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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醉、小醉。”

 有个声音在耳畔嗡嗡作响,遵循固定的轨道慢慢地钻入她的脑子里,唤醒她浑沌的神智。

 “小醉、小醉。”

 这个声音是…陶醉还不是很清醒,反应有些迟缓。是慕二哥…对了,昨天晚上她的小木屋冒烟闷烧,她暂时搬来和他还有伊京住在一起,而且同睡一张…昨夜鲜活的记忆猛然窜进脑?铮ü梢老』褂行┨郏浼按祟媪⒓磁芰艘淮蟀搿?br>
 她瞪著眼前近距离的白色T恤,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慕二哥昨天晚上就寝之前好像是穿著这件衣服…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微微一愣,动了动手指,这难道是…

 她忽地抬起头,毫无防备地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眸里,口顿时一紧。她好喜欢好喜欢他的笑容,喜欢到口微微发疼…等等,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陶醉认真地想一会儿后才记起…为什么他们靠得这么近?而且他身上不是还穿著一件白色T恤吗?为什么她会碰触到他的肌肤?

 慕棠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淡然地表态“昨晚你摔到下后似乎撞晕了,就这样昏睡过去,不过我可没有趁机占你的便宜,倒是有人趁机占我便宜。”

 啪!她的脑神经像是突然断裂,什么也无法思考,过了好几分钟才恢复正常,她的手下只是搁在他的上,更钻进他的衣服底下贴着他温热的肌肤!

 天呐!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体身‬倏地一僵,自己该不会在昨晚睡梦中,将心底最真实的渴望化为具体行动了吧!

 她、她…该怎么把手缩回来?又该怎么面对他?

 慕棠任由她的手继续贴在他的际,轻笑道:“触感如何?”

 轰!陶醉的脑子里像爆开一颗威力强大的核子弹,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手,所有暴在外的肌肤全在瞬间渲染成红色。

 她连滚带爬地下了,根本没有勇气抬眼看他。“我…我…”她自觉像个女在心底偷偷觊觎著他的‮体身‬,就只差没对著他口水了。反正先道歉准没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会在睡梦中偷…偷摸你。”严格来说,这也算是騒扰的一种。

 慕棠好笑地瞅著她低垂的头颅“没关系,只是摸了几下又不会怎么样。”

 只是摸了几下又不会怎么样…意思就是谈如果换成其他女人摸他的‮体身‬,他也不介意了?她不喜欢这个结论。

 他的眸子笑成弯月型“不过,你什么时候要吃我的豆腐都很。”

 他很她吃他的豆腐?这是…喜欢她的意思吗?有股欣喜悄悄地在陶醉的心湖漾开来,她娇嗔地道:“你当我是特爱吃男人豆腐的女魔啊。”

 她那模样让他想拥她入怀亲吻的渴望益发地壮大了“我也不是随便让人吃豆腐的。”

 她突然心虚了,不想去证实他话里的含意,她承认自己懦弱没种,害怕压抑的情感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却不让她有机会逃避“我喜欢你。”

 慕棠刚刚说了喜欢她!陶醉除了不敢相信外还有很深的遗憾“我、我有未婚夫了。”残酷的事实像锋利的刀子划伤了她的心,她不能假装没有婚约、不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那又如何?”他无所谓地问。

 “我不能背叛他。”陶醉的表态有一丝隐藏不住的犹豫。心底的纠结挣扎只有她自己清楚,未来的路该怎么走都已经有人替她安排好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能?慕棠抿抿,相当满意她的用词,那就表示她的心其实已经动摇了“我知道你们已经订婚四年多了,而且他还是栽培你成为大明星的幕后推手,为什么你们迟迟不结婚?”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太早结婚对我的演艺事业只有害处没有好处,所以就一直拖延到现在。”这是最好的理由和藉口。

 眼中绽放出锐利的光芒,他一针见血地问:“你爱他吗?”

 爱…他的话狠狠地捅进心中,将她的无奈血淋淋地刨挖出来。陶醉仍旧在自欺欺人“我当然是因为爱他才答应订婚的。”希望这个回答能让他死心,别又来搅她心底的一池水。

 他的语气虽然轻柔,决心却不容置疑“你们虽然订婚了,但是在还未举行婚礼之前,我都还有机会追求你。”

 “慕二…棠,”她及时改口“你别这样,我不能背叛他…”她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一边是恩情,一边是感情,陶醉陷入两难的局面。

 慕棠忽然话锋一转“你还没回答我昨天的问题。”

 什么昨天的问题?她没有印象“什么问题?”

