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从和皑皑作了上次那篇谈话之后,我发现我和她之间是更加疏远了。她似乎在有意无意间痹篇我,就是在走廊和饭厅中碰到了头,她也很少和我说话。由于她的冷漠,我也失去了往日想在她身上找寻友谊的“雄心。”尤其,除了冷漠之外,我感到她那对美丽的大眼睛,每次看我时,都带着几分敌意和窥探的意味,常使我浑身不舒服,又
心不自在。可是,我的生活已经太充实,又太忙碌了,中和考大学两项,就可以占据我全部的思想和时间,我再也不愿意为其他的事来伤脑筋了。“我和中”每每想到这四个字,我就能感到从体内
过一股暖
。是的,天冷了,冬风已起,黄叶纷飞,小树林里大部份是常绿乔木,何况台湾许多植物都有“四季如
”的特
。但,有些冬季枯萎的,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已使遍地铺
了落叶。和中坐在落叶堆中,凝视着那些叶子飘飘坠坠,一刹那间,可以盛
一裙子的黄叶,那份诗情,那份画意,真非笔墨所能形容?渎穑坎唬〉绷饺诵耐范汲渎伺笱蟮娜攘Γ缬氪悍纾窒嗖罴感恚坑惺保呕坡淦悖一岢蹇诙龅哪钜痪涫骸拔薇呗淠鞠粝粝拢敝小趸崃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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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在试验心灵感应。”
“什么心灵感应?”“我在心里叫了你的名字五十五次,你才抬起头来!”
多傻!不是吗?怪不得英文片语不肯跟我合作,原来都被他叫跑了!我翻翻眼睛,噘着嘴。然后,我笑了,他笑了,穿过花棚的冬风也笑了!雨季来了,花园里整
是
蒙蒙的一片。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厚厚的、灰白色的云层
在屋檐和小树林的顶梢。彩屏在我室内生了一盆火,把火盆放在书桌旁边,和中分占着书桌的两端,烤着火,听着雨声,望着雨雾织成的网,静静的温习着功课?贰⒌乩怼⒐摹⒂⑽摹⒋⑷恰叮咸欤∪绻挥锌即笱У穆榉常》缭诹稚业鸵髯牛褚恢Ц琛S暝诓A锨崆米牛褚皇资∷那Ρ拭腿磺蒙狭宋业氖直常钜坏闶刮野咽楸韭浣鹄锶ァ?br>
“收收心!”他说。“如何收法?”我问。“眼睛看着书,心里想着书!”
我的眼睛看着书,书上有一张讨厌的脸在望着我,我皱眉,
眼睛,看清楚了,是个六角形。六角形的面积!天!让那些si,s,死掉吧!雨那么好听,雨那么好看!收集了雨丝,织成一面网,网住了他,也网住我,有多美!
“你的心又不在书上了!”他说。
“噢,别太忍残!”我祈求的仰望着他。
他的手指从我的额上滑到鼻尖上,然后落了下来,叹口气。“我想吻你,忆湄。”“好的,把所有的学问都吻进我的肚子里,我就可以不用再念书了。”他对我摇头。“你真不害羞。”我的脸蓦然发热,低下头,赶紧把眼睛对正书本,目不斜视。但他的身子挨了过来,托起我的下巴,他的
着我的,无数的吻,每吻一下,他轻轻的说:“这是英文,这是国文,这是历史,这是地理,这是代数…哦,还有三角、几何、英文文法和补充教材,…噢,别动,补充教材比课本多一倍,现在才补到三分之一…”
一阵焦味,烟雾从脚下冒了起来,什么地方失火了,推开他,我的裙角正拖在火盆里,一个小型火灾刚刚开始!我跳了起来,他拉住我,扯过
上的一条
巾被,在我身上一阵
挥,火灾扑灭了,幸未受伤,除了那条倒楣的裙子!我们相对站着,我瞪着他,他瞪着我。然后,我笑了,他笑了,那盆烧得旺旺的火也吐着红色的火舌笑了。
在爱情的领域里,幸福似乎是无止境的,自从那次深夜谈话之后,没有了嫉妒,没有了猜疑,也不再彼此磨折。用欢笑堆积起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用快乐填补了每一厘,每一寸的空间。一会儿的凝眸,一会儿的依偎,一会儿的别离…都有着各种不同的滋味。幸福之杯已经装得太
了,除了考大学的压力时时刻刻
在我心上,我看不出有什么外力会使这杯子倾倒。可是,太
的杯子总会外溢,我不能让那杯子跟着所盛的东西同样增长。有时,我会觉得我拥有的已经太多了,凭我,一个渺小的孟忆湄,似乎是无此资格的。但愿天不妒我!随着冬日的来临,罗宅也比往日更沉寂,罗太太和皑皑都整
躲在房中烤火,轻易不走出门一步。罗皓皓,他是个变化最大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他那些
七八糟的朋友们都不再上门了。这,显然也使罗教授减少了许多工作,以前那种惊逃诏地的咆哮声久已不闻了。皓皓仿佛比过去喜欢待在家里些,但他不再
我。只是,经常要带着那股嘲谑的神情,对我来上一句:“忆湄,你什么时候可以觉悟?”
