严阵以待的骑兵正无情地踏在浓密的青草之上,草丛中五颜六⾊的野花可以笑傲大漠的狂风暴雨,但却无法抵挡双方铁骑地摧残。对立的双方都有自己的骄傲与勇气,都相信自己的手中的刀箭,都认为自己在做最正确的事情。
通常在与敌兵不期而遇的时候,蒙古军早就冲阵了,他们对自己的骑
功夫十分自负,然而他们这一次并没有讨到便宜,因为他们面对的贺兰军并非行动迟缓地步军。并非是金国那些箭头太软的柔弱之军。罗志率领的贺兰军先锋甚至反冲杀了一次,双方各有损失。所有的蒙古人都将轻视之心抛弃了。
赵诚率领的大队骑军赶了过来,在双方前锋在初战之后又各自集结了起来,等待着各自统帅的命令。
大战一触即发,草原上一片寂静,唯有战马在不安地踩着碎步。发出重重地鼻息。铁穆骑着战马站在自己右路军地侧后方。平举着自己那大巨的战斧,一双深凹地蓝⾊的眼睛冷静地子着前方。他体內的热⾎在逐渐升温。他神情严肃,昔⽇场战上两強相遇时的惨烈感觉又回来了,这既让他奋兴,又让他⾼度紧张。
铁穆的目光在场战上搜索了一圈,然后专注于前排的一位都尉的⾝上。那是他的儿子铁义,在这大战来临时,他义无反顾地将自己的儿子放在了最前排。
年轻的铁义感觉自己的胳膊有些僵硬,他不知道这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寂静与等待让他心烦意
,他期盼着大战快快到来,早点结束这种煎熬。
“不死即生!不生则死!”铁义反复对自己说道。
贺兰军三万对一万,其中一万在东北,一万在西北,另一万是赵诚的中军,他占了数量上的优势。窝阔台报仇心切,昨夜不顾休息,起兵奔驰而来,成了疲劳之军,赵诚又占了体力上的便宜。可是,窝阔台的那一万怯薛军却是哀兵。至于是不是哀兵必胜,还需要⾎战才能证明。
曲律眺望贺兰军肃穆的阵型,他到现在为止,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安答赵诚居然反叛了,然而他的眼睛不会欺骗自己。
“大汗,属下愿领一队人马,为大汗献上不儿罕的人头。”曲律上前请命道。
窝阔台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请求,又像是
本就没看到眼前之人,他不得不承认赵诚的计策十分⾼明和歹毒,让自己无法将在中原的人马点集到⾝边,哪怕多一支万人队,他就有完胜的把握。他庆幸自己得到的消息还不算太晚,要不然自己一定会被偷袭,让自己蒙受不可承受之损失。曲律讷讷地站起⾝来。孤寂地回到阵中,他已经被解除了所有职务,人人看他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汗,儿臣愿意领一支千人队,将不儿罕这叛贼擒来,为全蒙古人报仇。”贵由道。
“好。你⾝上流淌着地是孛儿只斤氏的⾎,你要用的勇猛来证明,我蒙古人的尊严是不能丝毫损害的。”窝阔台沉声说道。“任何冒犯过我的人,都必须⾎债⾎偿。”
远远地,蒙古军动了。贵由领着一支千人队冲了过来。不待赵诚命令,铁穆命周鹏率一团骑兵前去堵截。双方各一千人马经过短暂地对
之后,就在两军阵前撞在了一起,如洪⽔遇上了堤坝,溅起了片片红⾊的浪花。贵由圆睁着嗜⾎的双目。
着长矛冲着在最前面,他如一头怒吼地雄狮般狠狠地突刺着,连挑数名贺兰军骑兵落马周鹏见此人是为首之人,当下举
与贵由战在一起。两人竟打得旗鼓相当,不分胜败。然而场战之上,并非是一对一的单挑,双方各有数名侍卫前来助战,双方混战在一起。被刺伤的战马将马背上的人甩了下来,被跟上来的人一刀结果了
命,还未来得及威示一下。就被另一人挑落下马,成了
下之魂。仇恨浸透双方所有人的⾎管,没有人皱一下眉头,只有当对手倒下,自己才真正地获得全安,这注定了这片草原成了累累⽩骨之地。
窝阔台看得心惊,他已经够⾼估贺兰军的战力,然而这一千对一千地大战,却没让自己讨了便宜。窝阔台如坐针毡。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就这么不停地派一支小鄙军队前去挑阵,那正落⼊了赵诚的希望所在,他经不起这么耗费。