 “如果是你,你会写下什么愿望放在瓶子里埋进地底下?”

 她微微一怔,脑?镔康丶彼俾庸荒ㄊ裁矗斓萌盟患安蹲健⒔舛粒缓螅桓瞿:哪钔仿⒙匮苌尚瘟恕2换崾恰兆淼钩榱艘豢谄制轿鹊挠锏鞅苤鼐颓岬氐溃骸拔也皇悄菅牵趺椿嶂聪率裁丛竿旁谄孔永铩!?br>
 他瞅著她,慢条斯理地开口“或者我该说是铁盒子。”

 铁盒子!他、他、他记起小时候的事了吗?她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我…我不知道什么铁盒子的事。”她装蒜。

 情形已经够混乱了,不要在这个时候又让他想起她、想起小时候的约定,那都于事无补,只会让她更加为难而已。

 “抬起头来看我。”慕棠探手勾起她的下巴。

 他的手像带有超强电让她浑身不对劲,她退了几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支著下颚沉著“让我想想…我当时写下了什么愿望…”

 他是真的记起她了…陶醉的口却开始隐隐作痛,他写下的愿望从她二十岁看过之后就牢记在心中了,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那改变不了她是余建华的未婚这个事实,也改变不了她得嫁给余建华的命运。

 记起来又有何用!只是徒增彼此的遗憾罢了。

 慕棠抬起眼看她,眼中充怜惜“我会照顾迷糊的小醉一辈子。”谨慎的神态像是在神坛前宣誓。

 我会照顾迷糊的小醉一辈子。陶醉整个人受到真大的冲击,莫名的酸楚涌上鼻端,雾气已在她的眼底凝聚。她以为这辈子不会有机会听到他亲口说出这句话了,她…很足了。

 她硬是将弥漫眼眶的雾气给退,假装听不懂他的话“你是什么时候说过那句话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眼中闪烁著悉一切的光芒,紧紧地锁住她的眸子“小醉,你还要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你敢说你已经把以前的事全都忘光了吗?”

 她咬著牙把心一横,撇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心痛像水涌来,瞬间将她淹没。

 “你当然记得我,不然最初碰面的时候你不会问我对你的名字有没有印象。”

 他淡淡地陈述事实举证。

 她无法辩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没想到伯父伯母做事的效率这么好,搬家的速度这么快,那一天当我下课回到家的时候,门口守卫才跟我说你早上去找过我,还有搬家的事,我匆匆忙忙跑到你家去,却只剩下空的房子,我在你们家门口呆站了两个多小时。”他回想着往事“铁盒子是你带走的吧?”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他呆立门口的萧瑟画面,她的心慢慢地揪紧发疼。

 “你还要说你不记得我、不记得所有的事吗?”

 “我…”为什么要这样她?“把过去的事情摊开来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好朋友一样,一起过完在乐岛的美好假期就好?”她不能再留在他的身边了。

 她的话无疑是承认了一切,但是他要的不只是那样“你写下什么心愿放在铁盒子里?”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不想再提起,徒惹心伤罢了。

 “对我来说不是,我有权利知道你的心愿是什么,这是你欠我的,当初我们的约定是要在你二十岁时再一起去挖出来。”他慢慢地近她。

 他什么都记起来了…她一步一步地后退,直到背部已经紧贴着墙壁,再无一丝隙“我…我忘了。”

 慕棠的双手往她身旁两侧的墙上一撑,将她圈在双臂之中,让她无处可逃“忘了吗?那我来猜猜看好了。”

 陶醉抿了抿,他呼出的温热气息轻拂过她的脸,让她全身的寒站立起来“你放手啦!”

 他斜睨著她“我有抓著你吗?”

 她瞟了瞟他的手“是没有,可是…”被局限在他双臂圈起的天地之中,眼睛看的、耳朵听的、鼻子闻的全都是他,她忍不住心神驰。

 他没理会她未出口的质疑,炽热的目光直勾勾地探进她的眸底“你想当我的新娘,对吗?”

