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刺耳的电话声响了起来。
依斐先是痛苦地捣上耳朵,但她知道,电话没接起来是不会停的,于是,她非常痛苦地爬向电话,接了起来。
“不管你是谁,你最好有重要事情,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我会恐吓你,诅咒你,拿菜刀去砍你,叫杀手暗杀你!”依斐依然闭着眼睛,用怨毒的声音说着。
“…这里是柜台,你们昨天曾经
代说要八点摸rningcall。”对方十分制式地回答。
“…”依斐马上跳了起来。“什么,八点了!”她摔下了电话,看到自己此时居然是横在翔文的身上,她马上一脚往翔文身上踹去。“尹翔文,八点,起
了!”
翔文睡眼蒙胧地坐起身来,他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安详了。
但依斐却一点也不安详,她像急惊风一般跳下
,嘴里
七八糟喊着:“八点了,八点了,你怎么会把摸rningcall说成八点呢?我们是八点以前一定要到校呀!”
依斐如风一般冲进浴室。
但翔文仍然像木头一般坐在
上。
依斐胡乱穿好衣服,看到翔文似乎没有要动的意思,她马上冲上前,抓住翔文的衣领大吼:“尹翔文,你究竟是醒了没?八点了,八点了,我们要迟到了。”
…。。
等到他们终于冲出旅馆时,已经八点十分。
旅馆的前方就是公车站牌。
匆忙之中,两人衣衫都显得有些零
,依斐一面跑,一面看着翔文的领口。“尹翔文,你搞什么,扣子都没扣好!”到了公车站牌下,她伸手想去扣,发现他的扣子掉了。
“扣子咧?”依斐大叫。
“还不都是你!昨天趴在我身上睡,东拉西扯就被你拉掉了。”
“什么?我
的?”依斐搔着耳朵。“唉呀,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你待会要怎么和梁教官解释呀?”
翔文此时看到公车来,也来不及回答,一把抓起依斐的手。“现在不要管这个,公车来了,我们快上车。”
一上车,就见到车上乘客讶异地看着他们,他们两人的衣着看起来就像偷情男女般的零
,好似刚从宾馆跑出来。而且翔文身上穿着的还是学校制服,因此公车上已经有人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两人觉得有些尴尬,找到一个双人的座位就坐了下来。
慌乱之中,完全未查觉车子的最后一排座位上,也有一个穿着同样学校制服的女孩,正拿着手机惊讶地望着两人的背影。
…。。
等他们狼狈地冲去学校时,第一节课的下课钟刚好打完。
翔文自然被记了一次旷课,而依斐的卡片上也有一个鲜红的迟到纪录。
等依斐好不容易坐到办公室的座位上时,她那朝思暮想的小背包竟安放在她的桌上。
她看着小背包,久久说不出话来。
“这是今天早上警卫送过来的,他说昨晚有一个开红色跑车的长发红衣女郎送来的,要不是她手上拿着小背包,又说出你的名字,那个警卫差点以为自己见到鬼了。”袁紫轩好整以暇的,手上拿着她的小咖啡机,准备在空档之中煮咖啡喝。
依斐呻
一声。“昨晚就送回来了?那我昨晚那么狼狈在干什么呢?”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依斐不知要从哪里说起好,最后只能大叹一口气。“算了,一言难尽。”
“你可以用许多言讲,我连续两堂没课。”袁紫轩的咖啡机已经咕噜咕噜地冒着声音了。
“袁姐,真的一言难尽,昨晚大概是我这一辈子最漫长的一夜了!”
袁紫轩上下打量着她。“你今天的衣服好像和昨天一样。”
依斐求救地看着她。“袁姐,我可不可以请半天假,回去换个衣服。”
袁紫轩看了看时钟。“可以是可以,可是你下一堂是方老师班的教学实习,你不是答应要帮她上一节课?方老师已经去看她的假牙了,你最好是上完第三堂课再走,还有辅导处好像也在找你哟…”
“天将亡我啊!”依斐将自己的脸埋进背包里。
“你很介意衣服的事?”
