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旱漠星夜,孤寒的辽阔异境令人感到人类的无助与渺小。冷月当空,幽暝的大地共容著许多可见与不可见的存在,威胁著人类薄弱的安全感。
纵使穆勒的人马再身经百战,也不曾见过如此惊骇的景象。
不知名的大军,随著不知名的跫音,幽幽显现,森然包围。夜
暗得教人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月光则明亮地显出他们的存在,却又无力映出他们的影子。
一队没有影子的冷冽士兵,究竟是存在,抑或不存在?
最可怕的莫过于,大夥眼见为凭的诡异景象,穆勒却什么也看不见…
是他有问题,还是大家有问题?
“什么人在此捣鬼?”穆勒暴喝,烦不胜烦。
“兰陵王。”
“谁在说话!”
“喂!”寿思的右臂几乎被他的火气箝断,也恼得泪眼汪汪。“别再扯著我的手好不好?”拿她来拔河呀?
“有种出声就该有种现身!”少故作神秘装神
鬼。
“王…王爷,对方就在那里拉著寿思妹妹,您…还看不见吗!”
他受够了上上下下神里神经的王八反应,另一只手
出大刀便朝寿思左侧无人的空
扫去,忿忿挥砍著夜
。
“王爷!请快住手!”
“砍不死!那兰陵王任刀穿过去也不会死?”侍卫尖叫。“那他根本就是…”
没人敢说下一个字。
“穆勒!不要放手,不要放开我!”寿思吓得哇哇哭叫,不复傲气。
妈的,他又没要放手,可是为什么她的手臂硬是渐渐从他掌中滑
?
“穆勒!”救她,她不要被拖走!
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某种东西存在著,企图抢夺寿思。
依稀彷佛间,他似乎曾听闻
于此道的朋友们聊过这类鸟事,他们说过某种东西可以退敌。某种…不是很奇特的东西,是什么?
“穆勒,快拿我的玉佩镇他!”希福纳快马赶来,扯出颈内挂的一大串红红绿绿的宝贝。“我早预料会有怪事,带了一堆护身符和宝玉…哇啊!”希福纳的挂链应声绷断,一大堆宝贝全散落沙地上,他连忙翻身下马,叽哇
叫。
“吔?我的玉佩咧,掉哪去了?你们快过来帮忙找呀!”
等他找著寿思也差不多挂了。
“穆勒,不要放手,救我!”
他急得青筋暴绽,咬牙使劲箝住她手肘。强猛的拉力却不住朝左拖,使他一再失去掌握,最后只拉住了她的右掌,却仍继续在他手中寸寸滑走。
怎么可能,她手上又没沾油!
“王爷!”
众人一再地企图驾马赶来抢救,却遭到奇怪力量的阻挠,无法前进。
“这些士兵怎么攻击起咱们了?”
“用刀砍也没用,怎么办?”
“别
来,小心伤到自己人!”穆勒愤吼,镇住胡乱挥刀的惶恐属下们。
“穆勒!”
寿思最后的呼救冲破他记忆中的
障,他抓起马腹旁的皮囊咬开封
,猛地将囊内清水全泼往寿思左侧的空中,顿时骇人的嘶吼大作,听得人人
骨悚然。
分不清那是人还是兽的狂哮,一种极尖锐极可怖的撕裂声发出层层叠叠的空
回
,刻蚀著每一个人的骨血,凛然战栗。
原本几乎快被完全拖到半空中的寿思,突然失去左侧箝拉的力量而往下摔。若非右手掌仍被穆勒牢牢抓住,早一头栽入黄沙里。
“把你们的水朝他们泼去!”
穆勒这一吼,个个紧急行动。清水一洒,幽灵士兵们全溃散成声声凄厉嘶喊,折腾所有人的心魂。
而后,回复平静。
依然是平沙月夜,依然是万里西风,依然是辽阔无垠,天连地,地连天。只闻夜风横行大地乍起乍歇的声响,以及寂静中沙土滚动的幽呜。
整队人马悄然发怔。历劫过后,神思尚在混乱中。
穆勒蹙紧眉心,
膛微微起伏。夜风袭掠,他才感觉到自己浑身
透了。不是因为方才泼的清水,而是莫名的冷汗。
“全员整队!”
