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懊往何处去呢!
练凤想了许久,褚府不能待了,娘家她也回不去。
她当然知道若回杭州,父母仍会将她捧为掌上明珠,疼爱得不得了,但是接通而来的种种问题呢?
头一件,护姐心切的练龙就不会放过褚令霁,他一定会冲动的跑到褚家大闹特闹,到时候情况将很难收拾。
她承认,纵使褚令霁这样无情的
迫她,她仍无法对他忘情,仍是爱着他的,所以她绝对不希望他和弟弟之间发生任何的擦摩。更何况在出阁前,她已经答应了弟弟会幸福的,如今这样回去,家人岂不要心疼死了!
“孩子,娘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天大地大何处是她容身之所!
站在街头上,她无限的茫然,今后该何去何从,她也十分
惘,但心头始终惦着的、担心的还是他。
“夫君…”
不知道她离去后,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常常忙得连饭都忘了吃?没有她在旁叮咛,是否会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包重要的是…他会想她吗!她的离去对他来说是种解
,还是种伤痛?
不!她不敢去设想,只希望他好,在没有她的日子里,他依然过得好…她走了!她竟然走了!
在褚令霁疯狂地搜索了整个家后,才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竟然真的觉得孩子比他重要,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他多希望自己能很潇洒,当作她从未出现过;当作多少个
绵的深夜,怀里抱的都只是
梦一场;当作那些罗里罗唆的叮咛,只是下人不经意的提醒;当作…不,他没办法,他做不到。
她走了,他的心也跟着失落了,就像丢了心的人,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两人曾经
绵
情的房里,再也没有她偶尔被绣针刺到指头的轻呼声;也没有她娇柔的喊着夫君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了,她几乎带走了他的一切。但是她的一颦一笑依然在他脑猴转个不停的。
其实不用他说,褚广怀早已派出了大批人马寻找这疼爱的媳妇,渠玉娘也为了她整
以泪洗面。
其实他娘说的对,像练凤那般娇贵柔弱的女子,在外头那样险恶的环境下要怎么生存?就算回娘家,但洛
、杭州相距如此遥远,她是个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小女子,要怎么去呢?更何况她什么都没带,能走到哪里去?
褚令霁慌忙地开始没
没夜的疯狂找寻,想她、寻她,成为他唯一能做的事。
可饶是他寻遍了任何一个她可能落脚的地方,芳踪仍是奋然,她竟像平空消失了那般,毫无线索…
“夫君,你又忘了吃晚饭,哪!我替你端来了,你可要记得全部吃完幄!”那略带俏皮的娇柔声音响起。
褚令霁抬头寻找,这才惊觉是自己思念过度的幻觉“凤儿,风地…”
她失踪的日子以来,他总算了解自己的生活根本就是追随着她而打转的,事事要她提醒提点,也才发觉她究竟费了多大的心思想要讨好他。
其实他对她一点都不好,也很少给过好脸色看的,但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以她的身份、她的地位,就算嫁人皇宫当太子妃都绰绰有余,为什么偏要执着于他一人?他究竟何德何脑粕以获得她的青睐?
用手捂住了脸,他后悔了,万分的后悔。
褚令霁愿意对天发誓,只要她能平安的回来,他愿意从此听她的,就算成为一个
奴,就算失去了自我都不要紧,他只要她,只要她…
“褚令霁,你这该死的家伙…”
突然一记猛拳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鼻梁上,毫不留情地,立时,褚令霁两道鼻血就这样瀑
而下。
“唉呀!小舅子,有话好说,何必这么动手动脚的?”渠玉娘惊慌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抬起头一看,褚令霁这才发现屋内站
了人,而原来赏这一拳的是他的小舅子练龙。
“小龙,告诉我,你有凤儿的消息了吗?有吗?”他急切地拉住他问,忘了自己的伤。
“还敢提?”要是有,他老早将她带回家了,省得在这里任人欺凌。
练龙又不客气的给了他一拳“我姐姐是金枝玉叶、是千金小姐,从小到大谁不对她呵护备至,怕她冷、怕她热;怕她不舒服、怕她不快乐…连当今太子爷都要对她娇宠礼让三分。就你,就只有你敢对她颐指气使;敢对她大呼小叫。而那个傻瓜竟也甘心的任你欺凌,只是你给了她什么回报?她答应过我要幸福的,结果呢?你告诉我,你说啊!”说到激动处,练龙眼眶也不
泛红了。
他和姐姐一向心有灵犀,原本的担忧没想到会成真,在褚家派人到家里探问练凤的下落时,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都怪他来得太晚,练凤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甚至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是我不好。”褚令霁也万分自责。
“你本就不好,本少爷从不认为你有什么好,你给我姐姐端洗脚水的资格都没有,她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练龙忍不住再度挥拳。
“刚打了、别打了,你会打死他的。”渠玉娘见儿子被打,心疼地上前护卫。
“是啊,练公子,先到大厅坐吧,咱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商议对策,好赶紧找回令姐啊!”褚广怀也不着痕迹地隔开两人。
“哼!我警告你们,要是我姐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发誓一定要你们请府上上下下全给她偿命。”他气愤难体地说完马上转头就走。
“唉!”渠工娘叹了口气,转头心疼地问儿子:“霁儿,你要不要紧?”
