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持续赶了一个月的路,水胭不知为何愈近川省,心情就愈悸动。好似在那儿有什么样的事物在吸引著她,正等待着她到临。
沿路上,赵家爷儿俩对她都极为照顾,在赵爷爷妙手回
的巧手下,她的脚伤也在十天前痊愈了。而此行最奋兴的莫过于赵子黔,一落脚客栈,他必定勤练拳脚,把握每一分可利用的时间,就是希望能被甄选上,成为傲丰堡的一份子。
“赵爷爷,为何子黔一心想进傲丰堡呢?它当真那么好吗?”
“傲丰堡乃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谁能入堡习艺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荣耀,这就跟女人想被选入宫的希望是一样的。”赵爷爷解说道。
“是吗?”水胭心想,她是女人,却不想进宫。
“而且听说傲丰堡的堡主已经不管事了,全
由义子莫司傲管理,传言莫司傲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却能将傲丰堡管理的有声有
,比老堡主在位时更风光,这也是为何这一两年来,前来参加的年轻人愈来愈多,竞争相对的也就愈来愈大。子黔此次前来可是抱著必赢的决心,定当不能马虎呀!”
赵爷爷愈说愈有兴味,侃侃长谈著傲丰堡的传奇。
“我想子黔会赢的,他是那么卖力。”
“我也是这么认为。”他非常自得的附和道。
“对了,子黔呢?”
这段日子子黔最爱吃她煮的东西,实因水胭多多少少得到父亲膳厨好手艺的真传,所调理出来的食物确实是美味可口,非常吸引著赵家爷儿俩,而现在已过了晚膳时间,子黔怎么还没回来呢?这还真是奇迹。
“他捺不住
子,跑去傲丰堡外头晃
晃
,顺便打听看看这次参赛的人有多少,他的胜算又有多大?”赵爷爷笑着摇头,对于子黔的认真感到非常欣慰。
说也奇怪,他们赵家一向以医术传家,没想到到了子黔这一代会出现一个喜武的练家子,本来他还顶不赞成子黔从武,但经过子黔的耐心游说下,赵爷爷也渐渐接受了子黔所爱的武术。
“他也真是的,为了这个连他最爱的鲢鱼饭也不吃了。”水胭笑叹道。
“谁说我不吃来著?”
子黔突然从门外冒出一句话,吓了水胭一跳。
“子黔,你闷不吭声的,吓死人呀!”水胭睨了他一眼“快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去打探的情形怎么样了?可有胜算?”想不到赵爷爷比子黔还心急呢!子黔连饭都还没扒进嘴里,就忍俊不住的问著他。
“赵爷爷,您就不用担心子黔了,太多的关心反而会变成压力。”水胭适时劝说著。
“安啦!齐姐姐,你别为我叫屈,我已经习惯了。”子黔笑了笑,挖了一口饭进口,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嗟,你这孩子。”赵爷爷睨了眼嘻皮笑脸的孙子,暗自啐了声。
“
啦!爷爷,算我不对,你别生气了。你知道吗?傲丰堡今天报名的人变得好多,整个报名处挤得水
不通耶!”
虽说对手增多,但子黔倒说的轻松,看样子他是信心
,并不以为忤。
“就如水胭所说的,一切顺其自然吧!你别给自己太多压力。”赵爷爷领悟的点点头,水胭说的有理,他是不是平常给子黔太多压力了?
“我知道,爷爷。”子黔他搁下饭碗走向赵爷爷,由后攀住他的肩,略带稚气却不失英气的睑上,
是撒娇的神采。
“别这样,大男人还这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赵爷爷笑着拍开他的手。
子黔从小就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小孩,由于他是让爷爷亲手带大的,他对爷爷的感情已非只是爷孙间的亲情,更有着属于朋友的忘年之
。
“我喜欢爷爷嘛!”