“觉悟?”我不解的问。
“唔,当你发现你选错对象的时候,不妨再来找我!”
“永远不会!”我笑着跑开。他拉住我:“忆湄,我常觉得你是个没心的女孩子,对于我的痴情,你似乎丝毫都不在意!”“你错了,”我站住说:“我有心,但是只有一颗心!”
“已经给人了,对吗?”
“不错!”我干脆的回答。
“好吧!”他放开我,耸了耸肩:“看样子,我只好去跳河了!”我大笑。说:“你永远不会跳河!”他抱着手臂靠在走廊上,皱拢眉头,屏着呼吸,狠狠的望着我。我带着一串轻笑,溜向我的房间,他赶上来,帮我打开房门,像个绅士般对我一鞠躬,让我进去。我隐进门内,他低低的说:“见鬼!我嫉妒你的快乐!”
转过身子,他大踏步的走开。我倚在门上,望着他的影子消失。奇怪,难道他真的会如此“受伤?”那不该是他这种个性的男孩子所有的!明天,他就会找到一个新的女朋友,把一切的不快都忘掉了。我走进房门,立即把他的影子抛开,我有那么多该想的事,实在无心去想他了!
小波选择了火盆旁边的一块位置,作它的“卧房”现在,它已经长成一只硕壮的大猫了。只可惜,罗宅似乎没有什么老鼠,可以让它表演一下,偶尔,它只能在厨房里捉两只蟑螂,衔到我面前来炫耀一番。这样也总比什么都不捉好些,最起码证明它不是个完全的废物!我这个可怜的小残废,在罗家,它一直并不受
,罗教授和罗太太对它都有一份明显的厌恶。或者,因为它跛了一条腿,自然不像一般小猫那样行动优雅,跳蹦敏捷。而我呢,却正由于它是残废,就特别怜爱它一些。小波也是个精灵鬼,它深深明白,只有在我身边,才是它的安乐窝,不会被骂过来,赶过去,或踢上一脚。所以,它总是缩在我的身边。(皓皓早已忘记共同养它的诺言,对它根本置之不顾。中一看到它,就要戏呼我作“小慈善家。”)冬天一来,小波也染上了疏懒病,近来天天在火盆边打呼噜,连捉蟑螂的兴致都没有了。每次看到它酣卧在火炉边,都使我联想起皓皓的笑话,不知道它会不会有一天,胡子也被老鼠咬掉了。不过,有一次,它倒是真的烧断了三
胡子。这天下午,我午睡醒来,火盆边没有小波的影子,
上也没有,(近来,它已养成上我的
的坏习惯了。)难得,它今天居然变勤快了。我起了
,把火盆中的火燃旺了一些,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看看表,距中下课回家还有好一会儿,打开了三角课本,
不住再打了一个哈欠。si2X等于多少?s2X等于多少?一百个无聊。
一声尖锐的呼叫,打破了整个楼房的寂静。我抛开了书本,冲出房门,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于是,我看到走廊中已纷纷跑出了好几个人,包括罗教授,罗太太,和皓皓。那声尖叫,是从皑皑屋子里发出来的,房门关着,皑皑还在里面
喊
叫。罗教授冲上前去,一下子打开了皑皑的房门。于是,我看到一个吓人的场面!