“袁姐,你都发现了,学生一定会讲话的。”
袁紫轩点了点头:“那我借你体育服好了。”
依斐马上用感激的眼光看着袁紫轩。
袁紫轩打开自己的柜子,将一套全新的体育服装拿出来。依斐马上想恭敬地接过,但她却突然将体育服拿开。
依斐一楞。“袁姐?”
“你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说,就不借你。”
依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突然想起早上,自己几乎是半
地横睡在翔文的身上。
她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袁紫轩笑得暧昧,突然凑过来说:“是不是有一刻千金的
宵呀?”
依斐马上摇起了手。“不,袁姐,你误会了,我只是昨天忘了带钥匙。你看,我的小背包现在才拿回来。”
袁紫轩一听,马上换成一副索然无趣的表情,将衣服丢给了她。“真无聊,只是忘了带钥匙呀…”
依斐看着因
不成天下而无聊的袁紫轩,有些无奈地说:“袁姐,你真不像一般的老师。”
袁紫轩端起了咖啡,睨了她一眼。“你现在才知道。”
依斐笑了笑,站了起身,准备去换衣服时,袁紫轩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叫住了她。
“依斐,你忘了带钥匙,那尹翔文呢,他的钥匙也没带吗?”
“他…对,他也没带。”
“那他昨晚住哪里?”
“这…”依斐有些迟疑地支吾了起来。
“他和你在一起吗?”
依斐点了点头。“嗯。”“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他和我在一起,会出什么事?我算是他的监护人呢!”依斐干笑地说。
袁紫轩点了点头,将一叠周记拿了出来。“没事就好。”
依斐转头,走了一步,又回头看了看袁紫轩。“袁姐,学校有没有
止学生出入宾馆?”
袁紫轩抬起头来:“宾馆?”
“我的意思是说,学校校规中不是有规定不可出入不良场所吗?那宾馆算不算?”
袁紫轩放下了笔,眯起眼盯着依斐。“雷依斐,你最好把话说清楚,有什么事最好让我早点知道,我也好早做准备。”
依斐大摇其头。“没有,没事,真的没事。我去换衣服罗!”
袁紫轩看着依斐匆忙离去的背影,心中隐然有些不安。
…。。
顺利地代完课后,依斐回到办公室,顺手将课本往桌上一丢,课本将背包打落了下来,掉出了一大串钥匙。
她拾起了钥匙。
就是这一串钥匙,才惹出这么多事来。
她幼稚地打了钥匙一下,赫然发现那隐藏在一堆钥匙中,谌志杰家的钥匙。
她默然不语。
…。。
中午时分。翔文跑到依斐的办公室找她,却发现她不在。
他觉得有点奇怪,依斐会到哪里去呢?
“尹翔文,要进来就进来,要出去就出去,鬼鬼祟崇地在干嘛?”袁紫轩突然从翔文的身后出现。
翔文被吓到地猛回过头。“哇,袁老师,你别突然从身后出现好不好?”
袁紫轩皮笑
不笑地说:“你不是很喜欢和你表姐玩这一招吗?”
翔文干笑了声。“雷依斐…不,雷老师不在办公室吗?”
“你看到她在吗?”袁紫轩挑眉反问。
“谢谢袁老师,我知道了。”
翔文转头就想走,他很少怕人,却有些怕她。总觉得她的眼神好像能看透他似的。
“尹翔文,等一下!”袁紫轩在身后叫住了他。
“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住哪里?”
翔文一楞。“什么住哪里?”
“昨天晚上你那糊涂的前表姐
丢了钥匙,你也没带钥匙,所以你们住在外面对不对?那你们住在哪里?”
“雷…老师没告诉你吗?”
“她只说你们在一起。”
“我们…我们在公园里待了一夜。”
“我记得昨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你确定你们待在公园?”袁紫轩怀疑地看着他。
“公园旁的7-11。”翔文马上更正。“袁老师,我得走了,我得赶去合作社买面包,不然被抢光我就得饿肚子了。”
翔文马上飞也似地逃跑。他怕袁紫轩发现,她那双仿佛
悉一切的眼睛令人害怕。如果被她知道他和依斐居然在宾馆度过了一夜,事情恐怕不会善了。
依斐…
翔文突然想到昨晚她将小脸埋在他手心的样子。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
虽然只有半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好想她了。
依斐,你去哪里了?
