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去争取那家汽车改装无弹窗的代理权,至于接下来找咖啡厅店面及细部规画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处理了。”
罗仕杰喝了一口这家餐厅的招牌黑咖啡,仿若代理权一事已胜券在握。
“罗大老爷,你是存心让我一刻不得闲吗?”易家文翻了个白眼,斯文面容上却不见任何愠
。
“如果我没有时间休息,干嘛让你好过。”罗仕杰一耸肩,脸上洋溢的是只在好友面前才会
出来的自在笑容。
“你没时间休息也是自找的,嫌私底下赚外汇还赚不够,没事还老爱搞副业,忙得我人仰马翻。”更恐怖的是,每回还总做得有声有
。“我这样作牛作马是何苦来哉啊!”易家文
边的小酒窝,随着语气的高扬而漾动了下。
“我从没见过有人嫌钱太多的,尤其是一个慈善基金会的董事长。”罗仕杰揶揄着这个老是喊经费不足的老友。
“你想想看,当汽车改装无弹窗引进,与咖啡厅结合后,那些聚集而来的同好所带来的利润。那些进口掀背车的车主大多生
自在,应该也不介意当个每月善心捐款人。更别提咖啡厅里的面包糕点由喜憨儿提供,店员可以找低收入户的第二代,还有,你不是结识不少爱车却买不了车的青少年,正好可以在店里当工读生。然后,你这位『慈心』基金会的董事长便可以率众到店里开会…”
“停!”易家文求饶地举高右手,乖乖地把桌上那份企画案收回公文包。“我接下工作就是了。唉,我哪一次没栽在你手里?”
“你指的是含泪叫我捐款五十万的那一次?还是我去年提供志工摸彩礼品的那一次?”罗仕杰一挑眉。
“对喔,
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哥你当年捐出开不
一年的德国车,让我拍卖筹得二十五张病
一事,我至今没齿难忘。”易家文眉开眼笑地说着。
“我只是刚好想换车。”罗仕杰不以为意地说道,又喝了一口咖啡。
“怎么有人这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爱心?”
“因为我的确没有。”
“不跟你聊了,我该走了,待会还要开车去屏东,明天有府政官员要去看『博爱』安养院的外部建筑进度。本人身兼『博爱』基金会董事及董事长爱孙二职,实在无法不到场。”易家文为自己的忙禄唉声叹气一番。
“真搞不懂你和
干嘛那么热心公益?祖孙俩居然一南一北地各
了一个基金会。提醒我下回跟你引见一下我们董事长的女儿和她朋友,看她们能不能从你热爱生命的态度学到一些人生真谛。而且如果你感化不了她们的话,至少也可以凭藉你玉树临风的魅力,从她们身上得到一些捐款吧。”罗仕杰推了下眼镜,刀刻般的五官尽是讥诮神色。
“还是对富家大小姐有意见?没见过像你这么嫌富爱贫的。”易家文笑着起身,一脸的好脾气。
“你那么爱卖地捐款,怎么不干脆娶个富家女,这样募款经费就一劳永逸了。”
“算了吧,在经历过我前
的任
妄为之后,我对富家大小姐这一类动物,从此敬谢不
。”易家文笑着起身,一脸的不敢苟同。“再者,你以为富家女的捐款会比较容易拿吗?哈,她们对于把钱砸在买衣服上比较感兴趣。”
易家文拿起冰咖啡一饮而尽,朝他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罗仕杰点点头,往后倚向椅背,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
他认识的富家女确实都在服饰上一掷千金而面不改
,李琳更是个中翘楚。
不过,李心渝似乎并非如此。
几次上、下班时遇上换了便服的她,朴实简单得让他不无讶异。
在他无形的施
下,一些杂务开始落到她身上,可她从没抱怨过。她的工作态度比他想象中好一些,或许她是他对李琳偏见之下的受害者吧!
