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弯溪水,自距离绿柳山庄一里半外的树林里清浅
过。溪的两旁各长着及人高的芦草,在阳光下随风摆动。
达达的马蹄声自远而来,三匹骏马出现在林子中,其中一匹马上的白衣骑士突然勒住马停了下来。
“凤哥,怎么了?”栗
马系陌滓屡永兆÷硗罚氏韧÷淼陌滓缕锸俊?br>
“你听!”
第三个着青衣的骑士也勒住马倾听,低微的婴儿
噎声传进他们的耳中。
三人马上下马,循着声音的方向走近卢草边,拨开草丛一看,白衣骑士挑了挑眉。
青衣骑士弯身探了探上半身趴在草上、下半身浸在溪水里的一对男女,发现他们尚有微弱的呼吸。鲜血自他们身上渗进水里,留下淡淡的残红。
他们很快地将两人拖上岸,白衣女子并从受伤的女人怀里找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婴儿。
“凤哥,怎么办?”
白衣骑士替小婴儿测了测脉搏,发现她心脉极弱,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瓶千年灵芝
。
“芝妹,你将灵芝喂进她口中。”
白衣女子眨了眨她那对灵黠的明眸,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么小的婴儿怎么喂呀!
不过她马上计上心头,有了主意。
她趁着两位同伴替受伤的男女疗伤时,将手指伸进瓶中沾了些许汁
,然后放进婴儿口中。
小婴儿马上饥渴地
了起来,彷佛从一生下来就没吃过东西似地。她又爱又怜地望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发现这婴儿真是娇小,只怕还不及她两个巴掌大呢。尤其是她努动的一张小嘴巴,教人见了就舍不得移开眼光。
她继续以灵芝
喂她,直到一小瓶灵芝
全部空了,小婴儿才
足地陷入睡眠中。
“你把一整瓶都给她喝了?”白衣骑士无法置信地瞪着她。
“她饿了嘛!”白衣女子辩驳道“反正你还有很多,何必那么小气呢!再说荒郊野外的,可找不着
妈来喂她。”
白衣骑士还待说什么,受伤女子的呻
声吸引了他。
“小姐,小姐…”她痛苦地伸着双手向前抓,白衣女子赶紧将小婴儿送到她面一刖。
“小姐…”她松了口气,抚着婴儿的小手;从襁褓中
出来的玉佩,吸引了白衣骑士的注意。
“双凤佩!”他惊讶地喊着,抓住玉佩细瞧,发现是他所熟悉的双凤佩的其中一半。他的眼光在婴儿的脸上打转,红色的锦囊突然落入他的视线中。
“还我…”受伤的女子伸出手想抢玉佩,他很快地点了她的
道让她休息,而后从锦囊中取出一封信。
看完信后,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言又止地望着他的芝妹。
“怎么了?”
“这孩子是郁家的后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竹风呢?”
“信上说郁家遭人袭击…”
“给我看看。”白衣女子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信,看完之后,眉心都打结了。
“芝妹,你别着急。我马上叫正儒去打听。”说完后,他马上转向青衣骑士。
“正儒,你到绿柳山庄打探一下,看看郁家是不是发生事情了。我跟玉芝在这里等你。”
“是的,主人。”
等到青衣骑士离开后,白衣女子马上投入他的怀中。
“凤哥,我担心表哥家真出了事情。”
“现在担心也没有用。”白衣骑士轻叹着气,望向绿柳山庄的方向。
他本想到竹风那里向他告别,然后带着
子隐居四川,没想到郁家会发生这样的剧变。
望着在
子怀中酣睡的小婴儿,他不
感到一阵悲伤。
但愿竹风没事。