…。。
依斐正在顶楼的屋顶上,仰着头,看着蓝色天空里白色的云朵。她斜倚在栏杆边,手上拿了
菸。
但她没
,她答应翔文不会再
了,因此只是让菸燃着。她抬起头,看着菸蒂逐渐掉落。
她另一只手拿出了那一串钥匙。
就是因为这一串钥匙,昨晚才会搞出那么多事。
她看着钥匙圈,这个小熊钥匙圈,她用了好久,有十年了吗?
她想起来了,这是翔文要去美国时,送给她的钥匙圈。翔文要求她一定要用,这样只要她用钥匙就会想起他。
依斐看着钥匙圈笑了起来,她有点对不起翔文呀,她虽然用了,但只有在前几年想着他。
她突然想到昨天夜里,她抓着翔文的手哭泣。
翔文已经不是那一夜哭着被小舅妈接走的小男孩了,他已经成为可以安慰女人的男人了。
那手掌又大又厚实,拭着她不断
出的泪…
依斐很感动,甚至有些眷恋起昨天那温暖的感觉。依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在想什么呀…”
依斐笑了笑,但笑意却凝住在钥匙里的那一枝,属于志杰的钥匙。
早就该丢了吧?那钥匙,早就不该属于自己了。
她将菸叼在口中,将那一枝钥匙拿了出来。她看着它许久,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将菸拿下,
熄了。然后,几乎是使尽全力的,将钥匙丢了出去。
依斐吐了一口气,觉得这几个月来,
在她心头的
霾顿时散去。
她又抬头,看向秋末的阳光,炽热但却清
。她嘴角扬起了笑意,轻轻地哼起歌,是她最喜欢的无敌铁金刚。
她哼着歌,一转头,就见翔文站在她身后。
她呆楞住。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我身后的?”
翔文看着她,久久才说:“很久以前。”
“啊?”依斐疑惑地看他。“什么意思?”
翔文摇摇头,笑了出来。“我才刚来,一来就看你像呆子一样,一面笑一面哼着无敌铁金刚。”
依斐走向翔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猜的。”翔文看着依斐手上的一大串钥匙。“为什么带钥匙上来?”
翔文明知故问,他其实来得极早。他猜到她可能会到屋顶上,便上来碰碰运气,一来,就看见依斐叼着菸,他不语,一直看着依斐的迟疑,当他看到依斐丢出钥匙时,他的心大大地震了一下。
依斐闻言,看了看钥匙,耸耸肩说:“来丢钥匙呀,谌志杰都把我的钥匙用快递寄回来了,我总不能这么不识相还留着他的钥匙吧!”
翔文低头笑了。
依斐突然伸出手臂,像哥儿们般地揽住了翔文的肩。“表弟,你也在为表姐高兴吧,现在你表姐雷依斐已经重生了,不再为儿女私情心烦,要以栽培国家未来栋梁为己任!”
翔文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雷依斐,你少来,包括今天,你迟到都快超过五次了,等你先拿到正式教师证再说吧!”
依斐闻言,做势就想打他,但他溜得极快,马上往楼梯口跑去。
“尹翔文,你有种就别跑,皮给我绷紧一点,回家等着瞧!”
翔文回头,做了个鬼脸。
依斐带着笑容从屋顶上下来,进到办公室里,只见一群老师用颇为怪异的眼光看着她,有些还窃窃私语起来,她觉得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
发生什么事了吗?
难不成她溜去屋顶偷点菸的事被发现了?依斐想到这儿,不
大惊,赶紧偷偷闻了闻自己。
奇怪,菸味不大呀?
依斐又奇怪地看向他们,此时袁紫轩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雷老师,麻烦你出来一下。”
依斐楞道:“袁姐,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严肃?”
