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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就像偶发事件一样,

 在某个叉路口,红灯转绿灯的瞬间,

 不同目的的人奔向不同的方向,

 而这时极偶然的,两人在街心撞在一起,

 偏离了彼此设定好的轨道,

 那是可称为破坏,但也可称做奇迹的…神的恶作剧。

 “麻雀变凤凰,陛下所选娇为平民女子!”

 “新皇嗜好奇特,新喜着男装。”

 “莱依克帝国最大危机…皇妃真是女人?”

 无论国家机关报、军报、民办报还是娱乐小报,第一版的整个版面几乎都是被李李翔的大头像占据,若接通电源,李李翔的头像还会以立体形式出现,同时报纸内贮存的信息就会依你所选择的语气读报。

 “本世纪最不可思议事件,十九岁确立为皇太子,二十一岁登基,被民众们誉为‘帝国神子’俊美无俦的艾姆帕森陛下,所指定的皇妃人选雌雄难辨…”安瑞亚双肩抖动地闷笑着。

 天啊“帝国神子”不知道是谁想出这么拙的称号,还有“所指定的皇妃人选雌雄难辨”根本就是雄的好不好。

 “你今天捧着一大堆报纸来就是为了取笑我的吗?”十指相握,朱利安脊背直地坐在椅上认真地问道。

 安瑞亚从未见过他轻松随便的样子,他这个小堂弟总是太苛求自己,严谨又认真。而这样的人疯狂起来,也是仿若清醒理智、有条不紊的,不在乎任何人的阻止,就像这件事情一样。

 手放在脑后,安瑞亚斜躺在沙发上,每次看到朱利安一板一眼的模样,他就越想放松自己。他报告出最新消息:“你还不明白吗?陛下,绝大部分贵族都不同意你的选择,他们准备在元老会上拒绝给予那个人皇妃的身份。”

 “什么那个人,她有真实姓名,叫莱…李李翔。”真是个别扭的名字,怎么也无法叫得惯。

 “喂,你的反应不会这么冷淡吧。”

 莱依克帝国是君主立宪制国家,皇帝虽掌握行政权,决定对内对外政策,‮府政‬的各部、委、署等一切机构都受皇帝领导与监督,各部部长服从皇帝决意;但使行立法权的议会却可以对皇帝的决意进行监督,而元老院又由议会产生,全是由帝国各地的大乡绅大贵族组成,权力也不可小觑。

 目前元老院是由七百九十二位议员组成,相较于一年一次的议会,元老会一般三年举行一次。最近一次元老会拟定明年三月举行,是继今年安全与合作会议过后,海文思市的又一次盛会。原本是要给皇帝所选择的新妃一个由宪法承认的身份,但现在看来,他们更倾向于抹杀新皇妃的存在。

 朱利文·德·艾姆帕森在还未出生时,身为正妃的母亲就因某个事件被贬庶到边疆,不知道是皇室的血是不是遭到太多怨恨的缘故,在皇太子以后出生的男孩都存活不长,在皇帝身边的最后一个皇子私自驾车坠崖而死后,皇帝陛下终于想到边城还有一个皇子,招他进宫见面后,因朱利安极为俊美乖巧,皇帝喜欢不已,当即就册封他为皇太子,当时议会也是以极微弱的优势通过这项提议的,直到现在,仍有人对那个事件中正妃的小孩抱有不信任感,而这次新皇所选择的不但是平民,而且不知是男是女,别说议会议论纷纷,就连民众也是一片哗然了。

 看向朱利安身后悬挂的少女半身像,巧笑嫣然,明眸皓齿,安瑞亚疑惑地问:“你说这个少女和在宴会上见到的那个男生是一个人吗?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啊,她做了变手术还是吃了藥?”

