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这梁子是怎么结下的呢?
郎爸爸和郎妈妈及郎爷爷与郎
,都是教会里的元老级教友,热心参与各项服事。这一代的小辈们,即使是性格叛逆的郎格非,都被乖乖押来受洗归主,免得被撵出家门。
他一直都是教会里的黑羊,爱来不来的,来了也不怎么甩人,摆明了只是奉父母之命到此一游。当教会亟需帮忙时,他随便一出手,就成果惊人。只可惜,大爷他要不要帮忙,全看心情
不
。
丽心对他的好感,因而有点小小折扣。
不过,他的魅力照样所向披靡,有如旋风般的豪情
子。
他今天若出现在教会,很可能是刚从斯洛伐尼亚转机返台,直接从机场飙过来的。他也可能此刻才在眼前,几小时后call到的他却是正在香港兰桂坊把超级辣妹们。
除却性格不说,他的外形更是千变万化,五花八门。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俊美
刚,一天到晚在换造型,每季再来回惊逃诏地的大工程。银白色的短薄佣兵头、亮橘
的绅士发式、金黄
的披肩长发…最近则是烫了一头金城武般微鬈的豪迈褐发,看得教会几位保守
人士几乎心脏麻痹。
或许因为他是广告公司内的创意金童、得奖机器,所以由得他嚣张。但他自两年前离职后,一直不务正业,还是照样吃喝玩乐,狂放难驯。
心太野。
相形之下,他妹妹雁非就乖多了,只是有点难伺候而已。
可能是受了哥哥的强烈个人魅力影响,雁非对创意工作也
有兴趣,只是格局比较秀气,走
画路线。不料才从纽约艺术研究所回来,打算一展长才,就踢到薛丽心这块大铁板。
“对不起,这次的稿件还是不行。”
丽心在雁非家讲出这句话时,早已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心理准备。但很奇怪地,娇惯的雁非这回并没有嗔怒申冤,反倒平静地跪坐在和室的大桌前,铺排茶具和点心。
“丽心,你要喝冰抹茶还是热红茶?”
“红荼,谢谢。”
温柔递到她面前的,是一大碗糊糊绿绿凉凉的抹荼渣。
“那你要蓝莓蛋糕、芒果冰沙冰淇淋、还是富蒲和果子?”
“呃,蛋糕…”
丙不其然,递来的是冻彻的芒果冰沙冰淇淋。
时值深冬,寒
来袭。和室的对外门扉大大敞着,庭外狂风狠扫而入,冷得丽心不知该如何
下桌上
森的祭品。
“请用。”
“谢谢。”
丽心强忍跪坐在地的酸麻,力持平静地服食黄澄澄的芒果冰沙冰淇淋,几乎黯然落泪。好咸…可是不能吐出来,只能搏命咽到底。
美丽的雁非静静伺候着,一定要亲眼看她吃到死为止才甘心似的。她柔细的长长黑发在凛冽寒风中飘舞,齐眉刘海下的双瞳温弱而怨毒,使她美得有如日本恐怖片中的鬼娃娃,气氛凄厉。
“我们…开始进行画稿的讨论吧…”嗯噗。丽心一面惨白冒汗地捂住小口,一面摊展雁非打印出来的画稿,以茶碗暂且镇
。
“你这是第几次退我的画稿了?”雁非轻柔细语,教养高雅。
丽心傻了一会。“我没有在算。”
“是啊,反正退稿又不关你的痛
。”
她深深吐了一口气。“雁非,我不是为了找你麻烦才退你的稿,而是为了把你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才格外要求。”
“你凭什么断定这些画稿不是我最好的作品?”她挑眉轻噱。
“因为我是你的责任编辑,所以我知道。”
“你少拿你的编辑架子来
人。你懂什么叫作品的好坏?你又凭哪一点来做判断?”