小波!我那只残废的小猫,不知怎么跑进了皑皑的房间,嘴中竟然紧紧的衔着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大概它初创奇功,有些奋兴过度,而皑皑的大惊小敝更引起了它的慌乱。所以,它衔着那只老鼠
屋子
跑
窜。皑皑似乎正在画画,桌子上全是颜料瓶,支着一个大画架。小波的奔窜,一连带翻了好几个颜料瓶,瓶子滚在地下打破了,
了一地红红白白的颜料。皑皑手中握着一把画笔,又气又急又怕(她紧紧的防备着不让小波嘴中的老鼠碰到她),就一面大叫着,一面把画笔向小波
砸。她不砸还好,这样一砸,小波就更加惊慌,竟一下子跳到画架上面,把一张已快完工的画撕下了一大条纸,身子吊在画架上面,嘴里还咬着老鼠不放。皑皑更气了,跳着脚,她把手里所有的画笔全砸向了小波,嚷着说:“死猫!死猫!谁养的要命的猫!自己也不管!”
由于房门的敞开,小波发现了一条出路,就一跃而出,紧接着跑进我的屋子里去了。皑皑看看她损失了的画,气得眼睛发红,抓起一把画笔,她跳着脚追入了我屋里。我也追了进去,罗教授和皓皓等人也跟了过来。我们这样一拥进内,把惊魂甫定的小波又吓得
跑了起来,我嚷着说:“好了,好了,你们吓着了它!”
“死猫!表猫!”皑皑仍然嚷着,又是一把画笔对小波扔了过去。小波凌空一跃,半死的老鼠落到地下,小波却冲向了墙上悬挂着的妈妈的那张画上,我只听到当啷一声响,镜框掉了下来,玻璃砸破了。小波穿过了落地窗,跑到外面,从窗子上跳落到花园里去了。
一场风波,到此应该结束了。彩屏已闻风而来,拾走了半死的老鼠,也扫掉了玻璃碎片。可是,皑皑还在生气,站在我的房门口,她气得浑身发抖,
息着说:“我最近画得最成功的一张画,你赔我!”
“好了,算了,”罗教授不耐的摆了摆手:“一只小猫,闹得这样天翻地覆,什么玩意儿?”
“哈哈!”皓皓仰天而笑,看样子非常得意:“我早就知道这只小猫要引起一些风波,果然不错!有趣!有趣!”说着,他转向了皑皑,笑着说:“难得看到你这样大呼小叫,而且运动了一番筋骨,小波值得嘉奖呢!你就缺乏运动,多发脾气,多摔东西对你有益!”皑皑对她哥哥翻了翻白眼,噘着嘴,一转身向门口走去,彩屏已先到她房里去收拾残局了。她在门口停了停,大概越想越有气,转过头来,她突然对我大声说:“忆湄!把你的猫丢掉!我们罗家不是收容所!除了收容你,还要收容你的残废畜牲!”
她走了,我僵立在室内,这几句话像轰雷击顶般的把我打昏了!是的,罗家不是收容所,收容了我已经是大面子了,而我还不识趣的
了一只残废小猫来!我咬住嘴
,有两股热
往我的眼眶里冲,迅速的模糊了我的视线,于是,我听到罗教授一声大巨而震怒的吼声:“皑皑!你给我站住!”
接着,我听到罗教授沉重的脚步声奔向走廊,几乎是马上,他已拖着皑皑走回了我的房间。我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泪珠还在眼眶中打转,泪雾
蒙中,我看到罗教授大巨的手掌紧握着皑皑的手臂,带着一份野蛮的强迫
,把她给硬拉了进来。同时,暴跳如雷的在对皑皑喊:“你道歉!皑皑!向忆湄收回你刚才讲的那几句话!赶紧!说!”皑皑一定被罗教授的手握得非常疼痛,她的眉毛蹙着,脸色苍白,却紧闭着嘴一语不发,罗教授更加
怒了。他跺了一下脚,使整个地板都震动了,然后用震耳
聋的声音大吼:“皑皑!我叫你道歉!听到没有?”