“你这孩子就会要嘴皮子。”
“
了,你们爷儿俩别斗嘴了,再抬杠下去饭菜都凉了。”
水胭盛了一碗饭坐在他俩面前,笑语嫣然道。
这出抬杠的戏码,每天都会上演好几回,水胭早就习以为常了。她庆幸自己在进退维谷之际能遇上这对有趣的大好人,真希望未来的路也能像当初走得那般幸运。
“对了,齐姐姐。听说傲丰堡在竞赛当
要聘用几位临时工前去帮忙,如果试用期间表现不错,可转为正式内厮,你不是说盘
不够了吗?可以去试试啊!”子黔捧起饭,忽然想道。
赵爷爷闷不吭声的往子黔头顶用力敲了下“去你的,你这孩子!你齐姐姐是个女孩儿,怎么去当临时工呢?”他又对水胭道:“水胭呀!你盘
没了怎么不和赵爷爷说呢?爷爷身上有银子,千万别把咱们爷儿俩当外人!”
“您别怪子黔,是我要他替我打探消息的,再说咱们素昧平生…”
“什么素昧平生,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太见外了。”赵爷爷截下水胭的话,无奈的轻斥了声。随即拿出一锭银子,
进她手中“这银子你先拿去用,不够了再跟爷爷说。”
水胭怎么也不肯平白无故接受这老人家的好意,况且这一路上她麻烦人家已经有够多了。
于是她婉拒道:“爷爷,水胭欠您的恩情已经还不了了,别让我再内疚了好吗?我已决定去傲丰堡试试。”
“哎呀,你这孩子!一个姑娘家能做什么呀?再说,人家要的是汉子,不会录用你的。”
赵爷爷死命的摇头,就是
不清楚现在年轻人脑袋里究竟放了些什么,怎么比他老头子还食古不化呢?
“我可以女扮男装。”她的惊人之语真是吓坏了赵爷爷。
“好耶,这可刺
了!齐姐姐,我举双手赞成你的决定。”子黔似乎不懂爷爷的心思,还在那儿摇旗呐喊着。
“赵子黔,你给我住口。”赵爷爷拉过水胭,神色间显
出他非常的担心“千万不可呀!那里面都是男人,到时候你一个姑娘家怎可能不
出马脚呢?”
“我会小心的,这您就不用替我
心。”
“对对,到时候我若进了傲丰堡,就可以照顾你了。”子黔倒是乐见其成,到那时,他就不愁吃不到水胭做的鲢鱼饭了。
“这也得你考得上才算数呀!”
“爷爷,您若对自个儿孙儿没信心,就不会陪他走这么远的一段路了。”
知爷莫若他,三两句话就将赵爷爷堵得哑口无言!
唉,算了,水胭既已决定就由他们年轻人去吧!倘若不是子黔小水胭四岁有余,他还
喜欢这小姑娘做他的孙媳妇的。
他又能说什么呢?只能说子黔这孩子没福份罢了。
傲丰堡一年一度的弟子甄试比赛今天终于来临了,比试的地点安排在傲丰堡后方的练武场。
此刻武场四周挤
了人
,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做多年努力来的最后一次冲剌,但愿自己能在傲丰堡内拥有一席之地。
当然,子黔也不例外,他静静地坐在参赛者的候时椅上,面无表情的脸上有著难得的正经,不难想像这次的比赛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因此他的表现是严谨且审慎的。
比赛开始了,而女扮男装的小厮水胭也杂混忙碌于其间,端著茶水与干净的手巾,分送于在场的每个参赛者。
以往在黑店早就做惯了“店小二”的工作,也因此水胭做起这档事可一点儿都不含糊,无论茶酒斟的有多
,她总能小心翼翼的掌控住手中餐盘的平衡感,以极俐落的手脚做好许多事。
于是她这种优异的表现深获傲丰堡总管的喜爱,有意留她下来聘用为正式雇员。
“水胭,少堡主就要来了,你手脚不赖,待会儿奉茶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总管蔡洋不过是个年约三十的壮年人,试想他能以这般年纪担当总管一职,即表示他必有别人所不及的本事与才干,但他为人和善,并无势利架式,有颗正直的心,由此,不难想像出傲丰堡的少堡主的确有唯才是用的眼光,坊间对于他的赞成与爱戴并非只是个虚缈的传言而已。
“蔡总管,请您放心,这点儿小事就包在我身上。”水胭很有自信的一口承诺。她原本就是个清丽俏佳人,如今做小厮打扮,还真是俊的很,连社会历练许久的蔡洋都瞧不出来,该说是她的好运吗?