丽心坦然回望,毫不受她的轻蔑影响。
“我去纽约深造,辛辛苦苦拿到艺术硕士,不是特地回来给你这种外行人评头论足的。你有经手过什么大作家吗?你有执行过什么得奖作品吗?你也不过做了几本心灵小品的书,卖得差强人意,最近才着手企划绘本系列。真要讨论绘本画稿的话,应该是我指导你,而不是你指导我。”
丽心静静直视,任她骂。
“打从教会的人推荐你来找我帮忙,我就一直在容忍你。你对画面的要求,我也都尽量做到。在时间方面,我也很努力配合。但你还是一样,不断退我的稿。我不懂,这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
“所以呢?”
美眸微病啊!笆裁矗俊?br>
“除了抱怨,你真正想告诉我的是什么?”
雁非倏地端回冷傲态势,不太
这个明明看起来很好对付的矮冬瓜。“我没有兴趣再继续跟你合作。”
换言之,大小姐她不再赏赐丽心任何退她稿的权利,也不再
她的登门造访。
“可是案子才进行到一半。”
“那又怎样?我有收你钱吗?”之前一大堆的退稿,她认赔杀出,既往不咎。
“雁非,我们有五个故事在同时进展执行工作。你负责绘制的这个故事,是我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不是因为它最好表现,也不是因为它最具卖相,而是它最适合你的风格。”
唔,这样听来,好象
不错的…
“可是你却没有好好发挥。”
雁非手中的小银匙被愤然摔往杯碟里。她气到不行,却仍隐忍低
“什么叫做我没有好好发挥?”
“那我问你,这个故事在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识字吗?”
“那你喜欢这个故事吗?你自己看了有感动吗?”
“我只负责绘制
图。”不负责感动!
“所以你没有办法好好发挥。”
“这是两码子事。”
“你对自己画的故事都产生不了感动,还能感动别人吗?”
“我不需要感动别人!”
“那你要的是什么?”
“我要出一本象样的好书!”
“雁非,请问什么叫象样的好书?”
“至少它在市面上要叫好叫座。而不是像你现在
的那些书系,卖得那么凄惨落魄,连书店的销售排行榜都上不去!”
丽心娇柔的小脸凝出一股锐利。“能上榜就叫象样的好书?”
“没错!”
“那你要的不过是名和利。”
“那又有什么不对!”
雁非这一冲口而出,才错愕于连自己也不知道的隐密企图心。意外与难堪,一拥而上,涨得她面河邡赤。
可恶!这个薛丽心…
“要名要利,没有什么不对,只是那不是我推动绘本系列的原始动机。”
她个头或许没人家魁,声量没人家大,气势没人家旺,但她就是有种静静的力量,确确实实的存在感,无人动摇得了。
“我们刚开始合作时,我就说过,我要做的是能让读者产生感动的书,真正会说故事的书。而你却不断用市场的角度来创作,想的不是如何表达故事,而是如何引起市场的兴趣、如何
足市场的需求。所以我愈是看你近期的画作,愈是找不到你当初给我的感动。”
“那是…那是你自己看不出来的问题,不是我的作品有问题!”
“是吗?”
丽心这一凝睇,让她的强词夺理更显狼狈。
“雁非,我在你的作品中,看到的全是别人的影子。”失去自己原有的光彩。
她就是不肯败阵,故作淡漠地昂首。“喔?例如?”
“几米。”
“你别笑死人了,我跟他的画法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却用他的方式来说故事、用他的风格来呈现,你这是公然在玩取巧的游戏。”
讨厌!为什么这个薛丽心不快点滚出去?
“他在成名前苦了好长一段日子,默默耕耘,也没几个人甩他。他成名之后,市面上就突然冒出一大票他的仿效者,出了一堆让我看了毫无感动的书。你究竟要的是他那样的名利,还是他那样能感动人的创作力?”
雁非给她柔声细语地
得气急败坏,阵脚大
。
“我、我当然也想给人感动!但是…”
“我却建议她走成功的快捷方式。”
内廊那侧的门扉外,一名打着赤膊以
巾擦拭
发的壮汉懒道,吓得丽心花容失
。
他、他、他,只穿着一条四角内
!