蒙古军退了。他们三三两两,漫天遍野地往东跑,丢下无数的旗帜与辎重。看上去十分狼狈。
赵诚笑了。这不过是蒙古人惯用的伎俩。每当蒙古人遇到人数比他们多的军队,他们故意装出溃败的仓皇样子。三三两两地,将辎重丢下,甚至故扔⻩⽩之物,当敌军立功心切追来时,追击的阵形大多会自动地散漫起来,若未经过严格的训练,长途奔驰下去就散不成军,使指挥失效,无法有效地应付可能发生的意外。而蒙古人此时马上会重新集结起来,回过头来反击,形成局部的以多打少地优势,因为他们对自己灵活机动的马上本领十分自负,散漫数十里也可以马上聚成一只拳头。这一招,蒙古人屡试不慡。
然而蒙古人忘了,他们的对手赵诚却是一个对他们的战法
悉得不能再
悉的对手。铁穆在北,陈不弃在南,拉开间距,赵诚带着中军在后面追,他们仍然追而不
,死死地咬住,并不急于包围蒙古军。
便袤的大草原上,蒙古军与贺兰军玩着同样的游戏。蒙古人三三两两,以角声为号,时分时合,从不聚在一起,以免为贺兰军所包。而贺兰军则敌分亦分,敌合亦合,或远或近,或多或少,或聚或散,或出或没,来如天坠,去如电逝。
窝阔台见贺兰军即使在追击的时候,仍然不
,只得停了下来占据一处地势⾼处,登⾼远眺,相机地势,反⾝攻击赵诚的中军。赵诚地中军将士横刀立马,就地阻击,蒙古军分出数支人马,一队又一队地从四面八方冲撞过来,又开始了赵诚十分
悉的撞阵之道。
“步兵团,下马!”秦九喝道。所谓步兵团,只是他们并不精于骑
,但他们却装备着
程较远的強弩,此弩类似于神臂弓,只需用脚上弦,行军时用马匹拖在⾝后的车辆上,他们拥有马匹代步,机动
并不差。
“強弩,齐
!”秦九命令道。
蒙古军冲锋的队形相当开阔,这是为了防止对手的密集箭矢反击。但是步兵团地士兵在各级军官地命令下,有条不紊地重复着训练时的情形,只有当蒙古军进⼊
程范围,才会齐
,每一次总有部分蒙古军惨叫着倒下,而弩兵们前排放完箭,后排又立即跟上,不间断地齐
。而中军骑兵则掩在⾝后,待步兵地阻击让蒙古军的功势稍怈之后,趁势反追杀过去。
窝阔台两眼充⾎,第一队未能接近便被摧毁,第二队又排山倒海般撞去,紧接着是第三队,第四队,这一次赵诚的中军出现了松动。窝阔台又命另几队从侧面进攻,就像在用一把刀子不停地削着赵诚的中军侧翼。蒙古怯薛军的战力惊人,这些骑兵都是蒙古各级贵族的弟子,对蒙古可汗的忠诚不比寻常蒙古军队,而赵诚在蒙古草原上犯下的“罪行”更是让这些骑兵将滔天恨意转化成战斗的勇气。
陈不弃与铁穆两部见赵诚的中军拖住了蒙古军,抓住机会一南一北夹击,与蒙古人如出一辙地冲撞、漫
,或下马以盾牌掩护放箭,但是蒙古人却顽強抵挡着他们的进攻,而将自己的大部分力量投⼊到对赵诚中军的进攻上面,因为赵诚是他们唯一想杀的目标。
蒙古人如一条坚固耐用的巨船,在大海怒涛中劈波斩浪,每一次击撞,赵诚的中军就会被撞塌一层,后排的都尉与什长们相互扶持,自动递补而上,肩并肩地补上缺口。
赵诚仍然立在红星红旗之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敌我双方的冲锋、撞阵、游击与厮杀。他就是大海中的定海神针,站在那里不肯后退一步,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这既让蒙古人发疯地冲来,消耗着蒙古人的兵力,又让贺兰军的⾎
被
发,护卫在赵诚的周围,顽強地抵挡甚至反戈一击,因为他们知道国王就站在自己的⾝后。
是箭利,还是盾坚,又或两者兼而有之。蒙古军与贺兰军都很生动地表现出了各自相似的強悍之处。
这个夜晚,官山附近的牧民所能看到的月亮,是惨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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