这是他此刻最大的期望。
初升的旭
自山头升起,金色的阳光将黑夜所发生的惨事照得份外分明。
绿柳山庄的大厅中排
尸首,存活的伤者也被安置在厢房内疗养。山庄门口挂
白色的灯笼,一看就知道正在办丧事。
一名青衣大汉入门投下拜帖,在探知郁氏夫妇已然身亡的消息后,脸色沉重地快步离去。
执事的人在看到金色拜帖上的名讳时,脸色一变,赶紧将帖子送进后院给休息中的杜飞蓬。
“天风公子!”杜飞蓬眼睛微眯,陷入沉思之中。
红叶山庄的三总管江天达为这四个字大惊失
,望着金色的名帖发愣。
天凤公子被誉为当今武林的第一高手,出道不到十年,便已名重江湖。
他的出身十分离奇,江湖中鲜少有人知道他确实的师承来历。有人说他师承少林,也有人说他艺自辽东,更有人大胆猜测他是百年前名震天下的双凤门后裔。
面对这种种的揣测,天风公子都是一笑置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江湖中人都说他
情孤傲,然而他却四处行侠仗义,济弱扶倾,俨然是小老百姓心中的活菩萨。
他同时也是武林人士心目中的罪恶克星。据说,他嫉恶如仇,只要被他撞见犯下伤天害理的事,那就可能小命不保,从此由世间蒸发。
不过,近两年来他的行事作风有很大的改变。
作恶多端的山
五鬼和崂山双霸都没有死在他的手中,可是也没有继续为祸人间。
山
五鬼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少林寺里洒扫庭院,研习佛法。至于可怜的崂山双霸则被锁在武当派里抄写五千握“道德经”说崂山双霸可怜,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他们兄弟俩大字不识,却要抄写经书,不但得每天接受武当派的道士以“道德经”教化,还得用他们那双向来舞刀
的
手研墨习字,刚开始的那三个月真是苦不堪言。
只是,这七个人为何会乖乖地到少林、武当“服刑”呢?
这一点除了两位掌门外,鲜少人知。而杜飞蓬却是少数知道的人。
他是从郁竹风那里听说的。
当时竹风还不是他的妹夫,只是好友而已。据他所言,赵天凤遇到了他表妹蓝玉芝,从此被这个小妮子
得没时间行侠仗义。好不容易遇到两件闲事好管,玉芝说什么都不让他杀了那几个恶人,还说要以仁义来感化他们。
可怜那七个人,说不定死在天风公子的掌下还比较幸运,只可叹他们遇见了蓝玉芝那个鬼灵
。
他们首先被天凤公子以点
法
制了武功,又服下蓝玉芝所谓的独门毒葯,然后被遣送至少林和武当“服刑”还说等到“服刑”完毕,两位掌门自然会为他们解毒、恢复武功。
只是哪一年哪一月才服得完刑呀?五千遍的“道德经”五千遍的“金刚经”再加上还要听道士、和尚讲道论经,恐怕到时候这七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会被道理、佛法驯成柔顺的小绵羊了。
这正是蓝玉芝的想法,而且还认为这种作法只有她这样的天才方想得出来,却不知道天凤公子在执行时,是以多大的代价说服少林和武当的掌门答应帮忙。
总之,天风公子一遇到蓝玉芝就没辙了,最后乾脆举白旗投降,乖乖娶了她。
所以,天凤公子就成了郁竹风的表妹夫。
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只如此简单。
赵天凤的外曾祖母正是百年前的双凤门人,她和郁竹风的曾祖父曾有一段情,双凤佩便是她留赠爱人的定情之物。只是,她可能没想到在一百年后,双凤佩竟会造成郁家后人的惨死。
所以郁家的血案,赵天凤自然不可能不管。
这是杜飞蓬的想法,也是他衷心的期望。
毕竟他并非天魔宫官主白玉奴的对手,也只有武林第一高手天凤公子才能跟那个女魔头一较高下。
只是天风公子真的会为郁家复仇吗?
