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位于台北市中心的一条幽静的小巷道里,左右两边各有一间风格迥异的房子。
巷道左边的房子是传统的
式建筑,屋子整个结构是用桧木建筑而成,没有用上一砖一白;房舍外有个小庭院,房子的四周种植了樱树和枫树,每逢
分时节,粉红色的樱花便开
整棵大树,微风轻拂,宛如雪花片片般的飘落;而时序一人秋,枫树又染上一抹红嫣,煞不美哉!
巷道右边的房子,则是一栋纯白色的巴洛克式建筑,典型的欧风建筑,让人一走进便宛如走在巴黎的街头,徜徉在莱茵河畔的咖啡屋里。屋子的外面,一样有个小庭院,立着几支大洋伞,摆上几张纯白色桌椅,种植了些花花草草,成了一个花园小咖啡座。
短短几十公尺的小巷
内,有着两间代表东洋风和西洋风的建筑,无形中成了瞩目的观光景点。
但,旁人所不知道的是,在这两间上百年的房子里,却有着纠
了三代的恩怨情仇。
今天正好是两家的大家长左秋子和佟罢的八十大寿。
左家的生日寿宴,并没有大肆宴客,只有家人、子孙围绕一旁、承
膝下,共享天伦之乐。
相反的,佟家的白色房子里,灯火通明、笑声不断,在庭院里摆
了各式各样的餐点,贺客川
不息,纷纷的向佟罢祝贺。
“外婆,我祝您长命百岁。”左家和佟家三代都是一脉单传,差别在于左家一直都只有生女儿,而佟家却代代是男丁。
“外婆还等着看你结婚生子,当然得长命百岁了。”左秋子摸摸孙女柔细的发丝,充
着疼爱。
“您不止要等我结婚生子,还要等我的女儿结婚生子,所以您活一百岁不够,要活两百岁、三百岁。”左思彤的纯真之语,逗得左秋子开怀大笑。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外婆要真活到那么久,那不成了妖怪。”
左思彤往外婆的怀中靠去,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却仍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彤彤,有两件事你一定要答应外婆。”
“外婆,别说两件事,就算是两百件,都没问题。”
左秋子慈祥的拨拨孙女
了的发丝“你记住,什么样的男人你都可以爱上,唯独对面佟家的佟羿,你一定不能爱上他。”
“外婆,您放心,我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况且我最看不惯那个佟羿傲慢不可一世的样子,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他做的蛋糕、甜品最
。”
左思彤在高中毕业之后,为了承袭家族五十几年的事业,便一个人只身前往日本的专门学校学习:今年才学成归来,她打算大展身手,让“枫和莫子店”重振往日门庭若市的盛况。
最重要的是,她绝不让对面的“巴洛洋莫子店”继续嚣张、傲慢下去。
其实佟羿一点都不像左思彤所说的那般傲慢不可一世,他是个为人谦恭有礼的谦冲君子,只不过太热中于研究甜品,在他制作甜品时,脸上总是面无表情,让很多人都不敢接近他,才会令人有这样的错觉!
“外婆,第二件事是什么?”
“一年一度的甜点大赛,我们已经连续输了佟家五年,外婆希望你能在今年的大赛中,将摆放在佟家五年的冠军奖杯给拿回来。”
“外婆,您放心,今年的甜点大赛,冠军一定属于我的。”
左思彤自信
的说。
“你这么有自信吗?”
母亲左淑蓉端着一杯牛
过来,正好听到女儿充
信心的话。
“妈,我在日本念了五年的书可不是白念的,况且我研发了一个秘密武器,绝对可以赢过他们的蛋糕。”
“什么秘密武器?”
“既然是秘密武器,当然是不可以让别人知道喽。”左思彤依然故作神秘。
“什么别人,我是你妈耶!”
“就算你是我妈,也一样不能让你知道。”她蹲在外婆的身边,挽着外婆的手撒娇的说。
“彤彤说得没错,既然是秘密武器,当然就得保持神秘呀!”
“嗯,外婆所言甚是。”左思形猛点着头,附和着外婆所说的话。
“你就只会仗着你外婆疼你。”
“外婆就我这么一个孙女,外婆不疼我,疼谁呀!”
