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边是红烛高照喜气洋洋,这边是月下孤灯自饮寞寞。
边关靠北,才秋末就降起严霜,间杂雨雪。今天难得的雪静,寒冷的月
星光,远处的嚣闹与自己的孤独,衬得份外萧索。
取出怀里的信,他已经看
了。
“寒侵莫恃强,殷勤频添衣。”
将信熨在怀中,他默默的望着手里的酒“木兰,最少,明月与君同。”他微笑,说不出的萧索“敬你。听说你接下巡察的工作,又出京了?我不在你身边,你才不记得添衣呢。”想起她寂寞而修长的身影,在灯下孤独的批阅公文,总是要他一再强迫,才不甘不愿的放下手边的工作。
总是等她不安的睡下后,他悄悄的拿起朱笔,替她把没看完的公文勾勒出重点,加以分类,这样,第二天她慌着样看的时候,就不再那么辛苦。
你是我心口一朵殷红的木兰花。
深蒂固,稍一拔起就鲜血淋漓。
他仰头饮下整壶酒?肓四纠迹加凶匝宰杂锏拿。獠】质侵丈疾换岷昧恕!拔乙簧辉刀使魏稳恕4蛭逅昃陀猩裢笮┚秃
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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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痛苦的闭上眼睛“我却连想见你一面,你也不愿意。”
“我没有不愿意。”木兰镇定又悲感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他踉跄的站起来,不稳的望着身后,木兰不赞同的皱着眉“酗酒足以伤身,你怎可这样不自珍重?”
“木兰?”剑麟怔怔的看着她“我莫不是醉了?”
她张了张嘴,却又颓然“…就当是醉梦一场好了。”她微微笑笑。
剑麟冲过来抱紧她,她僵了一会儿,柔软下来也轻轻的反抱他。
“木兰…木兰…”将她抱在膝上,轻怜
爱的亲吻她的眉眼,嘴里不断轻轻的唤她“这是梦…眼睛睁开就是梦了…”
偎在宽大温暖的怀里,木兰不住的忍着泪,眼前一片朦胧。她的理智一再提醒自己不该来、不当来。但巡视到此,阿钰书信又提到剑麟公余皆藉酒浇愁,她就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策马的手了。
看他颓唐若此,心痛得几乎忍不住。“…我很痛…我的心很痛…剑麟…不要这样喝酒…”
“不喝了…我不喝了…”他一遍一遍的吻那双含悲
泪的眼睛“喝酒害我看不清你…你,你终是要走的…”
剑麟的尝到咸味,知道这位倔强到
血不流泪的公主,哭了。
轻轻吻她的眼泪,吻她甜蜜的嘴。这样小小的嘴他实在忍不下心来用力,这样柔
的嘴皮子…只敢轻轻的,慢慢的,软软的用舌尖勾
她,从嘴到颈子,轻轻拉开她的前襟…
“你没有穿战甲!”剑麟瞬间清醒,对着她大吼“你居然没穿战甲就四处跑!”
木兰觉得有点挫败。今天寅夜前来,不能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也不期望剑麟是柳下惠。只是…战甲?哪个女子会情郎会穿那种煞风景的东西?
“剑麟…现下没有战争…”她试着说服他,剑麟更生气了“没有战争,刺客多如牛
!”往下盯着她的
口“你居然连绑
也没有!现在是什么世道啊!这边关还有赤罕人…你搞什么鬼?一个女孩子家连肚兜都不穿,绑
也不上,就这样出来跑?”
“我…我没有肚兜…”谁会情郎还穿绑
的?告诉我啊~“剑麟…”这些都不是重点吧?
“你又受伤了!”剑麟
鲁的把她摔到
上,脚步不稳的找伤葯“我不在身边,你谁也不怕了是吧?”他哗啦啦将葯箱倒出来“没人盯连战甲都不穿了!看你这一身伤!”他虽醉,还是很温柔的上葯,嘴里嘀嘀咕咕的“你这伤都不治好…不肯治好…”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以为他醉倒了,却看他大滴大滴的流泪。
“剑麟!”扶住他的肩头“你喝醉了…”
“我醉?我倒希望我醉了…”他放声起来“我宁可自己挨一万刀,也不要看你伤到一丝半点…伤口痛会好,心痛啊!我好心痛…伤在你身上,我的心好痛…”他倒在木兰怀里呜呜的哭泣“很痛的,很痛的…”
“我知道…”木兰含泪抚慰他。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埋在木兰怀里不肯起来。
“我知道…”
见他不言语,知道他真的喝多了。抚着他眉间的愁纹,木兰有点啼笑皆非。
哪对恋人跟他们一样呢?见了剑麟,什么相思都来不及讲,只记得责备他酗酒。剑麟见了自己,拉开衣襟不是打算轻薄,只是大骂她不穿战甲不上绑
。
她笑,接着又哭了。
**
醒来时头痛
裂,昨夜里的梦好真实,他梦见木兰来望他,两个人只顾着责备对方不善待自己。
枕上一束极长的头发,整整齐齐的系着红绳。枕上仍有木兰的余香。
她真的来过了!