何正儒将郁氏夫
双双遇害的消息带回,蓝玉芝听了后马上哭成泪人。
“芝妹,别哭了。小心孩子会被你给吵醒。”赵天凤只要一听到
子的哭声就受不了,好像孙悟空听到唐三藏念起金箍咒般痛苦。
“呜呜呜…可是表哥死得好惨。”
“我知道。”赵天凤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一定要去拜祭他们。”
“晚上再去。”
“为什么要晚上?”她
噎了一声。“我们又不是去做小偷。”
“杜飞蓬在那里。他要是碰到我,非叫我替竹风报仇不可。”
“你本来就要帮表哥报仇的,难道你不愿意吗?”玉芝柳眉倒竖地
问。
“可是我们不是要去归隐吗!”赵天凤傻了眼,明明就是玉芝执意要他归隐的啊。
“归隐跟报仇是两件事嘛!我们不能让表哥就这样冤死。”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等我们把孩子交给杜飞蓬后,马上去找人报仇。”
“为什么要把孩子交给他?”玉芝赶紧搂住怀里的小婴儿,一副怕被人抢走的模样。
“他是孩子的亲舅舅,而且孩子的娘也指明要把孩子交给她哥哥抚养长大呀。”
“我不管。我是孩子的表姑,我也有责任教养孩子成人,而且这孩子是这么可爱,我好喜欢她喔。说什么都不交给杜飞蓬。”
“芝妹,你别说傻话了。我们不可能带着小孩去报仇的。”
“你可以先把我们安顿好,再一个人去报仇呀。”
“你不跟我去?”他眼睛瞪大。
“我要照顾孩子嘛,再说,我的武功那么差,你不是常嫌我碍手碍脚的吗?”
她的话虽然有道理,却让赵天凤听得心里如打翻了陈年老醋般的酸气十足。他恼怒地瞪着她怀里的婴儿,觉得自己在爱
心中的地位,比这个小婴儿还不如。她有了孩子,不要他了。
他懊恼的表情让玉芝忍不住噗哧一笑。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婴孩吃醋。臊不臊呀?”她调侃道。
赵天凤俊脸一红,强辩道:“我哪有!只是这个婴孩…”
“好了。”玉芝偎近他怀里,媚眼朝他那么一抛,再度令他神魂颠倒,忘了跟孩子吃醋的事。“你是我的亲亲相公,我最爱你了。可是这孩子这么可怜,一出生就没了父母,我这个做姑姑的难道不该好好疼地吗?你别忘了,你外祖母也姓郁,你跟这孩子也有血缘关系的。”
“好嘛,一切就依娘子的话。不过,如果杜飞蓬真跟我们要孩子怎么办?”
玉芝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
“我们晚上偷偷拜祭过表哥后,就远走高飞。以你的轻功,他是追不上我们的。至于地上的这两个伤者…”她的眼光溜向还躺在草地上的伤患,发现两人皆已清醒,正张着一对恳求的眼眸望着她。
雪雁勉强地挣扎起身,跪在玉芝面前求道:“表小姐,请你让我留在小姐身边照顾。庄主对我恩重如山,夫人临死前又将小姐托付给我,雪雁绝不能离开小姐的。”
“嗯,我记得你,你是表哥身边的侍女。好吧,我让你留下。至于那一位…”
“小人郁仁也愿意留下来照顾小姐。”
“这…”玉芝偏了偏头,然后耸耸肩。“好吧。”
赵天风看着两名伤者和婴儿,觉得自己正陷入一个天大的麻烦中,正想抗议时,爱
适时地丢了个媚眼过来,再度把他的抗议抛到九霄云外去。
三更时分,两条白影窜进被布置成灵堂的郁家大厅,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厅里连个守灵人都没有。
赵天风心里有数,知道杜飞蓬已料定他会来。
亏玉芝还多此一举地说服郁家的两名仆人留在林地上遥拜主人,怕会
漏了他们的行藏,哪知人家早已算定他们了。
当玉芝带着孩子拜祭完毕时,从厅口走人一名身穿白衣的汉子,虽然
面悲凄,却掩不住他的俊美。
好英俊的男人!
玉芝在心里喝了声采。
表哥郁竹风和丈夫赵天凤虽然都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不过这个男人的俊美又与他们不同,多了分儒雅飘逸的气质。
“阁下是天凤公子吗?”
“你是杜庄主。”
杜飞蓬微微一笑,眼光落到玉芝怀里的婴儿。
他怎么从没听过他们夫
有个孩子?
“飞蓬感激贤伉俪拜祭妹妹、妹夫的这番思义,他们泉下有知,必是十分欣慰。”
“表哥跟我们向来十分亲爱,拜祭他们夫
也是应该。对了,杜庄主,你知道杀害他们的凶手是谁吗?还有孩子…”
赵天凤机警地横了爱
一眼,然而杜飞蓬已起了疑心。
“你们知道孩子的事?”