在巷子的右边,巴洛克式建筑里宾客来来去去,欢笑声不停的从屋内传出,小庭院里的桌椅坐
了人,各式各样的蛋糕、甜品、咖啡、饮料无限量的任宾客尽情享用。
而这些精致小点心,全部出自于一人之手,那就是“巴洛”第三代的掌厨人—佟羿。
佟羿,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像他这样的男人,该于尔虞我诈的政、商界好好的大干一场,要不就是创立公司,拼过比尔·盖兹,成为一个将世界踩到脚底下,不可一世的大富豪。
怎么也不该只是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躲在狭小的厨房,温柔的
着面团,细心的做出一个个漂亮又可口的蛋糕、甜品的男人。
这种需要心细的工作,和他那刚毅的外表、大而化之的性格真的不配,非常的不配!
待佟羿推出一个高达八层的大蛋糕出来时,所有的宾客全部围过来,一起齐声
唱着生日快乐歌,祝贺佟老爷爷生辰快乐。
这八层蛋糕,每一层都是不同的口味,除了最底层的白色,往上为彩虹的七种颜色,缤纷不已。这是佟羿足足花了一整天才亲手做出来的蛋糕,只为了让爷爷能有个快乐的生日。
“爸,您该许愿、切蛋糕了。”佟罢的儿子佟强说。
佟罢闭起眼睛,很认真的许了个愿望,然后睁开眼睛对着唯一的孙子说:“佟羿,爷爷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心愿,如果这个心愿能了,我就再也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爷爷,您有什么心愿,尽管说出来,我一定会帮您达成的。”
“爷爷的唯一心愿是希望佟左两家能结为亲家,你是我们佟家唯一的血脉,我希望你能和左家的女娃儿结婚。”
八十年前,佟家和左家原本是世
,两家夫人在同一天生下一男一女,一时兴起结为亲家的口头约定,这对小儿女、男的为佟罢,女的为左秋子。
在两个孩子长大之后,佟罢离开台湾到英国留学,之后却在英国娶了个英籍华裔的
子,后来他的
子在生下唯一的独生子之后,因难产过世。
佟罢便带着刚出生的儿子回到台湾,将原本的房子改建成现在的这栋巴洛克式的建筑,以此来纪念他无缘的
子。
几年之后,左秋子虽然也结了婚,有了幸福的生活,然而两家人却从此形同陌路。
后来佟罢经营了洋莫子店,左秋子也开了一间和巢子店,就只为了与他对抗、竞争。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秋子始终无法原谅他对她的背叛,而对他所做的报复,他知道全是他的错,这成了他心里几十年来的遗憾。
“爷爷,您要我和左思彤结婚!”佟羿惊讶的叫了出来。
“我不止要你和她结婚,还希望你能将枫和巢子店和巴洛洋莫子店合并成一间店。”
“这…”佟羿一想起左思彤那怡北北的女人,他就全身发
。
“佟羿,这是爷爷最后的心愿。”
“爸,冰冻三尺非一
之寒,就算佟羿答应您,左家也不可能会答应将她们的小孙女嫁进我们佟家。”佟强很怀疑左秋子会将她最疼爱的孙女,嫁给她恨了一辈子的人的孙子。
他甚至怀疑过,左秋子这辈子就是靠着对他父亲的恨而活下去的。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用你的真诚和真爱去感动他们,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答应的。”
重点是佟羿根本不想,他对左思彤一点意思也没有。
叫他娶一个他没兴趣的女人过一辈子,那不就等于将是他推人人间炼狱吗?
“佟羿,你愿意帮爷爷完成最后的心愿吗?”