袁紫轩马上将她一把推到楼梯间。
“你给我老实说,你昨天是不是和尹翔文去住了宾馆?”
依斐闻言一楞。“你怎么知道的?”
袁紫轩惨叫:“你们真的去住了!”
依斐很无奈地求饶。“没办法呀,袁姐,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昨晚雨下很大,我们没带钥匙又没带太多现金,我又不想刷尹翔文的信用卡去住旅馆,最后只有那种地方可以住了。”
袁紫轩气得几乎回不了话。
依斐看着她,无辜地说:“袁姐,反正我们是表姐弟呀,又不会发生什么事!”
袁紫轩大大叹了一口气:“雷依斐,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当一个老师的自觉呢?在台湾,老师是一个很传统的职业,有很多的期望会加诸在身上,你必须要谨言慎行呀!”
依斐仍一副不懂的样子。“我知道呀,可是那一天真的没有办法呀!反正没有人知道嘛!”
“没人知道?那我是怎么知道的,就是有学生发现你们,还在学校的留言板上写出来这件事!”
依斐大惊。“啊,不可能吧!”
袁紫轩将依斐拖到电脑室,打开了留言板。
“你自己看,上面的这个留言,已经占了三页了。不但提到你们从宾馆出来的事,连几点几分上的是几号公车都写了,还说你们出来时互相整理衣物,根本就是一对偷情男女的模样。而且居然连衣服都没换就到学?戳耍褂姓掌ぃ ?br>
照片中,在宾馆门口,她正帮翔文整理衣服,翔文的
膛还
了一大块。
雷依斐张大了嘴。“怎么…怎么会有照片?”
“你不知道现在的手机都有照相功能的吗?”
依斐大惊。“可是这…这…这是因为尹翔文的扣子掉了…我只是帮他整理一下衣服而已…”
“你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费的,校长已经知道这事,把我叫去骂了一顿!”
“校长?”
“校长大发雷霆,叫我要查清楚这件事,如果学校的实习老师居然和学生去上宾馆,那会是大大的丑闻呀!”
“可是尹翔文是我表弟呀!”
“他是你弟都没用。”袁紫轩大叹一口气。“宾馆是什么地方,你带的还是学生,无论如何,你都已经算是行为不检了。正式教师都可以直接解聘,更何况你只是个实习老师!”
依斐吓得有些说不出来,只是呆楞着。
袁紫轩看着她,心中有些不忍。“你也别吓成这样,我刚已经和校长解释过,你和尹翔文是表姐弟,那天可能是因为一些意外,才会住到宾馆去,校长总算稍微没那么震怒,不过,他待会儿见你时,可能会要求你要提出证据来。”
依斐听到她的话,稍微安下了一些心,但她不知道要提出什么证据?
“什么证据?”
“证明你们的确是表姐弟关系的证据。”
…。。
依斐家里的晚餐桌上。
翔文瞪着依斐,放下了筷子。“你再说一次!”
依斐看了看翔文,把手中夹的菜放进嘴里。“你是耳聋啦,我说,我得请小舅来学校解释一下我们的关系。”
“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依斐用筷子指着翔文。“因为今天,那个校长老头就是用手这样指着我的鼻子说,要我们的家长来证明我们的关系,否则,你会被开除,我会被停职,更惨的说不定会被告
未成年兼
伦一类的。”
“我已经十九岁,不管是美国法律还是台湾法律,我都已经成年了好不好!”“对哦,我忘了。”依斐拍了拍
口。“那还好,不过,为了我和你的未来,我还是得找小舅来证明我们是清白的。你也知道,我爸妈还在坐移民监,他们只要一出境,绿卡就完了。所以现在只剩小舅了,虽然很久没联络了,我想还是有办法可以找到他来证明我们的关系。”
“什么关系?”
“表姐弟的关系呀!”
“何必要证明这种事情,我们光明磊落,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依斐皮笑
不笑地说:“光明磊落?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好不好?再教你这个小留学生一个成语,叫做『
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为什么不辩解呢?”