这辈子大约不再碰酒了。因为酒醉,他想不起来昨夜的完整相会!
颤抖着拾起那束长发。没错,这是她,这是木兰的长发。这样熟悉的触感和润滑,这是木兰的长发,没错!
结发夫
到白头…他心底凄凉又甜蜜。像是喝了有毒的甜酒,暖洋洋,甜丝丝,却又有着金属味损毁人的毒。
将自己的头发割下一绺,和木兰的放在一起。她是许我的,她的确是许我的。
贴着
放着,他终于开怀的笑了,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笑容里还有着凄楚,但他终于开颜了。
总还有一生的时间可以等候。而且不是自己绝望的等候。
**
“…太上教化明为暗好些时候,现在又要求归顺,我总觉得…”石中钰叨念了半天,抬头一看木兰居然神游物外,蹦的一声拍在桌上“回魂哪!鲍主大人,我们还在议事哪!”
木兰一惊,连奏折都掉在地上,不
面通红的弯
捡起来。
“你怎么当了一趟巡抚大人就呆呆的?”石中钰也觉得自己太严苛,许是皇上的“打击”和唐剑麟骤去守边太伤她了“要是不舒服,我看…”
“我没事。”她收敛心神,恢复从容不迫“你说吧。”
“太上教差人送信,说他们『护国菩萨』定要晋见皇上和监国,全教归顺,还愿意将所有教产奉献。我左看右看,就觉得当中有些阴谋。”
“面圣不成。”木兰回绝了“我见倒还可以。”
太上教为什么要归顺?她心底疑惑。望着表面平静繁华的丽京,有种暗底波涛汹涌的不祥感。
她的确是反对太上教的。光光锁国封港这点,就让她无法认同。前阵子太上教正盛的时候,教徒多次破坏港口,焚烧商船,屠杀外国人。
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力气剿灭,费了多少折冲,才与邻国勉强达成协议。
现下他们却要归顺了。
她心下衡量,却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一个极大的网。这网,似乎罗织多年,在这次的巡抚中发现端倪,有点不敢相信太上教渗入之广,之深,组织之严密。若要认真追查,恐怕达官乃至皇亲皆有份。
太上教的有恃无恐,到底是因何而来?
奇怪的是,百官居然对这件事情的意见一面倒,异口同声应让“护国菩萨”金殿面圣,半数以上愿意以身家作保“绝无不利之心”
他们怎么知道?
连那群书呆子御史都没口子的赞成。几乎所有的老臣子奋兴终
,不知道在奋兴些什么。
这种气氛太诡谲。
皇上决定金殿之上接见“护国菩萨”的时候,她突然想出口反对。却想不出反对的借口。
烦躁不已,
绕室而行。石中钰也觉得奇怪,饶她聪明机智,却也查不出端倪,她苦思惮虑,写信给段莫言,求他往江湖查一查,焦急的等消息。
直到那
,她的心口仍然焦跳不已,同样在金殿,她仍全副战甲,手按剑柄。太上教的“护国菩萨”最好无不利之心。若有,就让他真的升天当菩萨去!
只见他带着兜帽,掩着面容,走到金殿之上,却昂然不跪。
“太上教主,何以见了朕,不行君臣之礼?”新帝开口,木兰的剑已出鞘三分。
“孤
行君臣之礼,恐反失礼。”这熟悉的声音…兜帽下微微笑着的
,看起来这样面善…
他将兜帽往后,
出面容“孤乃圣帝皇储东霖环。”
宫变时失踪的皇储?