佟羿看着
头白发、
脸皱纹的爷爷,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算了,就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爷爷您放心,我会去追求她,一定会将左家的孙女娶进我们佟家的大门。”
他当着许多宾客面前许下这个承诺,随即响起一阵阵不绝于耳的掌声,大家纷纷的向他道贺。
大伙对于佟家和左家几十年来的竞争都已经有所耳闻,如果两家能成为一家,对于喜欢来这里的他们也是一大福音,只要走进一家店,不管想吃洋巢子还是和巢子,都有了更多的选择。
午后…
佟羿端了杯咖啡,坐在庭院的椅子,悠闲自在的享受着下午茶。
他虽然身为“巴洛”第三代的老板,却只钟情于制作好吃的蛋糕,对于门面的事,他全
由别人负责。
而每天午后,他总喜欢为自己煮杯咖啡,吃一块自己做的蛋糕,他觉得那是人生最大的享受。
坐在庭院的
天座椅上,他看着对面的
式老旧房子。
这间
式老宅已有百年历史,却仍然维护得很好,据说当初在建这间房子时,所有的材料全都由日本海运而来,而在房子的保养上,每年还得花上不少的钱。
此时,对面走出一个年约六十几岁的老先生。佟羿认得他,他是住在这附近的一个邻居。
对面的和莫子店经营得还真是惨淡呀!客户大约都是上了年纪,喜欢古老、传统口味的人。然而这些人不像年轻人消费能力强,懂得享受生活。因此,对面的生意只能用惨淡来形容,而自家经营的“巴洛”每天都门庭若市,天天客
。
接着跟在后面走出来的是左家那个刚从日本学成归来没多久的小孙女,她脸上堆
着笑容,不停的向那名老先生鞠躬作揖。
她去日本念了几年的书,手艺是不知道有没有学到,倒是将日本人那套礼数学得还真彻底。
左思彤送走店里的老顾客时,看见悠闲的坐在庭院喝咖啡的佟羿,他那模样依然是那样的嚣张,令人讨厌,再往招牌看去。
“‘巴洛’,我看是‘芭乐’更适当。”左思彤忍不住的说着。
因为距离有点远,佟羿只看见她的小子诏了动,却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他将咖啡放在桌上,站起来走到门边,和她就这么隔着一条只够一辆汽车经过的巷子对看着。
“好久不见!”佟羿想起爷爷的生日愿望,虽然他对她并没有兴趣,但还是先向她善意的示好。
至少总得做做样子给爷爷看吧!
“最好永远不见。”左思彤冷冷的说,脸上的笑容马上褪去,换上一张臭脸,一点都不隐藏对他的厌恶。
佟羿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以为意,反正他对她又没意思。“今年度的甜点大赛在下个月就要举办了,不知道今年你们是不是一样会参赛?”
“废话,我们不只要参赛,还会将冠军奖杯给赢回来。”
“这么有信心!”他能感觉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那非赢不可的气势,只不过想赢并非只有气势就可以赢,还得要有真正的本事才行。
“信心是靠实力堆积出来的,可不是像某些人只是靠着肤浅的外表来蒙骗。”
这女人还真是厉害,一句话就将想骂的全都骂了进去。
他人长得帅,又不是他的错,而他做出来的蛋糕不只漂亮,更是美味可口,吃进嘴里的东西可是最骗不了人的。
“那么我就拭目以待了!”
哼!他最好是将眼睛给擦到瞎掉,省得他用那双桃花眼去勾引一堆无知的女客人。
左思彤连声再见都没多说,转身回到屋里。
佟羿对她的态度并不甚在意。打从她一出生,他就已经认识她了,从来也没见过她对自己有过好脸色。
反正无所谓,他和她最多也只算是邻居,连朋友都称不上,虽然他答应过爷爷要将她娶进门,不过他知道不可能会如爷爷的心愿!
左思彤进屋之后,口中仍然不停的嘀嘀咕咕,然后往靠窗的一张椅子坐下。
秋天的午后,微风徐徐吹拂,那种被风轻吻脸颊的感觉好舒服,就像是躺在一大片的白云上。
她双手支在下巴上,从窗棂往外看了出去,一眼就看见对面那间白色的双层楼建筑,以及依然悠闲的坐在庭院里的佟羿。
左淑蓉从后面的小厨房端着绿茶走出来。“你在发什么呆?”
“我在想,我们的生意为什么会和对面差这么多?”
要论特色,她们也不输他们呀,对面走的是欧风,而她们是偏向东洋风,现在哈
的年轻人不是一拖拉库吗?为什么走和风的店反倒是没有生意上门?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喝咖啡。”
“咖啡我们也有呀!”不,这绝不是问题所在。“妈,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的宜传不够,还有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在院子里摆上几张桌椅。”
“在院子里摆桌椅?”
“嗯,你想想,坐在樱花树下喝咖啡,比起对面只不过随便种了几盆杂草,岂不更浪漫千万倍!”
左淑蓉想了想。感觉应该是不错!
