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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男孩名叫阿沙,黑眼睛骨碌碌的,对他的新主子可是感激得三跪九拜十八叩。

 “感谢主人的大恩大德,大神赐福,阿沙从今以后会为主人赴汤蹈火碎尸万段粉身碎骨魂飞魄散,都在所不借呀!”一边口大话,一边用力拍口保证。

 “你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阿沙。”张伯冠好笑地看着男孩。“我只是要你来服侍我而已。我想后一些打点行李、跑腿、做杂活什么的,都要交给你了,成吗?”

 “是是是是…”阿沙用力点头应道。

 自此之后,张伯冠身后便多了个跟班。

 阿沙勤奋得紧,事事代下去,样样都做得极好!举凡为张伯冠打点外出衣物,甚至跟着到市集卖场去帮忙手脚,让张伯冠愈来愈习惯支使他。阿沙家中跟着、外出随着,甚至连就寝,他都还想睡在房门口,好让张伯冠能在第一时间内找得到自己。

 但是,让众人诧异的,却是丝和阿沙的“主仆情谊”增的程度。

 话说第一回合…

 “异乡人,来来,你今穿这件绿的,好看吗?”丝笑呵呵地帮丈夫做了件新衣裳…呃,袖口是松了一点,管是短了一点,上衣是大了一点…没问题啦!反正异乡人穿上去一定会好看又英俊的。

 “主子,阿沙认为您穿这件红色的才够威严。”阿沙手捧另一套衣饰。“别忘了您今天要去见塔干斯城的首富,一定要穿得气派雍容才好顺利谈成生意。”

 可恶!

 第一回合,丝败得不甘心,咬牙切齿地啃着被留下来的新衣裳恨。

 不打紧!话说第二回合…

 “异乡人,来来,这是我亲手做的酸酪饼,尝尝看,很好吃的。”兴致高昂得很,她可是在厨房里守了一个下午才做出这些点心的。

 “夫人,您、您该不会是擅自用放在墙角处的羊做成饼吧?那壶羊是我们奴仆闻了觉得酸臭了,准备要喂给牲口吃的!”在张伯冠准备要拿起第一块饼时,阿沙突然想起这件事而提醒道。

 可恶!第二回合,丝败得颜面扫地,一大盘饼全呕气地拿到牲舍喂掉。

 没关系!还有第三回合…

 简而言之,张伯冠和阿沙的主仆关系是崇敬有加,可是阿沙和丝嘛…咳咳,那就是杠上了。

 “总有一天我非胜过那小表一回合不可!”吃吃吃,将甜点一小嘴,瞧瞧多点糖味儿,是不是就能少点怒气。

 哼,长到这么大,丝从没气过自己生为女儿身的别及身分,倘若她不是一个女的,也不是阿古斯家的小姐,是不是就可以像阿沙那样正大光明,成天跟在张伯冠股后头四处走呢?

 “我的天!”是夜,在闺房第间,张伯冠对丝孩子气的嘟嘟抱怨,简直是笑不可抑,还险些儿失态地翻下哩!“丝,你怎么会有这种好玩有趣的想法?”

 “好玩?”哼!“有趣?”哼哼哼!“我可是认真的!”哼哼哼哼!

 “是,认真,很认真。”识时务的才是俊杰,张伯冠不再取笑逗子,他安慰的拍抚轻吻丝。“可是,就算阿沙再怎么懂得服侍我,也绝不可能像我们这样水融地亲热。你是我的子,也只有你可以跟我共享第哟!”

 “…说得也是!”柳眉微微舒展开了,丝仍然有一点点想不开“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阿沙比较占优势。喏,他会帮你跑腿、更衣、打点东西,还可以帮你做生意哩!那我呢?异乡人,你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她不喜欢自己看起来这么没用!“教我做点什么吧?”

 “你可以…生个娃娃给我啰!”张伯冠一手从她一边腋下穿过,大胆地握住一边的赤浑圆,一手则是往她平坦柔润的小肮搁放着。

 娃娃呀!或许这具娇小柔的体内已经怀了一个呢!小小的、哇啦哇啦爱哭的…张伯冠为这未知的可能,涌出一抹渴望及温柔,男面容出慈祥。

 “唔…你喜欢娃娃吗?”为他含渴望的言语羞了面容,丝醉倒在其中。

 娃娃呀!她的小手也不自觉搁在小肮上,是男的或女的?抱起来会软软的对吧?丝正为自己的想像感到一丝丝甜蜜,笑容也多了抹灿亮。

 “那我一定会为你多生几个。一个?三个?五个好不好?还是七个才足够呢?”多子多孙,福气会跟着添多哩!

