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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杜美满觉得好丢脸,她竟然在简世豪面前哭了。

 还好妈妈发现她的粉妆花了,不然她不就顶着一张大花脸,乾脆跟亲家公一起上台唱平剧?

 婚宴结束,绚烂归于平淡,她忙着念书、上补习班,全心准备高考,日子忙碌而充实,同学们也是各有目标,努力为前途奋斗。

 简世豪来去匆匆,失去了笑容,失去了大男孩应有的开朗,他只有必修课才会出现,来了就是安静地坐在教室后门边的一角,一下课就走,害她来不及喊他。

 她打电话给他,他支支吾吾地下太说话,似平心情仍然郁闷,听怡萍说,他行几次跑去找若薇,被若薇拒绝了,他这才不再出现在S大人的校园里。

 她很想帮他,但他逃避所有的朋友,她又要从何开导起?

 她开始写信,有空就写,什么都写,就是不触及他的感情领域;市面上有太多爱情专家的书籍,她写不过他们,她要他重新发现属于他自己的生活。

 晚上补习回来,洗个澡,吃个消夜,已经十一点多了,她今天心情还不错,文思泉涌,摊开信纸,当作是写记一般,写起给他的水帐。

 世豪:你今天又跷课了,还好老师没点名。你下次一定要来,老师要请他以前的同学、目前是XX公司董事长来谈"国际行销策略",很采喔。

 上星期托福考得怎样?祝你考得高分!

 今天补习班的老师讲了一个笑话:有一种动物两只脚,每天早上太阳公公出来时,它会叫你起,叽叽咕咕吵列你起为止,是哪一种动物?答案是:妈妈!

 不好笑?我可是笑得当场拍桌子,因为他好像说到我妈妈。从小我就很会睡,闹钟响了十分钟还在呼呼大睡,姐姐都刷牙洗脸穿好制服了,这时候妈妈就会来搔我的,学公咕咕叫,吵得我睡不着,只好起了。

 准备高考很辛苦,但为了达成帮爸妈买房子的目标,我一定要努力。

 还记得上回我跟你谈起的黄金葛吗?我从婉君的寝室剪一小段回来,放在水里养,刚刚看了吓一跳,才几天工夫,它已经长出长长的须,顶端也发出绿绿的芽,生命到处有出路,拗断了还是继续生长,奇妙吧?

 晚了,下次再聊。

 

 她又顺手签下两个字了。杜美满犹豫着要用立可白涂掉,想想还是算了,自从第一封信不小心签下,从此她就是道道地地的"夫人"了。

 折起信纸,黏上信封,准备明天投邮喽!

 世豪:我通过高考一试了,心里很开心,但接下来的二试才是真正关卡,我选是得继续努力用功。

 接到通知单,我马上打电话给你,打了两天,终于接到你妈妈,她说你入伍了,在凤山的步校受训。你离开前怎没通知一声?我好为你摆酒送行呀。

 南台湾的太阳很大吧?还记得大一暑假到垦丁玩吗?大家全晒成黑炭,我鼻子皮红肿了一个月才好,从此知道防晒的重要。你有准备防晒油吗?军中应该不止男生擦保养品吧?每天出前,手脸抹一遍,可以防止晒伤,我觉得X牌的防晒油还不错,你下次回来,我送你半打,当作是入伍纪念品,顺便请你吃牛面(哈,反正是慷我爸爸的慨)。

 你大概没收到前面几封信吧?有些话再跟你聊聊。

 单业典礼那天没看到你,有些失望。同学们穿上学士服、捧着鲜花一起照相,非常热闹。我爸爸妈妈姐姐姐夫特地休假半天,为我照了五卷底片,我姐说都可以出写真集了。这是一本快乐回忆的写真集,里面有我亲爱的家人,有陪伴我四年的同学和社团朋友…可惜没有你,你送我一张学士照,我会贴在为你留下的空白里。

 举业了,一个人生阶段过去了,另一个人生阶段由此展开。我觉得生命好像爬楼梯,在前一个阶段,总是要经过学习、成长,这才能跳升下一个阶段,我有一种长大的感觉。

 抱歉没办法去凤山看你,我要考完高考才有空,九月什么时候恳亲?记得通知我,好久没去南部走走了。

 对了,听你妈妈的口气似乎担心你的,有空要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喔。

 

