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但是当他站在加护病房外的长廊尽头,看着另一端仅有一面之缘的胖胖少女时,他心中的确有种异样的感觉。
方学刚沉默地立在那里,眼光不时飘向那少女,他隐约记得那少女似乎姓宋,当时也住在这间医院里,车祸之后不寻常的疯狂反叛…对了,就是反叛,那种异于常人的叛逆眼神经常出现在过去的掌珠身上,但是车祸之后的掌珠却没有过那种眼神,所有的恨意与叛逆在车祸后便从掌珠身上消失了,而他现在却在那少女身上再度看到那眼神…
那少女和过去的掌珠奇异的相似。外貌上虽然丝毫不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像,而且真的像极了。
为什么那少女会出现在这里?当然加护病房里住的不只是方运生,还有其他病患,但是事情真的那么巧?难道之前在急诊室的临时手术室中也有那少女的亲人?更何况他清楚的听到那少女喊的是"爸爸",她和掌珠似乎又很
…
他不
蹙起眉,心中有什么东西证渐渐成型,彷佛可以在
雾中见到一丝曙光,但却又那么模糊不清…
"学刚。"
方学刚一震,辛芷已经走到他身边。"你又来干什么?"
他阴沉的声音让辛芷不由得轻轻瑟缩一下。
方学刚转个身离开走廊,辛芷马上跟上去。"请你听我说几句话好吗?只要一下子就好了。"
"我什么话也不想听你说,趁我还没失去理智之前,你最好赶紧离开我的视线。"
他的话深深的刺痛了辛芷的心,她几乎无法承受这么痛楚的感觉,但她知道,这是她罪有应得,这是她咎由自取,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辛芷深
一口气,颤巍巍地笑了笑。"我知道现在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也没敢奢望你会原谅我,但是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今天下午胡俊良来找过我。"
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方学刚的注意力,他果然停下脚步。
辛茁马上走到他跟前:"他要我和他一起合作,还说了一大堆很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事实上我搞不太清楚他的意思。"辛芷勉强一笑。"总之是一些关于大小姐的事情…"
"掌珠的事情?"方学刚的两道浓眉深深纠结在一起,眼神终于移到她脸上。"你最好说清楚。"
辛芷想了想。"大约就是些有点疯狂的话,他说他认为车祸后的掌珠不是真正的掌珠…他认为在掌珠体身里的灵魂其实不是掌珠…"
方学刚的眉蹙得更紧了。怎么连胡俊良的想法也和他一样…事实上,在辛芷说出这些话之前他也没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形,只是当她说出来之后才发现,他们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
"学刚,胡俊良他病了,他根本失去理智,他希望我和他联手一起除掉掌珠,可是我没有答应!"辛芷急急说道,只希望他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意。"我知道我错得已经够离谱了…"
方学刚无言地看着辛芷,这才发现她有多憔悴。一个荒诞的错误,让所有的人全都伤痕累累,这笔帐真要算,也只能说是大家都有错,再怎么计较,算盘还是归不了零。他只能叹口气:"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辛芷抬起眼,眼里泪光晶莹。"就为了这个。"她惨惨一笑,笑里无限凄楚,却也有一份坦然。"就为了再见面的时候,我可以这样正大光明的看你一眼…"
"辛芷…"
她转过身,不愿他再看见自己的狼狈样。"胡俊良说的好,我是个失败的反派,
得不够光明磊落,爱也爱得畏畏缩缩,我这个人,连当个恬不知
的反派也干不来。"她说着,提起沉重的步伐开始往前走。
"辛芷。"方学刚叹口气,终究还是追上来。"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辛芷勉强微笑。"知道你起码愿意为我保持一点绅士风度,我已经很开心了。"
"别这么说。"学刚摇摇头,"你值得好好对待,只是…只是我们没那个缘分。"
辛芷抬起眼睛,"你…真的爱她?"