“那好,你快去准备吧!”
水胭允诺,快步离去后,连忙冲进临时搭建的灶房,泡了一壶上好乌龙,正要端出去之际,隔著木墙,她听见众人狂喊的声音,仿佛中,她似乎感觉到大夥口中那位英俊冷傲、不可多得的少堡主已经降临会场了。
水胭于是加快脚上动作,三步并作两步的捧著茶盘往外赶了出去。
远远地,她瞧见了坐在练武场北方楼台正中央的男人,那人就是少堡主吗?为什么看不清楚他的脸,而自己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甩甩头,她不再妄想了,四川她从未来过,而且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傲丰堡少堡主,她从小就待在梅河口狭小的黑店,怎可能会认识他这种大人物呢?
含著自嘲的笑意,她端高手中的茶盘继续往前走,愈近楼台,她头就垂得愈低,虽好奇,但也有点儿胆怯面对人人口中的大英雄。
上了楼台,她凭著余光快速往目标而去,放下茶壶,正想离去时,一道十分熟悉却又有丝陌生的声音自她身后飘进她耳中。
“慢点,听蔡总管说,你手脚勤快,那从今后就留下吧!这点赏给你。”莫司傲直盯著水胭的背影瞧,为什么平
少言的他会兴起对个下人说话的念头,连他也
下明白。
“快点儿呀!水胭,你还不谢过少堡主。”蔡总管紧张的提醒她,不解水胭为何变得迟钝。
是的,她是儍了、钝了,迟疑地不敢回头,为什么这人的声音那么像莫哥哥呢?除了更低沉,更有磁
以外,那明明就是他的声音!虽说八年不闻其声,但他的声音早已刻划进她脑海内,怎么也洗不掉。
刚刚总管喊她水困,如果他是莫哥哥,应该有反应才是啊!
“快谢过少堡主呀!”蔡总管眼看不对劲,又催促了一遍。
“让他去吧!”
莫司傲转首面向比试场,神情恢复以往的冷漠。
就在这刹那,水胭蓦然回首,她知道她拗不过心中的好奇,她要亲眼解开谜底。
哐当!水胭手中的茶盘掉落于地,她全身发颤地盯视著眼前的男人,那张脸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确就是莫哥哥!
为什么他见了她没反应呢?是她女扮男装或是八年来变了样的关系,但是“水胭”这两个字他当真也忘了吗?
经过八年时间的洗练,他变得更狂野、更具魅力了,果真如外人所言,是那么的器宇轩昂、雄姿英发。水胭仔仔细细端详著他的面容,最后被他右脸颊上一道深刻的疤痕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他受伤了!是那时候造成的吗?
莫司傲屏气凝神打量著正前方这位肆无忌惮盯著他瞧的小厮,直到水胭的目光锁住他脸上的伤疤时,他骤然拧起眉峰,口气不悦的说:“蔡总管,你找的好人!”
“对不起,对下起,少堡主,我不知道水胭怎么突然间…我马上就遣他回去。”蔡总管像是大祸临头般的颤声说道。
想不到莫司傲并没理会他,只是突然对水胭说:“你叫水胭?”
“是的,我姓齐,叫齐水胭。”水胭全身寒
都因他的间句而竖立了起来,她以为他想起来了!
“我没问你的姓。”莫司傲表情颇为不耐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水胭失望的垂下眼,泪水跃离眼眶缓缓下滑。她怀疑自己认错了人,莫哥哥怎可能会是傲丰堡的少堡主呢?可是他也姓莫呀!