 八月酷暑,补习班的考前冲剌班已经结束;明天,高考二试上场。

 "!有人找你。"妈妈在楼下喊她。

 杜美满从密密麻麻的重点猜题里抬起头,眼,伸个懒,正好她也念累了。

 走到楼下的店面,一个女孩站在桌边翻报纸,黑亮的直发垂在肩头,低垂的瓜子脸十分眼,神态淡然,一股幽冷的气质而出。

 "啊…洪若薇!这边坐。"杜美满非常地意外。

 洪若薇礼貌地一个淡淡的微笑,"我不坐了,杜美满,打搅你,有事情找你,"她直接递出一个信封。

 收信人是洪若薇,寄信地址是凤山邮政信箱,杜美满认得简世豪的字。

 洪若薇仍是淡然的表情,"他写信给我,说新兵训练很苦,他想见我,他明天休假,今天晚上七点飞机北上,约了我九点在音乐班门口见面。"

 杜美满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捏着信封没有说话。

 "我音乐班上星期辞掉了,今晚十二点的飞机飞美国。"

 "你要我叫他赶去机场?"

 洪若薇摇头,"我要请你告诉他,叫他不要再找我,没用的。"

 杜美满不太肯定地说:"也许,他见你一面,说声再见也好。"

 "本来就不想见了,何必再见?"

 她的话总是高深莫测,杜美满难得辞穷,只好问:"那你的意思是?"

 "早就结束了。"洪若薇走出几步,又说:"你是他的好朋友,只有你才能点醒他。"

 她的语气显得清冷,加上那幽淡的表情,杜美满实在很难了解她的内心想法。

 "我会去找他的。"杜美满有点感激她了,"那么…祝你一路顺风。"

 "谢谢。"

 洪若薇飘然离去,像一朵孤独的云,飞在遥远的天际。

 杜美满坐了下来,双手支着下巴,思索着洪若薇的话,脑子都是"执不悟"的简世豪。

 "。"曾美丽刚才在旁边都听到了,"明天要考试了。"

 "妈,别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办。"杜美满比个V字的胜利手势。

 晚上不到八点半,她已经等在音乐班的门口,八点五十分,陆续有小朋友出来,嘻嘻哈哈道别,接送的摩托车、轿车也一部部离开,热闹渐归冷清。

 九点十五分,音乐班灯光熄灭,最后离开的女职员放下电动铁卷门,一部计程车急驶而至,几乎煞车的同时,身穿草绿军服的简世豪跳了下来。

 他着急地四处张望,马上跑到门口,"请问,洪若薇走了吗?"

 女职员锁好门,"洪若薇啊,她辞职了,出国念书了。"

 "什么!"有如青天霹雳,他的直觉反应就是否认,"不可能的,她以前说要过两年才出去,你会不会记错人了?"

 "她就是出国了,我还记错什么人?莫名其妙!"

 简世豪愣在原地,隔壁诊所的招牌灯也灭了,夜晚变得更加黯淡。

 "简世豪、简世豪。"有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你?"一样是那张熟悉的圆圆脸孔。

 "洪若薇晚上十二点的飞机去美国,她不在这里。"

 "杜美满!"他好像抓到了救生圈,拚命问着:"你告诉我,她哪家航空公司?她要去哪间学校?谁跟她去?"他看一眼手表,转身就走,"还来得及,我去机场找她!"

 杜美满想也不想,以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右手臂,不让他走。

 "简世豪,来不及了,她要上飞机了。"

 "怎会来不及?不用一个钟头就到机场,她不会那么快进海关,我还来得及看到她∠天!我只要看她一眼就好。"他挣着她的掌握。

 "简世豪,你这个糊涂蛋,她都不想见你了,你去找她有什么意义?跟她十八相送,痛哭涕给她看?让她觉得你痴情、多情,滥情,然后为你留下来吗?"她连珠炮地说着,双手更是扯紧他的手臂。

 "杜美满,你放开我,你干什么呀?我跟若薇的事,不用你管!"

 "你这个神经病模样,我能不管吗?"她下巴挪了挪,示意他看捏在手上那封皱掉的信,"你写信给她,她不要了,她早就跟你分手,你看清楚事实!"