 朱利安轻笑着:“她还是她便可以了。”

 一瞬间被朱利安的笑住心魂,安瑞亚过了半晌才叹口气道:“你也不要因为她的事而太过心,目前正是内优外患之期,国内的戴尔亲王一直梦想登上莱依克帝国的皇帝之位呢,还有附属的殖民地印达亚最近也是小动作不断,与莱吾又有外冲突…”

 “不需要担心。”对安瑞亚的提醒,朱利安只是一笑置之“我们的叔叔并不是个胆大得可弑君篡位的人,至于印达亚的改革是必须的,莱吾嘛,不是全由你负责吗?我只要得知结果便行了。”

 安瑞亚却觉得亲王最为危险,陛下还是对人的贪之心的可怕程度了解不深啊。

 书房门口突然响起青岚与某人的争执声。“怎么回事?”朱利安开口高声问道。

 “陛,陛下,是汉莲娜,莱,莱莱亚小姐,她…”气不已的女声,看来是极力跑动的结果。

 “进来说!朱利安猛地站起身来,衣袖不小心一扫,桌上堆得高高的报纸杂志全都“哗啦啦”地滑下红木书桌,散落一地。

 安瑞亚吃惊地坐直身子,不敢相信朱利安素来无表情的脸上竟会出现慌乱的表情。

 站在门外的青岚把门打开,汉莲娜冲进屋内,很草率地行了个曲膝礼,而朱利安已一迭声地急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没跟着她,早就让你寸步不离的啊,她该不会甩掉你逃走不见了…”

 “陛下,不是啊。”有些失礼地叫起来,汉莲娜抚了抚口,银月宫内,寝室和办公书院就离这么远,害得她跑得累死了“是元老院派来的医师,说是经过你同意的,要给莱莱亚小姐检查‮体身‬,结果让小姐一拳打昏过去,医师的助手威胁要打电话给尼古拉斯议员,小姐就把他的手机抢下来…咳咳。”说得太急,汉莲娜不觉咳嗽起来。

 “踩碎了?”朱利安皱眉,莱莱亚不想检查的话告诉他一声好了,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力暴‬了,或者让汉莲娜动手也可以,何必为这种小事大动肝火呢。E

 用力地摇着头,汉莲娜哑着嗓子说道:“不是不是,她对助手说尼古拉斯议员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她亲自按给他,还说要谈什么条件的,我根本无法阻拦,所以…”

 汉莲娜话还没说完,朱利安已一阵风般冲出书房,安瑞亚怔仲一下,连忙起身跟上。

 “陛下,陛下…”

 等汉莲娜反应过来,跑到书房门口时,长廊空空的,连青岚都不见了。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元老院中的尼古拉斯将军有着如鹰般凌厉的眼、鹰勾鼻、削瘦的脸颊、薄都透出冷酷的信息,对新皇所选择的子能说出“你有什么资格”的话,一定也是极狂妄的人。

 “就算我没资格好了。”李李翔纯洁无地笑着“你就当我提供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吧,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尼古拉斯不再说话,李李翔就当他是默许一样说道:“身为大贵族的你一定也不甘心吧,朱利安少爷竟然对那些美如花的贵族之女视无睹,而选择了我这个平民,平民也就算了,还是个外国人;外国人也就算了,还不男不女;不男不女也就算了,对朱利安少爷也没感情…”

 李李翔越说,将军的眉头就皱得越紧,最终他终于忍不住低喝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李李翔特意加重语气“你们绝不想要个一无是处的皇妃,而我却想获得自由,怎么样,要不要合作一下,你一定能令我离开海文思,而我的回报将是永生永世不踏足莱依克帝国一步,易很划算吧。”

 “…”沉默半晌,尼古拉斯终于回答道:“真是个令人心动的提议啊,如果你所易的人不是我的话,一定有人会爽快答应吧。”

 “哎?”

 “不过我即没有如花的女儿,也没兴趣让其他有女儿的贵族因与陛下联姻而势力坐大,所以你是平民也好、外国人也好、不男不女也好,与我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一点,我从没有背叛陛下的心思,很抱歉,易不成立!”

 “还有一点小小的忠告。”尼古拉斯扯出冷酷的笑意“千万别再随便与人做这种易,毕竟有许多让人永远消失的方法,有些人一定更乐于一试。”

 这,这个臭老头?