很难真的去讨厌李心渝那张脸孔,尤其是在他发现她的笑容和此时在大陆的妹妹予曦有几分相像时…
不过,李心渝煮的咖啡,难喝得让他怀疑她在里头下毒。
“你干嘛哭啊!很丢脸耶。”
忽地,在店裹古巴爵士的轻快乐声中,传来男人压抑的吼声,破坏了空气中原有的小周末轻松情调。
罗仕杰拧了下眉头,指节不悦地敲了下桌面。
要吵架不会回家吵吗?省钱省事又省得颜面尽失。
“你不要对她那么凶啦!”年轻女声紧接着声传全场,颇有耀武扬威的意味。“谁要你这个没良心的臭男人移情别恋,她才会哭得这么难看,你至少要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大姊嘛。”
“我没有当面跟她发飙,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
男人嚣张的声音中,夹杂着女子强忍的啜泣声。
笨女人!哭泣是解决问题最愚蠢的方法。
罗仕杰镜片下的黑眸闪过一丝不屑。
“啊那个…人家不是有一句话说什么…什么糠之
不可弃吗?”年轻女生的声音里可没有丝毫同情意味。
“我跟她连
都没上,算什么糟糠之
?”男人的语气吊儿郎当。
“你太过分了…”女子带着哽咽的细柔嗓音,无辜到让人想一掏同情之泪。
咦…这女声…好耳
。
罗仕杰不动声
地坐直身子,竖起耳朵。
“玩不起游戏,就别学人家出来外头混。”男人说话速度加快,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
“感情原本就不是拿来混的…”柔软的女声用词坚定,声音却很受伤。
罗仕杰半倾身躯,眼角余光瞥向最靠近门口的第一桌…
一个身穿米
上衣、深蓝牛仔
的女子,背对着他站在桌边,柔弱的肩膀无助地垂垮着。
那头乌亮的及肩发丝,他不会错认。
李心渝大小姐显然正是这出肥皂剧里受尽委屈的“前”女友!
“你老是闷不吭声,没事又爱打电话查勤,打来又哈啦不了两句。既不会玩也不会疯,又像贞洁玉女一样碰都碰不得,还有门
时间,我的压力很大耶!你也体谅一下我的需要,可以吗?”
罗仕杰冷眼看着那名穿著入时的男人,正姿态嚣张地教训李心渝。
“你至少可以打个电话告诉我,你想和我分手!”
音乐换曲的空档时间,李心渝的声音在室内突然变得清朗起来。
“我现在当着全餐厅的人面前告诉你…我们分了!0K?”男人不客气地大声说道。
罗仕杰抚着下颚,目光扫过那男人脸上因为周遭的注目而
出的得意之
。
这家伙够王八蛋!
即使从他的角度都可以看到李心渝颤抖的身子,而那家伙居然还可以笑得若无其事。
“龄,我们走了啦,KTV包厢订八点半,阿达他们一定早就到了。”身穿亮粉
紧身T恤的女孩,嚼着口香糖说道。
“走就走吧!反正也没什么话好讲了。”许柏龄讨好地环上女孩的
,丢给李心渝一个臭脸。“我没时间跟你罗唆了,再见。”
李心渝紧握双手,翦水眸子紧紧凝睇着许柏龄,他却不曾回头再看她一眼。
她怀疑四周的空气停止了
动,所以她才会觉得呼吸困难。
藉由桌子撑住自己的体重,她目光茫然地看着窗外…
他们相拥离去的背影,就像一般情侣该有的样子。
那她算什么?
她开始后悔自己走了这条街道…只为了买一条法国面包,却看见男友和别的女人在餐厅内亲吻。这面包的代价,
高的…
李心渝望着窗玻璃上自己悲惨的倒影,却没有力气挪动半分。
罗仕杰看着她可怜地屈弯身子,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当年的予曦傻到不会保护自己,一度还为他那个王八蛋妹夫以泪洗面到惨不忍睹的地步。怎么这个女人也不会掉头离开,找个阴暗的地方修补伤口吗?
真是够了!
罗仕杰瞪着她又开始
搐的肩膀,霍然起身,大跨步向前。
“哭够了吗?”他
叉双臂,严声说道。
“对不起,我马上走…”
李心渝一手抓着桌沿,另一只冰冷的手掌匆匆拭去泪水后,慌乱地抬起一双兔子眼。
“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结巴地说道,原就惨白的脸色更添了几分无助。
“你以为这间餐厅只允许别人来演肥皂剧吗?”
罗仕杰旁观着她的脆弱,内心焚烧起一把怒火。
李心渝倒
一口气,双子紧握到连指关节都泛成青白,一双被泪水浸成清亮的黑眸受伤地瞅着他。
娇小的身子颤巍巍一晃,像是随时要昏厥过去。
他瞪着她,莫名的心疼让他的火气更加狂炽。她关他什么事!