木兰的脸惨白,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
数年护国梦一场。
只是受了点风寒,向来练功勤谨的木兰却病得无法下
。到底是这些时候的新帝皇储的政争,还是乍见皇储的震惊,还是为了这几年的苦心与布局被打
,她自己也不知晓。
她因国师所言,被立为东宫祓灾解厄,之后立东霖环为皇储,却不再加封号,为恐皇储又离奇死亡。国师灵不灵,她不知道,不过,的确小她几天的东霖环因此平安倒是真的。
父皇仓皇出宫的时候,谁也没带,就带了这个皇储。只是父皇被伏兵杀死,皇储就此失踪,谁也料不到,失踪的皇储一直在她
剿灭的太上教。
此时天下太平,东霖环来讨他应有的山河了。
之后,新帝决意禅让,东霖环继位为兴帝,看着璇回陈州,她站在雪地里默默无语。
“璇…”握住他的手,心下仍是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起了惊逃诏地的大变化。
“皇姐保重,”他倒是开心的“过些时候来陈州玩。”他附耳“考虑一下,当王府王妃也不错,我们可以自由自在乐享富贵,无天下百姓之忧,多好。”
她笑,也几乎落下泪。
等听闻璇王爷府遭贼人洗劫,无一活口,烧成一片白地,她心口一凉,倒下来开始大病一场。
她已经不用监国了。兴帝客气的收走了她的监国匕首,也收走了她的兵权。百官
腾,宴席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就可以听见。
她烧得昏昏沉沉,听着皇宫里飘来的音乐笑声,像是在庆祝她的衰亡似的。
或许这样也不失个好结局。她虚弱的笑笑。只是…“我倒想见剑麟一面。”她的声音这样嘶哑难听。
“我在这里。”剑麟身上有着尘土和汗渍,二十天的路程,他快马加鞭也十天才到。“我辞官了。”他微微笑,脸上有着疲惫而悦愉的表情“让我在你身边吧。木兰。”
“我已经一无所有。”木兰泪眼朦胧。
“有什么你要的,我没给你过?”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有我。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那,我要你。”木兰支起病弱的体身,可怜,连发稍都枯黄“让我自私一点。”她不用忍,不用撑,终于可以自自在在的哭出声音。
剑麟怜爱的轻轻搂住她,这样病鼻支离,是他小小的木兰哪…“你已经得偿所愿了。”
**
说是保护凰翼公主,改成公主府的门口布
了赵州的兵马当守卫。原本效忠木兰的羽林卫反而东调往静海追击海寇。
羽林卫原本抗命,若不是李队长见到了公主,看着病弱到几乎无法下
的木兰款款劝戒,泪
面的李承序是不愿听命的。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将军!”李承序一把抓住唐剑麟的前襟“你发誓,一定用生命保护将军!”
“我知道,我会的。”剑麟并不觉得无礼,反而感动这些老部属的赤胆忠心。
“不,你不知道。”李承序想到往事,咬牙忍住虎泪“你知道为什么公主会变成羽林卫将军?”
这节倒是木兰从未提及的。只知道十二岁那年,木兰不知道何故顶撞了圣帝,被毒打了一顿,养好伤以后,就淡淡的移往羽林卫同寝同食,也当起了将军。
她不愿说,他也就不问。
“十余年前,于将军谋逆案,你可有印象?”
“那是冤狱。”剑麟想起那场牵连数百人的大案子,不
悚然。之后虽晓空
来风,再多的诰封,人命都挽不回了。若不是去了于将军这员儒将,不至于有屠宫之变。
“当时于将军是羽林卫都统…”他
低声音,想起当时的牵连,眼下仍有恐惧“你不知道圣帝打算做什么,他打算坑杀羽林卫与其
小。是公主拼得一死,救下羽林卫三千人和数千口军眷人命!”
她…她什么也没说!
剑麟震动不已,定了定心神“所以…”他也
低声音“所以羽林卫更该谨慎自处。兴帝初即位…眼下对木兰是无碍的。你们要替将军留退步,不要让将军为难…”
留退步!?李承序像是当头
喝,怔了一会儿“说的是。唐校尉,将军一切都拜托你。”
见李队长匆匆而去,他伫立片刻,我爱上的是怎样真正尊贵的女子!
见他进来,木兰原阖目养神,睁开眼睛望着他,那种忧国忧民一点也没淡去“李队长可听进了我的劝?”
“他听着呢。放心吧。”摸摸她的额头,像是这些年的疲倦一起释放殆尽,她的体身也开始催讨起这些年的惊恐风霜。“兰,我们也把名分定下来吧。文武双科状元当你额驸,不至于辱没了你。”
瞅着他一会儿,木兰向他伸出双臂。自十岁以后就不见她这样
出娇态,他也宠溺的将她抱在怀里。
一直都想这么做啊…“不成的。”
“不成?”剑麟收紧双臂,用胡渣磨着她柔细的颈项“不成?”