方学刚没有回答问颧。不是他没有答案,而是那答案只会留在他的心里,这一生,他不会对任何人承认。
辛芷无言地笑了笑。她理解那个表情,他们能互相
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目光,其余的也无需多说了。
"谢谢你来通知我。"
"不,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的良心。"辛芷转身。"别送了,我们互道珍重吧。"
看着辛芷渐行渐远的步伐,方学刚能轻轻地开口:"保重。"就这样为八年的相处划下句点。他们心里都有点偶怅,但是他们
会的时刻已经过去,未来只会是两条水不再见的平行线。这就叫缘分,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互相碰触的发出火花,而后熄灭,而后分别。
走出医院的蓝,脚步轻快了许多。雨后的台北,似乎连空气也清新起来。
抬眼看着那蔚蓝的天际,深
一口台北难得的新鲜空气,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自由…
锢着她长达八年的爱情牢笼已经消失了,她庆幸自己还没忘记飞翔的方法。
她对着遥远的天际微微一笑,知道自己将会有一段美丽的旅程,平行线往前奔驰,永不能回头地奔向下一个光华
会的地点。
再见了台北。
保重了,她挚爱八年的学刚。
感谢上帝,她终于获得了真卫的自由。
辛芷带着那
欣与些许不舍的离愁,轻快地踏上了自己的旅程,随手拦了辆计程车,车子停止的同时,一名
脸雀斑的少女神色惊惶地打开车门冲了下来。
"喂!你还没付钱呢!喂!"计程车司机火大地吼着。"喂!你想坐霸王车啊!"
"算了。"辛芷对司机笑了笑安抚他:"别生气,我来替她付钱吧,这么急,说不定真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呢。"
计程车司机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表情有些悻悻然。"拷!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辛芷却仍是一副不以为件的笑容。"开车吧。"
计程车扬长而去,而那
脸雀斑的少女王冲进医院的确是件攸关生死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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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辛芷,天也快黑了。方学刚再度镀到加护病房外,里面的父亲还没清醒,而他的母亲也依然紧紧地陪伴在他身旁,一直坐在等待室里的周嫂已经累得睡着了。他看看表,才发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掌珠回家去收拾东西已经去了三个钟头,没道理
到现在回不来。他用手机打了通电话,响了十几声却没人接听,他开始有些担心,只好径轻摇醒周嫂:"周嫂。"
周嫂
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是他,连忙坐直了身子。"少爷,是不是老爷醒了?"
"还没有,不过掌珠己经回去好久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大小姐还没回来?周嫂一看表,自己也吓了一跳。"已经这么久了?"
方学刚的耳畔响起辛芷所说的话,眉头不
皱了起来…该不会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吧?
"我现在赶紧回去,顺便替老爷太太
点吃的来。"周嫂马上起身。
"不,不用。"方学刚摇头。"你留下来陪我妈,晚一点再出去买些东西回来给她吃,我自己回去看看。"
周嫂忧心地往病房里探头。"可是老爷太太一定吃不惯这里的东西的…"
方学刚安抚地拍拍她。"别傻了,现在谁还有心情吃东西?我要你留下来,帮我照顾我妈妈,她的体身也不太好…"
"我知道,我知道。"周嫂想起掌珠,又匆匆忙忙把他往外推。"你快点回去看看大小姐吧,现在她可不能出事,要不然…哎,你快去,快去!"方学刚回头再看一眼,随即迈开步伐走出医院长廊。他才刚走出长廊,便看见中午陪着那宋姓少女来的另一个
脸雀斑的少女正与他匆匆擦身而过,神色惊惶失措。原本这件事和他是无关的,但是直觉却让他停下脚步,甚至开始往回走。
"美俐!美俐!"小安气急败坏地喊,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向一直坐在长廊上的两个人。"不好了,美俐她…她…"
掌珠悚然惊醒过来,原本她好不容易才合上眼睛,可是一呀小安的声音她便猛然睁眼。发生什么事了?"
小安
得快说不出话了!她恐俱地大睁着双眼,断断续续地:"美俐她…她被一个莫名奇妙的男人…绑…绑架了!"