“还不快去帮少爷请大夫,你们这群庸奴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褚广怀急忙地喊道。
褚令霁茫然地望着他们,奇了!他们怎么不在乎练龙最后撂下的那句话?尤其是他这个爹,怎么没有预期的暴跳如雷指着他破口大骂,反而急忙替他请大夫?原本封闭冰冷的心起了一阵波澜,父亲的关心是这么的陌生又熟悉,也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
孩子原是父母心目中的宝!必心只是自然而然的呀!是伪,应该是这样的,就算再无情的人也一样,正所谓虎毒不食子。莫怪练凤会那般强烈的捍卫孩子,甚至不惜与他反目。
孩子,他的孩子,他和凤儿的孩子…
“我去找她,凤儿,我后悔了,等等我,请你等等我…”
他疯狂的大喊后,迅速地离开了这里,谁也来不及阻拦。
“走走走,快给我滚!”
“掌柜的,你行行好吧!”娇柔的嗓音充
冀求,说话的正是让众人追寻不着的练凤。
“哼!什么好不好的?没钱就不好。别以为我在开救济堂。”嘴上翘着西撒胡子的掌柜拿着算盘,没好气的大喝。也不管外头正飘着小雨,他就这样将人给赶出门去。
“求求你再让我住下,等到我孩子生下,我…我一定会想办法付你钱的。”
匆忙地出门,什么也来不及带,只有几件首饰可以暂时应应急,但这样
坐吃山空根本不是办法,像现在她就什么也拿不出来了,只有被赶出门的分。
“什么?”掌柜的拔高嗓音,站在门前“还要让你住到孩子生下?”这女人有没有搞错?
“是的,不过我一定会还你钱,一定会的。”其实她的嫁妆有好几十车的,只是现在不能回去,只能等孩子生了后再做打算。
“那钱拿来啊!”掌柜一副势利模样道。
“哦…我现在就是没办法。”雨水淋
了她的头发,让她更显楚楚可怜。但做生意的一向都向钱看,就算他是仙女下儿也没用。
“既然没钱,那就给我滚。”
“不要,掌柜的,请你好心一点,不要这样,帮帮我吧,你的大恩我一定会牢记的。”她苦苦哀求道。
“谁要你记得什么大恩?还不快给我滚,你以为我不敢打女人吗?”
说着手上的铁算盘就这样扬起,但还来不及有所动作,手即被一条长鞭甩中,算盘飞落在地,痛得他大呼小叫。
“哼!好大的狗胆,居然敢欺负女人。”骄蛮的声音场起。
练凤惊惶地抬头,这才看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模样俏皮可爱的女孩坐在马上,手上还不停地甩着长鞭。
“你…你这没教养的小娃儿,居然敢胡乱打人。”掌柜的悄悄躲到练凤身后,这才敢说话。
“哈!耙说我没教养,莫非是嫌命大长。”女孩手上的长鞭一甩一见的,灵黠的明眸上还写着一抹
诡。
好个不怕死的老小子,人云: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而她…呵呵呵,真是不好意思了,她正是那有仇必报的小人啦!