这声铁令惊破众人的空茫,立即依从行动目标,由执行中找回踏实感。
他抓著寿思右手一提,将她整个人拎回马背,才发觉她抖得十分厉害,一脸苍白。
“怕什么,你不是早知道那些东西会出现?”
他轻忽的讥诮
回她的傲气,忿忿抬眼瞪向他的恶劣,却又不得不理亏地垂下负气的小脸。
“我是知道,但我也已经警告过你了,是你不听。”
“事实的严重
,跟你没什么大不了的警告态度,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是很认真的在警告你!”是他自己用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回应。“我虽然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可我怎么知道他这次来势会这么凶猛。我自己也很意外啊!”“少吠得那么无辜。”她的话,每句都得打折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就告诉你说是兰陵王吗?”她也以不屑回应他的不屑。
“他为什么找上你?”
“你去问他啊。”
铁板大掌硬生生转回她撇开的小脸,肃杀低狺。“别跟我耍嘴皮子。这事已经扯到我们头上,我就有权知道详情。”
“你是故意把事情扯到你头上,我干嘛浪费
舌去
足你的好奇?大不了你放我走,这事就马上和你没关系。”
“宣称有兰陵王撑
的老百姓们对抗
寇时,你在场。刚才那阵无形无状自称是兰陵王的声音出现时,目标也是你。你敢说兰陵王和你没有关系?”
“有又怎样,关你
事!”
“当然相关,因为你这个人情可欠大了。”
寿思暗暗被他的凶狠慑住,仍故作从容。“那…好吧,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我替你带路西行可以了吧。”
“不需要。”
她愕然眨巴大眼。“你打算自己带队西进?”
“不,根本不必西进了。”
她不懂。他怎么一副突然看开了的德行?顺著他昂首注目的方向往上瞧,她才惊讶发现,今夜寒气特别刺煞的缘故…
降雪了。
纷纷白絮,宣告著穆勒西潜之计的终结。任他能力再大,计画再周严,也不敌大自然的统御。
“如果你真要潜至嘉裕关的话…就算开始飘雪了,还是可以行进。”她小声咕哝著,不想显
太多内疚。
“不可能了。”
“为什么?”那么笃定。
“因为我们没有水,而最近的水源处离我们至少有四天路程。”而且是在没降雪的条件下估算。
“可是你们今晚若连夜赶路,明早就会抵达我说的那个小村落…”
“那是荒村,早没了水源。”
她先是一愣,而后光火。“你既然早都调查好了,还故意向我问路!”
“若不这样,怎么测得出你的本
有多卑劣?”
“卑劣的是你!”还有脸摆个冰清圣洁的死相!“我真的知道前头有村落,可我并不知道它早已没了水源。就算我知道,你没问我又何必罗唆!”
“可以不必再要你的小把戏。”他懒懒指挥众人改调方向。
“那也请你收敛自己的下三滥手段。我不是你的犯人,你无权拘押著我不放!”
“就因为之前无法得知你涉案的程度有多大,才勉强押著你同行。现在确定你和兰陵王有关联,扣押你,就名正言顺。”
什么狗
!“那我之前岂不是平白无辜地被你扣住了?”
“你现在可一点都不无辜。”
“要扣住我,你拿出证据来!”别以为她人小力小,他就可以以大欺小。“
寇打劫百姓之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刚巧路过而已?刚才的兰陵王騒动,你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又凭什么指控我?”
“有道理。”他的懒散忽而转为犀利,鹰眼狠睇。“那么说说你的来历,如何?看看你是不是真的
得了关系。”
这个超极恶烂的讨厌鬼,根本就是混帐一个!