“阁下该离开了吧,你以为自己站在这里很赏心悦目吗?”他说话的口气像是和她有深仇大恨。
“你没有资格叫我走。”股怒气袭上李心渝的
口,她激动地说道。
“你该庆幸站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公司里的广播电台。”罗仕杰冷言冷语。
“你高兴说就去说,我不在乎!”李心渝大声说道,却突然惊觉四面八方集中而来的视线…同情、嘲笑、鄙夷、看好戏…
她做了什么?
李心渝忽地打了个冷颤,狂
地奔出餐厅。
三月的夜,毫无理由的吹起冷风。她抱住自己的双臂,脑袋空白地低头看着红砖道。
“你还没明白装可怜是得不到同情票的吗?”
李心渝忿忿地回过身,怒视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罗仕杰。
“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不归你管!”她捏紧拳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力暴倾向。
“你演的闹剧破坏了我用餐的心情,你有道义上的责任。”他从来不自认为救难天使,可是她一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实在是…
懊死地让他不放心!
“我很抱歉我的悲惨笑话让你食不下咽,那你现在可以走开了吧!”李心渝大吼一声,一阵晕眩却突如其来地袭上脑子。
她弯身下,无力地攀扶住路旁的一辆摩托车。中午胃不舒服,只喝了粥,晚餐又吃了“分手”这道料理,难怪她连吼的力气都没有。
一双簇新的精致男鞋停在她面前,她固执地不抬头、不说话。
反正只要她闷不吭声,男人就会退避三舍了。她自暴自弃地想着。
“我的车就停在前面。”罗仕杰说道,没有离开的打算。
“一路顺风。”
李心渝站直身子,恍惚地往前走。
“啊…”走路不用心的结果是…她的
部掹然撞上一辆摩托车,骨头与机械相击之下,从她的嘴里发出尖声痛呼。“小心一点!”罗仕杰的大掌稳稳扶住她的
。“你可以再笨拙—点,看能不能让你今天的悲惨事件破金氏世界纪录。”他毒辣地说道。
“谢谢你的祝福”她泪眼汪汪地
住被撞痛的骨盆腔。
原来痛苦像烈酒,会渐渐麻痹人的神经。而今,他伤人的话听起来已经不大真实了…
可是…她的
撞得好痛。
“我送你回家。”
罗仕杰揽扶着她的
,不容拒绝地把她带到他的黑色车子旁。
“我不要你的同情。”她摇头,发丝全甩到脸颊上。
“谁同情你了?我只是嫌你站在这里碍眼。”
“你赶紧离开就不会看到我了。”她背靠着车子,有气无力地说道。
罗仕杰狠狠地瞪她一眼。他能离开的话,早就撒手不管了。
他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去年予曦在夜里淋雨时,那种又笨又可怜又让人心痛的惨状。
“再见。”李心渝被瞪得心里发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发言。
“你不坐我的车也可以,打电话叫李琳来接你。”罗仕杰双手倏地向前抵住她身子两侧的车窗。
李心渝的身于即刻向后一缩,几乎与车身融为一体。他干嘛靠得这么近?害她连他的长睫
都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许柏龄之外,她从没和哪个男人靠得这么近过…
“她去垦丁玩了,而且我自己会回家。”她忽地低下发热的脸,不自在地绞着手指。
“你不上车,明天就等着看你的名字从财务部除名。”
冷不防,她下颚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抬起,惊吓的水眸
上两道坚定的视线。
“上车或被FIRE?”她说不出话时,总是会这样嘴巴微张,娇憨地像个小孩吗?
罗仕杰嘴角微动了下,内心有些发噱。
“你假公济私!”她的十指不顾形象地扯拉着他的手臂。
“闭嘴。”
他勾起一个浅笑,弯身拉开车门,强势地将她推入前座。
车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当李心渝回过神时,已经在他的帮忙下系好安全带,左手也被
了瓶纤维饮料,右手则抓着一盒面纸。
而他…
专心地在开车。
李心渝悄悄地看了一眼他的侧脸,
出一张面纸,将脸埋入其间。
这个大冰山在“关心”她吗?
心里滑过一道暖
,眼眶竟也跟着发热起来。她的“前”男友若无其事地将她弃之不理,而这个总是看她不顺眼的男人却担心着她的安危。
“你住哪里?”他问。
“我不要回家…”想起空
的屋子,她瑟缩了身下子。
罗仕杰将方向盘往右一打,车子驶上一条较无人烟的道路。
“难不成你要回我家吗?”他单手扯松领带,并解开衬衫的第一颗衣扣。
“不要!”她马上抬头反驳,对上他揶揄的双眼,心脏竟失速地
冲
撞一番。
他的眼睛一直部是这么深邃、
感吗?
