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怎么?还有话要说吗?”
荆钗布裙的美
女子扬眉斜视,望向站在门边的少年。
“…那个,再多透
一点吧…这样没头没脑的,实在…实在是…”
啪!美
女子原先拿在手中
的布靴,转眼间已黏在少年的脸上。
“实在是怎样?男子汉大丈夫,一句话都说不全!”
“…”少年无语,哀怨地拿下脸上的布靴。
话没说完,就遭到布靴砸脸的待遇了,那句接着的“强人所难”要是真说了出口,谁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不讲话?”美
女子秀眉扬得更高,目光凌厉地瞪了过来。
“师父教训得是,徒儿受教了。”人要识时务…少年恭敬地抱拳作揖。
“知…知道就好。”
眼见徒儿姿态如此谦卑,美
女子三丈高的怒气一下子消了二丈半,反倒生出一股轻微的心虚。
为掩饰那已来不及掩饰的心虚,她催促道:“还不快点出发,在等什么?要是那家伙又来了,肯定问东问西,你一时三刻可走不成啦。”
来了才好。少年暗自吐舌,脸上却委屈道:“师父只说东西放在扬州城的人力院,给了盘
就叫我去找。徒儿初出茅庐,见识不广,线索又这么少,怕自己没有办法完成师父的
代。”
美
女子反问道:“嗯…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少年抓着布靴比手划脚道:“比如说,那个东西放在人力院的什么地方啦?它长得什么模样?有多大?”
明确的问题,就比较容易回答。
美
女子拧眉思索:“那…那是一个玉八卦,我把它埋在人力院的地下。就这样。”
“玉…玉八卦?”那么小的东西埋在地下?少年拍额暗作昏倒状,随即又恢复神智,追问道:“埋在哪边?可还记得确切的位置?”
“埋在…埋在…嗳!都十二年了,我哪记得?你自己去找呀,别想什么事都要师父帮你打点!”
美
女子声势忽盛,理不直气却壮的叉起
来。
“这…”少年为之气结。
无视他突出的双眼,美
女子走近门边,伸手拢了拢少年颊边散
的发丝,少见的爱怜自她
枝大叶的表相下轻轻溢出。
“好啦,该说的都说了,你出发吧。都十八岁大了,该懂得照顾自己。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别让师父担心,知道吗?”
时光荏苒,当年
着鼻涕牵住她衣角的小表头如今也是堂堂的男子汉了。
她抬手轻拍他头顶,动作中略有不舍之意,少年感到一阵温暖。
“知道了,徒儿这就出发,师父也要保重。”
师父难得有温柔的时候…少年心中很是感动,揣紧了怀中师父给的那包银两,这才发现布靴还拿在手上。
“师父,布靴。”伸出双手,将那只被当作凶器的布靴还给凶手。
“你拿去吧,这是做给你穿的。”她
出微笑。
“做给…做给我穿的?我以为是做给『他』的…呜噗!”一串话溜出口后,少年才警觉不对,急忙掩口,却
不回已经说出来的话。
“你…说…什…么?”
“徒儿这就出发了!”
师父的闭月羞花一下子变成青面獠牙,少年上半身还来不及反应,两脚却已撒开脚步朝门外飞奔,话尾消失在数十尺远处。只能隐约看见他在奔逃时,双手还维持着捧住布靴的姿势。
“呼!好险、好险!”
一路飞奔到村外的树林里,少年才敢停下脚步
气。
“喂…”
“喝啊…”“哇啊啊!”肩膀忽然被人自身后拍了一下,少年吓得大叫,连带也吓到了拍他肩膀的那人,两人一起一落的大叫声,惊散了许多栖息在林里的鸟雀。
少年定神一看,来人一身儒生打扮,正是师父口中的“那家伙”也就是自己刚才不小心说溜嘴的那个“他”
“是你啊,别这样吓人好不好?”
儒生手抚
口,似是惊魂未定:“谁吓谁啊?”
