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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墨的到来,在银鹿书院引起很大的波涛。

 总是有学生借故经过萍踪院,想尽办法探头探脑要看墨。书院都是男孩子,从七岁到二十几岁不等,大半都还没有订亲,烦闷的苦读生活中,难免也有点玫瑰的幻想。

 如桃李、冷若冰霜的墨,就算被他冰冷的一眼冻得落荒而逃,也可以心跳不已的回味半天。

 “他是男的…”有学生非常惋惜的说了这句,登时让十几个拳头一起招呼过来。

 “不要提醒我们这么‮忍残‬的事实!”

 “对嘛!就算他是男的也没关系。”说这话的学生拉起袖子拭泪“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呜,我也想要一个娘子啊…”“娘子我倒是有。”早早成亲的学长没好气地说“说丑也不算丑,成天嘀嘀咕咕的跟我啰唆,还常哭哭啼啼的!还是墨好…”他眷恋的望着萍踪院的屋顶。

 啊啊,秋水伊人…

 “有气质,又漂亮!虽然冷冰冰的不爱多说话。”

 “他站在那边就是一幅画欸!天啊…”学生的讨论非常热烈,腔的热情无处诉说,最后化成一封封的情书,偷偷地到萍踪院的门里。

 小夏没好气的捧了一堆信,进门就嚷:“今天更离谱了,我连大门都开不了!信把门实了,我连开门都费力气!这群蠢学生真的是蠢到有剩…”

 哗啦啦堆了半桌子的情书,正在为墨把脉的丽萍头痛的扶了扶额“这些傻孩子…”

 墨依然面无表情,看也不看,把半桌子的信一兜一拢,全扔进火盆里。

 “墨,这些孩子是傻气,但也费了功夫写信,就算回,你也好歹看看。”

 他一言不发,冷漠的面容却隐隐有着狂怒。

 丽萍诊治他的这段时间,对他的病情已经有了五、六分的底,于是劝道:“别轻易动怒。你这病情不能大喜大怒,于‮体身‬有碍。”

 “等我一恢复,马上把这些瞎子杀得干干净净。”

 他冷冷的声音让小夏双膝发抖,悄悄的摸着怀里的蛾眉刺。

 “你怎么不想,这些人是对你怀着仰慕的善意?”丽萍皱了眉“杀人是容易的,但是杀人又能解决什么事情?你修习偏僻内功,已经大伤五脏六腑,若又轻动杀念,狂瞋狂怒,只是往死里奔而已。你应当修身养…”

 “我并不想活下去!”墨被她念得发烦,霍然起身“够了!我离开就是了,我的死活不用你管!”

 “坐下!”丽萍厉声,倒是把小夏小秋吓得坐下来,墨僵了半晌,居然也乖乖坐下。

 “你说这什么话来?口口声声都是死!蝼蚁尚且知道爱惜生命,堂堂七尺男子汉,居然轻生若此?你怎不想母亲吃尽无数苦楚才让你诞生,也不想想每吃口粮食、穿件衣服,是多少人挥汗辛劳而来?人生于世,仰天俯地,当无愧于心,你可有何恩德留在世间回报?多少人想要好好活下去而不可得,你却轻易的放弃?疾厄当前,只知道屈膝回避,你还是个大丈夫吗?”

 墨瞪着滔滔不绝的丽萍,倒是不知所措起来。

 这小女人吃错了什么葯,突然发起狠?只见她脸的正气凛然,那种坚定的神情…

 很美。

 “你何必浪费这些力气?”墨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直视她,就像他总是躲避着不望天“我们萍水相逢,不过是个陌生人。”

 “相逢即是有缘,三生石上必有前因。”丽萍脸色凝重的看着他“说什么也不可能放下你不管。”

 是吗?墨短促的笑了笑,如许凄。旁人会因为他美丽的笑容而红起脸来,但是这个小女人,这个平时温柔斯文,此刻却厉声指责他的女书院先生,只有眼的关怀。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认得你?”他垂下浓密的睫,在雪白的脸颊上落下阴影。

 “你若想说的话,我愿意听。”丽萍放柔了声音,有点不好意思。这样无故发火,实在是过分了。久病绝望是难免的,她跟病人计较什么?

 墨深深的凝视她,语气转柔森冷地说:“因为,半年前,我奉命来金陵杀死林丽郭、林老夫人,还有你。当然,神隐林丽刚和她夫婿也在我追杀名单里,你的大姐…金陵巨贾『林大爷』也是击杀对象之一。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从窗户窥看过你。”

 小夏小秋刷的一声取出娥眉刺,齐齐挡在丽萍的面前,她们的手心在发汗,全身都冷了,但是,为了她们的主人,就算死也一步不能让。

 “二公子快走!”小夏喊了起来“他就是灵虚真人的儿子!”