“想去哪里?”他低哑的声音在车内回响着,目光炽热地瞥她一眼。
“不知道…”
气氛是不是太亲密了?她的四肢突然局促起来,怎么放都不对劲。
别开眼,她从车窗上看见自己又红又肿的双眼。
她好丑!鸵鸟心态地按下车窗,让少了都市味的晚风吹入车内。
李心渝半倚着车窗,任风将她的长发纠结成无数个死结。
“放心吧,我对伤心的小绵羊没兴趣。”呼呼风声中,他声音里的笑意仍然很明显。
“我对大野狼也没兴趣。”她不开心地嘟囔一句,咬住
生起闷气。
“小心,你这种话可能会勾起大野狼的兴趣。”
车子以完美的姿态滑行过一处山区弯路,瞄见她紧抓安全带的惊恐模样,他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
李心渝像被点了
般地盯着他,傻傻地无法移开视线。
他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不羁的
子?是因为他原本梳整完美的头发全被夜风吹落到额上的缘故吗?他看起来不再是那个让人“害怕”的冷酷上司…
他现在看起来…很“危险”!
“打开你前方的置物箱。”罗仕杰
代一声。“还有,阖上你的嘴,当心山里的虫飞进去。”
她轰地辣红了脸,手忙脚
地拉开置物箱。
好恐怖的置物箱…
行车手册、医藥箱、抹布、
纸巾摆放整齐得吓死人!
“把右边纸袋里的围巾拿出来。”
李心渝依言拿出一条粉紫
围巾…是又轻又暖的喀什米尔羊
呢。
心被揪拧了下,他车里有女人的围巾,只代表了一件事…
“山里风大,把围巾围上。”他
代道。
“不要。”
李心渝直觉地摇头,烫手般地把围巾又放回原处,内心百感
集。
她差点以为他对她…
“我对那些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下属没什么好感。还是你终于要如我所愿地辞职?”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好听话,只知道如何达到最终目的。
“我不能用你的围巾,万一你女朋友误会就不好了。”她低声把话说完。
“围巾是我妹妹的,我今年还没有女朋友。”罗仕杰直截了当地说道,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李心渝红了脸,很快地别开眼,用围巾将白己
的头子包得密不透风。
淡淡百合清香从围巾扑上鼻间。他妹妹该是很温柔的人吧?罗仕杰也很温柔哪,至少比“他”体贴许多许多…
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影夜
,她忽而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和那个男人有婚约?”否则何必这般伤
悲秋?
“没有。”她回头,神情落寞。
“你和他山盟海誓、至死不渝?”爱情誓言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傻子才会相信!
“没有。”
听出他语气间的讥诮,她脸色微黯,十指绞紧。
“你们交往超过十年?”
罗仕杰望着她沉重的神色,口气开始冷硬起来。
予曦也是这样,一谈起恋爱就一古脑儿地投入。这些女人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没有。”才三个月,她就不值得许柏龄好言以对了。
难道一切只因为她不擅言语、她在亲密关系上的矜持?如果真的喜欢她,那些事都应该是不难跨越的障碍,不是吗?
“他对你呵护备至、晨昏定省?”他缓下车速,寻着一处最佳视野后,停好车。
“没有。”她咬着下
,鼻间有些酸楚。
难道她一定要事事服从别人的心意,才能得到别人的珍惜?
罗仕杰拉上手煞车,一回身便看见她凄楚的泪眼婆娑貌。
“那你干嘛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他不过是个三心二意的差劲混蛋!”他火曝地瞪着她,仿若她是什么万恶的
源。
“你不懂啦!”李心渝才对着他凶恶的脸吼叫一声,汩汩而出的泪水马上吓着了自己。
她睁着大眼,在他的瞪视下掩住嘴。低呜一声,她将脸庞埋到手掌间。“你不懂啦…”
“我是真的不懂!”一见她委屈的小媳妇样,罗仕杰的怒气反倒高涨起来。他实在受不了不会解决事情的笨蛋!“如果你好心一点,可以顺便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一个和你情谊不长又脚踏两条船的男人,能够让你哭成这副鬼德行?”