 举起手就要把手机摔碎,医师的助手却瞅到机会把手机猛然夺下来“凯洛里,”尼古拉斯叫着医师助手的名字:“快把准皇妃的‮体身‬检查报告上来,三月份开会时要用。”

 “是的,爸爸。”凯洛里听话地点点头,关上手机后防止李李翔再‮力暴‬抢夺般小心翼翼地放回衣袋里。

 “你和那臭老头竟是父子?”李李翔咬牙瞪向和冷酷的将军长得一点也不像的褐发灰眼的青年“怨不得都一样坏心眼。”

 “我才失望呢好不好。”蹲在地上,摇醒昏了一阵子的医师,凯洛里冷哼道:“亏我还想看看把陛下住的是如何人的女子,结果…”

 “莱莱亚…”一阵嘶吼,朱利安冲进屋内,被风吹的凌乱的发、烈的息声、额头上的汗水、见到李李翔时如释重负的脸,令紧跟他身后进来的安瑞亚一瞬间产生了“这个人到底是谁”的错觉,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被大家认定为有感情缺乏症的陛下吗?

 “朱利安少爷?”有些心虚地后退,朱利安却伸出手来把她抱进怀中,本能地挣扎着,只是让朱利安抱她更紧。

 “不要离开我。”急热炙的气息、低碎的声音化成看不见的丝线,绕着她身后飞的双翼,紧紧紧紧地束缚着,永远永远永远动弹不得。

 “喂。”感受不到眼前令人屏息的美景似的,凯洛里鲁地点了点朱利安的肩,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请把这位小姐放下来,我们要为她检查‮体身‬了。”

 “亚当果?”

 骤然变冷的语调令负责检查准皇妃‮体身‬的御用医师心中一凛,但仍硬着头皮道:“嗯,因为可怕的副作用,而在447年正式止生产、销售、服用的Y2008型胶囊。”

 “有什么副作用?”

 “Y2008,被业界称为‘亚当果’的藥,可以抑制女的第二特征生长,让女人由外观上像男人,虽然停藥后女人还可以恢复往昔身材,但是…但是…”

 朱利安冰绿色的眸子冷冷看过去,医生眼一闭地咬牙吐实:“副作用是丧失生育能力。”

 “…然后呢?”声音没有一丝动摇的,朱利安挑眉问道。

 “我怀、怀疑李李翔小姐曾服用过这种藥丸。”

 “哦,是这样…宁愿变成男人也不想让我捉到啊。”轻描淡写的低语却令医师吓得冷汗直。他恐惶地抬眼,接触到站在大大的水箱前白色尊贵的人影时,又仿若冒犯了地忙垂下头。

 记得新皇才入宫时,也是在他这里检查‮体身‬的。在水箱中的少年,闪闪发亮如丝般的金发、略显稚气但依然美得惊人的脸、修长而不失韧的‮体身‬,完美得就像是神精心打造的绝世的艺术品。而检测的结果也说明了这一点,他正是先皇极力盼望的十足健康的男孩。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个突然出现的权力继承者。是人的本能吧,无论是谁总会对外来者充戒心、猜忌、防备及以此衍生的恶意,即使新来的人是先皇的皇子也不例外。

 闭、保守而暗藏黑暗污垢的王宫内,绝不会给由偏远小城而来的皇子任何善意的对待,那些因皇子回归而预料到自己的权势和利益将要分出去的王室亲戚及贵族宠臣,更是对皇子的存在如哽在喉。

 而回应恶意对待的,却是与皇子引人注目的外表完全相反的淡然而不张扬的性格,他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应做的工作而已。怀疑、鄙视、讨厌、憎恶及诸多挑剔若是普通人早该感受到了,要么反抗、要么屈服于恶意了,但朱利安却是个意外,他不紧不慢地调整自己的步调,从不在别人的节奏下起舞。

 不喜、不悲、不哀、不怒,在皇子身上缺乏了某种人类必备的情绪,但也因缺少了某种情绪,有着天真清澄绿眸的少年才圣洁似不染纤尘。

 即使亲手把侵占国库大笔钱财的叔父送上断头台,美丽的少年也似乎只是不耐地说:“谁让他一直,嗡嗡嗡’叫嚣个不停,像蚊虫一样烦人。”

 这时众人才知道,权倾朝野的公爵大人,在皇子眼中不过是讨人厌的蚊虫而已。

 不嚣张、不任、个性平平、似没有野心与私心的皇子却是一步步地、慢慢地、稳定地进入帝国的权力中心,当众人猛然惊惧于皇子周身微的锋芒时,才突然发现皇子周围已不见曾排挤他的亲王贵族,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才华横溢又对皇子极度忠诚的年轻人。