“水胭,快走啊!”蔡总管替她捏了把冶汗。
“呃…是。”掩住已被泪沾
的脸庞,她倏然转身落荒而逃。
“少堡主,真对不住,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变反常了。我待会儿马上派他工钱,让他走路。”待水胭离去后,蔡总管立即上前负荆请罪。
“我并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再说,他的迷糊也威胁不了我,没必要小题大作。”你也下去吧!吩咐大夥儿可以准备开始了。”
“属下这就办。”
蔡总管为水胭松了口气,衔命而去。
“庹强,我想出去透透气,下面的事就交给你作主了。”他眼神凝视著水胭消逸
的方向。
“少堡主,你当真不参与这次选赛?”
“我不是早就说过,由你全权处理?是你硬拉我来这儿坐上一坐,以示重视。”他轻扯
角,勾起一道懒懒的笑。
“你是少堡主呀!”庹强就是不习惯他这种凡事不在乎的神情。
莫司傲摇摇头,抿
不语,他心里明白自己生命的依归不在这儿,至于在哪儿他也不明白,但他不会待在傲丰堡太久。
“少堡主…”见他闷不吭声,庹强更急了。
“别再说了,我出去走走,有事你自己处理,没事别吵我。”
撂下这么句话,莫司傲阔步走下了楼台,头也不回的直往堡内而去,徒留下庹强
目的无奈。
冗长的赛程终于结束了,自从与莫司傲照过面后,水胭总是心神不宁的,还好她努力的将一切情绪压抑在心中,拚命做好手中的工作,希望能弥补前错,别让蔡总管赶她走,这样她就有希望能再次和莫司傲见面。
“水胭。”
“总管。”水胭闻声一旋身,原来是蔡总管。
“你刚才在会场上表现的不错,很卖力尽责,只不过…”
“我知道我越矩了,但蔡总管,求你别赶我走,以后我会小心的。”水胭带著窘迫又沮丧的心情说道,她不能被赶走,否则就再也没机会探究莫司傲是不是莫哥哥。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要让你走,只是想来提醒你,以后若见了少堡主别再这么漫不经心的,还有,更不要一直盯著他脸上的伤疤瞧,这是他的一大忌讳。”
蔡总管摆出威严,谨慎的提醒水胭,倘若下次她再犯同样的错,少堡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我懂。”水困暗自在心底松口气,还好没被驱逐出堡。
“懂就好,那你把这边收拾收拾,好尽早回家准备东西,明儿一早正式上工。”细心
代过每一句话后,蔡总管这才放心地离开水胭的视线范围。
“呼!好险。”待见不著蔡总管的影子时,水胭这才拍拍
脯,松了一口气。
突然间子黔由后门钻了进来“齐姐姐,多保重哟!你怎么会惹上那个黑无常呀!”
“黑无常?”
“就是蔡总管嘛!你难道不觉得他皮肤黑的吓人,我私下替他取了个外号叫黑无常耶!”子黔非常开心的说,似乎对这个外号极为满意。
“胡扯,那是蔡总管终
在太阳底下忙碌所晒出来的。”
水胭睨了他一眼又道:“对了,我刚才一忙,错过了你的那场比试,结果怎么样?可有雀屏中选?”
“你说我有可能失败吗?”子黔对她眨眨眼,
出一副赤子般的真心笑容。
“真的吗?”水胭开心的抓住他的肩。
“没骗你啦!齐姐姐,你力道还真不小呢!”子黔
了
发疼的肩,嘻皮笑脸的跟水胭打著哈哈。
“去你的,那赶紧回去吧!赵爷爷一定急著想知道消息,还有姐姐今天领了工钱,晚上咱们上馆子庆祝庆祝”
“不用啦!这是你忙了一天赚来的,怎能随便给用掉呢?我爷爷有银子,用我爷爷的就行了。”子黔虽才十四岁,但已非常懂得人情世故。
“这不成,你既已进了傲丰堡,爷爷想必就得常住在此,我们不能老找空屋住嘛!一定得给爷爷租个像样的地方。”
水胭倒是有远见,明儿起她与子黔必须长期住在堡中,爷爷一人在外,一定得找个舒适的地方,否则她怎能安心呢?