“哥!”雁非妹妹起身奔去,娇啧怨怼。“你看你给的什么建议!还说我这次的画稿一定会通过,结果你看,又被她退稿了!”
而且还被削到臭头。
“我看看。”他人高马大地俯身捞拾矮桌上的画稿,赤
的
膛看得丽心都快鼻血
。
男、男人的
部…还有腹肌、臂肌、跟吓死人的手
脚
…
“画得很好啊。”他把
巾挂在肩上,张张
换赏析。“很有现在市场流行的味道,这比你之前画的那些有卖相得多了。”
“可是丽心说不行。”
“喔?”
郎格非俊眼一扫,轾蔑得几乎把丽心随风扫到马里亚纳海沟去,活活溺死她。
“这批稿子只有你看过吗?”
“呃…总编看过,MO也在她那里。可是关于执行的部分,她已经完全授权给我处理…”
“手机给我。”
“丽心说我是在公然取巧!”雁非急急递手机,切切诉苦。“还说我…”
“我知道,刚刚都听到了。”
他故意伸伸懒
,卖
一身健壮肌
,糗得丽心坐立难安,不知该往哪看。
丽心以为他只是进来
个花,顺便借手机跟人哈拉。不料他这一通电话直拨给她的顶头上司,狠狠参她一本。结果,雁非的作品不但就地通过,还要丽心当场彬地道…
请雁非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继续惠赐稿件。
至于薛丽心:马上回公司,提头来见!
哎,认了。
丽心挫折地磕头告辞,准备回编辑部接受炮轰。行销部的大老已经亲自提点她许多次,少作大梦,多想市场。可是那种感觉好差,像在做
女,一味地
合客户需求,
足他们,好把钞票赚进口袋。
毫无理念,遑论坚持…除非你的理念刚好就是“坚持把客户的钱赚进口袋”
小人儿落寞行至
式大宅的玄关,四角
猛男冷然低喃…
“你公司在哪里?”
正坐在玄关阶上穿鞋的丽心呆呆回望。“罗斯福路三段…”
“上来。”他话也不讲完就掉头入内。“等我穿件衣服,我载你回出版社。”
可是,出版社离这里也不过二十分钟路程,而且她向来都是用走的…
没人理她。
算了,反正天冷,他要载就给他载。
寂然环顾四周,她不得不认命,有的人就是天生具有傲慢的本钱。
听说郎家好象是什么名人后裔,几位长辈建国有功,是当年支持国父革命的要人,与影星翁倩玉的高曾祖父同在清廷为官。光看这栋隐匿在都会区中的老宅,就可见其背景强硬。
师大附近一丛丛的公寓大楼群,若不细心注意,还真不容易发现这里躲着栋其貌不扬的老房子。魁梧的浓荫老树,为房宅做了巧妙的掩护,加上门面窄小,漆锈斑驳,舆周遭华丽新颖的高级住宅相较,形同废墟,鲜少有人知道这小门小户里面别有
天。
纯
式的老房子,木质硬坚又作工扎实,占地百坪却设计得十分灵活,层次丰富。若把重重门扉全推开,厅堂宽广到有篮球场那么大,可是经门扉回廊的区隔,就变成
宫般的小世界。
她虽然因为要跟雁非谈稿子的缘故,来过不少次,却仍搞不太懂这房子的格局,只晓得怎么从玄关走到雁非的小客厅兼画室。
奇怪,不是要载她回出版社吗?人呢?
她乖乖待在玄关,晾了快半个小时。
郎格非不会是在搽粉上妆吧?穿个衣服有必要这么久吗?
“对不起,我想我自己回去好了。”
她朝幽微的走廊深处喊道,还是没人应。可是不打声招呼就走掉,不太礼貌…
“喂,有人在吗?”
不得已,她只好再次
鞋入内,边喊边找。几分钟之后,她开始发凉。她现在人在哪里?大门的玄关又在哪里?