 依然是个性淡泊的皇子,却因手握大权而给人的感受截然不同,没有人可猜透皇于心中的想法,因为不了解而心生畏惧。

 而对别人的心理感受丝毫不放在心上、依然我行我素的皇子,此时却只是看着那个蜷曲在仿若人类子的水箱中,既看不出别也看不清面容的人。

 “那么医生,你可以告诉我是检测而不是猜测出来的确切结果吗?”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水箱外壁,水箱中的人仿佛感受到外界干挠似的微动了动,半长的黑发如黑绢般飘浮着,白玉般的身子微微伸展,是极为美丽的风景。

 “翔小姐体内曾被植入具有遮蔽功能的晶片,眼中所看的物体无法清晰成像,即使晶片已被取出,但因植入时间太长的缘故,视力已无法修复,还有她的右臂…”

 “晶片是我植入的。”

 “…啊?”

 “因为她对别人笑呢,明明是我的,却把属于我的美丽展给别人。”水箱中扎全身的细细长长的软管伸到水箱外的机器中,终端是‮大巨‬的电脑平台,不时闪过红红绿绿的数据,显示着这具‮体身‬的健康与疾病状况。

 ‮体身‬、手臂和足腕绕着软线的那个人,恍然间像是背后生出羽翼的错觉,即使被层层束缚着也会一飞冲天。

 “所以她现在只能看清我而已。”回过头,无法用冷漠、冷情、冷酷来形容的俊美柔和的脸,只是没有任何感情:“因此…她算什么呢?”

 “…”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滴下,医师几乎喃喃不成言:“李、李李翔小、小姐、身、‮体身‬一切正常,足可担当国母大任。”

 看了医师半晌,无表情的脸突然笑了,若桃李。

 “医师,”朱利安柔声说“我还需要你帮一次忙呢。”

 摆在桌上的x光片,引得李李翔不解地抬起眼,朱利安好心地解释着:“你‮体身‬的光片。”

 “哦,一定没病没灾吧。”李李翔把正看的书合上。

 昨天检查‮体身‬的酥麻感今还没消退,难受死了。她是没病没痛绝不会踏进医院大门的人,这次就当倒霉摊上部内一年一度的‮体身‬检查好了。她拿起光片对着光极感兴趣地看着:“说真的,普通人还是看黑白的光片,彩还有变化的即测片还是让医师研究吧。咦?这是什么图面?”

 两张x光片比较看是一样的图,不过第二张多了点东西。

 “心脏。”

 朱利安才坐下来,汉莲娜连忙泡了一杯香茶端到他面前。

 “我知道是心脏,我是问为什么这上面还有一个十字图形。”李李翔好奇地点了点第二张图片,圆锥形的器管下方依附着一个小小的十字形图案,不像特意刮花的痕迹。

 “那是‘真理之锁’。”握十指,朱利安面无表情地看向李李翔,后者不知为何脊背突然冒出一股寒气,无措地又向x光看。

 “在莱依克帝国,潜入敌国的安全局人员心脏中都会植入这个东西,算是一种监控的信息晶片,每出一次任务,片中的句都会不一样,谁做出了触犯句的背叛举动,心脏就会马上爆裂,瞬间死去…”

 李李翔猛地站起浑身颤抖地瞪住朱利安:“你,你不会这样做吧!”

 “而这具‘真理之锁’的句只有一句…永远不能离开朱利安·德·艾姆帕森。”

 不等朱利安说完话,李李翔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书本朝他的脸砸去“你这个卑鄙的猪猡,混蛋,谁准你这么对我的。”

 朱利安只来得及侧脸…书本的装书皮滑过他完美精致的面皮,拉开一道血口,眉头也不皱一下,朱利安接着说:“但若是你离开我,在八小时之内也不会死,因为我连让你后悔要回来的时间也算了进去。”

 仿若施恩般的话令李李翔笑起来,一边愤怒着颤抖一边笑着,怎么看也觉得怪异。“我是不是要叩拜说谢主隆恩。”

 紧抿着,朱利安不觉他有错,但李李翔不同,所以他破例解释给她听:“是你先不对的,谁让你竟与我的臣下易,幸亏他没同意,要不我会让他丢官弃爵,生死不能。”

 李李翔脸上浮现不知是同情、鄙夷还是无奈的表情:“朱利安少爷,你还没长大吗?”