掌珠马上跳起来,心不往下沉。"你说什么?什么莫名奇妙的男人?你说清楚!"
"我怎…怎么说清楚!"小安
哭无泪地嚷道:"我根本不认识他!我陪美俐回去收衣服,才收好要过来,那个男的莫名其妙献出现了!是美俐叫我来找你的!"
掌珠摇晃了一下,她身边的丁大风连忙扶住她。"怎么啦?谁被绑架了?"
胡俊良!她万万没想到那家伙居然真的那么大胆!"该死的家伙!他到底想干什么!"
"哎呀!现在不是去猜他想干什么的时候了啦!还是快点想想他会把美…"小安连忙住口,丁大风傻呼呼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怎么不说下去?"
"要命!你叫我怎么说嘛!总之一定要快点找到她!而且那个男人说要报警就报警好了!反正他不怕!他还说该怕的是我们,如果…"小安的眼睛看向病房。"如果我们不担心你父亲的病的话。"
"去***!他根本是趁火打劫!早料到我们不敢报警!"掌珠气得破口大骂,脑袋里同时也快速地转动…胡俊良到底会把美俐绑到哪里去?他的目的不过是要钱,可是现在到哪里去
钱给他!
"美俐,美俐,现在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嘛!?"小安急得报泪都快掉下来了,六神无主地只能拼命追问。
"你不要吵啦,让我好好想一想嘛。"
丁大风在一旁已经完全
昏头了,怎么她们的话那么难以理解?美俐不就在这里吗?怎么小安又嚷壤着什么美俐被绑票了的糊涂话?
看美俐那种全神贯注的样子,他不敢打搅她,只好拉着小安走到一旁。"小安,到底怎么回事?你刚刚说的美俐是谁?我怎么全都听不懂?"
小安张开口,半晌,又沮丧地垂头。"我都不懂,你又怎么会懂?"
丁大风还想追问,掌珠却已经有了决定,她转身,稳稳地对他们开口:"你们先回去吧,剩下来的事我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这怎么可以!"小安马上反对。"那个人是个疯子耶!我不会让你自己去对付他!要去我们一起去!"
"小安,你不要
来好不好?"掌珠严厉地蹬了她一眼。"这件事只有我可以解决,你们谁也帮下上忙的。"
"连我也帮不上忙吗?"丁大风看着她。
掌珠抬起头,心里涌出一股柔情,她无言地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上他的
。
丁大风楞了一下,但他很快抱住她,同时用力回吻。直到两人都有些气短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掌珠无言地笑了笑,双眼亮出奇异的光芒。"大风,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丁大风楞楞地看着她,还未自那热吻中清醒过来。
方掌珠轻轻地碰碰他的
瓣,静静地凝视了他好半晌,终于转身飞奔了出去。
"美俐!"丁大风着急地喊了起来,想追上去,小安却拉住他。
"别去,你去反而会坏事的。"
丁大风甩下开小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他沮丧地站在那里,心底有股不祥的预感直涌上心头。"为什么不让我去呢?"他喃喃自语地对着已没有美俐的长廊,仿佛失去了什么似的不安起来。
"你去了也没有用的。"小安只能这样回答。
"可是…可是我觉得好像我不去就会失去她…"丁大风越想越不对,他震动一下,转身还是追了出去。"我不能失去她!美俐!"
"大风哥!丁大风!"小安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别去!你根本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你这个笨蛋!丁大风!"