“我劝你,小脾气就拗到此为止。因为我保证,我接下来的情绪会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好。”
这点由他此刻过分温柔的语气就可得知。她不服气地转瞥周遭虚
行进的人,更加搞不懂他经历那么多挑战了怎么还那么活力充沛,恐吓得那么带劲儿。霹雳大妖怪…
经过没
没夜的赶回头路,终于在三天半之后,快马抵达甘州,在雪势增强之前得以入城落脚。
寿思不曾在马上如此疯狂奔驰,早就三魂颠走了七魄,一下马落地就整个人瘫厥,不省人事地昏死了一天一夜。其他勇士们则否,再怎么疲累,也一定要先去温柔乡大吐
苦水,才肯安心瞑目。所以一行人入甘州城后,穆勒一声令下,大夥就做鸟兽散,促进当地经济繁荣去也。
沉睡中,她的小脑袋瓜仍逞强地不住运作,作著自认十分清醒的梦。
她不会休息太久,眯一下眼就起来…
笆州,她的地盘,最安全也最危险之处。她一定要趁穆勒沉睡之时逃逸,潜回老窝避难去。
她离家太多
,旁人一定快替她掩护不下去了。真是危险。但…她又有点小小
恶心机,真想看看情势若就此恶化下去,又会怎样。
她厌烦拍板定案的人生,过腻一成不变的日子。彷佛人生从生到死,不过吃喝拉撒尔尔。她不需要人假惺惺的谦恭有礼,恶心巴拉的逢
谄媚,她要有意思一点的人生。
不过,碰到穆勒虽然很有意思,但她不想跟这种人搅和。
她活了十六年,从没见过这么傲慢的讨厌鬼。长得高大英
又怎样,气魄与功夫了得又怎样,很有统御手腕又怎样?她一见他就反感!
只有在他救她
离兰陵王之时,还略略有些可取之处…
他的怀里靠起来也
舒服的,不过,也仅如此而已。烂人依然烂,恶劣不曾改。
穆勒是郡王爷…来甘肃查案的郡王爷。如果他不是来查案的就好了,因为那样,他们就不必被迫为敌。
“起来,把水喝下去。”
喔,对了,她也很讨厌他的霸道。她虽然并不怕,可她也是从小傍人呵护大的。如果他肯温柔体贴一点,她是可以勉强给他一滴滴好感啦…
猛然的呛咳打断她的好梦。她难受地咳了好一阵,还是不敌浓浓睡意地继续昏死。
“还有
汤,喝完再睡!不然等你醒来,早变成乾尸。”
吵死了…她什么都不要,只要睡觉。
“你要是敢再甩翻一碗,我就把你抱起来把地上汤汁
乾净!”
好凶…她最讨厌别人使唤她。小时候
娘也曾用这种方法
她用膳,结果
娘气到罚她一餐不准吃。她比
娘更狼,三天什么都不吃。直到饿昏在榻上,
娘一家老小全跪在她
前磕头哭求,外公和阿玛额娘、各房表亲轮番苦劝,她才乖乖进食。
若要跟她来硬的,她就跟他拚了。
“跟我逞强,你等于是在跟自己过不去。”醇厚的低嗓发出最后恐吓。
谁甩他啊。她现在只要睡觉,其他什么都不要。
“嘴巴张开。
下去!”
不要。
蛮横的力量却扳著她下颚,强制地开口进食。她累到眼皮都黏死在一起,却仍意志顽劣地咬紧牙关,宁死不屈。
双方形成苦战,想灌食的人既要扳开她小口又得小心别捏碎她的颚骨,拒绝进食的人则手脚齐踹地对抗紧密包围的
怀。
至于那碗
汤,早摔烂在地上,没人记得它的存在。
渐渐地,寿思气到睡不下去,干脆张口就咬死抓著她脸蛋不放的怪手。她用力地咬,恼火地咬!就算人家皮
比她牙齿还刚硬地也照咬!