 “别说我长不大,我现在已二十一岁,已是可以为自己一切行为负责的成年人了。”心中升起愤怒,他是比她小,但不要再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孩子。

 “那你从未不安过吗?”李李翔冷冷地看着那绝美如神般的脸“你未曾愧疚过吗2你未曾怜悯过吗?你未曾宽容过吗?你未曾恐惧过吗?”

 “…我不需要那软弱和负面的情感。”

 “是呢。”李李翔像是得到正确答案般地轻笑着“谁让你没有心。”

 朱利安神色没有改变,却因李李翔眼底的憎恨,在她认为不存在的部位,仿佛被什么轻刺了一下,微微疼了疼,而后那种痛缓缓慢慢、浅浅柔柔地淹没全身。

 “啊啊,为什么会这样呢。”李李翔力气用尽般坐回椅子上:“无论有多讨厌你,还得和你呆在一起,自由莫非一定要用生命来换取。”

 “你若想那样也无所谓。”心口疼痛加深,明明是不见血的小手术,却像开了一个大般撕裂心肺“反正我也会陪着你。”

 “真不明白你说什么。”轻咳一声,李李翔无聊地把x光片当飞盘抛扔向房间的另一边。

 “我的心脏也加了‘真理之锁’,句是…永远不能离开李李翔。反悔的时效同样是八小时。”

 李李翔愕然转头,四目对视,了解到朱利安眼中是无任何波动的认真时,她猛地抓起茶杯就朝他头上砸去,破口大骂:“我以为你只不过是长不大的小孩而已,谁想到你是心理‮态变‬啊,连自己都伤害!”

 瓷杯碎裂,茶水和着血水沿着额角下来,滴在白色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朱利安出痛苦的表情,伸手捂住额。

 “陛下!”心惊胆战躲在墙角的汉莲娜失声尖叫起来,大门突然打开,是青岚觉察不对地冲了进来,第一时间便发觉他所保护的陛下竟然受伤见血,充杀气的眸子直觉得看向李李翔,针般的杀气猛然由外衣渗入肌肤,毫无心理准备的李李翔惊吓地向椅背靠了靠。

 “谁准你进来的,出去。”朱利安皱眉喝止道。不知道他在和李李翔谈话吗?这样冒失地撞进来打搅,真的一点也不懂规矩。

 青岚止住脚步,陛下额上的伤…他的转身变得迟疑。“陛下,你需要止血,咦?你脸上好像还有一道血痕。”

 “这伤没事。”用袖口在额角胡乱擦擦,朱利安硬撑着说不痛“因为分开太久,我都忘了你一生气就会打人,好久没试过这么疼,真的非常怀念呢。”

 雪白的衣袖沾上斑斑血迹,李李翔原本心慌意的移开目光,但在听到朱利安的话后又回瞪向他,连疼都怀念,不是‮态变‬是什么。

 “李…李翔。”还是叫不惯这个名字“如果你讨厌束缚,那么我和你绑在一起,试试被束缚住是什么滋味。

 “真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啊。”朱利安以为他心口也加了“真理之锁”便可威胁她了吗,李李翔手抚着额,头痛裂:“如果我留下来也是我自己怕死,绝不会因为你的缘故。”

 “只是这样便好,只要留下来,不论因为什么我都接受。”朱利安手遮住面容低语着。

 李李翔心中突然升起了空又悲怆的感受,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明明不知不觉受伤害的是她,他凭什么作出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累了,想休息了,请你们都出去吧。”声音中透出深深的疲累,被囚入宫中的每天都会经历惊吓、惊异、惊悸的事情,不过才短短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却恍若隔年。

 没有多久,屋内便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料轻响,而后脚步声渐渐远离,低嘲一笑,李李翔放下抚额的手,睁开眼睛,眼角却瞥见一抹裙摆,吃了一惊。

