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了京城,兰沁这才发现杭州的热闹景观与这儿可说是完全不同。
杭州的富庶彷似以金银珠宝堆砌起来,
街蓄
了铜臭味,就拿建筑物来说,同样以浮华为主,只为了表现自己的财力。
京城的建物虽也是富丽堂皇,却多了一份高雅与贵气,隐约散发的不仅是财富表征,更有一种浓浓的书卷气质。
兰沁初来乍到,便对京城的一切看傻了,坐在马车内的她,不时从圆窗的
隙往外瞧,那好奇的目光吸引了朔傲书的注意。
“看样子,你
喜欢这里的?”他带笑问道。
“嗯!觉得很新鲜。”
她干脆将窗帘
起,整个脑袋凑近窗子,
出天真的笑容说道。
其实她也不过才十七岁,若非家中遭逢变故,她仍是稚气得很,在她爹娘的呵护下,她根本不知人间疾苦。
而此时此刻,她就像已抛掉之前所有的束缚与压力,重返她最真实的面貌,那副烂漫又天真的模样,教朔傲书不
看得失了神!
“呵…那是什么,小孩子玩得真开心?”
她忘我的看着街角处一群跨下夹着竹
,竹
尾部还绑上彩绳,手拿细竹相互较劲的孩子们。
朔傲书趋上前看了一眼“哦!那是骑马打仗。”
“您孩提时也这么玩吗?”
兰沁没有兄弟姐妹,她爹娘又不准她在外头抛头
面,因此她从不知小孩子也有那么好玩的游戏。
“当然了。”
“真好。”她一脸羡慕的神情。
“想不想试试?”他望着她那张可爱的小脸说道。
“啊!我?”她嘴角一扬,因奋兴而
口发热。但旋即一想,自己是个女孩子,怎能做那种动作?
他看出她的顾虑,霍然大笑“我们这里的姑娘都可以穿
装,你当然也行。我还可以带你去骑马呢!”
“真的?”她奋兴的眼睛一亮,可她想起于开的提醒,双肩猛然垮下,黯然道:“我…我不行…”
“又怎么了?”他俊眉一蹙。
“没什么。”她从窗边回到座位上坐好,好一会儿才又说:“我…我不和您回王府,只想在附近租间小屋子。”
“什么?”朔傲书薄
一抿,眉间怒意乍现“你还是打算一个人住?你不是答应过我不走的?”
“我不是跟您一块儿回京城了?”她低下头说。
“这与离开又有什么不同?”他冷冷地
近她,体内火气上升,每个字都令她打从心底发出冷颤!
“不同啊,我们还是可以见面,何况您是我的恩人,我不会避而不见的。”她急急的解释。
其实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兰沁又怎么会对他无动于衷?只是于开的话言犹在耳,那“扫帚星”的名号又始终跟随着她,甩都甩不掉,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命中带克?
他不但是她的恩人,而她又暗恋着他,怎么能害了他?
“哼!你倒说得冠冕堂皇的。租屋?你哪来的银两?”朔傲书不得不提出最现实的问题打击她。
“您…肯借我吗?”她抬起头,面带愧
地问。
“什么?”他这一惊可不小。
“我会想办法还您的。”她又道。
“瞧你那模样,像是已打定主意要离开我?”他眯紧眸子探究她的神情。
兰沁不语,仅是点点头。
“好,我借你。”他突然说,回复到一贯的潇洒自若。
“真的?您愿意借我?”兰沁忍不住笑开了,原以为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的点头。
看来,他并非这么不通人情的。
“嗯!”朔傲书
了
下巴“不过,我是不做亏本生意的。”
“这是什么意思?”她憨憨地问。
“你得和我订个契约,何时还银子啊!”一丝诡魅的神色浮现他眼中。
“这…您说呢?”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存够银两还他?
“就三个月吧!”他若有所思地笑说。
“三个月?”兰沁柳眉微蹙,暗忖这时间未免太紧凑了,她对自己实在没什么信心“如果我付不出来呢?”“那么就任我索取了。”他讪笑了一声,一步步的用计将她引到陷阱里,到时候她就非得对他献身不可了。
“既然我身上没钱,你又能索取什么?”她单纯地问。
朔傲书这时不得不怀疑,她究竟有没有成过亲、为人
的经验,怎么所有的问话都像个不解人事的小女孩。
突地,他居然嫉妒起她那死去的丈夫!懊死!他竟会为一个死人吃干醋?