皑皑开始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那美丽的黑眼睛里滚落下来,再加上她那细致的
泣呜咽之声,竟出奇的美丽和柔弱动人。我已经忘了我的伤心,反而对皑皑生出一种强烈的同情和抱歉的感觉。我的小猫
坏了她的画,打翻了她的颜料,又惊吓了她,还害她挨罗教授这样的一顿大脾气!我用手
掉了眼睛里的泪,愣愣的说:“噢,罗教授,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罗教授盯着我,他的眼光看起来是奇怪的。半晌,他又在喉咙里发出他习惯性的那种模糊不清的诅咒,不知是在咒骂我的不识好歹,还是咒骂皑皑对我的侮蔑。转过身去,他似乎对于我们间的纷争失去了兴趣。一边叽咕,一边大踏步的走开了。这时,罗太太走上前来,她的脸色和皑皑的同样苍白,牵住了皑皑的手,她把皑皑也带出了我的房间。望着她们母女一齐走出去,我突然感到一阵难言的孤独和苦涩,心中模模糊糊的掠过了“天伦歌”歌词中的两句:“人皆有父,翳我独无,
人皆有母,翳我独无…”
如果我有父母,又怎会为了收养一只小猫而呕气!我在
沿上坐了下来,把两只手
握着放在裙褶里,静静的陷进了沉思之中。有人走向了我,停在我面前,我抬起头,是被我忽略了的皓皓!他正望着我微笑,看来心情良好而精神愉快。用手
了
我的短短的鬈发,他笑着说:“一件小事,是不是?假若你是株劲草,应该连台风都不在眼睛里。这,不过是阵微风罢了!何况,你不止是株劲草,你还是棵小小的忘忧草!”
劲草!劲草和菟丝花!看样子,这个典故已经传遍罗宅了。我仰望着皓皓,他对我眉飞
舞的笑笑,再
我的短发说:“快乐起来,忆湄!欢笑应该属于你!”
他走了,帮我关上了房门。我目送他走开,心底涌上一股暖
,眼睛居然再度
润了,皓皓!我喜欢他,真的。
中下课回来,走进我房间的时候,我正在收拾我的行装。我带来的那口又小又破旧的皮箱放在桌子上,
堆
了衣服书本,我却对着那些衣物发呆。记得我来的时候,只有一点点简陋的东西,现在,我的衣物已经增加了一倍有余。这些,大部份都是罗教授给我的钱买的,小部份是中买给我的。如今,这些东西我是带走好呢?还是留下好呢?中推门而入,对这零
的情况大感惊讶,皱了皱眉,他说:“忆湄,你这是在干什么?”
“收拾东西。”我轻轻的说。
“做什么呢?”我抬头望着他。“回高雄去,到林校长那儿去!”
“你发疯了吗?”中问。
“没有。只是…我住不下去了。”
中走到我身边,用手臂圈住了我的肩膀,把我揽到
边,让我坐下。凝视着我的眼睛,他温柔的说:“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些什么事?”
我的额倚在他的肩膀上,我的身子靠着他。慢慢的,细细的,我把“小波”造成的“小风波”叙述了一遍。他仔细的倾听着,然后,他放开了我,站起身来,在室内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最后,他在我面前一站,下决心似的说:“忆湄,你是不是决定要走?”
“嗯。”我哼了一声,老实说,我并不十分“坚决。”
“好吧,这样吧,”他说:“我们一起走!寄人篱下的生活本不好过,我原准备,等你考上大学,就可搬到宿舍里去住。现在只好在外面租一间屋子给你住,我可以和朋友合租一间,要不,也可以到教员单身宿舍去。只是这样当然很不方便,例如生活起居,衣食住行这些问题,你一个单身女孩子,难免让人不放心。至于你说要回高雄,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去的。”他把两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俯身看我,又低低的说:“你总会成为我的
子,请让我照顾你。”
我默然不语,他又在室内走了一圈,站住说:“你先别忙着整理箱子,让我先给你把房子找好了,你才能搬出去。做事要有计划,不能太鲁莽,对吗?”
停在书桌前面,他拿起妈妈的那张画,仔细的看了看,玻璃已经打碎,木边的框子也折断了。他下意识的取掉了四边的木框,把画在手上卷了卷,又摊开来看,说:“你母亲可以成为一个画家,她的笔触很有魄力,皑皑的画就太柔媚了一些。”翻过画的背面,他看了看,突然深思的望着我,仿佛有所发现。过了好半天,他才用一种特殊的声调说:“忆湄,你出生在什么地方?”
“噢,”我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妈妈没说过,可能是四川吧,怎么?”“我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他说。
“有趣?”“你母亲这张画的背面写了几行字,你知不知道?”
