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三竿,当中午的烈
炙热得连厚重窗帘也失去阻挡效用时,躺在
上的人终于挪了挪壮
的身躯,由沉睡中醒来。
陆克为伸起一手来遮
,低咒一声,改
着发疼的额角,
脸不悦地下了
。
走出卧房,他很快来到客厅,走到大门旁。
“你最好有个好理由,否则我一定把你的头给拧断。”拉开门,他看都没看,劈头暴吼。讨厌的太阳已经够他难以忍受了,他还来凑热闹的猛按门铃。
站在门口,陆牧为似乎已很习惯自家兄长的脾气。“你才刚搬家,所以我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打点的。”
克为退开一步,转回身,没理他的往客厅沙发走。“算你还有良心,记得把门关上。”
随手拉上门,牧为紧跟在他身后。“怎样,同居生活还习惯吧?”
虽是个游戏,但隐约间,他发觉自家大哥变了。由昨夜,他帮忙送钱到超市,即惊愕地发觉了这件事实。
想想这半年来,到了晚上,除了偶尔会去PUB晃晃,大哥通常都会挂在网路上,因为逮住那位骇客,已成了他生活的第一目标。
“没什么不同。”说着,克为在沙发上躺了下来。“你该不会是特地来问我这些无聊的事吧?”
虽然他是有点感激昨天深夜,他还出门为他送钱的举动,但一事抵一事,他就勉为其难地,不再跟他追究关于他将秘密
给珠儿的行为吧!
牧为呵呵一笑,跟着在沙发上坐下。
“还是大哥你了解我。”他今天来,可还带着另一项任务。
没转过头来看他,克为甚王微微闽上眼皮。“又来当传声筒啦?”
“大哥英明!”双手一拱,牧为
脸恭维。
睁开眼,克为由沙发上坐了起来。“是妈妈,还是爸?”
“妈妈。”回答得迅速,牧为单手搔了搔头,想了下后才接着说:“她说这个星期天要你回家一趟。”
“一定没什么好事吧。”不用说,光用膝盖猜也知道。
“嗯…”牧为考虑着该不该说实话。“说实话!”不需要双眼瞧,他已猜到牧为的想法。
“妈妈要我告诉你,只是一般的家庭聚会。”牧为心虚地说着。
“那你该告诉我什么?”知弟莫若兄。
“妈说,如果我说了,就拧断我的头。”双手一摆,牧为的表情看来无车。
“你觉得会是妈先拧断你的头,还是我?”由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看似无害地说着,还边走向餐厅。
“大哥…”这一声,牧为叫得既无奈又为难。
“你的叫声,只会让我更提早拧断你的脖子。”看着餐桌,克为意外地发觉上头竟摆着一顿看来很丰盛的早餐。
牧为期期艾艾地跟了上来。
“你想我被妈拧断头呀?”他怎么这么命苦呢?在那个家中可说毫无地位可言。
爸爸命令他、妈妈威吓他,连眼前这个哥哥,也是三不五时就差遣他。
“被拧头要紧,还是有挥霍不完的零用钱要紧?”看了眼桌上的面包,克为蹙起眉结。
牧为的头探了过来。
“…好
喔,大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吃早餐了?”他想岔开话题,毕竟大哥给的零用钱,可不是一般的零用钱喔!
想了下,生在这个苦命的家中,唯一的优点,就是有个电脑超强、期货
盘能力也超强的哥哥。三不五时地,就可由他身上捞到数不尽的好处,就算在公司上班,努力帮爸爸拚死拚活三五年,也不及大哥随便掏给他的十分之一。
“别岔开话题。”克为锐利的眸光在餐桌上一阵搜寻,由果酱罐下满意地找到了苡缡留下的纸条。
我去上班了,听你的卧房里没声音,所以想,你可能还在睡,所以不打搅你。
早餐在桌上,午餐和晚餐则在冰箱里,放到微波炉里热一下就可以了。
牧为的头跟着挤了过来,他好奇地想看看纸条上写些什么,想知道昨夜自己无缘见到的女人,跟大哥到底进展到何种地步。
“妈要帮你相亲啦!”
啊,那个女的还真贴心,居然帮大哥做了午餐和晚餐放在冰箱中。
“你知不知道好奇心容易惹来麻烦?”克为一把推开了他的头,心里满意地一笑。
那个女人虽上班去了,还不忘在出门前帮他准备好中、晚餐,算她识时务,懂得该遵守承诺。
一想到蓝苡缡,陆克为就颇为得意。
至少他认为自己的决定很正确,没让多事的阿牧在昨夜里见到她,否则他这个游戏,还要不要玩呢?