 丽萍愣了一下,想起两个月前,三妹丽郭和祖母突然到金陵探望她,当时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四妹丽刚跟着夫婿燕无拘准备回京,顺道来探望她,她才知道这段时间武林发生了这样惊逃诏地的大事。

 丽郭和丽刚被武当太掌门灵虚卷进一件武林阴谋中,丽郭和祖母到金陵,就是为了躲避灵虚派来的的杀手。

 而那个杀手却是灵虚与雪山少女所生,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修炼僻的寒内功,等他练成了,灵虚准备将他的内力收归所有,至于这个可怜的孩子会成为废人或是死,不在灵虚的考虑范围内。

 最后灵虚计败身亡,这个生来作为杀人武器的孩子,和燕无拘酣战后,足的跳崖了。

 这个杀手坎坷不幸而短暂的人生,曾让她们姐妹唏嘘不已。

 丽萍没有走,让小夏小秋挡着,他也看不到她的眼神。

 轻轻的推开她们姐妹,丽萍的眼中足温柔的悲悯。

 “你该害怕的逃走的。我曾经想杀你。”他眼神冷漠,充戒备。

 丽萍轻轻的摇摇头“我永远不会对我的病人害怕。”她伸出雪白的手,轻按着他的头“真高兴你还活着,你很辛苦吧?”

 头顶有要害百会,谁也不能碰的。墨本能的想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闪开。若是让她杀了自己…说不定反而能松口气吧?

 柔软的掌心传来温暖的体温,像是一股暖,笔直的穿透他的心,甚至让鼻发酸。

 这令人不知所措。他狼狈的把头别开“我不是小孩子。”

 “是,我孟了。”丽萍感觉抱歉的将手缩回来,但是墨却觉得变空虚了。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突然的就抓住丽萍的手。

 “你在干什么?快放开二公子!”

 小夏小秋娴熟的合击而来,他却连看也不看,挥袖就将她们一起震开。

 “不要妄动内力!”丽萍制止他“小夏小秋,别过来。”她摸摸他的额头,柔声关怀“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不要相信我,任何人都不能相信!”他甩开了丽萍的手“出去!别烦我!让我安静一下,再也不要拿什么鬼信给我了,滚!”

 “你…”小秋怒气冲冲的上前“你以为你谁啊?我们才不…”

 “小秋。”丽萍沉了脸喝止她“我们都出去吧。”她转而温柔的对墨说:“别动气。我把书放在这儿,你有时间就看看。下午我还有课,你先休息一下。”

 领着小夏小秋,丽萍轻轻阖上客房的门。

 “二公子,留他不得。”小夏焦急了“留着他,连我们都有事情,因为武林各大门派、黑白两道都在追杀他!虽然有谣言说,他已经死了,但是你看,他还活生生的坐在我们院子里!天啊,二公子,求求你,让我写封信给丽刚小姐,让她来处理好不好?”

 “不行。”丽萍皱眉“断然下行。你也知道丽刚嫁给了鬼捕燕无拘,我这妹夫最是铁面无私,让他知道墨未死,说什么也会把他逮了去。就算他要为以往的过失赎罪,也该等‮体身‬好了。他眼下这样的病体,哪能熬得了旅途劳顿、大狱卒灾?不成的。”

 她拉着小夏和小秋的手,又道:“怎么了?丽刚来的时候,跟我们说过墨的事情,那时你们也陪着流泪。你们不是明白他的种种皆非己身所愿,而是生父自私暴,扭曲了他的性格和人生?怎么人在我们这儿了,却惧怕厌恶若此?且听我一回,让我尽力医治他。若他愿痛改前非,世间岂不多一武艺高强的好人?若他不愿意,我也会尽力软化到他愿意为止。所以,别把他的事情告诉丽刚。”

 让秀雅的二公子这样拉着手,深情款款的看着,就算要她们跳楼,大概也点头跳了,何况只是保守个小小的秘密?

 两姐妹愣愣的点了头,等丽萍走远了,才大梦初醒的面面相觑。

 “完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小夏沮丧的蹲下来,周围的猫猫狗狗围绕着磨蹭要吃的“猫、狗、老鹰…越捡越大,这次捡了『狼』回来…”

 小秋跟着蹲下,摸着猫咪的头“你确定是狼?我觉得是吃人的老虎,住到我们院子里来了。呜呜呜,我好害怕啊…”两姐妹抱着猫猫狗狗一起哭了起来…

 …。。

 下午的讲学结束,帘后的丽萍叹了口气。

 科举考试有两大项目:策论和诗赋。下午的讲学是策论,学生却兴趣缺缺,有人还偷偷的看着诗选。

 朝廷重诗赋而轻策论,学生的策论习作上来,总是让她皱眉。诗赋陶冶情,自然是好的。但是身为朝廷命官,应该襟开阔,对于治世有套自己的看法才对,一味讲求格律平仄,能够当什么官?总不能朝大学士吧?