依斐也放下筷子了。“尹翔文,你怎么讲不听呢?你以为我去找校长解释时没讲吗?问题是我们确确实实是从宾馆出来的,我跟校长说得子诩快破了,要不是袁姐在旁边帮我,我可能连校长室的大门都出不来了。校长好不容易相信我们的关系,但他还是要家长出面再确定一次。所以,现在只要小舅出面说一声,证明我和你的关系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我顶多被记一个『出入不良场所』的警告,但如果小舅不来的话,我们的罪名就是『行为不检』了!”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呀!尹翔文,我警告你,我如果因为这件事而拿不到教师证,我就跟你拼命。谁教当初叫你去和那女人拿钥匙你不拿!”
翔文火大地说:“我就跟你说我不知道那女人的电话。”
“当时在车上你都和那女人吻得死去活来,你会不知道她的电话?你根本就是搪
我!”
翔文一楞。“你怎么会知道她吻我?”
“我…”依斐顿了一下。“反正我就看到了嘛,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在谈小舅的事!”
“是你自己转移话题!”翔文瞪依斐一眼。“总而言之,我绝对不请那个人来。”
“什么那个人这个人的,小舅还算是你爸爸吧。”
“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依斐叹了口气。“尹翔文,你不要这么小孩子气好不好,你说跟小舅没有关系,什么叫没有关系,你现在还是姓尹呀!”
“我宁可我不姓尹,我根本不想姓尹!”
话未歇,依斐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翔文被重重打了一巴掌,顿时楞住,看着依斐。
依斐
脸怒气,生气地说:“尹翔文,你做人不要太过分,不管小舅和小舅妈后来究竟是怎么离了婚,是小舅的问题还是小舅妈的问题都是另一件事,他也好歹疼你疼了八年吧!”
“那是因为他以为我是他儿子!我和他有血缘关系!”
依斐怒极,伸手又想打他一巴掌,但手硬生生被他抓了下来。“雷依斐,你不要太过份,打了一巴掌还想再打!”
依斐甩开翔文的手,瞪着他。“我很早就想打你这一巴掌了,你知不知道小舅回来后,他为什么没有再婚?他一直还是很惦记着你和小舅妈,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他还是把你当儿子看的,你知不知道!”
翔文看着她,忿忿地说:“雷依斐,你知不知道我在美国是怎么过的?事情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而已。”
依斐坐了下来,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受到很大的打击,但是事情都是人在解释的,就看你怎么解读,我只知道,小舅和小舅妈都是爱你的,他们也都知道伤害了你,只是没有机会再去弥补错误而已。”
翔文沉默不语。
依斐看了看翔文,也沉默了几秒后才说:“总而言之,我已经请二舅妈去找小舅了,小舅近年来行踪不太一定,很难找,也不一定找得到…”依斐甩甩头。“不不不,一定得找到。反正,如果到时候你还是想不开,真的介意的话,你就站到一边去,眼睛闭起来,不要看小舅不就得了吗?”
翔文听到此言,忍不住哑然失笑。“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就跟你说,事情都是人在做、人在解释的嘛,小舅真的来,你闭上眼睛就当他不存在呀!”
翔文又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默然地吃着饭。
依斐拿起筷子,也沉默地吃了几口。心中突然有点觉得对不起翔文,不管如何,都不应该打他的。
依斐看了看他,轻声地问:“脸痛不痛?”
翔文闻言抬眼看着她。“…好痛!”
依斐
视翔文盯着她的哀怨眼光,有些逞强地扁了扁嘴。“谁教你欠打。”
翔文赌气似地看着依斐。“你从小就是这样欺负我。”
依斐看了看翔文。“好啦好啦好啦,算我对不起你嘛,我不该打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以了吧?”
“口说无凭,你要用行动证明。”翔文放下筷子,看向她。
依斐也将筷子放下。“行动?什么行动?难不成你想打回来吗?”
“好主意呀!”翔文笑。
“尹翔文,你敢打我?”依斐杏眼圆瞪。
“难不成我白白被你打吗?你从小一直都说自己有仇必报,有错必改,现在呢?”
依斐气结。“好嘛,那现在给你打可不可以?”