“我才不想惹麻烦。”牧为小声地啐了声,伸手拿起桌上的一片法国面包,涂上一旁的
油酱,放到嘴里咬着。
突地,他的双眼为之一亮。
“哇,大哥,这真不是普通的好吃耶!”赶忙拿起桌上的那瓶
油,他努力地瞧着。
耶,没有标志,是哪种厂牌的?真好吃。
陆克为一把将
油抢了过来。“你事情还没说完!”
真那么好吃吗?瞧他的表情,似吃到什么山珍海味。
“大哥,别这么小气嘛!”牧为倾身向前,想抢回
油。
从小到大,吃遍天下美食的他,可还没尝过这么好吃的
油,香滑浓郁、而且不油不腻。
看着他的表情,陆克为的眉结越拢越紧。
“真有这么好吃?”居然让阿牧完全不顾形象。
“嗯。”牧为一个劲地点头,又拿起桌上的一片法国面包,抢过克为手中的
油,将面包上涂
。“你…要不要也来一块?”
将面包送入口中前,他忽然记起,他大哥一向不吃面包的。
瞧瞧他的表情,瞧瞧他手上的东西,陆克为还是怀疑,这东西真会美味到让人失魂吗?
完全出于反
动作,他伸出一手,从牧为手上抢过他即将人口的面包。
人口中后,他咀嚼了几下。
“嗯,真的还不错!”他的眼睛也为之一亮,意外地发觉,原来面包也可以这么好吃。
“怎样,好吃吧?”牧为抬起手肘推了他一下,另一手则忙着往桌上剩余的面包进攻。“老哥,看来你捡到宝了!”
这种面包随便买都有,但这
油酱可就从来没见过,他想,一定是哥哥那个室友的私人秘方。
“哼。”轻哼了声,克为心里虽赞同,但嘴巴却末置语。“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抢走他手上的面包,顺道将
油酱也一并给收进冰箱。
首度,他有了强烈的独占
,不想将苡缡为他做的食物与人分享,哪怕那人是他的亲弟弟。
“哥…”看着面包被人收走,
油也不见了,牧为的眼眶差点颓出泪来。大哥真自私!
他的嘴里还
溢着浓郁的
香味,真是让人试过一回就终生难忘,这么好吃的东西、令人回味无穷的香味,啊…他的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牧为努力将已快
淌到嘴角的口水往内
。
不行!他决定了,他一定得想法子认识认识这位厨艺高手,想想浓郁香醇的
油、再想想那烤得酥脆、令人垂涎的法国面包,她会的应该不只这两样东西吧?
一定有更好吃的!
“回去吧,你就告诉妈妈,我星期天会回去。”懒得再理他,克为漠视了牧为挂泪的双眼,将他推到门口。
迅速拉开门,不待回应,砰地一声关上门,直接将人给驱逐出境。
…
又到了下班时间,蓝苡缡才一踏出百货公司,就意外地见到陆克为将车子停在路旁,他按下车窗,招手要她走近。
想都没想,她听话地朝他走去。“你怎么有空?”
通常这个时间,他不都是紧守在电脑前吗?
“出来买包烟。”谐了个理由,他一不意她上车。“我们去买点东西。”
不知是否因在电脑前窝久了,他的脑袋居然不听使唤,他居然有点怀念昨夜与她一同上超市买东西的情况。
“买东西?”坐在他的身旁,苡缡双手抓紧身上背着的包包,眉头刷地垂了下来。
以她的收入,绝对可称是个低薪收入户。
如果逛超市,顶多能像昨夜一样,在打烊前狂扫低价物,而较贵的东西,她可绝对买不下手。
“不买,我明天吃什么?”出门前他看过冰箱,里头已空无一物,只剩下几瓶矿泉水。
“冰箱里头,不是还有东西吗?”她计算过,昨天买的东西,至少可吃三天吧?
“没了!”他说着,没转过头来看她,只迳自将车给驶出路边。
“没了?”一下子,她无法会意过来。
“冰箱只剩下几瓶矿泉水。”他说着,脸上的神情维持不变。
好吧,直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就如牧为所说,她真的拥有一身好厨艺。
所以当他吃完了她所准备的第一个便当之后,忍不住将第二个也给吃了,看到冰箱里还有她腌渍好的小菜,他也一并扫进了肚子里;然后是一锅卤牛
、切好用保鲜盒装着的水果…
总之,他的午餐和晚餐,就是扫光了冰箱里的所有东西。
“为什么?”是她听错了,还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出门上班前,她明明放了好多调理过的食物进冰箱。
“我吃掉了。”他的回答丝毫没有歉疚之意。
“你是说…”她惊讶地看着他,宛如在看一个外星人。
“嗯。”由侧面可看见他点子一下头。
“你真的全…吃掉了!?苡缡发觉自己的手正不听使唤地发抖。
天啊,他全吃掉了耶!?