 “嗤,小母猪。”张伯冠取笑地用力捏她鼻尖,逗出她咕咕哝哝的抗议声,她的小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拍打,令他莞尔扬

 …。。

 拗不过丝三天两头的强烈要求,这,张伯冠灵机一动,想到一件可以让她做的事。

 “学中国字?好哇好哇!”点头如捣蒜,丝可乐了。

 “我马上去为主子准备…”守在门口的阿沙话还没说完,张伯冠便对他含笑摇头,亲点人手“丝,你来。”

 “嗯!”异乡人特别指定自己耶!她不是没有用的喔!很孩子气地对阿沙投去胜利的一眼,丝从张伯冠的行李里找出笔墨纸砚,兴匆匆开始准备。

 “倒水!”

 “洗笔!”

 “磨墨!”

 “摊纸!”

 张伯冠一连串吩咐,丝手忙脚地完成这一切。虽然,水倒得有些洒了出来,笔洗得有点分叉,墨磨得有点稀淡,纸摊得有点凌乱,可是她做得好高兴呀!

 “夫人,这些事怎么好劳烦您动手,阿沙来代劳就可以了。”这下可就换人觉得自己没有用了。

 “哼!”翘鼻子吐舌头,丝偷偷扮鬼脸,完全落入张伯冠眼中;阿沙也忘了主上仆下之分,个鬼脸扮回去的神态,也尽入张伯冠眼底。

 唉,这就难怪丝和阿沙“主仆情谊”会迅速增哪!一个是大小人,一个是小大人,当然会一拍即合,斗法斗个你死我活罗!

 “好了,来看我写…”轻咳一声,张伯冠言归正传,在拉回这一大一小的注意力后,挥毫落款,写下“一”字。

 “呀!这让我猜猜,父亲说过,中国字有些是很容易懂的…这一画,一定是中国字的‘一’!”瞎猫还真是碰上死耗子!

 “没错。”张伯冠嘉许地点点头,丝大大咧子邙笑,小鼻子一翘,神气的模样马上刺到败兵。

 “主子啊,这简单,阿沙也懂得。中国字,简单嘛,这一画是‘一’,那两划就是‘二’嘛!”

 “这谁不会呀?三画便是个‘三’了。”

 “是呀是呀,‘四’不就是四画,阿沙也晓得了。”

 “对嘛对嘛,‘五’就是五划…”

 拚命邀宠的喧哗声,这下子吵得张伯冠根本连个“一”字都再也写不下去了。

 这对大小人和小大人…

 吧脆弃笔啜饮茶水,张伯冠欣赏眼前采的口角,含笑地发现为何自己会第一眼便决定要留下阿沙这小子,正是因为他们这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吧?

 当丝和阿沙已经辩到“十二”时,张伯冠终于决定自己听够了,轻咳外加举手示意,好不容易才吸引他们一丝注意力。“那个…”

 “什么事!”两道一模一样的咆哮了过来,轰隆隆,差点毁了他的耳膜。

 随后两人马上惊觉不对,阿沙更脸色一变,跪倒在地拚命磕头。“请主子原谅我的无礼!”咚咚咚咚地好不响亮!

 丝是没磕头,但也是面悔意…别误会,不是后悔的悔,而是自己讲得意犹未尽,而被人半途截断的悔哩!

 “我并非要故意打搅,而是想告诉你们…”一边说着一边动笔,挥毫有如行云水。“中国字的‘四’是这么写才对。”

 “什么?”待这对大小人和小大人看清楚张伯冠所书写下的数字时,异口同声诧呼出声。“中国字的‘四’怎么会是长这副德行?”

 长这副德行…张伯冠差点摔倒。敢情他们是把字当成人的长相五官来看待的?呵…呵呵呵…“这是‘五’…这是‘六’、‘七’,‘八’、‘九’…”张伯冠一一下笔,没多久,工整漂亮的笔字便浮跃纸面上。“这是‘十’…”大功告成了!张伯冠慢条斯理再度搁笔,任他们把宣纸抢过去看个过瘾。

 “什么?这样一横中间加一竖就是‘十’喔…”那口气还颇为失望哩!