“是呀。”玉芝见事机败
也不否认。“另一个呢?”
“原来疏影在你们这里。真是谢天谢地!”杜飞蓬欣喜地说。“新晴已回到郁府。泰成,”他朝门口喊了一声,马上出现另一位着白色丧服的大汉。“命人将孩子抱来。”
“芝妹,一个就够了。”赵天凤在
子耳边劝道。
玉芝不情愿地努了努嘴,对杜飞蓬说:“杜庄主,你还没告诉我们表哥、表嫂遇害的经过。”
杜飞蓬脸上的欣喜之
消失无踪,眼中尽是哀凄。“是天魔宫的人和一群武林败类连手夜袭绿柳山庄。据幸存一命的聂总管说,天魔宫的少宫主白萝也死在当场,不过为首的黑衣人,显然对舍妹抱有野心。只是菱花一见竹风身亡,马上自尽在他怀里…”
玉芝听了心情一恸,没想到表嫂竟然对表哥用情如此之深。
“这么说凶手除了天魔官人外,还有别人。”赵天凤拧眉不乐,一个白玉奴已经够难
了,现在又多了些不明人士。
“是的,我正在深入调查。不过据我所知,他们是为了双凤佩而来。”
“双凤佩?”玉芝和丈夫互望一眼。
“是的。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赵天凤的脸色一沉,马上明白这些人是为了双凤门的宝藏。蠢人,双凤门人怎么可能把宝藏留了一百年不用,还刻在玉佩上昭告世人呢?一群蠢蛋,完全不明白玉佩只不过是信物而已。
这时候云烟抱了个孩子进来,玉芝奋兴地走近她。
她做了比较,惊讶地发现两个婴儿竟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大小姐在表小姐这里。”云烟又惊又喜地说。
“赵夫人,还请将疏影交给我。”杜飞蓬
入两个女人之间,玉芝连忙后退至丈夫身边。
“杜庄主,双凤佩本来就是双凤门的东西,为了不让郁氏一门的悲剧重演,孩子应该
由我们夫
扶养比较妥当。”
“赵夫人此言差矣。舍妹遗言分明
代孩子由我扶养…”
“那是表嫂的遗言没错,但我表哥可没答应。孩子若是跟着我们夫
,将来必能造就成武学奇才。”
“姑娘家舞
的本就不妥,我绝不允许我的外甥女闯什么江湖。”
“她们要替父母报仇,又要重整绿柳山庄,非得有一番本领才行。”
“报仇之事我会替她们谋画,绿柳山庄我也会派人代为掌理,等到两人成婚之
,再交给她们的夫婿…”
“你真是个迂腐的大笨蛋!”玉芝气愤地嚷着,杜飞蓬也被她的话恼得双颊涨红。“我不能让郁家就此绝后!她们其中一人必须继承郁家的香烟。我就跟你打赌,看看是你教养的郁家后人强,还是我教养的郁家后人有本领!我会让疏影重振绿柳山庄,让她把毁了郁家的坏蛋全都抓起来!”
“我绝不允许我的外甥女成为抛头
面的江湖
女!”
“你…你竟敢这样说我!”
“杜庄主,你太过分了!”赵天凤搂住爱
安慰。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玉芝红着眼睛瞪他。“我一定要跟你比一比,等到疏影长大,你会知道我是对的。”
“你不能把孩子带走。”杜飞蓬着急地扑向她,赵天凤微一顿脚,以绝顶的轻功抱着娇
飘然远走,留下杜飞蓬气得在黑夜中跳脚。
岷山位于四川西北,风景秀丽,除了有整片蕴藏着丰富的动植物资源的原始森林外,在南麓地区还有如明镜般
人的高山湖泊。
这一
,时当初秋,长在山麓处的黄栌和槭树由黄
转为深红,远远望去,有如一匹彩
的织锦。
在彩
织锦和翠绿苍茫的高山针叶林
织处,有两道高大
拔的身影,走在隐隐可闻隆隆瀑布声响的崎岖小径上。只见他们健步如飞,谈笑自如,丝毫不把陡峭的山势放在眼*。
“飞白,没想到岷山的风景又和三峡一带大异其趣。”一身蓝袍,做文士打扮的青年公子开口道。
“是呀,一似蛟龙,一如猛虎,各有千秋。”
蓝衣公子斜睨了好友一眼,觉得这个譬喻
有趣的。这不正是江湖人士对他们两人的观感吗?