那些食物,她以往一人可以吃四天到一个星期,他居然一天全给吃掉了!
简直像大蝗虫过境一样,呜…她怎么办,往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她可怜到扁扁的荷包,怎承受得了,他这只大蝗虫每天的狂吃?
…
超市里,两人又如昨
一样,陆克为推着购物推车,而蓝苡缡则是走在一旁。
“这个好吗?”他拿起两盒生牛腱递到她的面前问。看着牛腱,苡缡被动地点头,但心却在滴血。
天啊!四百元。下意识地,她一手将背着的包包抓紧。
“这个呢?”
陆克为抓起一只包装精美的猪脚,光是想,就忍不住唾
直冒。
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苡缡的双眼紧紧盯着贴在猪脚上的价格…三百五十元。
她的心已在泣血,钱包里的钞票如自己长了翊膀般,正展翅飞离。
“不会煮吗?”他担心她会不会卤猪脚。
“会…会。”她的眼泪快飘出来,如洋娃娃般的眼儿一眨一眨地。这种抵房租的方式,她怎么算都不划算。
“我要吃卤猪脚,皮要Q,就像万峦猪脚一样。”他补充道,也指定好菜
。
“好。”这倒是难不倒她,但是…
苡缡转过身去,忍不住偷偷地拉开背包,瞧着里头的钱包,细细的手指在里头翻了翻,点过数目。
可怜的她,恐怕又得透支了,扁扁的钱包里,剩不到五百元。
“…醉
好像也不错。”陆克为的眸光飘向另一方,被生鲜区里的
给吸引了去。
“啊?”醉
!?苡缡的脸几乎垮了下来。
锵锵…无数的铜板由她的双眼跳过,她不由得开始紧张了起来。
“喂…”跟在陆克为的身后,她加紧脚步想喊住他。
“什么事?”说着,他已抓起
放进推车里。
“我…”我没钱,可不可以请你别再买了?她在心里大喊着,可话怎么都无法冲出喉头,眉结因此也越蹙越紧。
看着她的表情,陆克为不以为意,根本也懒得猜。
“走吧,时间到了!”看了眼手表,他突然拉起她的手,笔直往目标区冲。
“等一下,我们去、去哪?”她跑得
吁吁。
“抢面包!”他答得理所当然,脚步一刻也不放缓。
她突然停了下来。
“抢面包!?”这种事,不是他一向最不屑为之的吗?
这个男人的转变未免也太突然了吧?昨天还不以为然的事,今
却急扯着她往前冲?
“是。”只差没将她给扔到购物车上直接推走。扯住她的手,他像一个亟
达阵得分的球员,拐过弯道,目标…
面包区!
…
蓝苡缡不得不怀疑,现在的男人是不是都很善变?
想想,昨天一听到面包,他便皱着眉、一脸嫌恶的模样,还误以为她会拿来充当消夜喂他,而显出不悦的口吻。
前后不过一天,今夜,他却主动要求以面包当消夜,真是让她傻眼,百思不得其解。
“你的消夜。”手在门上敲了三下,如昨夜一样,她端着盛着消夜的托盘进到他的书房。
也许她该对他道声谢谢,因为今天买菜的钱,又是由他的钱包里掏出来。
不过,苡缡也越来越担心,这种情况若常发生,那往后,她岂不是要欠他很多很多钱,而整个月累积下来的金额,一定比原来的租金还可怕。
“真香!”他抬起头来,扑鼻而来的
酱香味已令他食指大动。
“意大利
酱面包。”苡缡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男人不发脾气,认真在电脑前工作的模样,真的很吸引人。
“你的手艺这么好,为何会想到百货公司去当个内衣专柜小姐?”推开椅子,他离开了电脑前,接过她手上的托盘,定往一旁的沙发。
以她的手艺,开家餐厅,搞不好会赚大钱也说不定。
内衣专柜?奇怪,她说过吗?
“我…”看着他,苡缡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跟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我有说过,我是内衣专柜小姐吗?”