我摇摇头。“那是妈妈自己配的镜框,我从来没有打开看过,怎么会与我的出生有关呢?”中把那张画象到我面前来,于是,我看到在这张石峰夕照图的背面,有妈妈娟秀的
笔字,题着两句诗:“点点孤峰衔落
,行行哀雁带斜晖。”
这两行字的旁边,还另外有一行细小的,耐人寻味的字:“一九五九年秋,遥忆湄潭风光,往事如烟,不复可寻,因而作此图。”
我抬起头来,看着中。中也深深的望着我,他显然在想着什么问题,我几乎可以看到他脑海中那匹思想的马在如何奔驰着。他的眼睛专注而凝肃,牙齿轻轻的咬着下嘴
。
“中…”我说。“别吵,”他打断我。“让我想一想。”
“你在想什么?”我问。
“一个问题,”他回答了等于没有回答。然后,他放开眉头,重新又“看”到了我。“湄潭是一个地名,”他说:“在贵州省。是个小县份。”“哦?”我说:“你认为我母亲是在湄潭生了我,所以给我取名叫忆湄?”“不,我想的不是这个,”他说:“你母亲可能是在湄潭生了你,也可能湄潭是她难以忘怀的地方,或者是她与你父亲相遇的地方,所以为你取名忆湄,你的名字,当然与湄潭有不可分割的关系,而湄潭,又与你母亲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的。我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什么事?”我不耐的说:“别卖关子。”
“一年以前,我曾经帮罗教授整理一份地质资料,翻出了许多的旧资料,由于资料残缺了好几页,我在罗教授的书房中翻箱倒箧的寻找,曾经无意间看到一张旧照片,照片里是一男一女,男的是罗教授,女的并不是罗太太,照片下写着一行小字:摄于贵州湄潭。”
“噢,”我错愕了一下。“你认为…那个女的是我的母亲?”“有此可能。”他望望墙上那张全家?锏穆杪琛?br>
“那个女的像我的母亲吗?”
“这个我可不敢说,那张照片里的女人是什么样子我早就记不住了,只记得是个很年轻的女孩。那张照片起码有二十年以上的历史,罗教授年轻漂亮,和…皓皓几乎一模一样。”
我沉
不语,中又说:“你看,忆湄,我获得了一个观念,你母亲大概曾经是罗教授的旧情人,或者和罗教授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恋爱,所以,你母亲临终的时候,会想起把你托付给罗教授,她知道罗教授一定会看顾你。”“这…只是你的猜想,”我说,本能的抗拒这种“可能
。”“你并没有办法证实照片里的女人确实是我母亲。而且,如果真像你所分析的,我母亲一定不会把我交给罗教授!”
“为什么呢?”“我的母亲个性很强,不会愿意把自己的孤儿托付给旧
的恋人。尤其,你该记住一点,我母亲和罗太太以前是好朋友,假若我母亲和罗教授恋爱过,一定和罗太太有过擦摩,怎么还肯让我来和罗太太生活在一起呢?罗太太又怎么会友善的待我呢?”“你以为…”中慢
的说:“罗太太对你很友善吗?”
“虽然不见得很喜欢我,最起码也无恶意。”
“是吗?”中用浓重的鼻音说:“你不觉得她…好几次半夜出现在你屋里,多少有些奇怪吗?在你来以前,她并没有夜游的习惯。”“你觉得…”我有些不安了。
“我觉得,”中加重语气说:“整个的事情都不简单,整个罗宅都是一个谜…包括突然
入这个家庭的你在内!”
“我记得…”我嗫嚅着说:“我刚到罗家的时候,你曾经说我会习惯罗宅。那时,你似乎并不认为它是一个谜。”
“确实,那时的罗宅比现在单纯些,你来了,使所有的事情复杂…”他凝视我,突然停住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我又有了一个想法。”“什么想法?”我问。“别忙,”他说:“我必须仔细的分析一下,也证实一下!现在我还不能具体的说出来,让我好好的想几天。”他走到桌子旁边,把我放在桌子上的皮箱阖起来,
进了壁橱里,又把
上
七八糟的衣服抱起来,向橱中
,我跳起来说:“你干什么?”“把你的东西收好,”他说:“你暂时不搬出去,等我
清楚再说,我要解开这个谜!”他把橱门关上,返身望着我:“别那么不开心,好吗?忆湄?来,今天晚上放一天假,我请你到外面去吃晚饭…儿童乐园的烤
,怎样?然后,我们去看场电影!”他对我微笑。“把所有的问题、烦恼都暂时抛开,你是株忘忧草,是吗?走!出门玩玩去!
“中,”我蹙着眉说:“你有了什么新发现?”
“什么都没有!”他说,拉着我的手:“别再去想了,想得越多,烦恼越多,思想最简单的人,才是最快乐的人!”
他拉着我走出房门,跑下楼梯。一个烦恼的白天过去了。一个美好的晚上正
接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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