“说!你究竟为什么这样为难人家姑娘?”她年纪小小,但声音却充
霸气,尤其她一身的矜贵气势,让人也不得不服。
“她…她欠我钱,而且没钱还敢来住店。”这下子缩头缩尾的掌柜马上理直气壮地抬头
。
“哈哈,真好笑,欠钱就还钱而且嘛,大惊小敝。”
“臭丫头,你有本事替她还钱再来大声…啊…”掌柜的话还没说完,马上被一大堆重物给砸中了脑袋,痛得他哇哇叫。“称这臭丫…”
咦!是钱耶,刚刚砸中他脑袋的竟然全都是白花花的银两,吐哈哈,好
,被砸得好
啊,多砸一点吧!掌柜的眼睛整个都发亮了。
“那些够了吧!”
“够够够!”掌柜的赶紧将地上的银两都拾起,转身进客栈里去。
练凤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骇得一愣,而后赶紧道谢。
“多谢姑娘。”
“没什么啦!”女孩笑嘻嘻地道“路见不平,‘砸钱’相助嘛!”呵呵,何况看掌柜笑的那副台样,也算有价值了。
练风也跟着轻轻一笑,这女孩真是有趣。
“访问恩人叫什么名阿?”怪了,她看来竟有几分熟悉。
“我叫琉璃,你呢?”琉璃爽快地回答。
“我…”练风突然想到自己现下的境况,支支吾吾道:“我叫…练儿。”
为了怕让褚令霁找到,再伤害她的孩子,这些日子她一直隐姓埋名,而且根本就躲在客栈不曾外出,莫怪众人怎么找也找不到她。
“恋儿!”琉璃直点头“好名字,很好听的名字,很适合你。”
“是吗?”她吐了吐舌头,有些心虚。
“对了,看这天气…待会儿一定会下大雨的。怎样?要不要跟我一块去玩啊?我这匹马很健壮幄!昂载两个人是没问题的。”琉璃难得的一见到练凤就很喜欢,于是开口相邀。
“不,不要…不用了。”她怀着身孕呢,骑马太危险了。
“那…算了,不勉强。”忽然又想到什么,琉璃偏头问:“对了,你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
“不,不用。”她依然是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琉璃不
轻蹩眉头,每个人见到她都惊恐三分是没错啦,但是她刚刚的表现非常友善,而且也非常温柔呢…至少她觉得很温柔。但为什么跟前这女子还是这么紧张,这么怕她?
鸣!难道自己长得一副顾人怨模样!不不不,她绝对不会承认这种蠢答案的,她是人见人爱的耶!
“那好,各自保重噗!”琉璃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钱囊给她“要玩耍,千万别找这种没良知的店住,知道吗?”
她还以为眼前的女孩也跟她一样翘家玩耍呢!要不她怎么会一听到家就吓成那副模样。
练凤直觉得自己遇上了贵人,眼看着她即将要走,连忙阻止。
“等等,琉璃姑娘,这钱…这钱我该怎么还你!”
“不用还了,就当跟你
个朋友吧!驾!”驱马离去前,琉璃不忘说道:“恋儿,咱们后会有期。”
或许有缘的话,她们会再有机会相见呢!
“再见。”练凤也朝她挥了挥手。
其实一直很羡慕像琉璃那种可以任意闯
江湖的侠女,四处行侠仗义,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可惜自己注定是个千金闺秀…
直到琉璃的身影消失了,她才回过神来。
“唉!”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对孩子说道:“孩子,琉璃真是个好人,如果你爹…”想到褚令霁,又想到自己如此无依孤零的境况,她不
又悲从中来,声音哽咽地说不下去。
就这样站在客栈门前、直到天际打下一记闪雷,她才惊恐地缩成一团。
“下雨…打雷、打雪了。”
天空中的闪光和黝黯的天色让她害怕极了,多希望自己现在脑瓶在褚令霁怀里,享受着他的悉心呵护。
她不想再
落街头了;她不想再继续过着这种没有他的日子了,她好想回家,回到他怀里,或许再跟他商量看看,他会同意,他或许会同意…
毫无意识地就这么往前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走回到褚府门前。
她犹豫了,若他不同意,还是执意要毁掉孩子怎么办?
不,她不能冒这个险,不能…
就在她仓皇地转身想再度逃走之际,突然一个魂萦梦牵的声音喊住了她的脚步。
“凤儿!”褚令霁慢慢地接近她,怀疑是自己的幻影。
方才他不顾父母的阻拦,执意要在这雨天出外找寻她,没想到
会在自家门前看到她,这…这是真的吗?