 那谁来治乡治府,谁来治水安边?

 她很忧心,非常忧心。

 来银鹿书院已经三载,刚好去年秋天大比,几个学生都考上了进士,状元还是她的学生。院长为此高兴极了,在“秋奇园”宴开百桌,新科状元红衣白马的到她跟前磕头谢师恩,说荣耀,也够荣耀了。

 状元学生仕途一帆风顺,虽是世家子弟,却有颗热诚的心,是很难得的。但是向来厌恶策论的状元学生,任官未久就时时写信回来求救,她这老师像是永远没办法让他毕业似的。

 反观另一个吊车尾上榜的,很有想法,策论极其精彩,就是诗赋平平。虽说是派到金陵附近当个小小的知县,不过半年,就家家丰衣足食,夜不闭户了。偶尔有信,也是闲话家常,说说他治县的趣事,看来乐在其中,她这老师也颇感安慰。

 哎哎,还是在策论上面多下点功夫琢磨,提高学生的兴趣才是萍捧着大叠的习作,习惯性的用折扇遮面,怀心事的走回萍踪院。

 望着头偏西,她不挂念起墨

 傍孩子取这名字就不祥。墨,不就是蚀吗?天狗噬,这一生注定坎坷崎岖啊…丽萍轻轻推开客房的房门,发现墨面着墙似乎睡着。她把本子放在桌子上,端详了他好一会儿,又看看葯炉上的计时香大约还有三刻的光景,她干脆坐下来改本子,等葯好了,正好把他叫起来吃葯,晚些才好吃饭。

 丽萍正咬着朱砂笔苦思如何修改习作时,墨突然翻来覆去,似乎非常痛苦,一面含含糊糊的梦呓着;丽萍赶紧过去查看,发现他头大汗,赶紧拿出手巾替他擦汗。

 “六儿!”墨暴吼,无意识使劲将她一推,幸好墨寒伤沉重,这掌不到两成功力,却也让丽萍像是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撞到门“碰”的发出一声大响。

 “二公子?二公子!”在院子喂猫狗的小夏脸色大变的冲过来敲门“二公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想推门进来,但是丽萍正好跌坐靠在门上,推也推不动。

 “…我没事。”丽萍有些尴尬的抚抚自己前,脸都红了。这掌没伤到她什么,但是,她尊为士大夫之师,却、却、却被墨无意的轻薄了。“我不留神跌了一跤,没事儿。”

 从睡梦中惊醒的墨原本雪白的脸孔变得更雪白,上淡淡的樱褪得一点都没有了,他慌张的抓着丽萍,在她身上摸索,害她脸更红了“伤到哪里了?我打伤你了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吗?”

 丽萍不好意思的把他推远点“没事儿。你也没使劲打我。”

 但是紧抓着丽萍胳臂的墨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别骗我!被我的寒掌打中…”他无意识的使劲,却觉得有股暖洋洋的内力从丽萍的体内涌出,反弹着他的寒气。

 他怔了怔,这个小女人…“你身怀上乘纯内功?”

 听到他这么问,丽萍发笑了“纯内功?哪有那回事!”她搀扶着墨上躺着“我不是练武的料子,从来都是死读书的。”她偏头想了想“唯一练过的,是我自己在书上看了一套『五禽戏』,觉得颇有趣,那时年纪还小,中玩半练几年,图个健身而已。上乘内功?你想太多了。”

 看墨脸的不相信,她拿起手巾帮他擦脸上的汗“这有什么好骗的?若练了什么上乘内功,我也就不会对你的病束手无策了。”

 她反复思量许久,真要让墨的内伤痊愈,恐怕需要一个纯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佐以金针,以内力引导寒气,打通淤冲撞的经脉,调和,这才有望保住一命。

 但是这样高深的纯内功,她估算了一下,起码要一甲子以上的苦心修炼。这样的高人,恐怕世间还没有。

 她不自觉出伤痛的神情,墨望着她好一会儿,道:“别伤神了,我这伤没救了。”刚睡醒的墨显得特别脆弱“你跟六儿一样傻。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小婢。”

 丽萍在他沿坐下“你刚刚在喊六儿。”

 “她是我杀的。”墨的眸子闇了下来。

 “丽刚告诉我了,她是被纯内力震断心脉。”想到从小一起相处的六儿,丽萍还是有些难过“她不是你杀的。”

 “有差别吗?”墨短短的笑了一下“她为我…为我去偷病历,为我担忧,一直希望我去治病,但是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眼前,这跟我杀的有什么差别?一点差别都没有。”说道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心怀一阵,丽萍气血翻涌,内力替她挡去了寒伤,却毕竟小损。她咳了一声,雪帕上出现了红的血迹。

 墨霍然坐起。他已经记不清杀了多少人,看过多少次的血海。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痲痹了,‮态变‬的对涌出来的鲜血有着莫名的‮奋兴‬。

 但是这一点点的红…却像是刺穿了他的口,像是要把整个心扯碎了。谁都可以,他就是不要看到这个啰唆的小女人受到一点点伤害,就算一点点也不行!