“雁、雁非,你在哪里,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拜托,有谁可以出来帮帮她?
深冬午后,老宅阴暗死寂,纸门外的
光隐隐约约,使得室内更加森幽,害她紧张得要命。在别人家里迷路固然可笑,她现在却慌得没空去在乎,只想速速离开。
“雁非?郎…”该怎么称呼他?格非哥吗?可是她又没跟他
到那种地步。“郎先生?郎弟兄?郎大哥?”
怎么办?谁能带她出去?她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想回公司啦。
“郎格非…”忽地拐个弯,她骇然放声惊叫,
飞狗跳。
有东西抓住她的脚!
是一只大巨的铁掌。而铁掌的主人,正坐在内廊边的和室榻榻米上,靠在墙面拿着手机跟人窃窃低语。
“嗯。我听说过,只是没想到情况有那么糟。”
他懒懒比向室内,要她进来等。她羞恼挫折得直想当场走人,却又不知道怎么走出去,只得含冤入内,故意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不想再和郎家兄妹俩打交道。她有她的自尊,没有必要被人这样耍着玩。
“我只能说我同情你,但我还是没兴趣。”
郎格非以脸夹着肩上的手机,在身前铺张报纸就剪起脚趾甲。而且,他还是只穿着件时髦的名牌四角内
,不畏天冷风寒。
“你劝也没用。我对那个圈子已经没感觉,玩也玩够了,不想再浪费时间。”
她听不懂,也不想探人隐私,只能无奈地坐着胡瞟四周,尽量不去注意他赤
的
壮体魄。
她这才发觉,他有
…
啊!无聊,看看他墙面的书架上有些什么东西,不要再去想他的
!
这一
瞄,让她瞄到他矮桌上凌乱的文件,全是密密麻麻的外文跟图表。她看不太懂,可是好象有出现伊斯兰的字眼。他在做什么研究吗?
“我没兴趣照剔人的游戏规则走,宁可照我自己的方法来。”
真有个性。而且他的个性不是由外表穿出来,是由内浓烈地散发酝酿,难以模仿的强势气质。
“我并不特别,你也做得到。差别只在于我甘愿为此付代价,你却不想付,所以你只能作梦,用口头的羡慕来弥补。”
是啊,她也不太喜欢别人说很羡慕她,好象她从来不需要挣扎,也不用付代价,一切得来轻松容易似的。
她专心倾听着他对手机的低语,没注意到他一直淡淡斜睨着她的颌首嗯嗯嗯,以及一两个小小的呵欠。
昨晚为了赶在项目会议前把手边各部门宾料登录完毕,
到半夜三点多才睡。刚才又为了绘本的事,被雁非
得半死。现在情绪一松懈,才发觉自己好疲惫。
“那是因为你们部门间缺乏良好的互动,才会让员工浪费大把时间在权责的画分,搞得每个中级主管都像打杂的。”专收大小烂摊子。
没错。名片上看来,她这个执行编辑好象
称头的,还身兼行政,其实跟打杂的欧巴桑没两样。凡是不知道该归到谁头上去做的事,统统都会丢到她桌上来。
累得像块烂抹布…
不知何时,她由瘫坐着点头打盹,转为暂时倒在榻榻米上小憩一会儿,然后一路不省人事到天黑。
悠然转醒时,她傻傻
着睡眼,在暖呼呼的被筒里翻个身。正打算继续睡到石烂海枯时,猝张大眼。这里是哪里?
“完蛋!”
她弹身而起,四周一片阗黑。
森死寂中,只有
式矮桌上亮着一盏小灯,半昏不明,桌前打着赤膊的壮汉正对着NOTEBOOK凝神按键,像在审慎
悉国际局势。
“现在几点了?”
“晚饭时间。”
天哪,她怎么会睡到这种地步?她这才惨然想起,下午三点总编召集的项目会议…昨天通宵赶出来的进度,现在全部白做了。
噢,拜托,她已经剩没多少薪水可以给公司扣。
“想吃什么吗?”