“反正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口气不佳地说:“今天你还是随我回府吧!租屋的事明天再说。”
“不,那我暂住客栈。”
就怕她这一进府,于开便会说她给朔王府惹了晦气。
“你…”他大大地
了一口气“你还真固执!”
“要是您不答应,那我去向于开借,他一定会借我的。”兰沁噘起红
,使出杀手锏。
“你说什么?”
朔傲书猛地站起,脑袋撞上轿顶,使得马车摇晃了一下。“说!你什么时候和于开搅和在一块儿的?”
他龇牙咧嘴地说,一边
着头顶,火气顿时往上飙窜!
“王爷,您没事吧?”兰沁关心的问。
“你别故意岔开话题,回答我!”朔傲书森冷的嗓音十分迫人。
“我跟于护卫没有任何关系,您别
猜,只是我想他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她嗫嚅道。
“呵!你知不知道他对你有偏见?”他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
“对呀!就因为他不想让我住进府邸,所以一定会借我银子。”她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颇为认真地说道。
他脸色一整,拿她没辙“唉!我还真是服了你。”
兰沁暗自吐吐舌头,
出久违的俏皮笑容。
- - -
兰沁果真是过府不入,朔傲书终于领教了她的固执。
其中最得意、也最放心的就是于开了。
当他得知她打算在外租屋时,马上义不容辞地主动说要为她物
住处,而且在两个时辰内打点好一切,效率之高着实令兰沁与朔傲书咋舌!
那是一栋精致的木造小屋,位于京城东方的三公里处,与朔王府相隔不远,却也隔了一个“小扇湖。”
也就是说,以后无论是朔傲书要来见兰沁,或是兰沁要到京畿,都必须渡过小扇湖,因此海上的交通工具已是不可或缺。
为此,朔傲书不得不花费巨资添购一艘精美的画舫。
兰沁得知后既讶异又感动。听于开说,以往朔傲书的私生活可说是荒唐
,但自从认识了她之后,他竟一改博爱本
,只钟情她一人。
于开因而经常感叹,真是一物克一物喔!
此刻小扇湖波光粼粼、月白江清,画舫占据湖面的一隅,船上灯火辉煌,映得湖面一片亮灿。
“朔王爷,时间不早,您回去休息吧!”
兰沁从窗子探出头,望着夜幕中的美景,回头说道。
“不,我今晚不回去。”朔傲书坐在椅子上,一双别有所图的眸子泛着幽光,凝住她姣好的容貌。
“朔王爷!”她看见他眼底狂烧的炽焰,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今夜我要你服侍我。”他撇嘴低笑,口气呛篁。
“呃!不…你答应过不再对我做…做那种事了!”她难堪的支吾着。
“是吗?我有指明哪件事吗?”朔傲书
铄的双瞳闪着诡魅的神采。
“您…您耍诈。”兰沁小脸猛地涨红。
“对,我就是喜欢现在的你。犹记得在贺冷山上那个勇敢寻死又对我怒骂不休的小女人,既泼辣又凶悍。”他讪声大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王爷…”她拉长尾音,不依的噘起
。
“嗯!等不及叫我爱你了?”他体内燃起熊熊
火,嗓音显得喑痖。
“别啊!王爷,您…您今天才刚回京,还没进王府呢!这样不太好吧?”兰沁深
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说。
“无妨,明天一早我就回去。”他眉眼一开,绽放出一朵诡异的笑花。
“呃,不好!”她猛摇螓首。
“我倒觉得
好的。”他朝她欺近一步“来,让我亲亲。”
朔傲书一把揪她过来,轻咬住她的檀口,温润的舌尖有意无意地
舐着她美丽的
线。
“爷…”她心一慌,轻抵着他壮硕的
膛。
“来,我帮你把衣裳给褪了。”他在她柔软的耳坠子上呢喃,动手剥除她的上衣。
“不可以,爷…”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传来孩子的叫嚷声…
“有人在吗?我娘快生了,有人在吗?”