 “墨!不要这样!”丽萍吃惊的摇着他“别咬了!你看把嘴都咬破了!”

 丽萍赶紧取了金创葯替他抹在下的伤口。这样优美的形…她心底一阵怜惜,若是生为平凡人家的女子,墨不知道要怎样受疼爱宠溺。这样美的人,嫁到哪都是让人呵疼的命。

 偏生这样坎坷,又是男身。男身女貌,多么难堪。

 墨紧紧的瞅着她,看她气如常,才相信自己没有伤害她太深。

 “你走吧,别吵我。”他鲁的将丽萍的手一损“出去!”

 “你该吃葯了。”她把葯炉上的葯倒出来,吹凉着。

 墨一把夺过来,把滚烫的葯汁咽了下去。“别啰唆了,出去!”

 丽萍还想劝慰他什么,又恐让他发怒,于病体?好,于是作罢。

 “我这就出去。”她收拾本子,不放心的回头看看“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好吗?”

 墨面着墙躺着,动也不动。

 丽萍叹着气离开墨的房间,正要回自己的屋里,薄暮深重的树荫下,突然有人出声,害她吓得本子都掉了。

 “萍踪。”

 彼不得本子,她慌张的将折扇一展,偏这个时候,小夏小秋又下见踪影,无法及时保护她。她稍定心神,定睛一看,这才惊魂甫定。“赵兄。”

 赵治淮抬头望着初升的明月,哦着:“多情只有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还伸手去接正在飘零的桃花瓣。

 丽萍搔了搔脸颊,无奈的捡起本子。她这个同事,成天风花雪月的,在她眼底看来其实颇为可笑。

 不是拿个杯子邀明月喝酒…想来他是醉到脑筋有问题,不然就是拿个筛子要去捞月,为了落花,一个大男人当着大家的面哭泣,她实在脸黑线。

 诗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国家交给他们打理真的没问题吗?她实在不太有信心。

 丽萍干笑两声“赵兄月夜赏花,好有雅兴呀!”但也不要赏到我的院子来。

 治淮半晌没有说话,她都把本子收拾好了,两个人还在那儿“一二三,木头人”站得她腿都酸了。

 “赵兄,这就不打搅你的雅兴了,我还有策论本子要改。”她点点头,想要脚底抹油了。

 “萍踪…”治淮言又止,想了想又道:“如此佳夜,我们为落花飘零的身世咏吧!”他的目光飘忽的望着墨的屋子。

 幸好折扇遮着,不然就被人家看到她笑了。天爷,饶了她吧!原来墨是飘零身世的落花呀…

 “赵兄,愚弟不善咏。”每次开诗会,她总是勉强去应卯。写是写了,同事总笑她该去当将军,而不是当老师。笔下不是忧苍生,就是忧边关。

 她重重的咳一声“学生的作业我还没批改呢,恕愚弟要告退了。你若爱这桃花,尽管赏就是了。等会儿我让小夏送点热的给您暖暖身子。”

 抱着本子她就溜了,一面安抚胳臂上的皮疙瘩。所以,她才对男人都不抱什么好感,婆妈的吓人,浸在酒瓮里诗掉眼泪,一个个像是没骨头一样。

 她可不能纵容自己的学生变成这种窝囊废!

 这激励了她腔教育的热诚,坚决的往前疾走,没看到治淮伸在半空中的手。

 “萍踪,萍踪,你可是恼了?”治淮很是苦恼“我虽怜飘零的落花,却也无法忘怀你这多情的庭月,在我心里,你们是一样的重要啊…”啊,只有这凉爽的夜风了解他的左右为难。腔的爱慕烦闷,也只能借着诗排遣了…

 夜至三更,小夏打开窗子,无奈的趴着看。“他的院子更大更漂亮,桃树成林,非来看我们这一棵吗?”

 “什么?他还在呀?”小秋探头出去“刚我送茶出去,他还问我要烫过的酒。”

 澳完本子的丽萍无奈的望过去,小秋,再送壶酒过去。“等等,先拿给我一下。”

 丽萍取出个小小的瓷瓶,弹了三倍的安神散到酒里。“端去给他,等他躺平了拖回他院子。”

 小秋窃笑着送酒出去,丽萍摇着折扇怒气未消“都几更天了?赖在这儿碎念了一夜!他学生的本子也不改,明天的课堂也不准备,当什么老师?让他赶紧回去睡觉吧!睡醒还有机会改改本子什么的!男人…哼!”小夏缩缩脖子,她们家二公子平常那样温柔斯文,遇到工作的事情可是比男人还刚毅哩。

 “二公子好帅喔…”小夏抱住丽萍的胳臂“小夏一辈子都要跟着二公子…”

 丽萍被她拖得踉跄“我是女的!”