 抬眼看向汉莲娜,李李翔脸色发白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小姐,我还要留下来收拾东西。”

 汉莲娜蹲‮身下‬收拾茶杯的碎片、砸得变形的书、及不知飞到哪里的光片,地毯有茶渍和血迹,清理起来不会很轻松。

 李李翔也蹲下来帮忙,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其实一直都很能控制自己的脾气的,吓到你了吧。”

 汉莲娜沉默不语,她当然吓到了。没想到竟有人敢打陛下,被打的人反而一点也不在意。

 “我啊,一直梦想着一生能徜徉在星海中,如同骨头中空的生物般,并不属于陆地,只能在宇宙中邀游。”李李翔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汉莲娜说这些话,也许只是因为无聊才扯出一个话题吧“原本梦想很容易便实现,原本很容易,却因为‮体身‬变得太差…视力不行,臂力太弱,连在飞船上打杂都没办法。一直一直想着,如果在梦想实现之前没遇到他便好了,一直一直一直想着也许我以前经历的全是醒梦,只要眼一睁,梦便醒了,所处的世界是没有朱利安少爷的世界…”

 “陛下对你不好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李李翔对陛下有多重要,她这样说陛下太可怜了。

 “好?这种随意在别人‮体身‬内加上锁链的事情我并不是第一次遇到。”

 第一次知道手腕上的镯子有什么作用时,她几乎感到脚下的土地裂开,坠向无底深渊的恐惧悸伯感。而这第二次,她只觉气愤而已,莫非连这种事情都容易习惯吗?

 “你不明白吗?人最大的危险是专权、偏执、狂热以及愚蠢,因稀奇便独占、因偏执而毁坏、因狂热而追逐、因愚蠢而只认为自己正确,这几点朱利安少爷都占全。你能明白吗?不能以自己的意志在世上生存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不,我不明白。受陛下恩宠是极为荣耀的事情啊,你应该感到极为荣幸才对。”

 是谁说过,对事件本身的发生更令人震撼的永远是人们对发生事件的看法,李李翔几乎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来表示听到汉莲娜这句话的感想。

 “也可以这样认为吗?”李李翔虚幻一般地笑着“但我并没有回应这种恩宠的义务哩。”

 吃晚饭的时候没见到李李翔,等工作结束后回寝室时,隔壁的房间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小心地推开门,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类的气息。

 她到哪里去了呢?

 汉莲娜应该在她身边,所以不用担心,而且还有“真理之锁”锁住,她不会再逃走,如果紧追不舍的话,一定又被她所厌恶呢。

 慢慢地踱回自己屋内,朱利安呆呆地坐在沿,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隔壁有走动的声响,李李翔回来了啊。弯下才把靴子掉,又突然听到脚步声向门外走去,觉得有些不对地,他连忙抓住靴子又往脚上套,一跳一跳地跑出房间,却看到长走廊底端,汉莲娜抱着一白色的羽被正要下楼梯。

 “汉莲娜。”朱利安不觉高叫道“你去哪里?”

 “陛,陛下。”汉莲娜没想到这么晚陛下还没有睡,她连忙行礼,有些结巴地说道:“我送、送被去,因、因为夜有些凉。”

 爆内经常行走的路两旁每五米远就埋有感应的圆灯,随着走动,地面上的灯一颗一颗在身后延展着,在黑暗中如同银河一般幽幽发亮。

 “小姐下午的时候是与安达子爵在一起摆花草,吃过晚饭后,小姐又跑进书房,看书一直看到现在,然后她说今夜就留在书房睡。我见书房内小被薄,便又回来拿了一被。”

 说真的,侍候李李翔小姐,除了每跟她跑外,实在是一件极为轻松的事情,小姐即不会刻意刁难、也不会有诸多要求,绝大部分小姐在做事时,根本都忘了她在身边,她要做的,只是不要出声打搅便行了。

 走近书房时,汉莲娜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四面墙壁全摆书架的书房内散发着一种幽清书香,红木书桌上一片凌乱,但是并没有人,汉莲娜悄悄推开书房内的小门,抱着被子走了进去。