“也对,爷爷会医术,不如开个葯铺子兼医病什么的,既可赚钱又可打发时间,岂不是一举数得。”子黔一击掌,灵光乍现道。
“所以罗,从今后咱们所挣的每分钱都得省下来,为了以后的路著想呀!”水胭点了点他的额头,颇有说教的模样。
“是…”
子黔逗趣地对她行了个大礼,惹得水胭又是一阵笑意。最后两人相偕回到了在东街角暂住的空屋。
在傲丰堡练武场的北方有一座“橡篱”那是莫司傲凭睡梦中一点一滴所累积的印象搭建而成的。
不知怎地,在三年前的某一夜,他突然梦到一幕景象,之后连著三年,几乎每隔数
,那幕景致就会浮现在他梦中。然,说也奇怪,这数年来他的梦就没再加些其他的事物,而他的印象除了一幢木造的房舍外,其余的只能说是空白一片。
说那是房舍也不像,倒像是间客栈,模糊中他无法确定究竟是什么,只能凭著印象,命人以橡木建造起这幢建筑。
这里是外人的
地,就连庹强也不敢随意踏进这地方,因为他知道只要少堡主一进橡篱,必然又是在搜寻失去的记忆,他怎敢越雷池,打搅了他。
此刻的莫司傲就待在这房舍的一隅,独自沉思著…
为什么那个叫水胭的小厮会用那种眼光看着他?
水胭,水胭,又为何这名字会带给他心头莫大的悸动?他心绪纷飞,理不清半点儿头绪,这个陌生的男孩竟会烙印进他向来无波无影的心海?
莫非他认识自己?
天呀!失去记忆的人就像是个废物,无论做任何事都绊手绊脚的,在别人眼里他是不是就像个白痴一般惹人讥笑?
倘若他
去傲丰堡少堡主这个辉煌的外衣,是下是就像个儍瓜一样赤
的让人探究?
无数个疑问扰得他如一只深陷牢笼的雄狮,既狂
又愤慨,更有股想一飞冲天的释放感!
莫司傲重重地敲了下桌面,黑眸就像死海般阴沉,他倏然飞冲出橡篱,行如风的身影走的更疾了!他将
腔的郁闷与不
,藉由内力发挥在雷霆万钧的奔驰中,直至体力耗尽,才降身在傲丰堡的练武场中。
此时此地,上午原有的喧嚣人
已散尽,偌大的场地独剩他一人,忍住积
已久的怨气,莫司傲
出立于一旁的长矛,悒郁不得其解的挥耍手中武器,那凌厉快速的手法,令人眼花
。明眼人却也一眼看出他的心情的惶然与纷沓。
现在的莫司傲是浑身带刺的,现在的莫司傲是暴烈无常的。
究竟谁能安抚他那颗八年来不曾安稳跳动过的心?
天际刚现出鱼肚白,水胭及子黔已踏上前往傲丰堡的路程。
一路上两人嘻嘻笑笑,对未来充
了信心与希望。只是隐藏在水胭心底的那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却是无人知晓,她亦未对任何人提及。
莫司傲究竟是不是莫哥哥?为何她就是解不开这个结呢?
“齐姐姐,你怎么了?我总觉得你今天老是心不在焉的,对我所展现的笑容有点假假的,你有心事吗?”
别瞧子黔老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其实他比谁都还细心呢!
“有…有吗?我哪时候对你假笑来著。”水胭
不赞同的反驳道。
“怎么没有。那我问你,你刚才笑什么呀?”子黔趋向前,笑着反问水胭,拭目以待著她会给他个什么样的答案?
