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蓝旭星说到做到,他每天都陪着舒舒,猜想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自篇车带她去山上绕绕,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任何细节他都会注意到。
几次,她差点要
口而出,问他对她那么好的目的是什么?然而在他专注的眼神注视下,她忍住了。她肯定他就是阿星,只不过是暂时忘了她。而他愿意陪着她,或许是因为他喜欢她。
好几次,他也差点想要问她关于卖地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开不了口,怕她会以为他对她好是有目的的,但其实他很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时间,他从未曾有过这么轻松的感受。
他不敢再对她有任何逾炬的行为,在他的恳求之下,她陪他度过了这几天,蓝旭星乐在其中,他
自己忘了那纸契约,珍惜和她在一起单纯而美好的时光。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今天公司要召开股东会议,蓝旭星知道他将会因为办事下力而被股东们围剿,纵然如此,他还是没对舒舒提起。
鹰灿娱乐建设十二楼,会议室旁的茶水间。
“待会儿你躲在这里,就可以听到所有开会的内容。”季璐乔偷偷摸摸地说,一面往外瞧,确定外头没人,她又
低声量。“记得不要出声,旭星如果知道是我带你来这里的,他一定会怪我。”
“嗯嗯嗯。”舒舒猛点头,觉得好紧张。谜底就要揭晓了,她不想再逃避了。
蓝旭星站直身,抬头
。面对着公司的几位重量级股东,他仍面不改
。这里有他的父亲蓝奕扬、大哥蓝耀
,几个熟悉的面孔,还有一位中途入股的女董事,他们口径一致地指责着他。
“蓝董事长,你的员工是怎么办事的?搞拖延战术啊?想害我们公司倒闭是不是?”肥嘟嘟的王董拍桌怒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对不起啦,这件case他还在处理中,你就给年轻人一个机会嘛!”蓝奕扬只好赶紧陪笑脸。
“我要退股。”口气冷冰冰的陈董抱
坚持地说。“我一定要退股,你们办事情没有效率,我不想浪费时间,我要退股。”
“别这样啦,当初也是看中这个case很有远景,大家才合夥的啊!”蓝奕扬捏了把冶汗,安抚地说。“任何事情一定有它的困难处,况且,我们也派人亲自上山找地主
涉,只不过发生了一点意外…”
攸扬建设的裴董,也是股东之一,面无表情地打断了蓝奕扬的话。“希望你们『鹰灿』能负责支付工程的滞延费、设计师的薪水,还有董事们的车马费。”
“是是是,那有什么问题?”蓝奕扬一面抹着汗,一面用桌底下的脚用力拐拐蓝旭星,要他替自己辩护。他快撑不住了,这些股东怎么都这么难搞?
只是没想到一向负责任的蓝旭星这次竟无动于哀。
“骂他,最好骂死他。”蓝耀
拿起香片轻轻啜了一口,使出他最擅长的落井下石招数。
哼!这个年轻人还真够镇定的。裴董在商场上素有“泠面杀手”之称,他笑睨着他说:“蓝旭星,希望你们『鹰灿』不要连违约金也顺便一起付清了。”
“不会的。”蓝旭星终于开口,态度诚恳。“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唯一沈默的女董事终于忍不住了。“时间?要给你多少时间?”声音高亢,口气毫下客气。她是最近才加入的股东,有“股市女强人”的封号,听说之前曾消失在商场上一段
于,不久前复出,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坚持加入“鹰灿”的股东会。
她就是舒舒口中的红姨。
红姨下山后,偶然从商业杂志上得知蓝旭星的真实身分,也清楚鹰灿娱乐建设有意思要收购舒舒的旅馆,因而才会设法进入鹰灿的董事会,想阻止这件事。
不知为何,蓝旭星觉得这道尖锐的嗓音异常地耳
。
好耶!骂他、骂他,反正他们今天的目的就是来骂人的,董事们鼓噪起来。
到底为什么他会觉得她很眼
?蓝旭星低头沈思,在记忆中搜索。
红姨卷起袖口,血盆大口一张一合,骂得十分起劲。“你,蓝旭星,辜负众人的期待,还一副不知检讨改进的样子,看了就教人生气。
代的事一拖再拖,简直让人失望透顶。你该死!”