大手的主人高高冷睨,像在看小炳巴咬夺他的便鞋。
“枉费我还叫人把
粥熬烂了给你喝,原来你不吃软的只吃硬。”
可恶,他怎么凉凉的,好像一点也不痛?再咬、用力咬!我咬、我咬、我咬咬咬!
“你把你的热情用错方向了。”
呃?她瞠大傻眼,被他扣住头侧,张大的小口被他深深吻下去。
他搞什么鬼!
顿时南拳北腿全军上阵,强力猛攻。谁知他根本不甩这些可笑的小小阻挠,双手紧捧她的头,恶狠狠地
噬她的
舌,毫不吝啬地
啧啧声响,间或饶富兴味的
咏,
人至极。
她被吻得头昏眼花,连呼吸的
隙也没有,被他扣得死死的,以方才她咬他的狠劲,反噬她的红
。
“有本事你就像之前那样地咬呀。”看她还有没有胆子造反。
原来,这种
嚼舌
的招数是用来惩戒示威的!上回他们
战,他在自己快败阵时就出这招。现在快打不过她了,就又重施故技。卑鄙!太狡猾了,亏她还不太讨厌这种感觉,没想到竟是让她弃甲投降的圈套。
她理智上倔强地想撤退,身躯却随著他加深的吻啄更加倾近。加上他移至她颈后的巨掌,不断
摩纤丽的颈骨,散发强烈的魔力,令她晕眩。
不知何时,她的小脑袋瓜已仰枕在他臂弯里,柔顺地
接他各样神奇的
舌挑逗。
他尝得出她的青涩笨拙,以及不明所以的好奇,还有隐隐防备。
真可笑,她真以为他会一口把她的下
咬噬入腹吗?
“告诉我你是谁。”
寿思啊。不要停下他的吻,她喜欢他用这种奇怪的方法亲近她。
“我从不跟女囚犯胡搞。”
“我不是犯人…”
“那你是哪里来的?”
“我是好人家的女孩,不是不正经的货
。”虽然现在偎在他臂弯中的德行实在正经不到哪去。
“你还是没有据实以告。”
傍他这样一讲,浪漫情怀顿时杀光光。她没好气地槌开他的
膛,退坐回被窝里,完全清醒。
“你便宜已经占够了吧?还不快滚!”方才的小女人娇态瞬间消灭,回复刺猬状。
“该滚的是你。”他无聊地环
坐在
边椅上,双脚带靴地高高跷
在她棉被上。“这上房是我定的,银两是我付的,你有什么资格撵人?”
“好!那我…”
“再说你大睡特睡近两天,都是我在看照。外加之前曾从兰陵王手中救过你,你欠的人情,该怎么了结?”
“我又没要你
婆
手。”
“是吗?”他依然悠哉从容。“那夜兰陵王差点拖走你时,你是怎么哭著求我救你的?”
小脸顿时通红,载
不服气。“大不了你撒手不管。反正我们素不相识,你没必要帮忙!”
“你碰到人需要帮助,你会见死不救?”
“当然不会。”
“那你还有什么资格批评我多管闻事?”
可她就是不要穆勒来管她的闲事!她向来讨厌别人干涉她,却似乎并不讨厌穆勒的干涉。这怎么成?那她的原则怎么办?更何况,她跟穆勒完全称不上认识,凭什么要让一个陌生过客捣乱她的人生?
“坦白说,我秘密西潜,是为了找一个人的下落。”
他突来的开诚布公,令她错愕。
她静静等著他下一步动作,但,他只是沉默,凝重而深沉地盯著被褥上的绽线,彷佛那是难以忍受的败笔,破坏了他整体思路的精确
。
“现在,西行不成,我连对方是生是死都探不到,遑论他的下落。”
看他的脸色,这好像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失策。“那个人很重要吗?”