“这…笑什么呀?笑都已经笑完了,我…怎么记得呢!”水胭聪明的将所有罪过都推托在她不怎么灵光的脑子上。
“是吗?想不到齐姐姐年纪轻轻,记忆力还真差呀!”
子黔这句话调侃的语气还真浓呀!
“够了,别净将话题绕在我身上,谈谈你吧!”
“我有什么好谈的?”子黔扬扬眉,反问水胭。
“听说傲丰堡对新进弟子的体能锻链是非常严格,因此常有人受不了而累瘫在练武场上,你该不会也撑不住吧!”
这是水胭昨儿个在下人房里听来的,她自认可信度应该很高才是。否则怎会有傲丰堡内卧虎藏龙的传言呢?
既是卧虎藏龙,就表示弟子们各个身手都不错,这么说莫司傲的武功更是超凡罗!当年,莫哥哥的功夫就很不赖,倘若莫司傲真是他,而今一定是更
进了不少,爹如果知道莫哥哥尚在人世不知会有多开心、多安慰。
“怎么可能,这种笑话怎么轮也轮不到我来闹。”子黔嗤鼻,他发誓自己决计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那就好,我是担心你乐极生悲。”
水困突然又说:“子黔,在堡内你可别再叫我齐姐姐了,否则,我要是被赶出堡就唯你是问。”
“那我该喊你啥?齐哥哥?”
“不,我的身份只是个下人,你不需要对我那么客气。”水胭沉思道。
“那我叫你小齐好了。”
“小齐!这称谓不错,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在堡内你就喊我小齐,记住罗!”水胭轻敲了下他的脑袋好提醒他。
“没问题,我可不是那种脑子不灵光到忘了前一刻笑些什么的人。”子黔含沙
影的取笑着她,却惹来水胭一记卫生眼。
“就会要嘴皮子!”
“我不仅要要嘴皮子,还要奉劝你今天可别惹上黑无常了。”他笑容可掬的说著,眼神中分明是揶揄水胭老爱出纰漏。
“你看不起我,我有那么笨吗?”她气呼呼地指著他的鼻子。
“平常是不笨,只是遇上了莫司傲,情形就得改观了。”
“莫司傲!你怎么会突然提起他?”
一听到莫司傲这三个字,水困就神情骤变,渐渐被一抹苦涩掩上心间;甚至每次思及他,总会被他那抹不近人情的表情所伤。
“明眼人不说瞎话,告诉我,你和他究竟是怎么了?别骗我哟!昨天你那反常的举止我全看在眼中。”子黔正视著她,以超乎常龄的语气劝告她要面对现实,别再作茧自缚。见水胭一直垂首且半天不吭声,他又道:“他就是你要找的人是不是?”
“子黔!”水困惊愕不已,她确实吓坏了!
“别骗我,我可是有长眼睛的,这一路上你从未表现的如此失态过,就只有昨天,你见了他的那时候。”
在当时,子黔并非有意要跟踪水困,只因那时候比赛时辰已近,他希望水胭能亲眼瞧见他胜利的一刻;就在练武场上,他突然瞧见水胭端著茶盘快步走向楼台,因此就兴起跟上她的念头,怎知接下来的事全都莫名其妙被他给撞见了。
“他…”水胭嗫嚅难言。
“到底是不是?如果是的话,我帮你找他去。”
“不,子黔!我还不敢确定,你不可以莽撞妄为,搞不好还会丢了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水胭拉住他,疾言厉
的对他吼著。
毕竟事隔八年了,无论任何人的容貌、心态都会随之改变,就连她也从十岁孩童变为一个少女,莫哥哥岂不会变吗?
“齐姐姐,我无所谓,只要你能和他团圆。再说…”他顽皮地对她眨眨眼“再说,到时候莫司傲成了我的姐夫,我还怕傲丰堡不留我吗?”