“是谁?”兰沁推着他,想去开门。
“别管他。”
朔傲书马上将她拉回怀里,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汲取她芳郁的滋味。“既然不认识,就别理他。”
“怎么可以这样?”兰沁听着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可是身子却被他
锢着,真是急坏了她。
他无视于她的慌乱,依然故我地
舐着她柔软的耳坠子。
“请您先放手,让我去看个究竟好吗?”她没辙,只好再次与他玩起拖延战术了。
朔傲书即使百般不愿意,但瞧她那副不专心的模样,也不好再坚持,况且,敲门声愈来愈大,若真要他听若未闻,简直是不可能。
“好吧!我过去瞧瞧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扫兴。”
说完,他便走过去将木门猛力拉开,兰沁随后跟上,赫然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小男孩
脸泪痕地对着他们哭嚷道:“我娘快生了,求求这位大姐姐帮帮忙。”
“你娘在哪?”兰沁蹲身下子,对那孩子
出安抚的笑容。
“就在那艘画舫旁边。”他往后指了指。
“画舫旁边?”朔傲书马上出门一探究竟。
远远地,他看见一艘客船停在画舫附近。
“她就在那艘绿色的船上面,大姐姐,你快陪我去看看啊!”“等等,既然要生了,又为何会在船上?”朔傲书连忙喊住他,不解地问。
“爹说娘是早产,本来娘为了生产,心情一直不好,爹才说要带娘出来游湖,哪知道娘突然喊着要生了!”
小男孩急切地说完后,又抓住兰沁的手直往前奔。
朔傲书眼看小男孩握住兰沁的手,锐眸泛出几许略带酸味的冷峭幽光,立即追上。
到了那艘船上,他马上被兰沁阻隔在门外。“您一个大男人,别进去。”
最后,朔傲书被迫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忍受着船舱内女人尖锐的嘶喊声,他的眉头皱得死紧,心想,女人生孩子当真得这么鬼吼鬼叫的才能把孩子生出来吗?
这时候,产妇的丈夫向他走了过来,客气说道:“这位公子,真是谢谢你们了,还好您与令夫人在这儿,否则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朔傲书怔忡了一下,明白是他误会了,但他也不予解释,噙了一抹笑道:“今天我们会碰面,也算是缘分吧!只不过…内人还没有生产的经验,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忙?”
说时迟那时快,里头突然又传来几声吓死人的叫嚷声!
男人面带忧郁、担心不已,而朔傲书却有些无奈地陪着他忍受这种有如鬼哭神嚎的哀嚎。
不久,叫声乍歇,取而代之的是小娃儿细腻的哭声。
男人猛地咧开大嘴,紧握住朔傲书的手“生了!生了!我老婆生了…”
朔傲书看向他,望着他脸上遮掩不住的喜悦神采。他不
心想,若此刻躺在里头的是兰沁,而出生的娃儿是兰沁与他的孩子,那他是不是也会出现像这个男人一样的灿烂笑容?
他在心中自问,久久…便弯起
角,因为他已经有了答案。
“恭喜你了。”他诚挚地说。
“谢谢、谢谢,我得进去看看我的老婆和孩子了。”
眼看他兴高彩烈地直往舱内奔去,朔傲书不免摇摇头,会心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兰沁走了出来,她拭了拭额上的汗水,对他
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真辛苦,不过很有成就感。”
“你没有生产的经验,居然能当临时产婆?”他恣意的笑着,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那张因忙碌而红通通的小脸。
“我也不知道,只是凭本能去帮助她,头一次看见娃儿的诞生,这些辛苦都是值得的。”兰沁奋兴地说。
“那么你可曾想过和我生个孩子?”他突如其来的一问,令兰沁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
这可能吗?难道他当真不怕与她太过亲密,会危及他的生命?
“怎么样?到底想不想?”朔傲书
着她问,心里十分急躁。
他从没对一个女人如此渴求过,而且对方还是名寡妇,但他无怨无悔,只希望能解开她的心结,让她接纳他。
她没有回答,只是仰起头睇睨着他“快回画舫吧!很晚了,别让于开担心了。”
说着,她便推着他离开“回去好好的做事,千万别有事没事的就来找我,知道吗?”
他却猛然转过身攀住她的肩,认真地说:“如果日子过不下去,就来王府找我,我会照顾你的。”
她感动得鼻头一酸,
了
鼻子,泪竟已不知不觉地淌出眼眶“我会的…您早点回去休息吧!那位大婶刚生下娃儿,身子还很虚,我还得去照料她,您快走吧!”