真的是被人骂得狗血淋头了。唉,不过奇怪的是,蓝旭星却突然涌起一阵笑意,为了强忍住,肩头还轻轻地颤抖。
众董事瞪大眼充
期待,蓝奕扬闭上眼、捣住耳朵,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快骂完吧!骂完就没事了吧?而蓝耀
则是打了个无聊的呵欠,哎哟!还有没有更呛一点的?
红姨还噼哩叭啦地骂着。“该死的蓝旭星,该死的男人,始
终弃、忘恩负义、背信亡心义…”
“喂喂喂…”一旁的裴董提醒她。“你偏离主题了喔!”
“那又怎样?”她吼。“我
!”
回头,蓝旭星和蓝耀
已经推开会议室大门,翩然离去。
“你骂过头了,难怪没人想听。”唉,没好戏看了啦!
“算了。”擦擦口沫横飞的嘴角,红姨拿出一叠资料“啪!”的一声放在桌面上。“你们看看这个吧!我认为计划有更改的必要。”
裴董看了一会儿,深思后率先开口,一脸严肃。“嗯,的确可行。”
五颗头马上紧凑在一起,认真地讨论起来。
…
蓝旭星轻靠着窗棂,啜着手里的咖啡。感觉到空气中些微的芬芳,他回首,疲倦的脸庞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是璐乔带你来的吗?”舒舒没说话,手指不安地
着身上那件细致的鹅黄短裙,细致的眉头紧锁。
蓝旭星发现她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你有话想告诉我吗?先坐下吧!”推她走到沙发旁,他提起了一颗心。
舒舒仍绞着手指,似是深思。忽地,她抓住他的手臂,抬起头,眼神急切。
她下定决心了!“我再问—递,你是阿星吗?l虽然是与非已不会改变她的主意。
刚刚在会议室里她还看到红姨,虽然觉得很惊讶,但她暂时没有心情去和红姨相认,她必须先把事情问清楚。
“我不知道。”他暗下眸子。“可我真希望我是。”她不会懂得到底他有多么羡慕那个“阿星”
看见舒舒沈默不语,他不懂她的心思,打起精神讨好地问:“今天想去哪里?我发现有家湖畔餐厅味道不错,带你去尝尝好不好?吃完饭我们去划划船,你应该没划过船吧?要试试看吗?”
时间所剩无几,他想好好地陪着她。至于契约,他鸵鸟心态地选择逃避,纵然清楚不看、不听问题仍在,他宁愿她可以多留在他身边一秒。
“你想要『桂岭』吗?”低低地,她问道。低得像不知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这一刻她的内心意外的平静。
蓝旭星震惊,在她清澈的目光下,他无所遁形。该怎么回答?说“不”吗?至少她会永远记着他的好。
几秒钟的犹豫竟然感觉像一世纪那样漫长,令他淌下了冷汗。原来他竟如此害怕她的反应。
可是,他竟想赌赌看,想知道她会怎么回答他?
“是。”他点头,讶异自己双手轻颤。“我的确想要桂岭。”
“那就给你吧!”舒舒深
口气。
“为什么?”他惊喜,她为了什么决定离开桂岭?是为了他吗?