 正拖着赵治淮的小秋,从窗户瞥见她们俩拉拉扯扯,慌得把昏的赵治淮一拋,扭施展轻功,飞进窗里,一把抱住丽萍“你好诈!趁我不在想对二公子怎么样?汪汪汪,走开走开…”

 “吼,你居然抱二公子…你才走开!”

 “我是你们二小姐啊…谁听我说一下啊…”我是女的,我是女的啊!我没要娶偏房也没要娶小妾啊…丽萍在心中吶喊,真的有些泫然涕了…

 第三章

 每次帮墨把完脉,丽萍的心里就沉重几分。

 他的‮体身‬越发不好了。寤寐多梦,口干舌燥,五脏如焚,偏偏寒内气绵肺腑,加上他外表似冰却多思易怒…

 葯石的帮助实在有限,若要用金针,这样胡窜的内力,几乎无可下针的道。

 久病让他更浮躁,若是他嚷出来也就好了,偏偏墨只是一个劲儿的忍,极其痛楚的时候,常常把手腕抓出深深的血痕,她医治几乎见骨的伤口时,心底实在忧伤。

 “墨。”帮他包扎伤口的时候,她说道:“你这病,葯石罔顾,我想你也是明白的。”

 “我明白。”他表情冷冷的,垂下浓密的眼睫“你若真的怜悯我,就该给我一刀痛快,别让我受这零零星星的苦。”

 “要死你不会自己去死?”小秋轻蔑的撇撇嘴“你这人真坏心,要二公子背条人命!”

 “…我不能自己死。”他炯炯的目光宛如寒星,明亮得吓人“这些‮磨折‬是应该的,是我应该尝受的,我让别人受了多少痛苦,我就该亲身经历看看。”

 他不再说话,只是咬牙切齿,美丽的脸孔扭曲到令人不忍。

 “小秋,别多嘴,先出去吧。”丽萍心下难受着“墨,你历经大难未死,这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理应你有该完成的使命。”握着他扎布条的手,她的眼神这样温暖“你自幼受此寒内功所害,已深蒂固。但我读了舍妹所藏的『侧录太经』,修习太经的还是有出家得享永年,未受寒内功所侵蚀的。”

 “你要我出家?”墨笑了起来“你认为出家就可以解决?”

 “不,”丽萍摇头“绝非如此。你未看破红尘,出家对你何益?而是你当修身养,多读圣贤书,让心平稳下来,不再妄动真气,或许可享天年。『心』为一切根本,万般疾病烦恼,皆由心而起。你若能多多领悟圣贤所言,断瞋去怒,或许…”

 “够了!”墨不耐烦起来“念念书就可以治病?你未免也书呆气过重。我并非不识字,用不着你这启蒙老师!”

 “我知道你识字,那可省了许多工夫。”说到教育英才,丽萍的兴致就来了“我想,我们就从论语开始吧!”

 墨瞠目结舌的看着脸热切的丽萍,很想摸摸她的额头看是否发烧。论语?她玩真的?她真以为念书可以治病?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墨几经按耐,还是发起火来“但是我还没听说过,书中会有治病的良方!你真是读书读腐了,脑筋也读坏了!你以为…”

 她居然真的捧起书本开始念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是论语学而篇的第一段,开宗明义说明了孔老夫子的想法。关于论语,据说是孔老夫子的语录,由众弟子编纂而成。至于这段的意思,你先说给我听听看…”

 “我不是你的学生!天啊!你才需要治病,你得的是书呆子病!”他受不了了,将书鲁的一推,掉到地上“够了!我再待下去,不只是内伤,我连脑子都要炸了,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捡起来!”向来斯文温和的丽萍变了,她用不寻常的音量吼着“你就这样把书扔在地上?读圣贤书,所学何事?你好歹也是个读书识字的人,怎可将书随意丢在地上?这是多少前人心血的智能结晶,多少人挥汗造纸、印堡费神印刷,才有这本可以教育英才的读本,你就这样毫不尊重的丢在地上?捡起来!谨慎的捡起来!”

 墨愕愣地看着她,心头怒火狂生。她以为她是谁?她是不是忘了他是谁?他可是手下杀人无数的墨,多少人忌惮他、恐惧他,他就是死神的化身哪!

 像她这样纤细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掐,她就再也无法用这种无礼的口吻对自己说话了…

 这个可恨的、无礼的女人!