 就这样,学中国字的课程热热闹闹持续进行下去…

 …。。

 “很好,明天就送五百匹纱丽到宫里来吧。”全身挂金银首饰,真喀丝王在哈哈大笑中与张伯冠达成协议,大手笔买下阿古斯家的织品。

 “谢谢您!”张伯冠郑重地站起身行礼,真喀丝王笑容未止,招手要他坐下。“靠过来一点,异乡人,晚上就留下来吃饭吧,我很喜欢同你聊天哩!”

 欸,怎么自从来到天竺后,有那么多人喜欢跟自己聊天啊?难道就因为他看起来很“老实”吗?不,也许应该说是“物以稀为贵”吧!若是长安城内来了个金头发的胡人,一样也会处处惹人注目吧!

 张伯冠对自己老是这么“抢眼”的情况已安之若素,更懂得利用这种优势赚到不少笔生意,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王上,真是对不起,小人的子这两天‮体身‬微恙,小人想快点回去陪伴她。”张伯冠略带歉意拒绝了。

 “哦?你家夫人怎么了?需不需要我派宫里大夫给她瞧瞧?”真喀丝王关切地问了一声。

 “谢谢王上关怀。小人的子没病,是有喜了。”初为人父的喜悦及骄傲毫不保留地出来。

 “有喜了?那真是件喜事啊!”是的,丝突然晕倒在地,经大夫诊断确定有喜后,张伯冠便恨不得一十二个时辰都守在她身边,免得再尝到一回胆战心惊的滋味。

 白天,他工作、与人谈生意,或接受阿古斯的教导,但是心里头总会留块牵挂丝的角落,小小的、甜甜的,都是她一颦一笑的丰姿。

 晚上,他喜欢把她抱怀,不论是坐着或卧着,一双眼睛总移不开她,专注的模样瞧得别人看了都要脸红。

 “丝,异乡人好疼你呢!”大姊语带羡。“如果戴本里家的儿子有异乡人一半的温柔体贴,我便心满意足了。”

 大姊的亲事也订好了,婚礼将在一个月后举行。为此,家中几个女孩子最近老往大姊房间跑,姊妹情深,能多相处一刻便是一刻,将来各自嫁入夫家后要再聚首就很难了。

 “未来姊夫也一定会很疼你的,大姊。”

 “是呀,要叫他也快点给你疼个娃娃出来哟!”

 “你们这些三八的!”大姊脸红地啐了一口。

 丝笑着抓起一把腌枣子,一粒一粒往嘴里送,好平息近来酸意不断的胃,却一点也没影响到她快乐的心情。

 …。。

 “异乡人,你知道吗?嫁给你后,我发现我现在每天都过得好快乐喔!”是夜,丝窝在张伯冠怀里,有感而发地说了这么一句,搏得他疼溺的淡哂,温柔地轻轻吻她,甜甜伴她入梦。

 快乐能长亦能短,长若一生一世,短似镜花水月。

 几天后,张伯冠收到最新的家书,还没读完,脸色就变了。

 他马上找上阿古斯。

 “我爹他得了严重的寒病,已近回天乏术了…”张伯冠口吻中有着少见的惊惶不安。“舍弟希望我尽快挪空赶回家去。”

 “这是应当的。”阿古斯不待女婿说完话,就用力点头。“我会叫人马上帮你打点行李。”

 张伯冠要离去的消息,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騒动。

 不仅仅是阿古斯一家人为他送行,就连左邻右舍和他打过交道的商贩,主顾等,全都聚集了过来。

 “异乡人要走啦?”

 “不会吧?异乡人,你会再回来吧?”

 “他当然会再回来,他只是回中国去处理一些事,很快就回来的。”

 丝必须紧紧咬着下,才不会因为这些耳语而掉泪。

 可是“异乡人,你好坏,怎么可以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跑掉?”

 临行前,他们最后一次依偎,张伯冠双手紧紧抱着她,怎样都舍不得放开!

 “丝,我不是说过了吗?有喜的身子不宜远行的。天竺到中国,千里路途万里沙,伤了你和肚子里的娃娃便不好了。放心,我去去便回,你安心养身子待产,好不好?”

 “不好!”丝许久不曾如此撒泼了。“你不许走!要不就带我一起走!晚上没你伴着我,我一定连觉都睡不好;吃饭没你伴着我,我一定什么都吃不下。这样,我会生下一个又瘦又难看的娃娃,到时你可要负责的!”