“不为什么。”舒舒叹气了。“我对山里的生活腻了,觉得好寂寞。”能说是因为她下想看到他烦恼吗?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也只有这一件了。希望爷爷
能谅解她的决定。
“你还有机会反悔,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刹那问心扉
过异样的痛楚,他宁可她说“不”那他的罪恶或许可以减轻一些。
“不用考虑了。”她是因为他啊!“我不会后悔。”
…
一个礼拜后…
堡程开始动工了,第一件事就是拆掉那间山中旅馆,舒舒坚持要看最后一眼,于是蓝旭星二话不说,亲自载她上山。
然而,当怪手毫不留情地拆毁木屋,裂开的木头发出“噼啪”的哀嚎时,舒舒再也没办法强忍住心中的悲恸,捣着脸,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当蓝旭星发现她不在时,心急如焚,问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并没有一个人清楚她的去向,他揪紧一颗心,到处找寻她。
山的桂花树,处处弥漫着桂花的清香,他的心头开始有些闷痛,是为了她,还是为了这似曾相识的景致?他不懂,只觉置身在香雾中,心神逐渐
离。
慢慢地走着,再回望背后的木屋,它正惨遭怪手摧残,整个支离破碎《旭星顿时觉得自己好忍残,一间十几年的老旅馆就这么在他手上轻易毁灭。
忽然间,他突然看见那屋子在黑暗的夜
中点着一盏温暖的黄灯…
错觉,那是错觉!蓝旭星摇头失笑。他怎么知道那屋子的门前灯是黄
的?他第一次来到山上,这是个阳光璀璨的白天,怎么可能知道夜晚的景象?
愈走离木屋愈远,一阵微风缓缓吹拂过耳鬓。
蓝旭星一怔,这感觉如此熟悉,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道声音甜美动人,像藏在他脑海深处,被这阵风唤醒了。
他遗忘了什么?
他一定遗忘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蓝旭星停住脚步,
透过树荫撒下金黄
的薄网,置身于此,他却头痛得像快裂开一样。
“我究竟忘了什么?”他低声咆哮,微风咻咻拂过树梢,蝉儿放肆呜叫,似在讥笑他的愚昧。
不知下觉的他举步再往前走,望见一片无边无际的原野,像翠绿色的海洋,被风吹得扬起阵阵波涛。
有道斜坡,他下意识地往左跳,那道声音又在脑海响起…“要小心,右边有水洼…三这次甜美的声音有着担心,是那么真实。他拨开长至膝盖的青草,发现右边真的暗藏水洼。
是谁?是谁唤着他?是谁担心他?是谁牵着他走这一段路?究竟是谁藏在他的内心深处?
这条路既熟悉又模糊。
然而这条路竞让他愈走愈心痛,总觉得走到了尽头,他就会明白所有的原因。
树林成荫,让人起了些凉意,这次他清楚的感觉到了,在这里,有个人曾经问他冶下冶?那个人仿佛被他笑儍,而他被那份痴儍深深感动了。
没错,的确有个人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而那个人就在前方!
蓝旭星迈开步伐急切地跑着,跑过树荫,越过冰凉的山岩,他要的答案就在那儿,他要找的人就在那儿啊!
这就是尽头!
便阔的视野让他一下无法睁开眼,阳光张狂的直
而下,璀璨得让人
心悦愉,可他知道心中的悦愉是为了那个等待他许久的人。
蓝旭星举步走到那个人的身边,站了好久好久,那小小的人儿终于意识到他的存在,她抬起头望着他,闪着泪光的星眸,北黑夜里任何一颗星子还美还亮。
舒舒强忍着泪水,怔怔地望着他,只是他的轮廓却在泪水浸润下逐渐模糊。心好疼、好疼,当她看见爷爷留给她的木屋被怪手拆得残破不堪,她的心就好像被利刃狠狠割伤,无声无息地淌着鲜血。她蹙着眉头,双手紧紧的
着
口,嘤嘤哭泣着。她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你别哭,别哭。”他轻声哄着,她一掉泪他的心就痛。“你想要什么?你有没有非要不可的东西?我愿意花一辈子为你寻找,只要你别哭。”
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一个永远下会实现的愿望。
他眸子里燃烧着一把炙热的火焰,他的心明显的为她而狂奔,她可以幻想他是爱着她的吗?
她可以尽情放纵自己,对他倾诉自己的伤心和委屈,在他怀里寻求安慰吗?
她再也无法压抑心里的寂寞与悲伤了!