“嗯…啊啊…”少年想起师父说的“别让那家伙知道”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见少年频频左顾右盼,儒生叹了口气,道:“不用心花思想理由搪
啦,我都听见了。我从村里一路跟你到这儿,见四周没人了,才出声唤你的。你师父她真是…真是…唉,她就是不相信我!我又不贪她的传家宝…我只是…”
“那这样吧,玉八卦让你去找。”少年这可乐了。
儒生似是没听见他打的如意算盘,反倒双眼紧盯着他手上的布靴,唉声叹气道:“她还为你亲手
靴啊…唉…”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对着一只手工不甚精细的布靴
出如此羡慕的神气,此情此景,让少年忍不住想笑。
不,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那你追上来,可是要阻止我?”
“不是。”儒生万般不愿地抬头瞥了他一眼,旋又把目光锁回那只布靴之上。“我是来提供线索的,我知道她把东西埋在哪里。”
“真的?”少年双眼为之发亮:“快告诉我!”
儒生拾起头,眼神
离缥缈,陈年老调,瑶瑶弹起:“十二年前…那天晚上,天好黑好黑,我找到了她,追到一处院落里,跟她说了一会儿话,就又不见了她的踪影…那时江湖上好多人在找她的下落,我多担心她啊…唉,一晃眼,就是十年的分离…”
原来如此,那座院落应该就是师父说的人力院了吧。
“那,师父把东西埋在哪里?”少年奋兴不已,对儒生的感叹置若罔闻。
“她把玉八卦埋在院里的东篱阁,就在左边数来第三
廊脚下。”
儒生面色忽转凝重,声音也
得极低。
他突如其来的严肃表情让少年一凛,少年收起皮态,也跟着郑重起来。
“东篱阁?左边的第三
廊脚下?”
儒生点头,仍然
低声音道:“你师父的玉八卦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宝贝,她把它藏在东篱阁这件事,当时差点就要
漏出来。我恩威并施的封住了所有知道的人的嘴巴,这才阻住了一场你争我夺的腥风血雨。”
“腥风…血雨?”少年话音一滞,霎时间觉得自己不该负此重任。
儒生伸手拍拍他的肩,郑重的脸色马上换成一张笑病安“的面皮。
“加油吧,我对你很有信心的。对了,那布靴…可不可以给我?”
“…呃…”少年只觉得全身
力。“要…要的话就拿去吧。”
反正只有一只,也不能穿…
看着儒生
天喜地的捧着布靴回村,少年哭笑不得的转身,背负着艰辛的任务,迈向未知的旅程。
儒生捧着新
的布靴,轻轻摸着靴缘上的线绳,想象着伊人的手泽犹存,一边摩挲一边微微浅笑,快走到村里时,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哎呀,我忘了告诉他,那时我一把火把东篱阁给烧了…算了,反正他又不笨,应该找得到吧?”
同一时间,村里木屋中,美
的师父正拎着另一只布靴,喃喃自语道:“哎呀,我忘了告诉他,那块玉八卦有一尺来宽、几十斤重…算了,反正他力气又不小,应该抬得回来吧?”
…。。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不如休去,马滑霜浓,直是少人行。”
一曲唱罢,
葱般的十指在犹颤的琴弦上轻划出铿然微音。
周邦彦的“少年游”据传是描写名
李师师与宋徽宗夜里相会的
旎情境。
侍立一旁的月怜适时捧上润喉的清茶。
“我最爱听你唱这首少年游。”
男子望着眼前的美人,微醺的眼中有浓浓的笑意。
“是吗?为什么?”被他的笑意感染,朱袖亦抿
微笑。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男子低
道:“如此小心试探、迂回挽留,希望情人今宵留宿,词中温柔婉约的女儿情态,历历如在眼前。”
“你说『历历如在眼前』这个『如』字…是指眼前人不如歌中人,朱袖不若歌中女子那般温柔婉约?”