木兰畏
,一厢躲,一厢笑,苍白的病容染起一点点红晕“别闹着我,让我好好说话。”
她略凝神,左右确然无人方道“兴帝即位,眼前他还不至于如何,我又誓言不回宫中,不觊觎监国之职。百官虽然未必全服我,却有几个能吏他非用不可,”她伸出两
手指,两人了然于心“更不用提天下百姓。他眼下留我比不留我强。他匿名藏于太上教,虽辩称重伤后有离魂症,最近才回忆起过往…”她美丽的樱
撇了撇“…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信服的…”
“你该去听听说书的。”剑麟常在府外行走,刺探民情“倒是出了新段子,『刘阿斗装神避国祸,汉后主定后做渔翁』,真是好段子,好热闹,好计谋啊…” 木兰也笑了出来,接着蹙起眉间“他还得花个几年站稳脚跟。这几年,天下朝廷是无碍的…但是几年后呢?身为唐家人,他得争取世家的支持。干州节度使是唐家人,手握兵权,你可得庇护,若是额驸…你身在皇家,就保不得你平安了…”
“这理由太牵强,我不接受。”他握住木兰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小茧。握惯了这样
糙的小手,别的女子的手倒柔细的让人觉得可怕。
木兰静默片刻“那么,这个理由能不能接受?即使你当了我的额驸,等
爱已过,你也会天天想着我跟新帝有染…”
“不要再说了!”剑麟大吼“够了!”
她眼底掠过一丝失望。“…所以额驸…就算了吧。你若想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这半生欠你太多,就算为你死也…”
“闭嘴!”他摇摇木兰“我不要听了!”
她颓唐的垂下双肩,轻轻的挣脱他的怀抱“吾
眠,卿可去。”
“不要跟我打这种官腔!”剑麟气愤的几乎要发狂,若不是退位新帝陈州遇害,他真的打算到陈州杀了小皇帝,他扑在木兰身上,嫉妒想消除别的男人在她身上留下来的气味。
木兰没有反抗,任他狂风暴雨似的吻落在身上,也任他张狂
鲁的撕开她的衣裳,在她
口留下深深浅浅的吻痕。都是伤疤…都是数不清的细小伤疤…吻着她的体身,每一道都很熟悉。他心里
溢着说不出的苦味,这片山河,是她用命换来的。却落到软
的地步。
原本僵硬着的体身,触及他
膛那道极大的伤痕,从左肩到右
,当时没处理好,发脓了好久。她突然柔软了。或许怨他吧…但是连命都不要,死心守护她的男人,她能怨多久,怨多深?
“我欠你许多…”她呢哝着“太多太多了…”
他挥手放下宫帐,不,今天他不管谁抱过她,或是将来会不会心底一
刺,渴望她这么久…他只想要得到这个女子,镂刻在他的生命里,不会也无法消失忘却的女子…
帐内
妮,在这片开始下雪的隆冬里,现出短暂的
意…
痛。但不是不能忍耐。
爱中,她的思绪断断续续,晃过许多脸孔。她只觉得剑麟汗
浃背,像是一场
雨。
这就是…她想象过,却与想象距离那么大的
爱么?她的意识渐渐不清楚,像是无法掌控自己的体身,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她用力咬住剑麟的衣袖,不让自己发出那种陌生的声音…
**
轻轻拍拍她的脸颊,有点懊悔自己的卤莽。她还病着呢,刚刚大约是半昏过去,心疼的擦擦木兰脸上薄薄的汗水。
终于得到心爱的女子,这几年强忍着的情
终得舒放,他相当心满意足。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泪缓缓的渗出来。
“兰?”他不明白这样的泪“我可
痛你?”
“…我想起…那些上吊的女子。因为战祸被侮辱的女子…”她扯扯嘴角“体身的侮辱算什么?能够活下来最重要。孩子的父亲是谁有什么关系?生在东霖的土地就是东霖的百姓…”她恸哭起来“就为了…就为了这种
爱之事就得死去,实在太不值得了…”
“兰?”他听不懂木兰的喟叹,只觉得她的反应非比寻常。
反身抱住他,心里却是止不住的伤痛。当时生气而不解,不懂女子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寻死,总推想
爱应当是痛苦到无法转圜,只为夫
之礼所以忍受,没想到…没想到…
也不过如此而已!