 "我们是分手了,我只是想见她而已…"简世豪看到自己写出去的信,竟被转送回来,一颗火烫的心好像被淋了一盆冰水,声音也变得微弱。

 杜美满仍死揽着他的手臂,像是和大象拔河似地,费力地说:"她叫我要你别再去找她了,没有结果的。"

 "你怎么不帮我问问她去哪里?"

 "就算我问了,她会说吗?说了又如何?你逃兵去美国,守在她门口,看着她和她的女朋友进进出出,你再去心碎,再去‮磨折‬自己吗?"杜美满愈说愈气,很想直接敲开他那颗冥顽不灵的脑袋,"两个人无缘,既定的事实也改变下了,你这么死烂打,没有人会为你感动!她有她的人生,你有你的人生,为什么一定要把你们的平行线拉在一块?"

 "爱可以突破一切问题。"

 "好!爱情最伟大,你爱她,可是我问你,你爱她什么?爱她的脸蛋?爱她的长头发?爱她的气质?爱她懂音乐?爱她说话有深度?"

 "爱就是爱,我喜欢这个人,不管什么,我都喜欢。"

 "我再请你仔细想想,你喜欢的是'你喜欢的她'还是'原原本本的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念音乐的女孩,这本来无可厚非。如果能找到你所爱的人,我当好哥儿们的也会祝福你,可是你今天先在心里塑造出一个完美女孩的形象,一旦洪若薇出现了,你心里想:"是了,就是她',然后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去爱她,你觉得她很好,很美,很值得爱,你要给她全世界的幸福,你有没有想过,她跟你在一起可能不快乐?"

 "我想尽办法给她快乐了,就算她要星星,我也会为她摘下来。"

 "爱情不是谈梦幻,是两个人贴近的心。"杜美满本想摸摸自己的心口来强调语气,但又怕一松手他会跑掉,还是照样扯紧他,继续滔滔不绝地说:"你了解过她的心吗?你让她了解过你的心吗?她想出国念书,你也想跟着去念,但你们相爱的程度足以一起出去生活吗?你跟她谈过自己的理想抱负吗?你除了音乐和艺术,有和她分享看落的感动吗?她了解你的家庭?你了解她的家庭吗?我说,你根本就是在谈空中楼阁的恋爱,你只是在足自己那份对爱情的梦想。换句话说,你爱的是一尊美好精致的雕像,而不是洪若薇这个活生生的人。"

 她说一句,他的脸色就灰败一些,到最后,面如死灰。

 杜美满有些不忍,但是她忍耐很久了,她不能再见他沉沦下去,"这些话我以前就想跟你说了,怕你那时候刚失恋,心情,听不懂也听不下去,可是现在过去多久了?你们去年十月分手,十一、十二、一、二、三、四,五,六,七、八,都过去十个月了,就算怀孕,也生出小孩了,你为什么还没有重新站起来?还在麻醉自己永远爱着她?又奢望她会回头来爱你?"

 "爱是不求回报,我爱她,不求她爱我。"他黯然地说。

 "你上帝啊?就算神明也要我们拜他,奉献香火,她好到什么程度,值得你一辈子苦苦的爱她,又让自己一辈子苦苦的过不去?"

 "她…"

 "今天你当兵辛苦,回来想看她,可是就算见着了,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摸不着她的心思,她也不甩你,这样你心情会好些吗?"

 "会。"

 他的回答肯定,眼神却显得飘忽,杜美满又气又急,决定下猛葯。

 "好吧,简世豪,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跟她在一起快乐吗?"

 "快…"

 "说实话!"她不容他思考。

 他快乐吗?简世豪望着音乐班深锁的大门,眉头也深锁起来;曾经多少日子,他在这里等着她,出来的是一张淡淡然的幽冷脸孔,没有笑容,没有问他等候多久,没有问他今天忙些什么,他们继续谈李斯持,谈普契尼,谈尼采,谈奇士劳斯基,谈云门舞集,谈小剧场,就是谈不到彼此的心。

 她不谈她自己,他又何尝谈过自己?他怕她看穿他的不完美。

 又有多少日子,他战战兢兢地陪着她,小心翼翼地问候着她,深怕她突然说她想回去了,或是沉下脸不说话,他又要想办法找话题哄她开心。

 他以为,她的一抹淡笑就是他的快乐,却忘了她不曾给他无负担的快乐。

 他真的陶醉在自己所编职的爱情梦幻里吗?