 墨缓缓的把手伸到丽萍的脖子上,杀意完全的占据他的心灵,让他无法思考…

 “书在地上!不在我的脖子上!”丽萍厉声道“去把书捡起来!”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冷静了他浓重疯狂的杀意。

 我在做什么?墨愣愣的缩回手,看着它。我想杀她?为什么?盘据在心里的疯狂比我想象的还‮大巨‬吗?

 “我…我…”他抬起眼,讷讷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眼底的脆弱一下子止住了丽萍的怒气∠天,她在跟病人发什么脾气?只是,她当老师当得久了,实在难以容忍这种糟蹋书本的行为。

 她疼惜的拍拍书本上的灰尘“抱歉,我不该发脾气。但是,你也别再摔书了。”

 丽萍还要再劝诫他时,小夏慌张的跑进来“二公子,不好了!学生打起架了,我跟小秋好不容易制服住,但是吵成一团,所以要拜托你去看一下。”

 “是秋生吗?”她心底沉重,在心中叹道:哎哎,这些孩子!浑然忘了她甚至比这些学生年纪还小。“墨,你乖乖先读一遍学而篇,等我回来解释给你听。当然,你最好先了解当中的意思,我回来等你告诉我。”

 她温柔的在墨头上拍了拍,就像是对待其它年纪小的学生一样,就匆匆拿起折扇出去了。

 到底当自己几岁?这女人…墨没好气的拿起膝上的书,想要再摔出去。

 举着书好一会儿,他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动手。她的眼睛…都是那双眼睛不好!为什么要充关心、充温柔、充一心一意为他好的真情?

 让自己无法相信的,他居然认命地叹口气,将书翻了开来,兴致索然的开始读起来…

 …。。

 丽萍匆匆奔到学堂,理应是自习课的时段,整个学堂却吵吵闹闹,有的哭,有的喊,有的秽言污语,扰扰攘攘。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她不甚高的声音响起,面容虽然在折扇之后,眼神却是怒意,镇了整个学堂的嚣闹。

 学生对这位斯文优雅的老师有种基于敬意的畏惧,顿时学堂安静了下来。

 “先生,都是秋生不好。”班上口齿最伶俐的学生抢着先说话“你看,他把我的眼睛打青了,还把大家都打了,我们恼不过才还手的。”

 苞这学生好的赶紧接口“对嘛对嘛,都是秋生不好。”

 “先生,我们不要跟他同一班。”

 “他又鲁又丑,好讨厌。”

 “杀猪的也想读书识字,呿!”

 七嘴八舌的,都是同一撮人,丽萍望了望其它静默不语的学生,有人张了口,却在这群人的目光下,畏缩地闭起嘴。

 “够了。”丽萍冷冷的拋下这句,学生们都住了口,只有秋生重的息在安静的学堂回响着。

 “小夏小秋,帮我维持学堂秩序。”她依然拿着折扇遮面“若有人妄言妄动,帮我记下他的名字。我想看看他自习到什么程度可以这样任意非为。至于秋生,你跟我来。”

 丽萍领着秋生到学堂后面的小室“坐吧,秋生。”

 这个名唤秋生的孩子令人望之生畏,脸横,狮鼻大耳,不过十七岁,倒是比海捕公告里的江洋大盗还凶恶十分,加上虎背熊,力大无穷,子又暴躁易怒。本来在治淮班上的,因为跟治淮起了冲突,还挥拳恐吓先生,险些被退学,还是丽萍百般维护才转来她这儿。

 秋生气息重的站了好一会儿,小夏小秋人在学堂里,还紧张兮兮的回头望着小室,怕这个形容可怕的学生对丽萍不利。

 “先生!”他暴的声音震得屋梁灰尘簌簌而下,叩的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我对不起您!先生!您勉励我要克制脾气,但是这次我却没有克制住,居然动手打人了!我…我…”这个脸胡子的学生居然嚎啕大哭起来“我不该让先生为难!请开除我吧!我这种人,根本不用妄想读书识字…”

 “这根本是胡说!”丽萍生气了“这种人?哪种人?在我学堂之上,众人平等。连小猫小狈愿意读书,我都让牠们进来了,可有大小眼之分?”

 耳力甚好的小夏小秋在学堂这儿无奈的对望一眼。这倒是的,屋角就蜷伏了两猫一狗,鬼才知道这些畜生听得懂听不懂;怪的是,二公子一开始讲学,这些猫猫拘狗精神都来了,竖着耳朵跟着摇头晃脑,蔚为奇观。

 她们的二公子真是个怪人。

 这个魁梧雄壮的学生伏在地上涕泣不已,哭的声音像牛嚎似的。

 “秋生。”丽萍声音转慈祥“你怎可这样说自己?先生并不聋也并不瞎,很明白你暗里明里被欺负。几次看你发怒,总是握着拳努力忍耐,我知道你很努力克制了,但是你还需要努力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够了。你告诉先生,何以种种嘲笑都能忍受,就是今天忍受不住?”