“不重要,他一个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那你找不到他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重要。
“是啊。”
他说得乾脆,神情却很是落寞。她最受不了这种情况,滥情透顶。不过,他垂下长睫的模样真是好看。这还是她头一次好好细瞧这混帐。
她一直都觉得他的懒散不是真懒散,而是某种叛逆的强悍不得释放,有种无奈的认命气味,更有随时豁出去狠狠发
一场的危险
。
十足的火爆
子,只是烈火被形势制得死死的。他这副失落德行实在教人心动,像个挫折的小男孩,看起来既孤单,又无害。
“我…我在甘州有些人脉,或许可以帮你找找你要搜寻的那个人。”
“这事并不单纯,我不希望你涉险。”
她也不想。可是…“我没那么孬种。”
“一个人有没有种,不是用嘴巴说的。”
这只猪头,都什么局面了还逞啥子英雄?若不靠她,他这京城大少能在此地搞出什么名堂!
“你可以张大眼睛,看看我如何说到做到。”
“我建议你最好再考虑一下。”
“为什么?”
“我看过太多一逞口舌之快的人。说的时候豪气万千,做的时候婆婆妈妈,一堆推拖理由全搬上台面。”
“我不是那种人。”
“那种人也多半会自以为带种地这么认为。”唔,靴子简直脏得不像话,回头叫人清一清。
王八蛋!“我不是你以前打过交道的那种烂货,少把你的经验套用到我身上!”
“大小姐,你说得是很漂亮。可是请你臭
的时候也想想,你有什么凭据保证你的承诺确实可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用下面放
,有的人是专门用嘴巴来放的。”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刚才说的话,不过是在自言自语发牢騒。”
“你若有念过书就该知道何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是知道,就怕你自己不怎么明白,却拿来胡说八道。”
“那就收好你的凭据!”
他慵懒一抓,接住寿思愤恨摔来的金锁片。被扯断的细链,残败地垂挂在她颈边。
“你拿著它随便到甘州任何一个有名有号的地方去问,我保证他们都会回应你『一切吩咐、都已照办』!”
“你省省吧。”他鄙笑地将锁片轻巧抛回去。“咱们素昧平生,我没必要欠你这人情。”
“就当它是扯平你救我
离兰陵王的恩情。自此两不相欠!”
“成
。”
他攫住她再度摔来的锁片,咧开一抹狡狯,让她顿时恢复神智。
完蛋,中计了!
她怎么会犯下这种错?怎么被他
到牵著鼻子走?她刚才到底在想什么?
穆勒像透析到她醒悟的念头般,极其轻蔑地冷笑。
“怎么,想出尔反尔?”
是,她后悔了,她现在才清醒过来了。
“请便。你会反悔,我并不意外。毕竟我之前就说过,这类惯用嘴巴放
的家伙,我看太多了。”
“我没有要反悔!”啊!白痴…
“不反悔?你确定吗?”哼哼。
不要上当,他是在故意
她!但是现在她该怎么办?平白承诺帮他这么大的忙,还不小心把她应得的人情回馈也一笔勾消,简直大方到成了任他使唤的奴才。
怎么办?她该怎么
困?
“我看你
汤也别喝了。”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残
,挑眉回视。“瞧你方才的聒噪悍劲,你的体力应该恢复得差不多。”
好像是。呀,或许…已恢复到趁夜逃走都不成问题。
“那好。”
什么?“你去哪里?”怎么忽然走人?
“我有必要向你报告吗?”
“你不是一直在照顾我吗?”
“所以现在轮到该照顾我自己。”他可没好心到甘愿做她的丫鬟,成天伺候。
“等一下!”吼这么急,实在丢脸,但这事她非得搞清楚。“难道你来不单是为了照料我的状况?”
“很高兴你的脑袋仍然管用。”
气煞寿思。“你果真是特地趁我神智不清时勒索我帮你这个忙!”
“不是勒索,是拐骗。”请勿扣错罪名。
“然后你就拍拍
股,找你的妖娆女伴去?”
“不然我会去找我的随行壮男吗?”
“你!”她要撕了他的嘴!
“王爷。”低柔温婉的轻唤,静静杵在门外,淡淡问候。“需要我进来收拾吗?”