“你真皮耶!”霎时,红云罩上了水胭的俏脸上“一切都尚未证实之前,我不准你再胡言,给我惹麻烦了。”
她轻盈地一跺脚,远离子黔,快步走向了傲丰堡。
“水胭,从今儿起你就负责北晨堡的清洁工作。”
见了水胭到来,蔡总管忙不迭地分配著工作。
“北晨堡?”
“北晨堡是属于北方的范围。整个傲丰堡以中庭划分开来,东方则是东麟堡,西方是西殿堡,南方是南宫堡。”蔡总管不厌其烦的讲解著,只因傲丰堡实在太大,分由四堡个别掌管是很难管理完善的。
“哦,我懂了。那就是说我所负责的范围只有北晨堡,其余地方另有其他人负责罗!”水困开窍的说。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对了,最重要的一点你一定要记在脑子里。”蔡总管非常谨慎其事的告诫之。
“是什么?蔡总管,您尽管吩咐。”水胭很恭谨的回答,只要别赶她离开这儿,要记著任何事都没问题。
“在北晨堡的最北方有一座橡篱,那是少堡主的
地,你没事可千万别误踏橡篱。”蔡总管非常认真的说道。
自从三年前少堡主命人盖好橡篱之后,连他这个做总管的都不曾见识这橡篱究竟长得什么模样,为何少堡主会视它如宝,不准任何人踏进这地方,仿佛这么做会亵渎了它。
每每少堡主心情一不稳定,必然将自己关在里面,有时甚至数天数夜都不曾出现,这不仅让他为少堡主担心,就连老堡主在堡期间也拿他没辙。
“那地方很特别吗?”水胭好奇的问。
“我哪知道有啥特别的,告诉你,那地方连我都没去过。唉!”蔡总乖期气中
是无奈。
莫司傲虽身为少堡主,但向来视他如兄,而相对的他也非常关心莫司傲。蔡总管当然不希望少堡主一直被遗忘的过去掩住了快乐。
倘若不是半年前他无意中得知,他又怎能看得出在少堡主心底深藏著那么大的秘密与伤痛。
“总管,你又为什么叹气呀?”
“你有所不知,少堡主他…”蔡总管煞住了口!老天,他怎么忘了,少堡主最忌讳别人暗自讨论著他曾丧失记忆的事呀!而且自己也曾受过这样的警告。
“他怎么了?”她急急摇著蔡总管的肩,她想知道,真的想知道,只要是关于莫司傲的事她都关心,她都想了解透彻。
“你这是干嘛?”蔡总管拍掉水困的手,眼光中
是疑问。怎么每次事情一和少堡主扯上,这小子整个人都变了?
“我只是关心他。”水胭想都下想,就破口而出。
“你关心他?”蔡总管诧异极了“水胭,你是个大男人,没事关心少堡主干嘛?老天,该不会你…”水胭这小子细皮
的,长相可以说比姑娘更甚之,会不会他有断袖之癖?这绝对有可能的!
完了,他怎么会引狼入室呢?若少堡主怪罪下来那该怎么办?
“不是的,您千万别误会呀!”水胭急著辩驳,她已大约由蔡总管的脸色猜出他是怎么想的了。
“那你?”
“我只是在他手底下做事,身为他的仆人,纯粹关心他罢了。”呼,好险,从小就是个鬼灵
的水胭,扯起谎来可一点儿也不含糊。
再说,这也不能说是谎言呀!她是真的关心莫司傲。
“原来如此,你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我看错人了呢!”蔡总管摇摇头叹了口气,吊在半空中的心也顿时安定了下来。
“我不是那种人,也明白总管对我的抬爱,这点请您放心吧!”
“你明白就好。好好的做,我不会亏待你的。”
蔡总管拍了拍水胭的肩,对这小伙子的印象本就不错,只要水胭做的勤快,令他满意,他倒打算
后升水困为北晨堡的管事。
“谢谢总管,我会努力的。”水胭悉心受教。
“那你忙你的,我得去东麟堡瞧瞧去了。”蔡总管满意的点点头,迈著脚步转往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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