金刀公子猛如虎,玉剑公子迅如龙,两人并称江南双秀。
两人之所以并称,系因为他们无论是家世、才貌、武艺都不分上下,毫无轩轾。由于两家谊属至
,飞白跟他又是从小到大的好友,所以他们从未为名利而有一较高下之”
“我说行云呀,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南呢?”
“怎么了?厌烦了吗?”
“为了这趟入川之行,我不知道抛弃了多少江南佳丽,也该是倦鸟回巢的时候了吧。”
“说什么呀!你虽然抛弃江南佳丽,可没自绝于四川美女,沿途不知道惹下多少相思情债。”
对于好友的调侃,贺飞白只微微地耸了耸肩。
“我总觉得川女不及江南佳丽温柔。再说,每次带你去
院时,你都那副死样子,就怕沾染到什么不洁之物般落荒而逃。”他挑了挑那两道漂亮的浓眉,对好友那张可跟秀丽的岷山风景相比的俊逸脸孔投以嫌恶的一瞥。
他总觉得楚行云长得太好看了。
倒不是他嫉妒这个小老弟长得比他俊俏啦,只是他觉得男人长得比女人好看,基本上来说就是暴殄天物。更何况楚行云的俊秀还给人一种要命的洁癖感。
他简直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而且,他甚至敢说他铁定还是童子之身。
这是不是就是拜在佛门高僧下的后遗症?
要不然跟他一起长大的楚行云,为何不像他这般喜好女
,反而对女人敬而远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那些庸脂俗粉了。”
“你连四川第一美女,唐门的大小姐都看不上眼,我真担心你有问题。”贺飞白抬头看着澄净的天空淡淡地笑道。
是呀,若不是他向来风
,武林中人很有可能会认为他跟楚行云之间有断袖之癖。行云从来不曾以惊
的眼神看过任何女人,因为他自己比她们都还要好看。
“唐滟虽然美,可是山桃野李也很好看。”
“你把唐滟比做山桃野李?”贺飞白停下脚步瞪着好友,他真替唐滟不值呀,亏那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肯低声下气地对行云青睐有加,没想到却被这个没心没肺的冰男说成这样!
“山桃野李有什么不好,都是自然美景呀。”
瞧他那副忝不知错的天真模样,令贺飞白颇有种对牛弹琴的感慨。
楚行云根本就是只不解风情的大笨牛!
“在你心中,山桃野李比得上芍葯、海棠那些名花珍贵吗?”
“万物一切平等,无论是哪种花都有它值得欣赏的天然姿
。芍葯、海棠未必就会比山桃野李珍贵。”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较偏好的事物呀,就譬如你喜欢山光水
,而我喜爱庸脂俗粉一样。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你是喜欢梅树还是什么的?”
“我呀”行云拉长声音,
角弯成一抹顽皮的微笑。“我爱莲,尤其是红色的莲花。”
“原来你也喜欢出污泥而不染的莲花呀。”飞白暗暗思忖着他的宝贝妹妹贺梦依有多少希望,她像不像一朵莲花?木像吧,只怕连山桃野李都不够格。
“我固然爱它出污泥而不染的高尚品格,更爱它清
秀媚的雅姿。而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它高高立于水面,
风招展的娇容,都教我望而忘忧,百看不厌。”
“所以你也喜欢那类的女人是不是?”飞白叹了口气“只可惜闯
江湖那么久,倒没见过像你说的那种似红莲的美女。”
行云没有搭腔,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他是那种至情至
的专情男人,一生只爱一次,而且至死不悔。
这一点又跟飞白不同。他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天生就是只蜜蜂,嗡嗡嗡,飞到东、飞到西,采完一丛又一丛。
“可惜你晚生了十七年。如果十七年前,杜菱花还没嫁给郁竹风时,你先遇到了她,她一定会舍郁竹风而嫁你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说不定就不会年纪轻轻的便赴黄泉了。”
“杜菱花?”