"台风动态最新报导:根据中央气象台气象图显示,中度台风韦恩将于今天上登陆台湾,韦恩台风是台湾本年度所遭遇的第一个台风,预计将在今明两天对台湾北部及东北部造成重大影响,请山区及北部、东部沿海的民众特别注意,以下是关于台风的详细新闻…"
汽车在山区里左转右转,走的都是些羊肠小道,颠簸的路面晃得她头昏脑
,连路标也没办法细看。胡俊良一路上的沉默有些令人意外,他甚至没多看她一眼,只专注在开车,以及他自己的思考世界里。
美俐起先还小心翼翼地防着他有什么不良举动,到后来实在太累,一阵阵晕车的心已经教她招架不住,根本没有余力再去注意他的动向。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美俐虚弱地开口。
胡俊良不理她,逞自开着车子,路越走越窄,人烟越来越稀少,到最后,整条路竟然只剩下他们这部车子。
"快停车!我真的要吐了!"她抱着胃,觉得整个内脏都翻天复地地绞痛了起来。
车子在一片勉强称得上空旷的小草地上猛然煞车,美俐马上推开车门,冲出去大吐特吐起来。
胡俊良也下了车。他燃起一支烟,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倚在车子上的影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她好不容易把三天前吃的东西全吐得一干二净之后人也虚
了,只能跌坐在草地上不住地
息,抱着扭绞在一起的胃,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一天晚上,我们去买了二十支强力手电筒,又在顶楼升了个大营火,然后你带着我飞车到这里来,那天天气很好,星星不太多,月亮也不太亮,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个山顶上真的可以看到你家。"
美俐
息着抬起眼睛,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意,他总不会专程把她绑来,就为了说这些话吧?
"后来想想,我大概就是在那时侯爱上你的。"胡俊良轻哼了一声,不知是笑,还是感叹。"那也是我最大的错误吧,一个好的猎人是不该爱上自己的猎物的,而你,还是你最厉害,不动一兵一卒,没花半颗子弹就轻易掳获我的心了。"
"你现在说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美俐虚弱地问,几乎连抬头的气力都快没有了。
"不是你说的吗?你说要找一个台风天到这个地方来看一看,还说台风前夕的天空最美,我是替你完成心愿啊。"
她再也撑不住地躺在地上,睁开眼却看到那一片纯净的天空。
她不
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他说得对,她从来没想过可以看到这样美的天空。
万里无云…连云屑,一点点云屑也看不见。那天空一片亮晃晃的蔚蓝,那种蓝根本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也没有任何颜色足以比拟。
没有风。
她上方的绿树枝丫朝天空展开飞翔的姿态,在那一片纯净的蔚蓝中,那近乎透明的蓝色里。几乎可以看到上帝神圣的殿堂。
"真的很美吧?"
"是很美,美得近乎不真实…"
"你不觉得这天空就像你吗?美得近乎不真实,美得近乎狂暴,再怎么准确的气象也不能预测出你的下一步行动,而我就是被你那种无法预测的美所吸引。变幻莫测,有时彷佛就拥在怀中,却发现其实你远得可以。有时似乎遥不可及,下一刻却又发现你正微笑地凝视我的双眼。"胡俊良惨笑一声。"老天,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像是你玩
于股掌间的一只木偶。"
美俐看着他,他脸上的表情随着声音的起伏转折而变化着,彷佛真的再一次经历了他与掌珠之间那一段爱恨
加的日子。
从他脸上,她看到爱、痛苦、磨折与挣扎。
苞前的男人悲惨得无法掌握自已的人生及喜乐,只能随着所爱摇摆着他的心智。
美俐忘了自己的不适,坐直了身子轻轻开口:"别这样…"
胡俊良仍不看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其实我有很多机会可以卷款潜逃,逃到天涯海角,舒舒服服的过我的下半子,但是我没有。我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我没有呢?为什么我还是苦苦留在你身近,受尽你的糟蹋磨折,到头来还
得一无所有。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病了。"
"是因为爱吧…"美俐不自觉地
口而出:"是因为爱而改变了你…"
"你给我住口!他突然气得暴跳如雷,冲到她面前用力揪住她头发,将她的头猛地往后仰。"你根本不相信爱!方掌珠只相信恨!爱在方掌珠的眼里只是狗
!你根本不是方掌珠!"
他说的话在美俐心里扔下一枚炸弹!
天啊,她真的懂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胡俊良,他竟然是为了掌珠才学会去恨的!