砒霜…“不用了,谢谢。”
他好专心,眼睛完全不离屏幕。应付一声之后,就恢复沉默,只剩按键的微响。
“我能不能借一下电话?”
“你的总编之前有打来,我已经跟她
代过了。你继续睡吧。”
哎,死就死吧。“你在研究中东情势吗?”她远眺桌上文件。
“只是在帮朋友做翻译。”随着美伊情势变革,伊斯兰文化的出版需求霍然大增。“他很急,而我有空,就帮他
一
。”
也许是天色暗了的关系,也许是四周很静的关系,也许是她睡得很舒服的关系,她突然很想跟他聊聊天。
“你好象很疼雁非。”舍不得让宝贝妹妹受一丁点委屈。
“有吗?”凝睇屏幕的双眸拧起了眉心。
“不然你刚刚干嘛那么强悍地硬要马上替她讨回公道?”
“刚刚?”啊…对。
感嘴角
一勾,高深莫测。
“像我哥就一直跟我处不好。”她抱着曲起的双膝,呆望自己的脚丫子。“去年他一结婚,我就搬出老家了。”
“嗯哼。”“一方面是我没办法同时应付他跟我嫂嫂,二方面是我弟也退伍回来了,一家人挤在小房子里,挤到我爸妈脾气都上来了,大家常常因为一点芝麻小事就吵得天翻地覆,所以我更觉得自己应该搬出去,减轻家里的情绪压力。”
只是从小在家住边的她,第一次离家而居,才发现在外生活大不易。
凭她每月两万八的收入,光基本开销就去掉一大半,加上固定的教会奉献和保险费及定存,常穷到她只能含泪服食泡面,了此残生。
“所以我好羡慕你和雁非有这么大的家可以住,也好羡慕你们的感情这么好。”
“你想住,大可住进来,不收房租。”
“别开玩笑了。”小人儿落寞咕哝。
“谁跟你开玩笑。”该死,一时大意…巨掌快速移动着鼠标,力挽狂澜。“这个家也只剩我和雁非在住。我朋友们北上或飞来台湾时都拿我家当客栈,有的还一住就半年,也没怎样。”
“我说的不是那个啦。”
“干嘛,期待我会侵犯你啊?”
不要这么不屑好不好…害她有点小小受伤。
“我是跟你说真的。我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这里只有雁非一个人待着,我也会担心。要不是我爸妈和爷爷
三不五时还会回台湾小住,我早把这栋鬼屋卖了。”
“不行啦…”虽然实在很让人心动。
“怕跟雁非处不来?”
“那倒不至于。”比起她的家人来,雁非还算好相处的。“她只是被宠惯了,也没什么恶意。”
俊眉一挑,不过仍然没空瞟她。
“总之…”小脸蛋怯怯躲在双膝后头。“反正不妥当就是了。”
他道下完全被勾起兴趣。“你也太死脑筋了吧?我可不是对什么人都这样邀请。只是因为我们都同一个教会,雁非需要伴,你们又有工作上的往来,我才做你个顺水人情。而且这房子里面应有尽有,上网也不收你钱,水电费也不用你付,你还有什么好挑的?”
“我不是在挑,而是…这种同居的事,我没办法接受。”
他这一斜睨,原本的鄙视突然变成暗暗噗哧,连忙装咳,仿佛很虚弱。
“喂,你要不要穿件衣服啊?”也不怕着凉。
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由耳
烧到脸蛋的全面
红,担忧地瞅着他。
像颗西红柿。
他一时不慎,竟被自己的口水呛成真咳,马上引发她展开人道救授行动。
“拜托你别逞强了,在家还耍什么酷!”她急急绕过矮桌,拖着榻榻米上的被褥,围覆至他背上,将他包裹起来。“要不要我去帮你倒杯热水,”
她这一靠近他,才赫见他一直对着NOTEBOOK在忙什么。
“原来你在玩线上游戏!”