“是的,她是红叶山庄庄主杜世伯的妹妹。十七年前,她嫁给已故的绿柳山庄庄主郁竹风时,不知造成多少旷男怨女心碎呀。郁竹风是个出了名的风
子,当年他就是因为抛弃天魔官的少官主才会招来灭门之祸。”
“那个郁竹风倒是跟你
像的嘛。”行云轻扬嘴角,似笑非笑地瞟着好友。
“没错。”飞白咧开嘴笑道,闪着一抹
恶光芒的大眼微微眯起。“所以说那样的美女配我们就可惜了,因为我们对庸脂俗粉也能将就,不像你这样的人,非得天仙来配才行。”
“可惜…”行云拉长声音,俊朗的凤眼中闪过一抹惆怅。“我晚生了十七年。”
“你也别太难过嘛!”飞白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听说杜菱花有个女儿,就养在红叶山庄,而且据说她的美丽一点也不输给她的亡母。我们马上打道回府,到红叶山庄拜访杜世伯,顺便瞧瞧他那位外甥女。”
说到回江南、见美女,飞白的兴致比什么都高。
行云微微一笑,点头表示同意。
入川已三个月,这大概是飞白远离江南的极限了。
他那个人最无趣了,只偏爱江南风景的柔媚,全然无法领略北地的壮美,或是四川山水的秀丽。
“那我们这就回头走吧。”
飞白的急躁让行云忍不住朗笑出声。
“别这样,飞白。既然已到岷山,我们不如好好地畅游一番,否则岂不是入宝山而空手回?”
“好吧。”飞白勉强地点点头。
“听那澎湃的水
声,这附近一定有大瀑布。飞白,我们顺着水声走吧。”
行云拉着不情不愿的飞白朝
的水
声前进,他们施展轻功,几个起落,气势磅砖的瀑布便落入他们的视线之中。
飞珠泻玉飘
在
的空气中,造成迷茫的水雾。行云只见数匹宛如白练般的瀑布倾泻而下,穿
进长
瀑布崖壁上的繁茂树木间。碧绿的湖水,洁白的瀑布,
织成这处人间仙境。
突然,一道白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白光划过,只见水花四溅,发出大巨的爆炸声响,似剑气直冲牛斗。然后是一道红影以翩若惊鸿之势在绿树间弹跳。
行云拉着飞白脚尖一点,落到距离这道红影的有一丈距离的崖边树梢上,红影也在一株树上停身下影,两道比湖水还要清澈冷洌的眼光
向他们。
行云直愣愣地瞪着她,忘了呼吸,忘了一切。
二十二年来从未动过的心,在刹那间被触动了,那张让百花失
的清
娇容,勾去了他的魂魄。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比星子还要灿烂,如羽翼般的长睫微微扬起,让行云直想坠进那宛如秋水的两泓深潭;而她的眉,不似含笑的远山,彷佛被大楷划过,直飞入鬓;一管直鼻
立,下面是两片如菱形的美丽红
。
她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如凝脂般白晰,配合着似墨汁般的乌髻,益发衬出她的绝
姿容。
她的气质高雅,如红莲般清婉,一身红衣立在翠绿的树丛中,简直有若红莲立在水中。她是天上的红莲仙子,只是不知怎么的竟然落在人间的一弯湖水,让他这个凡夫俗子得以一睹仙颜。
他们的对视只有一瞬间,但行云却有经历一世的感觉。
红衣少女在接收到行云痴狂的火热眼光后,俏脸一红,整个人如飞雁般坠落瀑心。行云张开嘴才要发出惊呼,却见她手中的那柄剑发出寒光直
向瀑心,一股反弹力将红影托起。这时候,一只雪白的大鸟掠过红衣少女的上空,一道红丝线
向白鸟,红衣少女顺势飞上鸟背。
一人一鸟很快就消失在行云眼前。
过了良久,飞白轻叹口气道:“好美。”
行云没有说话,眼光痴痴地凝望着人鸟消失处。
又过了许久,飞白再度开口:“行云,走了。”
行云转身面对好友。
“我要找到她。”
他坚毅的眼光让飞白神色一凛,这个朋友终于动了凡心,爱上这朵开在岷山上的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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