“不…”不是真的,她怎么会运气这么背,一回来就被这个正着!
褚令霁连忙拦住她即将逃开的身影。
“凤儿,是你…真的是你吗?”握住了她的小手,那真真实实存在的感觉让他欣喜若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练凤更是惊慌不已了,她要孩子,可他不要。她又怎么会傻到以为他会愿意跟她谈条件呢?
“不,不是,不是我…”她鸵鸟地连连否认。
“是你,都到家了,为什么还要逃?”褚令霁像是怕她再从眼前消失,马上将她紧紧抱住怀中。
“回…回家!”她喃喃念着,突地停止了挣扎。
这些漂泊的日子让她怕极了,她实在好想有个家,在温暖的家里栖息,再也不必去
了。
此时天空又打下了一声闪雷,吓得她全身直打哆嗦。
褚令霁将她拥得更紧:“是的,我们回家,回家吧。”
他飞快地将她抱起,走入家里,他们的家…
“夫君,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怯生生的声音扬起。
“不可以。”
“嘎!”
“不用商量了,你说什么就什么。”褚令霁怜爱地轻抚她柔顺的发丝“我全答应你。”
练凤狐疑地望了他一眼,他说的是真的吗?
“还怀疑?”他脸上显
一抹受伤神色“凤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不,我怎么会怪你呢?”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我要留下…孩子。”她信誓旦旦地道。“只要你让我留下孩子,什么我都答应你。”
“孩子当然要留下,那是我们两个的,对不对?”他拉着她的手往
边一吻“就算你不要,我还是要他的。”
“不,我要、我要的。”练凤对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感觉好陌生“啊,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小舅子的杰作。”他轻笑“不过我的确该打。”
“什么话?太过分了,小龙竟然敢打你,他太过分了。”练凤好心疼、好心疼,简直要哭了。
“他还说要带你走,你会跟他走吗?”他脸上瞬间布
忧伤、如果她真的执意要走,他又有什么资格留下她呢?
“我…”练凤小心翼翼地问:“夫君希望我走吗?”
“我当然不希望。”他十分激动地道“凤儿,只要你答应别走,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顺从你。”
练凤感动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
“夫君,你是说…你在乎我,希望我留下?”她不确定的问。
“当然,除了你,我这辈子从没爱过谁。”他肯定地说着,并
吻她脸上的泪珠儿“别哭了。”
水亮的眸子大瞠,怀疑地望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会只爱过她呢?是安慰她的吧!
“秋…秋桐她…”
“我没爱过她。”他的语气十分肯定。
“可是,云廷说…”
“云廷那家伙的话哪能听。”褚令霁叹了口气,说出了这个往事“是的,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为了秋桐的死才会离家,但其实不然,我只是假借着她的死,而故意逃离这个家的。”
“是因为你爹?”
“聪明!”他赞赏地称道,转而变得
愤“从小到大我和我娘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却在他儿子死后,才利用我娘的痴,接我们母子回家,还妄想将我控制住。”
“秋桐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她对我尽心尽力,是除了我娘之外,这个世上第二个真心对我好的人。我知道我爹不喜欢我跟她这样一个下人大过亲呢,所以才故意利用接近秋桐来气他,可…谁知道他竟然会去通死她。”
“
死?”好可怕!练凤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
“没错,我当然知道秋桐的死,并非我爹亲自下的毒手,但却是他间接造成的,他难辞其咎。”他自己也是必须负点责任,毕竟是他利用了人。
褚令霁知道自己实在对不起秋桐,她是那样一个温和又善良的女子。所以虽然事情过了许久,他仍非常激动。
突然,一双温柔的玉手
住了他的脖子,柔软的娇躯就这样轻靠在他身上。
“夫君,我是第三个爱你的人,虽然我出现晚了,但是我会永远爱你的,你知道吗?”她柔情痴
的声音充
真挚。
虽然早知道她的心意,但褚令霁内心还是难免地掀起莫大的狂澜。
“我知道,我也会爱你,永远爱你。”
像是证明似地,他的
温温柔柔地烙印在她
上…
要幸福,幸福呵!
练凤觉得自己好快乐,许久的等待,她终于等到了他的真心。
她的痴、她的心,全系于他一人;以前是,将来也会是。
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她会爱他一辈子,终老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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