 “我的,我的儿,当然是我要负责!”张伯冠为她这略带稚气的恐吓莞尔,若不是离愁正浓,他怕会大声笑了出来,而不是现在这样忍俊贝勾嘴角便罢。

 “我要你承诺我,饭得好好吃,觉得好好睡,别胡思想的。”他的指尖攫取一颗丝眼角的晶莹。“别哭,我可不希望你生出个泪娃娃。”

 “讨厌!”举起手背用力擦拭眼角,丝再次要求“带我一起走。”

 “不行。”张伯冠跟她比顽固,按捺下想带她一起走的冲动,严声拒绝。“我说过了,你的身子有喜…”

 “哇…”听不下去了,丝用哭得比较快。“讨厌讨厌讨厌…一起走一起走一起走啦!”

 张伯冠何尝不想?但…

 “丝,这给你。”想了想,他取下脖颈挂的玉块,谨慎地付给她。“这玉块是我平贴身佩戴的吉祥物,如今你佩戴着,便代表我心时时陪在你身边,让你睹物思人。你一天练习一个中国字,当你由‘一’练到‘九十九’时,我便回来了。”

 “这是你说的喔…”收下玉块,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威胁着“当我练到‘九十九’时,你若食言没赶回来,我就会生个泪娃娃、丑娃娃给你。”

 “是是是。”张伯冠最后再紧紧搂她一回,不敢再回眸,怕自己真的离不开。

 “阿沙,替我仔细照顾夫人。”经过男孩面前,他特别吩咐着。

 “是,主子。”阿沙也是眼睛水泡泡的,不过没有丝那么严重罢了。

 如同来时,高大温和的男人翻身上马,四蹄翻飞,出了城门扬长而去,告别一票挥手示意的男女老少。

 没有人想到,这一场生离,竟是死别的开始…

 …。。

 “一…二…三…四…”这是异乡人说的,只要把中国字练到“九十九”他便会回来了,对吧?那她勤奋地一天练到“十”、“二十”甚至“三十”是不是不出几天,便可以再看见他了?

 但是丝的中国字还没练到一个段落,平静的等待日子便起了偌大的变化。

 最先,只是一户人家的牛只死去;再来,是几户人家的群病倒,不出数,瘟疫的黑色死亡气氛迅速弥漫整座光之城。

 牲口死,事小;人死,教人闻之变!

 瘟疫蔓延,家家户户人人自危,率先病倒的是年纪较老的长者,衰老的生命在夜里骤然逝去;再者,是幼的孩童,稚声稚气的欢乐笑语不再充斥街头巷尾,取而代之的是呻哭喊声。

 男人们心急如焚地聚在一起商量对策。

 女人们含泪看护一个个病人。

 大夫除了替病人放血、开一些草藥处方外,束手无策,最后只能万般无奈地将沉疴的病人,一一搬到远郊外的废屋荒庙里,任凭自生自灭。

 “女人‮体身‬比较弱,都不准出门,免得染上瘟疫。太可怕了!”阿古斯如此严厉叮咛着,可言犹在耳,他却是第一个病倒的人。

 “好热…好热呀…”不管怎么打水擦拭他的‮体身‬,阿古斯高温始终不退,照顾他的奴仆也一一病倒,心急如焚的丝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着开始圆大的肚子,在父亲的病榻前服侍。

 “不,丝你快走开,这病…会过身,你肚子里的孩子…”高烧起起落落,奋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阿古斯急着要赶人。

 “但是…但是只有我能来照顾您了,父亲。”丝不肯离去。她不要父亲落到被送出城的命运,那太可怕了。“母亲和大姊正在照顾其他人,请让我来照顾您。”换句话说,偌大一个家,正处于瘟疫肆的凄惨状态。

 “唉…”阿古斯也没力气再斥喝了。

 丝示意阿沙帮忙扶着父亲坐起来,服侍他喝下几口茶水,阿古斯才又找回声音说话。“丝啊,早知道我应该要叫你跟异乡人一起离开的,我好担心你也会染上瘟疫,到时该怎么办?没人会照顾你的。”

 “还有母亲在呀。”丝很自然地提醒道。莲修卡就算再怎么不喜爱她这个女儿,可总是一家人,会相互照应的。

 “是啊,你母亲…”阿古斯握住女儿的手“千万别介意你母亲待你的态度,好吗?她…待你已经尽力了。”