 陶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为什么他能够这么轻易地猜出她当年写下的心愿?莫非…“你偷看…”话一口而出她就后悔了,这不等于承认她的心愿的确是当他的新娘吗?

 “嗯?”他噙著笑。从小到大,小醉老爱跟前跟后地在他的身边打转,他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你猜对了,”她只得硬著头皮承认“那只是小时候的一个游戏而已,当不得真。”

 他淡然却坚定地道:“我从来不曾把这件事当成游戏,所以现在是我实现承诺的时候了。”

 现在是他实现承诺的时候了,他的意思是…她的心底窜起一股騒动,意志开始动摇“不可以,我已经有未婚夫了。”陶醉摇摇头再度重申,提醒他同时也提醒自己。

 “打小我便认定你是我的,我要要回我的新娘。”他斩钉截铁地宣告,眼神炽热无比,俊脸缓缓的向她近…

 陶醉身上的手机忽地铃声大作,适时地打破慕棠在她身上所施下的魔咒,她回过神来,他的只差一两公分就要贴上她的。

 电话铃声还在响,她胡乱地推开他,退到一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天啊!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如果不是刚好电话响起的话,他们…他们可能已经接吻了!

 她深了几口气,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之后才接起电话“喂,我是陶醉。”

 “小醉,怎么了?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有点紧张。”是余建华。

 她努力地稳住自己“没事,你今天不用开会吗?”

 “没事就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他的语气十分轻快。

 “什么好消息?”她的心脏还在卜通卜通地狂跳著,为了方才的未竟之吻,还掺杂著几许淡淡的愧疚。

 “我下午有空档,晚点过去陪你。”

 她有些措手不及“你要来乐岛?”

 “你不想见到我吗?”是错觉吗?他似乎在她惊讶的语调中捕捉到一丝排斥的意味。

 她转过身回避慕棠的目光“没、没有的事,你什么时候到?我去码头等你。”

 “抵达丁加奴州的时候我再打电话给你。”

 “好。”建华就要来了,她不能让他发现她和慕棠同住在一间小木屋里,而且还同睡在一张上,虽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终究是于礼不合。

 “我该出发了,待会见。”

 “待会见。”一挂断电话,陶醉急急忙忙地拿起电话就要拨号,却被一只大手阻止。

 慕棠好整以暇地问:“你要做什么?”

 “打电话给渡假村的经理,要他马上给我一问小木屋。”时间不多,她必须在余建华抵达之前把一切搞定。

 “你住这儿好好的,干么还要搬出去?”他温地道,完全没有要将手收回的意思。

 她无法相信地瞪著他“我的未婚夫要来耶!”

 “那正好,我可以跟他把事情谈清楚。”

 陶醉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谈、谈什么啊?”

 “谈谈他抢了我的新娘这件事,顺便告诉他我来要回我的新娘子了。”他不会眼睁睁地看她嫁给别的男人。

 “你不能那么做…”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样的场面。

 “为什么不能?”他问得理直气壮。

 “我们已经订婚了,而且也快结婚了,你不能来破坏这一切。”她的理由显得有些薄弱。

 他眼中有抹光一闪“若是你们对彼此的爱够坚定,又何须怕我介入!”

 问题就出在她没有办法爱余建华。“我不希望被他误会。”陶醉转身走向门口“我直接去找经理谈好了。”

 慕棠望着她慌慌张张离去的背影,一抹极淡的笑意慢慢地浮上他的角。

 ***

 和渡假村的经理谈妥房间的事之后,陶醉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一些她的私人物品、衣物搬到新的小木屋里去摆放好,等她整理好一切也差不多是余建华抵达乐岛的时候了。

 她只希望慕棠别来影响她的情绪才好。陶醉惴惴不安地站在码头等著快艇停泊。

 “小醉。”余建华从快艇上漫步而下,探手就将她拥入怀中。

 她‮体身‬有些僵硬地让他拥在怀中“公司正准备推出重金打造的新人,现在已经进入紧锣密鼓的阶段,你不是忙著听取会报吗?怎么有空过来?”据说,那个新人是她的接班人,建华希望婚后她能当个专职的家庭主妇。

 “再忙也要出时间来陪你。”他放开她,微微笑地道。

 她无力地扬起嘴角回以一笑“你吃午餐了吗?”