“阿星…”她哑着嗓子,倾诉她所有也是唯一的愿望。“我只是希望你能跟我还有这一群小狈,永远的生活在山上…”
这句话像火葯的引线在心头炸开,瞬间传至四肢百骸,所有他遗忘的、所有他说过的话,全变成一句“我爱你”在他心中的山谷敲击回
。
“舒舒…”热泪缓缓地,滑落蓝旭星的脸庞。“我是阿星,我回来了。”
他终于想起来她是谁了。
她是他最爱的舒舒。
…
黑色BMW驶入车库,熄火,蓝旭星下车,脚步疲惫,精神愉快。
所有的企划都定案了,他难得有种成就感。
他也已经跟季璐乔明明白白地分手。不管未来她是否跟蓝耀
在一起,这都不重要了。
将近凌晨,喧闹的都市沉睡了,他拿出钥匙打开自家大门。
客厅的水晶灯昏黄浪漫,让人有种归属感。
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影。
蓝旭星微笑,唤了声。“大妈,你怎么没出门?”
谢冰莹抬头,仍刻薄回应。“出门干么?还不是去当散财童子。”一反冰冷刻薄口吻,她面部表情柔和,问道:“会饿吗?这里有宵夜,刚煮的,要吃吗?”
他记得大妈从不下厨,怎么会有热腾腾的宵夜?他家请佣人了吗?见蓝旭星疑惑,谢冰莹说:“不是我
的,是舒舒煮的,不过不是我硬要她去煮的啦!”真是的,她干么解释得这么清楚?一点都不若她往日的气势。也罢,谢冰莹难得心情好。“舒舒煮的东西倒是
好吃的。”最近吃得很清淡,她的偏头痛发作的频率也减低了许多,是该感谢那个叫舒舒的女孩子。
“…谢谢。”不是称赞他,他却比自己被称赞还高兴,蓝旭星微笑。
因为这个释怀的微笑,让谢冰莹有种奇异感受,心中积
了二十多年的恨意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也跟着淡了。
“谢的话就不用讲了啦!”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多年来他一直叫她“大妈”但她从来没对他好过。
有很多话其实是不需要讲的,也有很多事其实是不需计较的,他们现在才明白。
“嗯,你先吃,我待会儿再下来。”蓝旭星对她点点头,步伐轻松地举步上楼。
蓝旭星轻敲房门,没回应,发现没上锁,于是悄悄推开。
舒舒认真地趴在桌面上,不知写些什么。他站在她身后,并不想打搅到她。
终于她写累了,伸展双臂吐气。“啊…不写了不写了,好累喔!”
大手适时
捏她的臂膀。“这么累?你在写什么?”
舒舒脸红了,吓得把刚写好的纸条
得飞走。
蓝旭星接住,一手仍帮她按摩着肩膀,顺便制止舒舒起身来抢。
“这是什么?”他大感诧异,因为上头写的字。
“没有啦!”舒舒害羞得手足无措。“还我好不好?我的字真的很丑啦!”
他诧异的是她的字非但不丑,每个字还有力地在纸上跃动,像有生命似的。“很漂亮啊,有书法的味道呢!”
“真的吗?”舒舒抬头,脸上有着骄傲的神情。“是我爷爷教的喔!”
“可以看吗?”蓝旭星问,其实他快按捺不住好奇心了。
“好。”舒舒应着,微眯起眼享受他力道适中的
捏。
静谧的室内灯光浪漫,窗外星子难得璀璨,只有他们两人,只有宁静的幸福感。
蓝旭星一个字一个字仔细地看着,最后视线无法控制的模糊了。
他好感动,已经没办法用言语形容。
舒舒感觉他停止按摩的动作,一睁开眼就看到他眼眶里隐约闪烁的晶莹,于是笑了。“爱哭鬼!儍星星!”
他将纸平铺在桌面,俯下头,轻轻且神圣的烙下一吻。
她美目灿烂如星,是他最想得到的东西,要说感激,他比任何人都感激。
渐渐地,星沉月没,有情人相守,那纸仍躺在桌面,一遍一遍地告白…
我以为我最想要得到的是你陪我,跟小狈,永远地在山上。
现在我才知道。
山上的星空很美,那都是因为有你。
你不会懂得我有多感激。
如果我有一双翅膀,我会想着你究竟在哪个方向呢?
可以的话,我最想的,
还是飞到你身边,栖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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