吧嘛这么愤世嫉俗?“你想玩就一起玩啊。”
亏她还觉得他颇让人敬佩,以为他正全力翻译国际局势相关书系。结果咧?
“你到底多大了?”
“快三十三。但是严
你叫我什么哥、什么姐的。”他对这种称呼超反胃。
“我不是在问你几岁!”
“那你在问我什么东西多大?”
这话可暧昧了。
“我的意思是说…”
“是有
多身经百战的大内高手敬佩我的『分量』,但是基本上,我认为技术比尺寸来得实际,而技术层面又以气氛的营造为优先考量。与其短程冲刺,不如长期经营,所以持缤力变得更形重要。”
他在正经八百地讲个什么鬼!
“我只是想告诉你…”“好比女人的
部,也不是大就一定好,要看整个人的全身比例以及
形的轮廓。像你的就很不错,大得刚刚好,而且
结实,丰
又集中。只不过你平常包得太密,不妨偶尔小
一下,穿个低领
衣,在
沟间夹条坠炼,保证清纯又
感,看起来一样很甜又有点小坏。如果你胆子够大的话,可以尝试细肩带的连身小洋装…”
“我不需要你的建议!”
她气坏了,羞得气血逆冲,
愤发抖。
“我是在跟你讲认真的!”
“我也很认真啊。”他懒道。若不是平
就观察入微,他哪提得出这些心得报告。
“谢谢你的认真分享,但是恕我不奉陪。告辞!”
“慢走。”他摆摆手指,悠然回到他的线上游戏里。
不一会。小人儿果然一脸心有不甘地跑回来支支吾吾。
“那个…请你带我到玄关去。”
他没辙,长叹一阵,无奈起身。
等她穿妥一切,走到窄小大门前时,还是忍不住回头念他两句“你赶紧进屋里,不用送我了,免得着凉。”
“丽心。”
他这一唤,令她离去之际又再度回首。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也好象有点…呼唤得太深情了,芳心微悸。
“你真的不考虑搬过来的事?”
“别扯了。”但她却抗拒得好虚弱。
“你再考虑看看,不必急着现在就回绝我。”
再考虑,答案也是一样的。可是他的笑容太温暖、太
感,让她留一点小小的幻想给自己,应该不为过吧?
“其实…”她犹豫了半天,与他遥遥隔着前庭,倚在大门边,怯怯细语。“我会认
,很少像今天这样,在陌生的地方睡得这么沉。”
“看得出来。”
为什么笑得这么温柔?他有在偷瞄她的睡相吗?那她有没有打呼或磨牙?
“是因为这老房子睡起来很舒服吗?”
她含羞垂眸,轻
下
。“不一定。”
扑肓之,不是因为地方使她安心,而是…
他们谁也不点破这其中的微妙,只是友善地以笑容响应彼此。毕竟,他们只是相识,并不太
,只是感觉不错,并不代表什么。
“如果我为雁非的事必须常与你联系,你会很困扰吗?”
“不会啊…”
打搅。
“那就好。”
他笑得太令人心醉神
,以致她恍恍惚惚地走到老遗的大马路,等了半天公车,才发觉街上静得有些诡异。
熟悉的和平东路,熟悉的街景,熟悉的街灯与夜
,可是没有车,也没有人。
奇怪,她没走错地方吧?还是她出错了门,闯入似是而非的异次元?
怎么回事?现在不是傍晚吃晚饭的时间吗?
她慌张地急急翻找大背包,挖出表带断掉的手表查看时间。五点四十分,时间没错,空间却不对。直到一对溜狗散步的老夫妇经过,才被她问出惊人谜底。
现在是凌晨五点四十分,她在郎格非家睡掉整整一天!
至于郎格非咧,此刻正闲闲挖着白鳟鱼鱼子酱抹面包,打算开开心心吃完晚餐,就痛痛快快上
睡觉。
大爷他可是个很早睡(早上才睡)的人呢。而且他终于碰到有趣的新玩具了,好高兴喔。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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