 手臂麻麻的,像他痛到麻痹的心,他低头看到一双力挽狂澜的手。

 "杜美满,你放开我,你捏得我好痛。"

 "你要答应我不去机场,我才放!"

 "不去了,来不及了。"

 杜美满缓缓地松开他的手臂,这才发现自己双手肌紧绷,又酸又痛,她抓他抓得这么紧,好怕他会毫无理性地跑掉。

 再看她在他手臂上捏出红红的指印,本来还想讲什么"洪若薇是同恋,你要面对现实"的话,全部了进去,她"骂"得口乾舌燥,是该休息一下了,而他也需要慢慢消化她的话。

 他理着短的平头,变黑,也变瘦了,紧锁的浓眉说明他的忧郁。

 她递过那封被汗水濡、捏得不成形状的信,"你的信。"

 "我不要。"他声音很闷。

 她摺叠起来,放在袋里,语气尽量放轻松:"你当新兵一定很辛苦,班长凶不凶?像不像电影里面很会骂人,其实是面恶心善?"

 他没有反应,显然是没注意她的说话。

 "走,去我家吃消夜,来一个大碗牛面加大块牛,给你补充养分。"

 "我想回家。"

 "也好,军中睡大通铺一定不习惯,回去好好休息,叫计程车吗?"

 "我去搭公车。"他走了一步,又回头说:"拜拜。"

 他总是记得说拜拜,杜美满心里热热的,即使他们许久不见,感觉有些生疏,但他们毕竟曾是好哥儿们,将来也是永远的好朋友。

 她多么希望他振作起来,十个月的时间,也许不足以沉淀失恋的伤痛,但藉由时空的转换,至少可以放宽思绪的空间,不再局促在狭隘的感情峡谷里。

 可是,他的背影还是如此孤独,脚步还是如此沉重,她跟了他几步,看他走过了公车站牌,走过了人群,走在荒凉的人行道上。

 她的心情又随他低沉了。

 …

 他只想静一静,什么都想,也什么都不去想。

 班机误点,让他心情混乱;杜美满的一席话,又让他混乱到极点。

 她好像丢下一颗石头,敲醒他某些闭的思考黑,但他又执意要封住这些蠢蠢动的想法,不愿它们冲出来打碎他对爱情的完美坚持。

 夜晚的城市里,车子来来往往,他走着,想着,混乱着,错苦。

 "吱!"

 紧急煞车声在身边响起,后面一声惊叫,随即一股蛮力扑了上来,推着他向前跌了好几步。

 "猴死囝仔!"轿车里的驾驶伸出头,猛挥拳头,口槟榔渣骂着:"你不会看红绿灯啊?当阿兵哥就可以闯红灯吗?你有才调去挡飞弹,唛来挡恁爸的宾士,紧闪啦,唛搁挡路啦!"

 "对不起,对不起!"有人在道歉。

 他这时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站在快车道上,夜归的车辆在身边快速穿梭。

 "简世豪,别站在这里了。"杜美满心有余悸地推他,小心观看左右来车,两人来到对面人行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你游魂似的逛,我担心你,跟着你…"她着气。

 "你怎么了?"

 她全身剧烈发抖,路灯下的圆脸苍白如纸,一双大眼盯住他,两泡泪水,含在眼眶里,就像个死命憋气不肯哭的小女孩。

 "我…我没事…"杜美满连声音也抖得厉害。

 她亲眼目睹高速的宾士车冲向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停了下来,而她也在那千分之一秒,不顾一切冲到他身边,一心只想要"救"他。

 "你胡乱冲出来,很危险啊。"简世豪猜到来龙去脉,不捏了一把冷汗。

 "吓…吓…吓死我了…"她再也支持不住,想也不想,双手抱住他的身子,终于放声大哭,"你自己才危险,你根本不看车子,万一被车子撞死了怎么办?呜…你叫我、叫我怎么办?"

 他都还没死,她就哭成这样?简世豪想笑,又笑不出来,嘴角轻轻牵着,淡淡地说:"我死了,也没人难过。"

 "简世豪,你好可恶!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她用力捶他,哭得更大声,"谁说没人难过?你爸爸妈妈就你一个儿子,他们之间有问题,那是他们的事,他们也是很疼你,辛辛苦苦栽培你到大学毕业,你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孩子,说死就死,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对得起疼你的爸爸妈妈吗?"