却为了这种事情,剑麟有疑于她,心底埋下一片阴影!
“你不是广造织坊让失家女子安居?”剑麟不知道她心底的痛,只能浮泛的安慰她“不要哭了…”只觉得眼一黑,困倦得倒在枕边。
虽然病后无力,她认
的工夫还在。勉强移动自己,发现落红尽落在雪白单衣上。她吃力的
起单衣,顺手替剑麟抹净身上的血渍。套了件衣服,正要举步,只觉双腿麻木发抖。
不要紧,还能忍耐。
她缓缓的走到房外,宫女惊叫一声“公主!你怎么…”
病得太久,又受了半夜折腾,她心知自己走不远,又恐点
太浅,剑麟随时会醒来。
“帮我…帮我把这件单衣烧掉。”木兰蹲下来。
“公主!”宫女是从宫中调过来的,有些年纪的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烧掉。”木兰恳求的看着她“烧掉,拜托…”
她望着单衣,又看看公主“是。”
缓了缓气,自嘲的笑笑。太狷介,是不是?如果只要完璧不要她…她宁可什么都不要。
**
木兰这场病非同小可,一直到了春天,她才能让剑麟抱着到后花园晒太阳。
原本英姿飒
的女将军,瞬间病得宛如废人,朝廷皇宫几乎遗忘了她。
“你真病得这么厉害?”剑麟轻轻的在她耳边轻语。
她笑而不答,只拿起绣花绷子慢慢的刺绣。“剑麟,你去走走吧。府里有宫女内侍,有的是人照顾我,”她温柔的按按他的手“成天陪着病人,也闷坏你了。”
“我不闷。”他知道这些宫女内侍都是派来监视他们的,怎么放心把木兰一个人丢在府里?
“去吧。”她拿起针,作势要刺在他手背“天天眼前晃着,着实心烦。”
他翻手要抢下针,她却轻转皓腕,仍是手背。两个人半真半假的厮闹,他却渐渐放心。木兰的小擒拿手越来越巧,饶是“病”中,还是不容小觑。
最后她收了手,笑
。
“认输了?”欣赏着她这身袅娜的女装?劣谑嶙保览龅耐贩⒅挥媒醮牛桓龆煊旨负跫暗亍?br>
“你该认输吧?”她笑笑弹断绣线。
这才惊觉她在自己袖口绣了一个草书的“石”这才完全放心下来。“好吧,我去转转,你想要什么吃的喝的?我替你买来。”
“就昨夜我说的那个,还有北门那儿的仙渣片。”
他笑笑迈开步伐,潇洒的往东市场去,几个转弯,盯梢的探子就失去他的踪迹,面面相觑。
望着底下几个呆鹅,他微笑,暗潜进宰相府。那个倒霉的武林高手还在当石中钰的守卫,
手两下,发现是他,挥挥手让他进去了。
正是午休,门庭若市的宰相府午时不办公,门口冷清清的。走进书房,石中钰正咬着笔杆,望着初生的杨柳发愣。
“杨柳
不发,恐是玉关情?”剑麟笑笑的走进来,石中钰哗的脸红“喂!你们这些人都不用拜帖的啊!” “无官无职,拜什么帖?”剑麟坐下来“有什么好茶送上来!”
“哪有什么好茶招待你这额驸大人!鲍主府会欠好茶?”她没好气的大叫“十九!”
倒霉的武林高手跳下来“就告诉宰相多回了,我有名有姓…我姓段,段均是也!什么十九…”
“我哪有空记你们名字!”石中钰一拍案“十九就是十九!叫阿大不拘什么茶送过来,看严点!别让什么阿猫阿狗的又摸进来…”
“宰相大人,你说得好容易!天天打发这些三脚猫就累死我了,怎么最近这么多人来踩点子…”
“看严点!”她气呼呼的拿袖子搧风“连宰相府都得当心说话了!妈的,天天有大群大群的探子来偷听,要不是十九还有点用,真是叫人不用活了…木兰怎么样?”她神情焦急“为什么不准百官探视?我的妈,刑部大牢也没这么看守严,我走近三丈外就被赶,到底是养病还是坐牢?”
“坐牢。”剑麟也不跟她客气“我们算是被软
了。”
“木兰搞啥?”石中钰抱怨起来“伤个风伤了一个冬天?听说连站都站不起来?看了医生了没?到底那群太医是催命的还是看病的?”