朱袖抓住了话柄,侧头瞅视着男人,出言调侃。
“我不是这个意思…”
男子表情中有一闪而逝的狼狈,朱袖转头与月怜对望,二人眼中都带笑。
“公子请喝杯浓茶,解解酒。”
月怜绕到桌边,为男子
斟了一杯热茶。
“我不醉,不需喝茶解酒。”
男人瞪着杯中
泽深浓的茶汤,似是不爱喝茶。
“不,公子醉了,”月怜故作郑重:“不然方才怎么会红了脸呢?”
男子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怎么了?上次见你明明还乖巧得不得了,没这么刁钻古怪呀?朱袖,你教的好丫头!”
朱袖伸袖掩
,一对明眸中
转的眼色妩媚至极:“是呀,你大半年没来,我闲着无事,自然有时问好好教她了。”
朱袖的语气中毫无怨怼之意,却也让男子的眼神瞬间蒙上一层疼惜。
“我何尝不盼望天天见到你?我是身不由己…”
“我去添茶。”月怜拿起桌上的茶壶茶碗,便快步退出了房中。
楼公子大半年没来,久别相见,朱袖跟他应有许多知心话要说。自己还是识趣一点,别在旁边瞎搅和的好。
轻掩上房门,想起朱袖脸上那难得一见的真心笑容,月怜暗暗为她高兴。
希望楼公子这次能停留久一点…
“你要把月怜留在身边多久?”
听见自己的名字,正
离去的月怜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房里的朱袖一晌无语,似是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再这样下去,迟早保不住她。可是…”
月怜揪住心口。她知道朱袖指的“保不住”是什么意思。
这一、两年来,愈来愈多到院里寻
的男客,无视她一脸骇人的麻子,对她表现出明显的兴趣。
之前还能仗朱袖挡着,一次次的拒绝推拖。但最近,朱九妈的耐
也渐渐磨光,若非朱袖
名仍盛,不好当面翻脸,只怕朱九妈早就要她下海接客了。
月怜咬
,抱紧了怀中微温的茶壶。
房门里的对话仍字字句句飘进她耳中。
“可是我自己也是孤儿,没有亲人可以托付。月怜在我身边久留,故非良计,但要是她离开了我,却所托非人…我又于心何忍?”
“唉,若非你反对,我可以带她走…”
月怜扭头离开,不想再听下去。
心里一片混乱,抱着茶壶信步走到了园里,如练的月华照得地上一片苍白。
自己快
十六岁了。
扳指一算,到朱袖身边已有整整七个年头。这七年来,朱袖待她极好,让她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教她待人接物,教她读书写字。
对她而言,朱袖亦师、亦母、亦姐、亦友,其中的恩情,不是任何世间上的情感可以含括的。
她在小池边蹲身下子,把茶壶搁在脚旁,就着月光,看见自己映在水面上的一张麻脸,和其上紧锁的愁容。
这张脸,居然吓不走那些有意染指她的男客。
她当然不愿意让那些笑得嗯心的男人玷污自己身子,但…但她也不想离开朱袖的身边。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
不如休去,马滑霜浓,直是少人行…”
隐约的琴音,和着柔婉的歌声,自楼里飘出。
月怜盯着幽暗的池水,会心而笑。
这首少年游,不但楼公子喜欢,朱袖其实也喜欢。因为只要一唱这阕词,楼公子就一定会留下来过夜。
自己这就进房去睡,别再回去打搅了吧…
“姑娘,请问一下…”
“谁?”
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是陌生的少年口音。
她大吃一惊,急忙站起身子,在转身之际却又被脚下的茶壶一绊,整个人直直往池中倒去。
谁?为什么园里会有外人?
啊,要掉下去了…水里一定很冷…
惊吓、疑惧、恐慌…转眼间的种种念头,全被一双细瘦而结实的手臂一把攫住,将她自池边拉了回来。
“别叫呀,姑娘,我不会害你的,只是要打听一件事,一件事而已…”
月怜瞪大双眼,感到对方的喉结在自己额前震动,鼻中闻到的是暖暖的青草气味,而双手则被圈在身子两侧,无法动弹。
“你别害怕,也别叫,好不好?”