他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身跨上画舫。
- - -
等到大婶清醒,与她交谈后,兰沁才知道原来她就是京城“龙凤绣坊”的老板娘…杨夫人,想当然尔,那名焦急的男人就是杨郡杨老板了。
“龙凤绣坊”在京城经营已有十年之久,在夫
俩同心协力的打拚下,事业蒸蒸
上,在京城取得翘楚的地位。
当杨老板与杨夫人得知兰沁曾经学过刺绣,而且目前一个人住,马上要求她去他们的绣坊工作。
兰沁摇摇头,淡然一笑道:“不了,我不喜欢热闹,还是习惯住在这儿。”
既然兰沁婉拒,杨氏夫妇于是想了一个法子“兰姑娘,不如这样,以后你把刺绣完工的东西都留下来,我每隔数
会派家仆来这儿向你拿,所赚的银子再帮你送过来。”
杨郡诚挚地表示,兰沁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的帮助,他的
子和小女儿不知变成什么样了…
兰沁连忙摇摇头,受宠若惊地说:“不必那么麻烦,我兰沁何德何能,怎能受你们如此照顾?”
“兰姑娘,你这么说就把我们当外人了。出门在外,咱们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对了,昨晚那位公子不是你的丈夫…”
杨郡搔搔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情,还以为他是你的丈夫,而他也没有纠正我,真是把我
糊涂了。”
兰沁听了,双腮马上浮上红云,支吾地说:“他…他这个人向来不拘小节,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怎么会呢?我看得出来他对姑娘极好,如果时机成
,你们就配成一对,到时候你住进京城,内人想要见你就方便多了。”
“说的也是,和你一番长谈后,觉得和你投缘极了,就连小元都喜欢你呢!”杨夫人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嗯!我喜欢大姐姐。”小元马上点头。
“兰沁,你说啊!答不答应我们刚才的建议?”杨夫人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开始游说她“你不是正愁没有收入吗?这么一来不是正好解决你的困难?”
“我只是担心会麻烦你们…”
“那就表示你同意?”杨夫人一抓到语病就不肯放手。
“这…好吧!有劳你们了。”兰沁见对方这么热情,也不好再推拒,只好欣然接受了。
“那太好了,以后我要常?凑舛创蠼憬恪!毙≡牡厮担沾阶罡叩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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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傲书一回府,便有堆积如山的公事等着他处理,而皇上又三不五时的召他进宫,询问有关江南的一切事物。
这几天,他已被这些事
得分身乏术,根本无暇去探望兰沁,但他心里可从没忘记她。
不知她这阵子过得好吗?生活上可缺了什么?
叩叩…书房门扉乍响。
“进来。”他知道来人是谁,头也不抬地又问:“我要你调查的事,结果如何?”
“禀王爷,我去见了兰姑娘,她说她什么都不缺。”于开回道。
“什么都不缺?”他猛然抬起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是的,不但不缺,而且她过得
好的,似乎收入也不错。”
“收入?她靠什么谋生?”朔傲书丢下墨笔,站起身走到于开身前“你坐下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于开颔首,坐进椅子里,慢慢说道:“听说她的女红织布在京城卖得极好,甚至缺货。”
“这是怎么一回事?”朔傲书又是一惊。
于是于开将打探而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全盘说出…
由于兰沁不愿让杨氏夫妇失望,在织绣上下了不少功夫,以往她曾学过发绣,只是未再钻研,如今她不断尝新,跳
以往发绣一贯的山水花鸟画,融入以往从没人试过的人物仿绣,尤以仕女图最为客人所喜爱。
兰沁所绣的人物细腻鲜活,令京城的贵姑娘们爱不释手。
“哈…看来她还真有这天分。”听于开这么说,朔傲书既为她欣喜,更为自己担忧。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更不可能来府与他同住了。
“她既然过得不错,王爷您就忘了她吧!”于开劝道。
这些日子来,他看得出王爷虽忙于公事,但心中始终没有放下她,依照这种情况来看,只怕
后会一发不可收拾。
“你怎么又来了?”朔傲书剑眉微蹙道:“反正事情已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她。”
“啊?王爷,您…”
“别再说了,就这么决定。”他打断于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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