 她咚咚捶着,敲得他空的心也咚咚回响。

 "你不要老是想到自己,也要想想爱你的人啊!你花那么大的力气去爱别人,以为得不到爱情,就是世界末日,可你为什么不留回头看看真正爱你的人,你的爸爸!你的妈妈!还有关心你的朋友啊!你没有失去爱啊!"

 她说到最后,乾脆嚎啕大哭,双手趴在他前,哭的不只是差点发生车祸的恐惧,也是哭她的气愤,好气自己为什么不能点醒这个只会作梦的大男孩啊!

 她还在噎噎地,"简世豪,你这个大笨蛋,我不理你了…"

 她的泪在他的膛上,虽是轻得感觉不到,却像是发时的后座力,震得他腔发疼,所有的疼痛神经蔓延开来,细细地啃啮他的心。

 若薇不爱他,但世上还有很多人爱着他,过去这些日子,他一直忘记回头看看他们、听听他们的声音,更忘了他们对他的用心。

 他记起她寄给他的一大叠信件,有的他没看,有的看了就收起来,过去这段时间里,她曾经试着告诉他什么话?他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也是一个"爱"他的朋友,陪他、伴他、"救"他的好哥儿们啊…他眼眶热热的,臆充了前所未有的温柔感觉。

 "别哭。"他轻轻搂住她颤动的身子,"我很好,我没事,你不要哭,不要不理我。"

 "嗯嗯。"她鼻子,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抬头看他,"真的没事?"

 他望着她河诂冬的大眼,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其实我今天回来,只是做垂死的挣扎…"

 "又讲死!"她又出眼泪,"你真的要气死我了!"

 他拍拍她的肩头,茸茸的头发,也不知道是谁在安慰谁了。"其实事情过去那么久,我…唉,不说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她点点头,"你有跟你妈妈说要回来吗?"

 "没有。"

 "你这个样子最好不要回家,免得你妈妈担心。"她挽住他的手臂,深怕他会跑掉似的,拖着他走,"走!到我家睡,我姐姐的房间空着。"

 "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又不是不认识我爸妈!"这下子杜美满恢复元气,又是那个蹦蹦跳跳、精力旺盛的小女孩,圆圆脸蛋有了笑容,使劲拖着他,"来嘛,来嘛!"

 "我今天手都快破你拉断了。"他的语气不再沉重。

 "喔!"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又看到他透的军服,"瞧你好多汗,先洗个澡才舒服…"她忽然住口,刚刚是谁了一堆眼泪到他身上呀?

 她踢踢脚步,感觉有点难为情,不知该说什么话,还好刚刚简世豪只是在学校附近绕圈子,不到十五分钟,他们回到福气面店。

 面店已打烊,曾美丽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女儿红肿一双眼带着简世豪回来,了然于心,但不免着急问着:",你跑哪里去了?爸爸出去找你。"

 "妈,对不起啦!我陪同学走走,散散心。"

 "啊!回来了。"就在此时,杜福气也跑回来,脸是汗,高兴地拍拍简世豪,"你们回来就好。咦?这位同学去当兵,变成性格男子汉了。"

 "爸,人家叫简世豪啦!请你跟我念一遍。"

 简世豪忙说:"杜伯伯,杜妈妈,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刚刚美满和我在一起,所以回来晚了。"

 杜美满跑上楼,"爸,妈,晚上简世豪睡我们家,我去帮他铺。爸,跟你借几件衣服。对了,简世豪,你一定还没吃饭,你先上来洗个澡,我再煮面给你吃。"

 曾美丽也招呼着,笑说:"世豪,上楼去,这么晚一定很累了。"

 杜福气还是笑咪咪地瞧着他,"少年耶当兵就是不一样,以前是小帅哥,现在是大帅哥,跟我们阿义有得比了。"

 "谢谢。"面对这一家人的热情,他能说的只有这两个字。

 洗完澡,放松‮体身‬,吃了一大碗杜伯伯煮的加料牛面,还有两盘杜妈妈炒的小菜,外加杜美满切的一盘西瓜,令他吃到撑出小肮来。

 一天结束,他躺在陌生的上,感觉很疲倦了。

 纷纷扰扰的思绪逐渐沉淀,很多事,他不再想,他只明白,幸福就在身边。

 今夜,浓浓的温情陪他入睡。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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