少年
低的声音听起来也相当紧张,待确定怀中的月怜没有放声大叫的意图之后,他才缓缓地松开了手臂,让她自由。
“你是谁?敢在夜里闯进来,我叫人送你进官府。”
她后退一步,一颗心还在怦怦
跳,但她强自镇定,稳稳瞪着眼前的少年,低声威胁道。
就着月光隐约能看见,这少年有一张轮廓深刻的脸,浓浓的眉毛尤其醒目。
这两条眉毛,此时正因她的话语而惶恐得揪成一线。
“别这样嘛,我只是来找一样东西而已,找到了就会走。”
月怜亦揽起了眉头,一双眼睛瞪得更大,防备地说道:“找什么?我们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楼公子难得来一趟,可别让这个莫名其妙的入侵者打搅了他和朱袖的相聚。
“欸,”少年陪起笑脸。“我都还没说我要找什么呢,你就说这里没有?小麻姑娘,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小麻…姑娘?”她闻号口一愣。
“是这样的,”不顾她的反应,少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要找的东西是一个玉八卦,埋在东篱阁的地下。我也不会要你去挖出来给我啦,你是女孩儿家嘛,胳臂比我细、力气也比我小,怎么好意思让你去挖呢…”
“等、等一下!”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气虚、很微弱。
“何况我莫十五别的没有,丈夫气概是一点不缺的,你大可放心。所以说,姑娘你只要告诉我东篱阁在哪里,我自己去找就成啦!”
“唔…”月怜忽然感到头晕,手按额头蹲了下来。
莫十五见状,也跟着在她身边蹲下,嘴里还不停在追问:“小麻姑娘,你就行行好,快告诉我吧。我在客栈墙上看到有人提诗,说东篱阁就在这里面,你是赖不掉的。快告诉我,东篱阁在哪?在哪?”
天可怜见!他半个月前就到扬州城了,跑遍了全城,却找不着哪个地方叫作人力院的,一个人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城里转了十多天,才碰巧让他在客栈墙上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什么“人力院”?分明是“俪人园”啊!
天下还有比他更不幸的徒弟吗?遇到这种神经大条的师父…
莫十五想着想着,又不
感伤了起来:“总之,还是让我给找到这里了,真是老天垂怜啊…小麻姑娘,这东篱阁到底…”
月怜猛然抬起头:“别叫我小麻姑娘。”
见她似乎生气了,莫十五连忙陪起笑脸:“好好好,不叫不叫。只要你告诉我东篱阁在哪边,要我怎么叫你都成,西施、貂蝉、王昭君、大美人…”
泼喇!
银白色的月光下,幽暗的池水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水花,水面上的涟漪向池心
去,池面上的月影被漾起的水波破开,久久,复又并拢。
…。。
“…所以说…哈啾!我要找的…哈啾!东西是…是…是…哈啾!”缩在柴房的一角,莫十五抓紧身上的
衣服不住抖着,一边努力在连连的
嚏声中把话说清楚:“是很重要的宝贝…我师父十二年前被人追杀时,把它埋在园里…哈啾!”
“你
嚏可不可以打小声些?我怕吵醒别人。”月怜小声说道。
“谁…谁教你要突然把我推进水里?哈…哈…噗。”莫十五回嘴完毕,倒是听话的把下一个蓄势待发的
嚏用手指捏死在鼻间。
“对不起。”
“哎啊,算了,没淹死就好。只是受点冻…呜,好冷啊。”
谁教他被那样的师父养到大,对女人,哪有什么不能忍的?
见他冻得直发抖,月怜起身道:“你的衣服
透了,我去找衣服来给你换。倒是园里只有女人的衣服,你肯换么?”
“别!”莫十五叫住她。“别麻烦了,还…哈…呜噗!还是快点告诉我东篱阁在哪,好让我完成任务早点回去吧。”又捏住一个
嚏。
“真的不要换?”他抖得
七八糟呢。
“不必了不必了,”小麻姑娘真好心,但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玉八卦。“你只要告诉我…东篱阁在哪里?”