 “他们说…我像钟馗。”秋生啜泣着“就算、就算中了榜眼也没用,殿试一定会把我刷下来,因为我这长相…我这长相…”

 丽萍沉下脸,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以貌取人,大忌啊大忌。这些年轻孩子什么时候才学得会?

 “男子以才为貌,长得好又怎样呢?”

 “但是我…我、我也很不会读书。”秋生又哭了起来“大家都懂了,就是我还不懂。我要读好几百遍,先生要教了又教,我才会懂…我又笨又丑,我不应该来念书的!我该跟着我爹杀猪,那才是我该做的…”

 “但是你喜欢读书,对不对?”丽萍温柔又理解的眼光让他的眼泪止住了“秋生,你知道吗?教聪明的学生或许有趣,举一反三,的确是老师的虚荣;但是,当你读懂了,了解了,那种开心的样子,才是老师真正的快乐啊!你或许鲁直了些,但你是专心的好孩子;诗赋或许平平,但是你的策论,却真的是用了脑子去写的,不是东抄一段西抄一段,都是自己的东西。千万不可妄自菲薄,明白吗?”

 他脸眼泪鼻涕的拚命点头。他突然觉得,就算被同学排挤捉弄,只要先生还理解他,再大的苦楚也可以熬过去了。

 “但是,你动手打人总是不对的。”丽萍板起脸“所以我要罚你几板子,你可服?”

 秋生闭上眼睛伸出手,咬牙点了点头。

 小室传出惊逃诏地的板子声响,学生的脸色都变了。带头欺负秋生的学生得意的互看,其它的学生虽然心有不,畏于这群人的威,却也不敢说话。

 “嘉威,你也进来。”丽萍点名带头欺负的学生。

 他仗着自己功课好,家世显赫,昂着首进去“先生,可是要秋生对我道歉?”

 斜眼看着哭得脸泪涕的秋生,心下很是得意。

 丽萍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说:“你倒是说说看,秋生跟钟馗有什么关系?”

 嘉威变了,期期艾艾的地说:“不是我说的,是…是…是助斓说的。”

 “助斓,你也进来。”丽萍扬声。

 几个欺负秋生的学生推来诿去,牵连一大串,最后全挨了板子,回家抄写论语十遍,每个都哭着离开小室。

 秋生回到自己座位上,悄悄的摊开手掌。先生没打他,那惊逃诏地的几板都打在桌子上,折扇后面的先生,还俏皮的对他扬了扬眉,害他笑了又哭了。

 他用力的抹去眼泪,在心中发誓:他一定要用功,一定要光耀先生的名字!后年大比,他再不济也要考上进士。

 因为,只有先生了解他、鼓励他。他要当第一个杀猪的进士。

 能够当先生的学生,真是太好了。

 …。。

 墨默默的听着送膳食的大娘唠唠叨叨的说了今天学堂上的騒动,心里有些不明白。

 林双无在武林和官府间的声名多么显赫,在济南又有那么大的产业,她其实可以不要费这些心思,待在林府当她的千金小姐,绣花扑蝶,爱读多少书,就读多少书。林府藏书冠天下,真爱读书,在家读就是了。

 若怕出嫁了读不得,林家二小姐的才女之名早不陉而走,多少书香门第怕不来求亲?这个风文雅的时代,多少世家豪门会以此才媳为荣,还怕不能读书?

 她辛辛苦苦的来到书院,软化一群顽冥不灵的笨学生,教还教不够,教到他这个杀手身上…

 她好自讨苦吃么?

 “墨。”丽萍下了课就匆匆赶回来,脸倦意的抱着叠本子“学而篇可读了?有什么心得没有?我等着听呢!”

 墨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她,很沉重的叹口气。真奇怪,他谁的帐都不买,即使是自己父亲,为什么这个小女人一开始叨念…

 他就全无办法了。

 “读了。”墨无可奈何又不耐烦的回话“都是一些废话。”

 不过摔书就让她然大怒,诋毁圣贤不就…他闭上嘴,等着另一场长篇大论的责备。

 “哦,怎样的废话?”她反而提起精神,兴致的“说说看。”

 她脑筋是不是有问题?

 “『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下好犯上,而好作者,未之有也。』这段根本是废话。外表功夫人人会做,装个孝顺样子谁不会?多的是藏好的人,说不犯上?真是见鬼了!就算得住犯上的冲动,只要有机会,谁不会趁火打劫的作?人就是这个样子。所谓的好人,只是没有机会为恶之人,当真就是好人了?纸胡说八道,似是而非,我读这个作啥?”