 “在机上用过了。”余建华揽上她的肩“我们先回你的小木屋,让我换一下装,然后再四处走走。”

 “嗯。”她没有意见。

 换上休闲服之后,他们两人沿著海滩散步,让海风轻轻吹拂,清凉的海水一波波打在脚上,享受难得的悠闲。

 陶醉伸手拨著被海风吹的秀发,画面相当美丽,余建华拿出相机,退了几步“别动,我帮你拍张照。”

 她依言维持相同的动作让他替她拍下照片。

 “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的?”他一边拍照一边问。婚礼的形式他尊重新娘的意见。

 婚礼…这两个字像是无形的牢笼往她的身上罩下来,得她快要不过气来“西式的好了。”不论是哪一种形式的婚礼,对她而言,都只是将她关进牢笼里的必经手续罢了。

 “宴客名单拟好了吗?”

 “还…还没。”她是根本连想都没想过。

 “没关系,不然等你休完假回吉隆坡,我们再一起拟宴客名单也行。”余建华不以为意。

 许多从各地来的游客都在沙滩上尽情嬉戏,既轻松又快乐的氛围叫人好生羡慕,一大一小的身影陡地跃进她的视线范围内,她心下一惊,慕棠他不会真的打算来跟建华谈清楚吧!

 余建华看了一下周围“找个游客来帮我们拍张合照吧。”

 慕棠“正巧”带著慕伊京从他们身边经过,突然脚步一停。

 陶醉上他的目光,在余建华背后对著他猛摇头。

 他视若无睹地趋前,先是瞟了陶醉一眼,才出声道:“两位要找人帮你们拍照吗?”

 她的心差点从嘴巴跳出来,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那就麻烦你了。”余建华把相机递出,揽著陶醉的肩膀直砚镜头。

 她有些不自然地扯扯嘴角,神经像绷得太紧的弦随时会断裂,她没有办法在慕棠面前偎著别的男人,还要微笑…她笑不出来。

 慕棠按下快门“好了。”

 “谢谢你。”余建华点头致谢。

 “不客气。”他炽热的目光始终胶著在陶醉身上,仿佛在说:小醉,你逃不了的。

 ***

 余建华离开乐岛之后,陶醉只多待了两天就果断地决定要离开。

 她坐上快艇逃离乐岛、逃离慕棠的身边。

 她频频回首,望着急速往后远离的美丽岛屿,眼底出浓浓的悲伤,她不想这么快和慕二哥还有伊京分开的,但是情势已不容许她再留在他的身边,她怕会克制不住自己,怕管不住自己蠢蠢动的心,怕会沦陷在他的柔情里,无法自拔。

 急速行驶的快艇在碧绿的海面划出两条白色的轨道,仿佛像是她往肚子里的眼泪。

 明明是这么炽热的太阳、这么温暖的气候,为什么她会觉得寒意彻骨?陶醉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双手环抱著自己,却怎么也温暖不了。

 “陶小姐,你会冷吗?”坐在旁边的男子一直注意著她,殷勤地贡献出他的外套“披上吧。”

 她婉拒了陌生人的好意“谢谢你,不用了。”她心中的冰冷不是一件外套能够温暖的。

 另一名男子也凑上前来“陶小姐,我好喜欢你还有你拍的电影,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签个名?”

 “谢谢。”她扬起职业笑容,接过纸笔签下名字。

 他想要跟她多聊一些“陶小姐,新电影什么时候会上映?”

 “档期还没排定。”她努力地打起精神来应付他,语调平板没有起伏,希望他能识相地自动离开,还给她一个安静的航程。

 显然对方完全没有察觉,又问:“是不是可以先透一下电影的内容?”

 她笑得很吃力,笑容已有些僵硬“等电影上映的时候就知道了。”

 “可是…”

 灯不点不亮,话不说不明。“抱歉,能不能让我静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太‮奋兴‬了,抱歉,打搅你了。”男子的脸微微一红,道过歉之后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陶醉的耳子终于得到安宁,她再回头望去,乐岛只剩下海平面上的一个小黑点,然后慢慢、慢慢地从海平面上消失不见。她的心像裂开一条,绵绵密密的痛楚在腔内蔓延开来,随著血传递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里。

 或许…他们就缘尽于此了。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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