 原来,丝并不是莲修卡的亲生女儿,而是阿古斯所恋上的庙之女,按照律法规炬,丝不该是平民富商之女,而是庙所生的“罪子!”但是,阿古斯不忍看见自己与恋人的子女沦落到那种最卑下的地位,于是求助于正

 “求求你,请假装为了调养‮体身‬待产,离开光之城一年后再回来好吗?”等他和恋人的孩子生下来数个月后,再由莲修卡带回城里,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

 “你竟然这样羞辱我!”莲修卡脸色僵青的应道:“叫我接纳一个罪子,还要假装是我生的?是什么样可怕的丈夫会向子提出这种要求?大神会惩罚你的!”她用力摇头“我不答应。”

 “你非答应不可!”阿古斯求也求了,如今为了捍卫这个心肝骨,他马上态度强硬起来。“难道你要强迫我把你休掉!”

 “我不是母亲生的?”丝除了茫茫然外,还是茫茫然!“我…我是个罪子?那种永生永世的不洁之身?”她惊得哆嗦,嘴发白,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用力‮擦摩‬着,好似身子变得又凉又冷,急需生热取暖。

 “不…”阿古斯吃力地安抚她“我不相信大神会那么‮忍残‬,将你母亲或你判为那种低下的身分。丝啊,以前你是我阿古斯家的女儿,现在你是异乡人的子,那是多么尊贵的身分,任何人都不许说你的不是,明白吗?”

 这也就是为什么,阿古斯会附和着张伯冠一同“设计”丝的缘故。

 阿古斯打从心底清楚得很,要为丝找个一辈子可靠的保障,非张伯冠不可!正好这异乡人也摆明了对丝有意,他当然就顺水推舟了。

 “是…我明白。”丝哽咽地抹着泪水,听懂了父亲的言下之意。

 “算算时,异乡人也快回来了。”阿古斯真是担心丝,张伯冠不在,自己又倒下了,不知素来嫌恨丝的子会不会…“阿沙,你每天都到城门外去探一下,看看异乡人的商队回来没。”爱女心切,阿古斯心中隐隐浮现不祥的预感,教他不为这个女儿担忧都不行。

 …。。

 阿古斯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几,他便病得不省人事,莲修卡伙同好几个城中祭司与一票人手,冲入丝的房间,大声指责“就是她,她不是我生育的,而是阿古斯一时糊涂,与庙生下来的罪子!现在光之城的大神知道了,才会震怒,降下这场瘟疫来惩罚我们!”

 “抓住她!”

 “不可以!”阿沙跳出来反抗,用他小小的身子捍卫在丝的身前,对几名动手的大汉又抓又咬,烈得很,可是终究不敌成年人的力气,被牢牢扣住。

 “不许动他!”丝也被人抓住了,她不敢置信,呆若木,但一看到这些人也要把阿沙一块架走,马上扬声警告道:“阿沙是异乡人重金买下的奴仆,除了异乡人这个主子,没人有权处置他!”

 “你…”莲修卡恨不得一次把这两大小眼中钉给拔掉,可丝说的话,又有理得教众人不得不放手。

 “很好,我动不了他,总动得了你。”末了,她恻恻地笑了出来。

 阿古斯家里病的病、倒的倒,现在就是她这个女主子最大!

 …。。

 “叱!”黄沙随风漫天狂卷。

 张伯冠重返天竺,在丝路一路上的驿站便听到天竺光之城的瘟疫病情,他心下为丝担忧不已,没没夜地赶路,希望能再缩减一些抵达的时

 要快要快…再快再快再快!

 每过一,他的内心便紧张过一,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些什么,不断催促着他快马加鞭,好赶得上、赶得上…赶得上什么呢?

 扁之城城门终于遥遥在望“阿沙?”紧急勒缰停马,他认出了哭倒在城门口的小小身影。“你在这里做什么?”

 “主子!”阿沙破涕为笑“您终于回来了…快!他们在城内广场的祭坛那儿,快…”情急之下,他只说得出这几句话。

 原来,众祭司和害怕瘟疫的城民们,将丝绑在木桩上示众三后,决定要把丝这个违逆天理的罪子,施以焚刑来平抚大神的怒气。

 “不…”马蹄以疯狂的速度冲进城里,冲进大街小巷,震怒的咆哮声传遍每一户人家的每一扇门窗。

 “丝!丝…”广场不是在城中而已吗?怎么路这么遥远?再快一点,再近一些…他的丝呵!