翔文马上站了起身,摩拳擦掌了起来。“你说的,脸过来!”
翔文伸出手将依斐的脸像沙包一样捧着固定住。“来,眼睛闭上,牙关咬紧。”
依斐只好闭上眼睛,但突然又张开眼说:“尹翔文,我警告你,你最好小力一点,如果你真的打得很痛,我不会跟你善罢甘休的。”
翔文笑了出来。“好啦!快点,眼睛闭上!”
依斐紧闭双眼,咬着牙,一副十分紧张的样子。
翔文轻捧她的脸,看着她双眸紧闭的模样,一阵情动。突然,他俯身吻上了依斐的
,依斐吓了一跳,睁大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翔文。
翔文依恋地轻吻着,也张开了眼看着依斐,许久,他才缓缓地离开了
。
依斐依然惊讶,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虽然离开了
,翔文的脸离依斐仍不到十公分。
他几乎是听不到声音地轻声说着:“比起打你一巴掌,我宁可吻你一下来当作补偿。”
依斐还是备受震撼地呆呆看着他。
翔文说了这话,自己都有些害羞,他放开了捧着她双颊的手,缓缓离开了她。
“别再看了,要看穿了。”翔文坐回了位子上。
依斐也有些怔然地跌坐回位子,她还是没从震惊中恢复。
她沉默地拿起了筷子,菜也没夹,只扒了两口饭。
奇妙但有些难捱的寂静气氛在两人之间
转。
依斐突然抬起头问他:“你刚刚…是开玩笑的吧?”
翔文抬眼望着她。“…你希望是就是吧。”
依斐点了点头,又扒了两口饭,又抬起头来。“确定是开玩笑的?”
翔文有些火了。“雷依斐,你究竟想要我回答什么,我不是说你希望是开玩笑就是开玩笑的吗?”
依斐看翔文恼羞成怒,突然一股火冒上来,她丢下筷子吼着:“你凶什么凶,是你自己莫名其妙亲我的!”
“是你自己答应要赔偿我的。”
“我说你可以打我,没说你可以亲我?”
“我哪里舍得打你,又不
白白地被打一下,所以才吻你的。”
“所以说,你是为了整我,让我难堪才吻我罗?”
翔文气得
口而出:“雷依斐,你脑袋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会这样想,你为什么不想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吻你呀?”
话一出口,两人又在餐桌的两边僵住了。
“你…你喜欢我?”依斐结巴了起来。
翔文咬了咬牙:“对!我喜欢你。”
依斐又看着他,许久才冒出一句:“我是你表姐,所以你喜欢我,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你吻我,是这样吗?”
翔文怕他再纠
下去会发疯,丢下了筷子。“我吃
了。”有些气冲冲的,进到房里去,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依斐冲了过来,拍着翔文的门。“喂,男子汉大丈夫,把话说清楚好不好,否则小舅真的来了,你又讲错什么话,到时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翔文闻言更气,重重地踹了
,咬牙地暗骂着:“雷依斐,你是个大白痴。”
“尹翔文,你给我出来!”依斐继续大力拍着门。
翔文把自己丢到
上,用枕头蒙住了脸,完全不理在门外的依斐。
依斐拍了半天门,没有回应,气得也用脚踹门,一踹她就踢到了脚指头,马上唉声叫了出来,单脚跳到沙发上。
她痛得都叫了出来,尹翔文还是不理她,可见他真的蛮生气的。
依斐知道翔文一定像小时候生气一样,将自己关在房里,若不是等他心甘情愿,一定死也不出来。
她
着自己的脚,低声骂着翔文。
着
着,刚刚那个吻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
。
那个触感…
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她都快想不出来了,是不是谌志杰邀她去木栅动物园,她学猩猩噘嘴
时?还是志杰申请密西
大学没过而沮丧时呢?
她真的不记得了,只是,绝对有半年以上了。
是因为太久没有接吻了吗?为何她对翔文的吻会有感觉呢?