“太医有我医术好吗?”自从成了木兰的侍读,他钻研医术已有小成,有时太医还得跟他请教。
“那你还把她医得站不起来?”石中钰瞪他“够了没?我快被累死了!皇上什么奏折都不看,通通推来这边,喝酒抱女人倒是很有兴致,他喝他的酒,为什么百官要陪宴,我还得指定出席?天老爷,居然叫我爱卿!?真是
皮疙瘩掉
地…赶紧把木兰医好,多少帮帮我吧~我的白头发越长越多,真是…啊~”她尖叫着把笔摔到墙上去。
剑麟笑了起来,怀念起以前围着议事的时候。“宁耐点。这几年兴帝还需要你助力,你和莫言都是无碍的…”
“过几年呢?”石中钰不耐烦“这老小子和我杠上了。不看奏折,花钱如
水,还硬要把什么太上教尊为国教。够了没啊?国教?还跟我吵封港锁国的事情…我气得不得了,居然百官没半个
我欸!算了算了,到这种地步,我想辞官都辞不成…”她抱着脑袋苦恼“不知道几时有祸事,只期望别
门抄斩就行了…”
“不让你辞官吗?”剑麟倒有点讶异,兴帝几乎什么事情都跟太上教人商量,百官一人不信,一言不靠,当初也因为如此,觉得石中钰和段莫言急
勇退,还能全身。不让段莫言辞官还能理解,兴帝为什么不让石中钰辞官?
“不但不准我辞官,也不让我跟莫言成亲。连莫言要回京议事都不准。”石中钰苦恼不已。她已经好久没看到段莫言了。
上回段莫言还是偷偷来看她的,路途遥远,二十天的路程呢!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十天就到了,全身大汗淋漓,握着她的手笑。
“阿钰。”脸上还挂着雪。“没别的登徒子来跳你窗户吧?”
“除了你这笨蛋,”给他肩窝一拳“谁敢跳宰相窗户?”
想到这里,她眼眶都红了。
“你凡事小心。”无可安慰,他很知道天涯相远的滋味“现在只能待时。兴帝心
狭窄,你也不要硬犯书呆子脾气。真的不行…”他沉默了一会儿“大伙儿走吧。”
“走去哪?”石中钰虽然向往,望望身家“不成的。”
“所以说,等到真的不行的时候。”他安慰石中钰“羽林卫追击海寇,成绩如何?”
“成绩斐然。”她终于开颜“若不是…”虽然十九戒备着,她还是
低声音“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早掀了他们老巢。沿海守备一再说是西岛纵容海贼出入领海,据李队长回报,似乎不是如此…”她附耳低语了一番。
“赵州二王爷!”剑麟不敢相信。
“嘘…”石中钰嘘了半天“小声点!这些皇亲贵族各有图谋,连外戚都互相连纵,”她无力的撑着头“国事糜烂自此…”长叹一声“我突然觉得新帝的确是个好皇帝。”
“我不想听他的名字。”剑麟脸色一沉。
石中钰严肃的看了他一会儿“这会儿皇上都赐婚给你们了,你也是木兰堂堂正正的额驸,居然还吃一个死人的醋?”
他烦躁起来“你别管。”
“我才不想管!”她气呼呼的大喊“阿大!死哪去了?茶呢!”倒霉的管家捧着刁嘴的主子要的茶,苦着脸过来。是谁要他尊茶经煮茶的?
喝了茶还不消气,她指着剑麟的鼻子大骂“幸好追我的是段莫言不是你这只猪!”
“段莫言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心里的苦!”他也大声起来。
“你知道段莫言怎么求亲的?”她冷哼一声“他说我嫁八百次他也娶我!女人要的是什么?也不过就是这样。你会因为木兰断手断脚不要她?但是你就介意她是不是完璧!臭男人!”
他一时语
,抱住头。
“…若不是万般珍爱…”他苦恼的说“我又何必介意?我在努力…我很努力…”
这男人的脑子大概是石头刻的。骂完了心
舒畅,石中钰大力的拍拍他的肩膀“好啦,知道啦,你那石头脑没救了。喝茶啦喝茶啦…拿两斤
茶回去,告诉木兰,赶紧好起来。等我辞官辞成了,咱们边关探莫言去。都成夫
了,时间会解决一切啦…”
她搧搧袖子,想着边关的风,微微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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