因为他相信掌珠彻头彻尾只有恨。
因为他相信要和掌珠在一起的方式也只有恨。
惟有深切的恨意才能将他和掌珠密不可分的连结在一起,只有共同的恨意与敌人才能让他和掌珠产生同样的目标,也只有共同的目标能让他光明证大与掌珠成为同一联盟阵线,为了这一点,他开始恨…恨透了掌珠所恨的一切,也恨透了任何阻拦他的恨的人。
"你、
、本、不、是、方、掌、珠!"胡俊良咬牙切齿地怒视着她。"是你把掌珠从我身边抢走的!如果不是你,一切都会不一样!掌珠还会待在我的身边!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美俐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被他的怒意和痛苦给吓呆了!如果他要的真的只是单纯的金钱那还好解决,但他不是。他要的是方掌珠,一个和过去一模一样愤世嫉俗的方掌珠,而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她现在能马上和掌珠互换身分,掌珠也已经不是过去的掌珠了,因为掌珠学会了爱,但这对胡俊良来说是多么可怕的消息。
他赌上了他的一切去学会恨,把自己改造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然后有一天,"恨"却消逝了,噗地一声蒸发在空气中,由着他上天下海也找不到了。其他人可以
天喜地地白首大团圆,而他这个大反派却下了十八层地狱…只因为爱。
想到这里,美俐不
为他心疼起来…
"不许你这样看我!"胡俊良疯了似的掌掴她的脸。那力气之大,打得她眼冒金星,
角
下血丝。"你给我起来!"他愤怒地拖着上了车。"我要你把掌珠还给我!我知道掌珠还在!只要杀了你这个冒牌货她就会出现的!我知道!"
美俐呻
着被他拖上车,扔在椅背上,她四周的景物开始快速地旋转起来…那不是因为她头晕,而是山上刮起了第一阵风。
台风带着它无比的威力一步一步
近了。
在胡俊良砰地摔上车门之后,雨水夹杂着台风的呼啸声披天泼地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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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社区警卫的视线进入方家的别墅并不难,难的是在几个月后再进入这个"家"。
掌珠在客厅里呆站了一会儿,脑?锼魅谱殴ツ切┧暝吕铮谡飧龅胤剿⑸闹种殖逋
粤ⅰ?br>
她不只一次在这里尖叫、怒骂,怨恨地注视着这个家里的一切,每个人、每件事物都让她生气。忿怒,她完全不能阻止自己的恨意,完全不能阻止自己在这里所造成的伤害与痛苦…
掌珠往楼上走,二楼的地板上散落着她父亲的换洗衣物,她蹲下来一件一件捡起来,心里有种恐惧渐渐形成…如果这一生她再也见不到她的父亲,如果这辈子都失去她的父亲呢!
她真的不在乎?真的可以释怀吗?
"你到底是谁?"
掌珠猛然抬头,方学刚就站在楼下看着她。
她跳起来冲进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方学刚马上冲上楼,在门口敲门吼道:"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你管不着!"掌珠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翻找起来。"走开!"
学刚真的有点生气了!他用力地敲着房门吼:"开门!要不然我打电话报警!你非法侵入民宅,光是这条罪就有你受的!开门!"
"我非法侵入民宅?哼哼,方学刚,用用你的大脑!到底是谁侵入民宅?该死的!到底放在什么鬼地方去了?"她在里面诅咒。
而他记得这诅咒。事实已经很清楚了,但那是怎么发生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找到了!"话方落,房门霍然打开,里面的少女站在他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让开。"
他不知道怎么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你…你是掌珠?"
方掌珠用力推开他。"我叫你让开。"
"等一下,"方学刚猛然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放手啊!"她使劲挣扎,就在拉拉扯扯之间,一把
掉在原木地板上发生大巨的声响。
两个人都楞了一下,方学刚的动作很快,当下捡起那把
。"老天!你哪里
来这种东西?"
"你干什么!?还给我!"掌珠气急败坏地冲上去想把
抢回来。"还给我!"