 这次他不敢摔书,怕引来一大段听不完的经,却坚决的把书挪远一点。

 “说得出一套你的道理,可见你是认真读过了。”丽萍不以为忖,反而高兴的夸奖他“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是好的。若是只会照本宣科,那才让人头疼呢!只是你的观点有点偏差,我们好好讨论一下…”

 什么?还要讨论?墨的脸都黑了。

 丽萍滔滔不绝地讲课,讲到墨吃了两次葯,用了一次餐点,月亮都中天了,她才意犹未尽的打住。

 墨只觉得耳朵嗡嗡叫,她比之前遇到的高手都厉害多了。他抱住脑袋,觉得丽萍这招魔音穿脑该记入“武林无双谱”的头号武功。

 “你悟性很高欸。”丽萍笑咪咪的夸奖他“明天我们讲讲为政篇吧,你白无事,把为政篇先看一看。”

 “嗄?明天还继续?”墨的脸比月还惨白。

 “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是我的心愿啊!”她抱着大叠的本子准备熬夜批改“举一反三,还很有自己的看法,不拘泥于圣贤所言,很不错喔。我期待明天跟你讨论,教学相长,我觉得跟你讨论过后,对论语有更新的看法了呢,明天见。”

 墨的手无力的伸在半空中,颓然的倒在上。明天还要继续?天啊,一刀杀了他比较快吧?或者一掌劈了这个死女人?

 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叫她闭嘴啊?他,人人惧怕的冷面杀手,为什么要被这个小女人念经念得头昏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可,她的形很优美。

 当她认真讲课的时候,她专注的神情、她美丽的…很人。

 摀住自己的脸,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美人他还没见惯吗?只要照着铜镜,他就可以看到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比拟的容颜。

 天啊,这是为什么?

 心烦意中,他打开了论语。这死女人说对了一点,痛骂这纸胡说八道的时候,他的心情,的确平稳多了。

 唉…

 墨的烦恼,丽萍倒是一无所觉。教了他半个月,她很满意墨的成绩。僻的想法是无法一时之间就扭转过来的,但是他天资聪颖,一点就通,虽然总是不服她的讲解,别开蹊径,但也颇有趣。

 不过半个月,他已经赶上她课堂的进度了。她用葯不似丽郭蛮霸,但是固本调养下,墨上粉樱似的淡白,已经略略有了血,也不再一心求死;原本横冲直撞的真气,或许是生活安定,加上…呃,修身养,居然顺畅许多。

 或许他有痊愈的可能也未可知。

 讲完了泰伯篇,或者该说吵完了泰伯篇,丽萍笑的说:“墨,明来学堂上课吧。你该多跟人接触,老是窝在房里也闷坏了。”

 “我不要跟任何人接触!”他不耐烦的回答,突然颈后刺痛,‮体身‬比脑袋快,他突然将丽萍扑倒,一发冷箭笃的一声钉在墙上。

 是杀气。让他刺痛的是杀气。

 是我吗?是对着我来的吗?

 “伤了你吗?”丽萍惊慌的在他身上找伤口“别慌,小夏小秋去追刺客了。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你?刺客?”谁会想杀这个与世无争的教书先生?墨全身的真气宛如狂汹涌,霜冷得像是暴风雪一样。谁想杀她?得先过他这关!

 除了自己,谁也别想杀她!

 “谁?是谁?”他的掌像是冰雪铸成的钢铁,冻得丽萍左臂发麻“谁想杀你?”

 “别妄动真气。”丽萍紧张了“千万别动怒,缓一缓,缓一缓…你不缓和点,我怎么告诉你呢?”

 等墨发现丽萍的发抖不是惧怕而是寒冷时,他歉疚地将内力一收,汹涌的真气却让他坐立不安,轰的一声打垮了桌子。

 “说实话,我不知道。”丽萍很坦然地回答“不过我当官的学生炒探询我施政的意见,这总是明里暗里得罪了些人。”她向来反对新法推行,而倡议新法革新的人对她视若仇寇,她也知道自己定有此难“派来的刺客也多半是些三脚猫,小夏小秋就能够打发了。坦白说,他们并不真想要我的命,只是吓吓我,要我谨慎些,别老给学生出馊主意而已。”

 她帮墨拍拍身上的灰尘,却没注意到自己也滚了一身脏“得了,不是什么大事情,看你慌的。”她出令人安心的笑容“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你不但是我的病人,也是我的学生呀!”

 谁为她着慌?墨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墨那瞋怨却带着娇媚的一眼让追击刺客回返的小夏小秋脸红的低了头,就那木头先生丽萍一点感觉也没有。

 “明我去上课。”墨冷冷的瞪她“你早点睡吧,门户看紧些。”

 “你肯来上课?太好了。”虽然不明白墨何以不用她费舌就答应,丽萍还是笑得很开心。

 因为之前我不知道你时时刻刻受着生命威胁,笨女人。墨恼怒的望着她的背影。除了我,谁也不可以杀你,谁也不可以。

 至于为什么,墨不想去想。

 是,他不愿意想下去…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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