 “叱叱叱叱…”赤着双眼挥鞭马,一鞭又一鞭,夹杂马匹吃痛的嘶鸣声,赶往广场时,木桩下的材薪已经有一半被烈火熊熊燃烧。

 “丝!”

 …。。

 丝!

 恍惚间,她好像又听见张伯冠那样绵地叫着自己。

 被悬绑在这里已三天,替,她忍耐着腹下血作疼的痛楚,忍耐着莲修卡睨视她的得意与恶毒,忍耐着城民一夕变的鄙视,只想专心地等待张伯冠回来,再见他最后一面。

 还需要用到焚刑吗?她惨淡一笑,自腹中胎儿在黑夜中无声无息地去后,她的身子虚弱,高烧不退,只奢望着可以撑到再见张伯冠一面,她就别无所求…

 但是,她毕竟是个罪子,大神不肯理会她的默祷吧?在第一簇火舌卷上脚趾时,皮烧灼的疼痛,根本比不上心头的。

 她闭上限,努力在记忆中寻找张伯冠温文的笑脸、轻柔怜惜的动作、甚至是那双敦厚中夹杂一丝狡猾的眼神都好!那都是他,是他呵…丝!丝!丝…

 “丝!”

 嗯?这声叫唤未免太真实了些,丝缓缓睁目,看见一骑快马正朝广场近。

 “异乡人!”热泪瞬间滑下脸颊。

 “让开!让开!”张伯冠疯了似的,骑马硬闯入人群,近熊熊燃烧的木桩。

 “嘶…”马儿畏火,不肯再向前一步了,张伯冠想都没想,跳下马就冲了过去。

 “啊!”群众立即爆出惊呼声。“异乡人冲进火场去了。”

 “他会被活活烧死呀!”

 “快打水来灭火!”

 “不,不行!”莲修卡铁石心肠,硬是阻挡。“丝这个罪子是大神要罚她的,若要救,也只有大神才能决定该怎么做…”

 她话未说完,头顶青天就忽地下一片影子,再一怔,一记闷雷远远响起,众人都傻了,乌云和着雷声迅速布天空,下起倾盆大雨,浇熄焚刑燃起的烈焰。

 “我不信…”莲修卡呆在当场,看着自己费心一手布的局竟就这么给毁了!“我不信!”她试图冲过去阻止张伯冠解救丝的行动。

 “轰!”一道雷打下,直直从她脑门贯穿,莲修卡当场全身焦黑,在众人惊吓的叠声叫喊中倒地气绝。

 “丝…”好不容易开那些缚绑的绳子,抱住受了火焚又雨淋的丝,张伯冠与她相望,此时此刻,浸透两人的水,是雨还是泪?

 “异乡人…异乡…人…”明明心中有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成一句呼唤,仅此一句,更胜千言万语。“异乡人呵…”“是,丝…”张伯冠战栗地发现她的呼息愈来愈薄弱了。“我马上抱你去看大夫,马上治好你的灼伤,马上…”

 “我…就要死了…”丝又痛又累,身子虚软,意识模糊,唯一的欣慰便是终究见到张伯冠…大神完成了她见最后一面的宿愿呵。“异乡人…”

 “谁敢说我张伯冠的子会死?”虽然看着她的生命在他眼前静静消逝,但他怎么也不肯正视这个‮忍残‬的事实!“我马上抱你去看大夫…”

 “听我说,异乡人…”气若游丝的声音,成功地阻止了他的暴喝怒吼。“我好不甘心…我好想同你生活一辈子,好想将腹中的娃娃生下来,好想…”

 不过气,略略停了一会儿,再娓娓喃道:“异乡人,我死后一定要去跟大神求情,求它别让我有这些丑恶的记忆,干干净净重生,与你在一起…我再也不要做天竺人了,哪怕只做个奴仆,也要做中国人的…万一,我还是个奴仆,是个罪子的话,你还会不会要我?”

 “我会!不论你变成什么样的人…就算你是白痴丑八怪,我都会要你!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要抱你去看大夫…”

 “异乡人…”得到承诺,她心满意足,任他抱在怀里狂奔,挣扎着呢喃道:“我一定要与你在一起,异乡人,我好想同你生活一辈子,腹中娃娃…”话说到愈后头就愈没个章法,最终仍只剩下一句…

 “异乡人…”淡淡的、淡淡的,她笑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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