“唔。”才将面包
人嘴里,陆克为即因说溜了子邙差点噎到。“你忘啦,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
喝了一口特制
茶,他看着她,两眼略略一眯,装出一副“你记
真差”的模样,来个抵死不承认。
其实早在他决定参与赌约游戏起,已派人对她做过调查。他知道她来自南部,家中开小餐馆,拥有大学学历,却窝在百货公司里当内衣专柜小姐。
他将她祖宗十八代全查出来,独独漏掉一点…她居然是个烧菜高手!
“原来是我说过…”
着他的视线,苡缡深觉不好意思。
他一定觉得她很笨,记
很差吧?不过,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女人不用太聪明,所有该做的事,留给男人去做就好。
“是呀,你说过!”他一口咬定,继续吃着眼前的美食。“你还没回答我,为何跑去卖内衣?”
“那是我刚上来台北时,第一个找的工作。”
“所以就懒得换?”
“是舍不得换。”苡缡更正他。因为三个好同事的关系,她根本舍不得换掉目前的工作。
“舍不得?”陆克为狐疑地看着她。
不过就是个内衣销售工作,他可看不出有何好舍不得的。
“因为同事的关系啦!”苡缡笑了笑,发觉他是个不错的聊天对象。
“同事?”
“工作也许好找,但好同事难找。”她有感而发,在百货公司工作的这段时间,她看到了许多同事不和的情形。
“喔?”思索着她的话,他认为,她似乎不笨。
不过,不管笨或不笨,她和其他同事问的关系好或不好,一同跟人打赌,毕竟是事实。
…
接近天亮,苡缡从睡梦中醒来,或许因为睡前喝多了水的关系,她由
上跳了下来,急着跑出卧房上厕所。
才拉开房门,即见到陆克为一手端着水杯,低头在壁柜里一阵翻找的情形。
“怎么了?”她走近问。
“该死的阿牧,买房子也不会记得买胃葯。”他低咒着,可以听的出火气很大。
房子不是租的吗?买房子跟胃葯有何关系?买…买房子?
“你说什么?”
拧着眉,陆克为终于抬起了头。
“我说,我的胃痛死了!”不行,他得去打电话找阿牧,要他带胃葯过来。
“我明明…”我明明就听你说买房子。但话还没到口,她就又
了回去,因为从他脸上的神情看来,似乎真的很不舒服。
“你不要紧吧?”
“谁说不要紧,一定是你做的东西有问题。”他难过地咬紧牙关,将平
里霸道的个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的字典里没有“过错”有错,都是别人的错!“啊?”是她吗?苡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胃痛又关她的事了吗?
“过来扶我一下。”就暂且将她当成阿牧来差遣好了。
“喔。”没多作思考,苡缡走过去扶住他“你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还是去趟医院好,她一个女人,万一他真的有事,她可扛不动他呀!
“不用了,扶我到沙发躺一下就好。”上医院,又要吃葯打针,多麻烦。
“可是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关我的事喔!
“别多嘴了,我躺一下就好。”在沙发上躺下,他仍蹙紧眉。
“你真的没关系吗?”站在他的身旁,她担忧地盯着他。
“你去帮我倒杯热水来。”他紧闭着双眼,开口说。
“喔。”苡缡应了声,转身就要走,忽然想到一个偏方,于是她停下脚步。“我帮仵在开水里加点盐巴好吗?”
虽是民俗偏方,但盐巴有杀菌消炎的效果,以前偶尔胃痛时她也喝。
他没出声,仍旧紧闭着双眼,苡缡当他默许了。她走向厨房,回来时手上已多了杯水。
“你的水。”她在沙发边蹲下来。
“喂我喝。”他缓缓睁开眼来,但却懒得抬手。
“喂?”苡缡的小嘴微张,双眼发直地看着他。
有没有搞错,居然要她喂他喝水!?
“快点!”他不耐烦地催促。
“你…”苡缡想骂人,但想想,算了,一来她不适合,二来心里记挂着赌约。
她靠近他,将水杯送到他的嘴边。“喝吧!”
果然,人不可貌相!
初次见面,亏她还认定他是个新好男人呢!
就口,陆克为张嘴喝下水…
噗一声,陆克为嘴里的水笔直往前
,可怜的苡缡成了无辜受害者。
他
出的水正中她的脸,当场,她凄惨地如一只被雨淋
的小猫咪。
“为什么是咸的!?”他大声的质问。
瞪着他,苡缡恨得牙
。“我要去上厕所了!”二话不说,她甩身就走。
她是招谁惹谁了,她只是好心关怀他,没想到他却
了她一身水,还一副质问她的模样。
真是可恶、混蛋、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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