“不必。”
“那就请您尽快过去吧,访客都在等著。”
谁?寿思连双耳都
尖了,直著身子瞠大猫眼,就是看不见门外温顺的存在。
原本火爆的场面,倏地转而悬疑。
她不曾在同行的旅途上听过这声音,优美的低嗓又不似本地庸脂俗粉,听起来就很有气质,教养甚佳。哪里来的女人?
穆勒冷眼旁观,决定让这个小游戏再延续一下,便以手指打了个脆响。
门外人翩然而入。屋内烛火尚明,不难认出对方秀气的长相。一名少女,长得很是精致,每一处分开看并不特别漂亮,但合在一起,看来就是说不出的舒服。每一样都细腻,细眉长眼,薄润红
,鹅蛋般的平滑面容,笑起来都服服帖帖。相形之下,她自己的浓眉大眼孩子脸,感觉颇野。
没来由地,寿思极度不
,一张小脸虎视眈眈。
“事情都打点好了吗?”穆勒故意坐回
边椅凳,慢慢儿耗。
“是,我已经告知甘州府我们目前的行程。提督大人并未对我们延迟这么多
才抵达的事有何质疑,只是不明白我们为何不让他这地主张罗吃住。”
“该质疑的不质疑,净会为琐事担心。”好个狗官。
“你哼什么?”寿思骤然发飙,火气唐突。
“关你
事。”
“你又不了解甘肃提督是什么样的人,凭什么下定论?”
“这么说,你就很了解罗?”
糟了!“我只是觉得你这烂人批评得太仓卒。”
“你骂我烂人就不仓卒?”
“我哪有那样骂你!”
“你是谁?”
“你管我!”
穆勒转而闲闲问女子。“歌岚,她是谁?”
“甘肃提督敦拜大人的长女,寿思格格。”
寿思惊瞪那名叫歌岚的少女。只见她仍是温柔可掬的笑容,静静候在一侧。
“了不起,甘肃提督的掌上明珠竟然跟打家劫舍的土匪们勾结。”啧啧。“歌岚,你说,这事我们该如何了结呢?”
他敢跟这个女的一起了结她!有种试试看!
“王爷,别说笑了。”歌岚苦笑。“你会吓著人家的。”
“她要是能被人吓著,那才真叫吓人。”
不料,
上小人儿扑簌簌地当下滚落泪珠,却倔著
子抿紧下
,宁死不出声。委屈的小模样,足教英雄揪心断肠。
“王爷…”歌岚铭愕地瞥到廊外不耐久候、乾脆前来的一干访客,可惜穆勒并未接收到她的暗示。
他眯著傲慢双眸,专注于这丫头又想耍啥
招。
“寿恩格格,王爷只是逗若你玩的,你别当真。”快快收场为妙。
她才不甩这女的,猛地挥开企图拍抚的玉手,放声痛泣。
“你怀疑我和土匪们勾结的误解,我不是已经照你要求的,用我的体身向你证明了吗?你都夺走我的清白,一路上享尽
福,却在这时候才跟我说你还是认定我是土匪头,太欺负人!”
“寿思格格,”吓坏歌岚。“这…”她崩溃地俯倒在枕上大哭,暗暗窃喜地聆赏歌岚的骇然无措。
她就是要抹黑他,气死他最好,哼。
“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寿思这一悲愤起身,才愕然想起问这话的声音好熟悉。“阿、阿玛—”
穆勒急急闯入的访客,怎么会是阿玛?
“敦拜大人,我不记得我有请您进来。”穆勒冷冷点破当场惊呆的对视父女。
“你放敦拜大人在楼下等了老半天,又怎么说?”同行的访客们驳斥。
“因为我在楼上忙著照顾他的宝贝女儿。”他环
倚
。
照顾?
向来没脾气的老好人敦拜,不
缓缓回头,一脸愕白地与穆勒对望良久。
“你是…怎么照顾我女儿的?”
他冷睨寿思的惊惶无措,勾起嘴角,傲然挑眉。
“当然是用我的体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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