“还有,我们贩卖的东西要改变,可以随着季节的不同,推出属于季节
的东西,还有我们需要做个广告宜传。”
“广告宣传要花很多钱吧?”
“一
钱都不用花。”
“不要花一
钱?你要怎么做?”
“我想架个网站,现在年轻人挂网的很多,我相信一定可以达到宣传的效果。”
“那要怎么
?”左淑蓉对年轻人上网的事完全不懂。
“妈,架网站很简单,等我
好之后,你就知道了。”
“随便你去
吧!”反正这家店以后也是要交给她,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左思彤一打定主意,马上冲进屋内,翻箱倒柜找出她在日本买的数位相机,开始将店里每个角落的装潢拍下,然后又跑到院子里,拍摄在台北不多见的枫树和樱花树。
把该拍的都拍下后,她拿出一本笔记本,开始构思网站的基本内容。
她打算花一个星期的时间将网站架设完成,等到她将今年的甜点大赛冠军奖杯捧回来,相信店里的生意一定会重回以前的盛况。
左思彤愈想愈奋兴,笑容漾得愈来愈大!
这女人到底在忙什么?
午后,佟羿依然端着咖啡,悠然的坐在庭院喝着香醇浓郁的咖啡,看着对面的左思彤在庭院里大动土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几张木头椅子,辛苦的移来移去。
她到底在做什么?
或许是好奇心的驱使,让他放下咖啡杯站起来,这是他头一次穿过巷道,走到那为了做生意面未关上的木门边,倚门墙而立。
“需要我帮忙吗?”
左思彤睨一眼这不受
的人,一点都没为他停下动作,仍旧辛苦、费力的拉着沉重的木头桌子,直到将桌子移到枫树下。
现在已人秋,再过没多久,院子里的枫叶就会慢慢的转红,等到明年的春天,再将桌子移到樱花树下,这感觉真是浪漫死了!
他是一个大男人,就算对方再怎么冷漠、不友善,看到她吃力的搬重物时,他还是无法坐视不管。
佟羿走了过去,双手放在桌沿用力一提,轻而易举的就将木头桌子举起。一个女人的个性不管再如何刚强,在体力上却是永远不如男人的。
“这桌子你要放在哪里?”
左思彤看着他举着桌子,心里一点感激都没有,纤手指向枫树下。她心想,既然有的劳工供她使唤,她也没有任何损失。
佟羿将桌子摆放在她说的地方。
“还有椅子,也要搬过来。”她干脆一次使唤个过瘾,有人可使唤的感觉还
不错的。
他愣了一下。这女人还真是得寸进尺,还真将他当成下人,使唤来、使唤去。算了,就当一次劳工,谁叫他自找的!
就这样搬了半个小时后,她终于满意。
虽然是秋高气
的天气,却仍旧让佟羿
头大汗、汗
浃背。
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话,吃
没事做,自找苦吃。
做完了苦工,佟羿很自然的要往身旁的椅子坐下来。
“你还不回去吗?”左思彤很明显的赶起人来。
“我刚帮你搬完桌椅,连坐下来休息一下也不可以呀!”
“我是怕你喝了一半的咖啡凉了,那可是会变得苦涩难以入喉哦。”她故作好心的说。
她还真是假好心呀,他已经搬了半个小时,只怕咖啡早已变成了冷咖啡。
“你要在庭院里也摆放桌子,让客人可以有所选择吗?”
你眼睛瞎了吗?不会自己看哦。“怎么?府政有规定只准你们在自家庭院摆桌椅,就不准我们摆吗?”
她的脾气还真是火爆,真像颗小辣椒!他觉得愈来愈有趣,或许可以认真的考虑是否要完成爷爷的心愿。
“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就请你拭目以待喽!”
看她的样子,好像真的很努力的想让枫和莫子店的生意起死回生,继续经营下去。
只是…
她的辛苦会不会白费呀!
“我会拭目以待的。”
“如果你还想坐,你就一个人慢慢坐吧,我很忙,可没时间陪你这个大闲人。”左思彤忍不住的揶揄他一番之后,便转身要进屋去,继续她的改造计划。
佟羿站了起来“你既然这么忙,那我就不打搅你了。”他倒是很期待要看看她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
“不送!”
他来都不用人请了,回去当然也不用人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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