像是引发什么机关一般,昨晚的宾馆共眠、不久前在浴室的几乎
裎共处,突然一幕一幕地闪过眼前。
那宽阔的肩,壮硕的
,有些令人神
的男人味…
天,她居然觉得翔文是个男人了!而且还是令人很心动的男人。
依斐的脸逐渐地红了起来。
“怎么可能对他有感觉呢?他是表弟呀!”她喃喃自语了起来。
如果是真的,那不就是
伦了!
想到这儿,她不
把头重重撞了沙发背几下。
不可以呀,雷依斐,怎么可以做
伦的事呢?这样一来不只无颜见尹家的江东父老,也无颜去见雷家的祖宗十八代呀!
撞了好几下之后,她又突然停住了。
不,尹翔文不是小舅的小孩,他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应该不能算
伦吧…
所以应该是可以在一起的吧…
依斐又重重地撞了沙发一下。
她在想什么!翔文还是姓尹,名分上仍是小舅的小孩呀,刚刚她义正词严地骂了翔文一顿,还打了他一巴掌,为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对!就是那一巴掌,所有的错都从那一巴掌开始。
依斐抓起了一个抱枕,把脸整个埋进抱枕里,大叫了起来。
“我干嘛打他啦!”
依斐思绪纷
,又喃喃说着:“怎么办?小舅来了,如果发现翔文吻过我,那我们去宾馆的事不就是
假成真吗?那真的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她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十分郁卒,努力想着该怎么解决。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一个结果,她的眼皮终于胜过她的思考,躺在沙发上沉沉地睡去了。
…。。
反而无眠的是翔文。
翔文再也不想隐瞒自己的心意了。没错,他就是喜欢她,他爱她!对他来说她已经不是他的表姐了,他们根本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以后真要有关系,就是男女朋友了。
翔文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出来对依斐告白!
他像给自己信心一般,用力地开了门,他一出房门就看到依斐的门没关,客厅灯也没关,他走向客厅的沙发,果然,依斐又倒在沙发上睡去了。
翔文瞪着依斐,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窗外风吹了起来,台北已经有着寒意。
翔文只好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先关上了窗,又走回她身边,考虑着要不要把她抱进房里。
依斐一睡着就像条小猪,但如果不小心
醒这条小猪,她可能会抓狂杀人!
翔文考虑了三十秒,决定让依斐睡在这儿,也算是对她的小小报复!
但总不能让她感冒吧,于是他进去她房里将棉被拿出来,细心地将棉被好好地盖着她的身上。
他发现了刚刚她踢门踢肿的脚指头,翔文蹲了下来,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还好没什么伤口,于是他又从医葯箱拿了葯水,轻轻地帮她推
了起来。她总是这样莽莽撞撞的,教人无法放心。
擦完葯,他将她的脚轻轻地放回棉被里。
他抬眼看着她,情不自
地伸出手,将她脸上飘落的发轻轻拂去。轻轻地,他的手指滑过她的眼,她的鼻,来到她的
。
他轻拂着她的
,想到刚刚印上了他的印记,他不
情动。
刚刚的吻,他一点都不后悔,那一吻,就像相机调好了焦距,一切都鲜明确定了起来。
翔文很清楚,他对她的依恋一如从前,不,甚至比从前更深。他在十五岁时,曾经一个人坐了十四个小时的飞机回来台湾,只为了想见她一眼。
如今来到了她的身边,他更无法离开她了。
但依斐对他的心意呢?
她心中对他的印象是停留在十年前,那个在电线杆下哭着的九岁小男孩?还是昨晚在宾馆中,可以安慰她的男人?
这一吻是个赌注。
突如其来的赌注,也许将她拉得更近,也或许推得更远…
他又将眼神定回她的
上。
他摸着她的
,依斐早已睡沉,此时他若吻她,她也不可能知道。翔文倾身上前,眼看就要吻下去,但到了她的
边时,他停住了。
她的
很甜蜜,但翔文不想再吻了。
他不想只在她的背影看着她,在她不知道时偷吻着她。
他要正大光明地吻她!
翔文为她拉好棉被,无声地起身,轻轻地走进自己的房间。
他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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