“没有。”回答的同时,她别开了脸,不忍见他的笑脸瞬间崩解。
“…没有?”笑容还在脸上。
“没有。”她只好老实复述一遍。
“怎怎怎怎怎怎么会会会…会没有?”莫十五大受打击,圆睁着眼睛不敢相信。
“除了主楼之外,园里当家的姑娘会轮
在四座小楼见客,一共有画梅阁、倚兰阁、暖竹阁、拥菊阁四座,没有你说的东篱阁。”
轰地一声,这段日子以来旅途的辛劳和遍寻不着的心力
瘁,一起在莫十五脑中炸开,炸得他眼冒金星,一下子昏沉起来。
“…没有?没有?”他呆坐在柴堆上,脸带诡笑,神情涣散。
“是没有啊…喂?你怎么了?”
月怜察觉到他的异样,忙趋前探视。
“哈、哈哈…没有东篱阁啊…”咚。“嗳?你、你醒醒啊!喂…呀!好烫…”
昏厥之后,莫十五发起了高烧。
斑烧昏
中,每每看见的幻觉都是师父怒吼的模样。
偶尔回复神志,努力睁开眼睛,看见的也是一片扭曲的景象,只隐约可辨认出是柴房的屋顶。
有时,他会感到额头一片清凉,会在扭曲的景象中看见一双水盈盈的眸子。
还有柔柔的声音。
“你要振作,赶紧好起来。”
“等你好起来,我帮你一起找你师父要的东西。”
“赶紧清醒过来,好不好?”
是小麻姑娘的声音,小麻姑娘的眼睛。
这么温柔的声音,这么担忧的眸子啊。
莫十五在病中,
出了像小孩在摇篮里
着手指睡着般的呆呆傻笑。
呵呵呵,师父,有姑娘爱上你徒弟了呢。
“你…张开嘴吃葯好不好?不要一直傻笑…”
…。。
“就是这小子?”
楼观宇指着躺在茅草堆中的莫十五,回头询问道。
月怜点头道:“他昏
三天了,一直发烧,葯也喂不进去。”
再怎么说,都是自己推他下水的,看他病成这样,月怜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唔…”楼观宇抚着下颔细细端详那张昏
中的少年脸庞。
“观宇,怎么了吗?”
朱袖察觉了楼观宇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之
,趋前问道。
“没什么,只是这小子很面
…”长得好象他认识的某人哪。如果说是“他”的儿子…可能吗?年纪不太对啊。
楼观宇一边喃喃回话,一边探手伸进被中,执起莫十五的手腕为他把脉。
朱袖伸手探了探病人的额头,蹙眉道:“烧得好厉害。”
“月怜,我来喂他吃葯,你去把葯再热一热。”楼观宇专注地盯着昏
的莫十五,头也不回吩咐着。
月怜应了一声,连忙端起桌上已凉的葯汤,急急地走了出去。
待月怜的脚步声远去之后,朱袖明眸
转,带着笑斜斜睇向楼观宇:“又怎么啦?为什么要把月怜支开?”
“我什么都瞒不过你。”见她如此慧黠,楼观宇连眼神都在笑。
朱袖抿
浅笑,领受他眼光中的温柔,等他给出答案。
“袖儿,你的月怜…可以离开这里了。”
“什么?”朱袖杏眼大睁,讶然望着楼观宇。
楼观宇伸左臂将她揽近,接着以右手自莫十五
前勾出一块用红丝绳系在颈间的铜牌。
铜牌约有一寸见方,呈五瓣梅花状,在昏暗的室内隐约可看见牌上刻着字。
“啊!”朱袖掩
低呼。这铜牌她见过的,十二年前那个浓眉大眼的姑娘戴在颈间…楼观宇也有一枚,形状大小都相同,只是刻的字不一样。
“原来他是…”
“嗯,你可以不必再为月怜担心了。”
楼观宇凝视着臂弯中的朱袖,手指轻抚着她微颤的粉颊,声音因
低而显得异常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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