“你…你的心是铁做的吗?”她闷声说道。
“为那种男人哭成这副德行,你的心才有问题!”他冷酷的声音不留情地刺上她脆弱的心。
“难道你从来不会因为某些事情、某些人而怀疑起自己吗?”李心渝微抬起脸,吃力地从阻
的鼻腔间
气、吐气。
“有!我现在就在怀疑,我干嘛因为一时无聊而把你带到山上来散心!”
他突如其来的低吼声,让李心渝愣住了。
她的泪水在瞬间止住,只剩下
噎噎的声音显示了她未平复的情绪。她望着他眼中毫不隐藏的怒意,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恶意啊…罗仕杰抓起一包烟,猛力推开车门下车,瞪着山顶下万家灯火的点点莹光。
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燃起一
烟,重重
了一口。
呼…白色烟雾倏地浮在夜里,微带辛香气息的烟味飘散在山林野车间。
“对不起。”
一双小手法怯地触着他的衣袖。
罗仕杰没回头,迳自
着烟。
“谢谢你。”她轻摇了下他的手臂,仰头望他。
“原来你的脑袋没哭迷糊,还知道要感恩。”他冷嗤道,威棱的脸庞只在
云吐雾时才稍有变化。
“我又没叫你帮忙。”她咕哝一句。
“哈,大小姐脾气又来了!”
罗仕杰弹了下烟灰,薄
讥诮地一抿。
她睁大眼想反驳,却不慎
入一大口二手烟。“咳…咳…”罗仕杰瞪着她半埋在掌间的小脸,他恶拧着层,诅咒一声,熄了烟。
“我不是什么大小姐,没资格发小姐脾气。”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你客气了,没有一点分量的人能坐那个职位?”他弯身将她颈间滑落的围巾重新系紧。没法子,他当予曦的哥哥当了二十六年。
“我是李琳的高中同学,是她推荐我到财务部的。”
被围巾的热气煨暖,她感觉脸颊温热了起来。
他近在咫尺的脸孔有着成
男人的睿智。那样的沉稳,让人安心,也让人慌了心…
李心渝垂下双眼,捣住泛热的耳廓,不许自己胡思
想。
“你的意思是…你家境小康?”他挑眉问道,望着她如蝶翼般轻颤的长睫
。
“对,我属于要帮忙养家活口那一型。”她点头。
“那好,我今天帮你也算是帮得有价值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消,以后上班时间不用送什么咖啡给我了。”他爽快地说道。
李心渝飞快地抬起头,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有没有搞错啊!和她结仇的是他,说要一笔勾消的也是他。
她又不是他手里的陀螺,干嘛让他要得团团转!
“你很自大。”她鼓起颊,不高兴的情绪也只能发酵到这种程度。
“请不要加诸『自大』那种情绪化的字眼在我身上。”他是自信。
“你一进公司就对我有偏见,还敢说自己不情绪化…”她低声抱怨。
“我对那些浪费生命、几视挥霍无度为理所当然的人都有『意见』。”他说得气定神闲,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你的意见好多,上班时有意见,下班时也有意见…”她瞥了他一眼,小嘴一张一阖地不像在抱怨,反倒像在撒娇。
“你今天处理事情的态度如果正确,我自然不会出面干预。”
他斜倚着车身,就着路灯的光线,望向李心渝一阵青白的小脸。
“我怎么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他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所以我在餐厅外头—看到他…他们时…”她咬了下
,
口又骤痛起来。“我只想进去和他把话说清楚。”
“是啊,眼泪
场飞,刚好是最糟的处理方法。”他掏出一
烟,不悦地抿了下
后,又把烟收回口袋。
“那该怎么做?”
“冷静地走进餐厅,冷静地和他打招呼。如果他神情慌乱、急着跟你解释,代表他还挂念着你,那你可以考虑是不是还要这个三心二意的男人。如果他摆出的是今天这种将你弃如敝履的态度,就请他身边的女人清查一下他的女友总数量,然后把这个男人当成你的一次感情污点。”他冷静地说道,完全不掺杂一点私人感情。
“你的反应太理性了。”她没法子做到。
“太感
容易变成笑话。”
李心渝闻言一震,十指无意识地互相擦摩着,希望能得到些许暖意。
“为什么选择那样的男人?”
他温热的大掌陡地包裹住她的十指。
李心渝猛然一震,无助地望着他修长的手指。
他…为什么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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