 书房休息间里灯火明亮,单人上和衣蜷着一个人影,朱利安轻轻地走过去,不觉失笑。

 李李翔微张着酣睡着,还有着轻微的呼噜声,她头边摆了图书,身子边着一叠纸,手中还握着笔,竟是写着写着睡着了。

 不过身子被硌得很难受吧,李李翔眉头皱得紧紧的。朱利安轻轻地抱起她,在这里睡得不舒服,还是回寝宫去睡呢。

 贴到李李翔身上的纸飞旋着落在地板上,引起他注意的是上面写了洒的字体。

 汉莲娜机灵地忙弯身捡起地板上的纸,又从上拿起几张写上字的纸给陛下看。

 战争是国家的大事,它关系着人民的生死,国家的存亡,不可不谨慎考虑…凡是兴兵作战一定要根据全局和形势的轻重缓急来作出决定,认真分析敌我的利弊再确定作战方法,总的目的在于保存自己、制服敌人…远征能否确保没有忧患?处在险地能否确保没有危害?急行军能否确保战斗力不受挫?冲入敌阵能否确保不入敌人的重围?战胜敌人能否确保不受大的损失?撤退而不致失地,则退;避开敌人锋芒就可保全自己,则避;败退可敌,投降有图谋,放弃有所取,便可败、降、弃…

 “她抄这些东西做什么?”示意汉莲娜把写字的纸在书桌上放好,朱利安抱着李李翔向外走时轻声问道。

 “小姐说在宫内太无聊了,不知道要干什么,干脆写本兵书消磨时间,所以就在书房里找了许多资料。”

 “她要写本兵书?”纸上几行字怎么看怎么都是抄选一些名将的计谋啊。

 汉莲娜点了点头,在书房问小姐要看什么书时,小姐就这样回答她的。

 “反正古今中外的兵书战策好像都差不多,这也是李李翔小姐说的。她曾在莱渥公国作为司令官的幕僚而在前线的军舰上呆过两年,因为太出风头而被扫到后方,主管后勤,靠替长官捉刀军事论文而升官,她说长官若知道她失踪了一定很焦急吧,最主要的是年底要通过的论文她才帮他写了一半而已。”

 “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李李翔对他又憎又怕又恨,绝计不会同他说出这些话吧,但往好的方面去想,全都是因为汉莲娜的关系,他才知道李李翔以前的一些事情。

 但比起微酸的嫉妒心来,李李翔竞也会像平常人一样工作更令他吃惊。她留在记忆中的印象早已因时间的流逝、深刻只想记住的而化成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李李翔小姐是个温和又开朗的人呢。”

 上一秒钟嘟嘟喃喃地自怨自艾,下一秒钟却又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地重新振作起来找寻让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也可以称她为好了伤疤忘了痛的那种人。但是这么随和的小姐,对陛下却是憎恶又讨厌。

 “一想到我将会变成个被朱利安少爷喂下饵食便随之起舞的笼中鸟雀,心中便恶寒不已啊!”极悲观地对自己以后的生活做了个极形像的描述,李李翔一脸郁卒。虽然有些不敬,但汉莲娜反而认为,如果是李李翔小姐抛下微笑的饵食,随之起舞的应是陛下才对。

 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听到他所不知道的可爱,朱利安极为暖昧地“嗯”了一声抱紧李李翔。

 夜静悄悄的,感应灯随着脚步走近又一盏一盏亮起来。小径两边修剪整齐的花木因柔和灯光的照而有着和白不同的幽然神秘。朱利安和李李翔两人周身洒落细细的银粉,如同被无尽的星光包围着,漫步在银河之上。

 汉莲娜不知不觉地垫后,如珍宝一般护卫着怀中的女子的朱利安,周身没有其他人进人的空间。

 陛下也是个普通男子呢。

 有些感慨地移开目光,无目的地看向别处,瞳孔中突然印落一闪而逝的红光,根本来不及思考“那是什么”时,‮大巨‬的爆炸声猛然响起,大地剧烈晃动起来,草石和空气流涌过来,汉莲娜无法站稳地后退几步,忙扯住身边的矮树稳住身子。

 而整个银月宫的感应灯因撞击全都大亮着,一瞬间宫内亮如白昼,但同一时间,因声、气冲击,玻璃灯罩砰然碎裂,黑暗重新降临。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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