"不行!"方学刚将
拿高,以她现在的高度根本别想拿到。掌珠忿怒地对着他吼:"你这个混蛋!还给我!"
"绝不!"
"你到底想不想去救美俐!"
方学刚楞了一下,原来这几个月来他所爱上的女子名叫美俐!呵,这倒是个很适合她的名字…娇美而伶俐。
"要是想的话就把
还给我!"
"你想用这个去救她?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你这个笨蛋!"
"杀人要偿命吗?呵,什么时候有这条法律我怎么不知道?"掌珠怨恨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
口而出:"那你们杀死我妈妈为什么没事?为什么没人给她偿命!"
"住口!"方学刚再也受不了地一巴掌掴在她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的声响让他们都傻住了!
掌珠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出手打她。这些年不管她闹得多厉害,她都没打过她,也没人敢打她,而他现在居然…
她气疯了!狂扑上去又踢又打地大吼:"你这个混蛋!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去死啦!踢死你!"
"够了!"方学刚硬是推开她,怒火中烧地吼:"再上来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你这泼妇!这些年我忍受你忍得还不够吗?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什么忍受?你根本就是心虚!你们都一样!要不是因为心虚,你们会由着我胡闹吗?鬼才相信!"
"那不是心虚!那是疼借、同情、怜悯、那是爱!你这个白痴!那是因为我们全都爱你、疼借你、同情你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可是你呢?我们原本可以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全被你给破坏了!"方学刚急败坏地吼道。
"幸福美满?呵,我是不是听错了?"掌珠冷笑着注视他。"你们还不够幸福?还不够美满吗?"她一步一步
近他。"你们
死我妈妈,侵入我家庭,霸占了原本属于我的一切,而你现在居然还抱怨是我害你不够幸福?不够美满?"
方学刚不生气了,他静静地凝视她,眼神带着深深的悲哀。"你真的这样认为?你真的认为我们侵入你的家庭、
死你妈、霸占你的一切?"
"难道不是?你敢否认!"她拙拙
人地问。
"我用不着否认,你喜欢这么想那就这么想吧,如果这会让你好过一点,我不会有意见。"方学刚转身下楼。
"等下!"掌珠生气地赶上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清楚的,你这样想已经十几年了,现在又何必改变?你喜欢自欺欺人,那就继续自欺欺人吧。"
"我自欺欺人?狗
!我那时候已经十岁了!我有记忆!我能思考!你们干了些什么好事我全都一清二楚!你们别想骗我!"
方学刚冷地停住脚步,压抑着
腔怒气,沉声说着:"对,那时候你已经有记忆、能思考了,我们骗不了你,所以,你只能自己骗自己不是吗?"
"不是这样的!"她狂吼。他猛然转身,走到她面前。"是,你一直在骗你自己,你妈妈是病死的,不是被任何人
死的,你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可是你就是不肯承认,没错,我们的确有错,我和我母亲唯一的错是出现的时间不对。但是你知不知道?是你母亲去求我妈的,要不是她那样苦苦哀求,我们根本不会来!谤本不会侵入你的家庭,根本不用霸占你的一切,也根本不用受你的气长达十多年!"
"不…事实不是这样的!"掌珠哭着回吼:"你胡说八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我记得很清楚!事情不是这样的…"她哭着跌坐在楼梯上。
方学刚无言地看了她一会儿,硬生生地咽口气,深深地
口气平稳自己的心情,然后伸出他的手。"掌珠…"
她抬起泪眼,方学刚那张略嫌刚正的脸有种奇异的柔和。十多年前他还是个清秀少年的时候,经常在她泣得不能自已时,在她面前伸出手。她从来没回应过那充
温情的手,而这次也不例外。
掌珠跳起来,猛然夺走他手中的
。
"掌珠!你要去哪里?掌珠!"方学刚粹不及防,只能急急追上去。"掌珠!回来!掌珠!"
她已冲进滂沱大雨之中,不久,大红色宝马跑车出现,在狂风骤雨间仿若一道红色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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