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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热天午后,除了打打瞌睡,似乎再也没有其他事好干。躲在冷气开放的速食店里,仍然让人觉得昏昏睡,除了汉堡、可乐和薯条,和一堆吵得要死的重金属摇宾乐,日子相对的平淡。

 王米夏支着下巴,隔着窗,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忙忙走来的行人。桌上摊着一份看了一半的报纸,上头‮大巨‬的篇幅耸动的介绍着情人七夕最佳的餐馆和风景去处。

 是的,七夕。够白痴的一个日子。

 “唉,米夏,你看这个…”贺瑶子兴致地指着报上的情人节特辑报导。

 她不感兴趣的瞄一眼,随即又将目光掉向窗外。

 七夕情人何处去?报上说,可以到摩天楼过个高空浪漫别致的夜,××山看夜景也不错,气氛适合,还有还有,最重要的,找个山巅小涯看看?珊椭寺模タ戳餍怯辍S⑾勺餍怯曜畲笃谡昶呦Γ恍∈庇幸话俣嗫诺牧餍谴犹旒驶裆了冈谝箍盏囊话偻蚩抛晔?br>
 “哇!流星!”贺瑶子看得好心动。

 “是吗?”王米夏还是一副不感兴趣。拿着管搅搅几乎化成一摊水的可乐。“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可乐难喝死了,汉堡夹的全是一些老母。”

 “天气这么热,来吹吹冷气也好,反正你也没什么事。”贺瑶子大大的眼睛盛了秋波,嘴沾了蕃前酱,红得一副鲜滴的样子。

 这倒稀奇了,王米夏不可置信地看看她,语带嘲讽说:“我是很闲没有错,不过你怎么会有这种美国时间?你最近不是都很忙吗?一下课就跑得不知人影。”

 最近这些时,贺瑶子不知突然着了什么热煞,总是形匆匆,而且神秘兮兮的。问她她也不肯说,一次两次,她也就懒得再多问。

 “唔,有些事…”贺瑶子支支吾吾的。

 王米夏耸个肩,也不想多问,无聊的喝着没有气的可乐。贺瑶子看她没有探究的意思,抿抿,拿起可乐,又放下,跟着偷觎了她一眼,又拿起可乐,再放下,吐吐的说:“唉,米夏…”似乎有什么话哽着,言又止的。

 “什么事?”王米夏仍然支着下巴,有些漫不经心。

 “…嗯,没什么…”贺瑶子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她低头搅动着可乐,又拿管去拨动薯条。隔片刻,忽然抬起头,有些殷切地望着王米夏,语气略带一点迟疑又期待,问说:“唉,米夏…那个…你觉得我有没有哪里不一样?我是说,你觉不觉得我变了?”

 这话问得实在莫名其妙。王米夏奇怪又好笑的抬头,煞有其事的看看她,左右打量一番,说:“我看你很正常啊。该凸的凸,该凹的凹,没什么两样…喔,好像胖了一点。你不对是吃太多了?”

 “你说什么。”贺瑶子嘟起嘴白她一眼。“正经一点。”

 “我是很正经啊。”王米夏歪歪头,没打采的。“瑶子,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清楚。”

 贺瑶子眨眨睫,大眼睛装了太多水波,犹豫的闪了一下。

 “不…没什么。”她笑笑摇头。“好了,该回去了。走吧。”

 “你先走吧,我想再待一会。”王米夏动也不动,懒懒的搅着那杯可乐,完全没气的可乐看来就像一潭臭水沟水,黑得发馊。

 这样一杯随便捞就一大桶的馊水就浪费了她三十五块。猪!这些开速食店的实在太好赚了。她从来不来这种白痴才会来的地方的,一来避免那些资本主义者的剥削,省得当那种冤大头,再则那种没脑袋的人总喜欢来这种地方,人多得不像话,音响又烂得要命,全是一些比诸五子哭墓差不多的音乐,吵都吵死人。不过,很不幸的,事情总有“不过”像这么无聊又无处可去的时候,她也只有摸摸鼻子,老老实实的被剥削。

 敝不得马列主义那些进份子要高唱社会主义万岁,煽动无产阶级革命。实在,那些资本主义既得利益阶级者都是一些脑肠肥的猪,一堆狗屎和大便。不过,她是比较倾向无‮府政‬主义,各过各的,老死不相往来。至于什么世界大同、各取所需各尽所能那一套,不是她乖戾,实在,真的就跟放一样。

 世界大同其实很简单,只要人类死光光。可是可能吗?人类天天在发情,无时无刻不在发情。这世上其实什么问题也没有,唯一的问题就是人太多了。什么世界大同,狗屎!要放也不看看地方!

 她站起来,把那杯臭水沟水连同垫纸哗啦的进垃圾桶,将只咬了一口的汉堡带出速食店,丢给路旁的狗。现在流行吃素风,她是不吃那一套的,只管自己‮体身‬机能的需求,有什么就吃什么。阿妈说她野气重,跟那种被放生成野的动物差不多。形容得真好。她是都市水泥丛林的野人,以本能求生存,野的气息自然重。

 阳光已经倾偏了,以大概六十度的斜角,闪躲的从西边大搂间的夹照过来。四处车水马龙。她半眯眼,感觉再也没有晃下去的理由;如果是野生动物,这时候也该回巢了。

 走到路口,还隔着一条马路,她就看到叶维廉倚在巷子口的路灯下,身影被夕阳曳得长长的,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停在他面前。

 “嗨,维廉。”

 叶维廉没开口,只是看着她。

 “你今天不用补习吗?”她试着微笑,语气平常。说到“补习”两个字,咬字显得有些生疏。

 看,她跟叶维廉就是这样不同。叶维廉是全国学生模拟考电脑排名前六十名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的世界是电脑、语文、科学月刊、学校和补习班。父母在大学学院任教,来往的朋友都学有专,属于那种小布尔乔亚白领阶层的高级知识份子。

 而她呢?破三高中吊车尾的四学生,还不知道能不能毕业;加减乘除勉强会,英文像鸭子听雷,连电脑长得什么样都没瞧过。而她妈呢,连高中都没毕业,甚至她是谁的种都搞不清楚。

 这样,连连看,她跟叶维廉之间实在没有任何一点共通。

 “你为什么要躲着我?”叶维廉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深远的眼神冷静又沉着。

 “我干嘛躲着你。”王米夏一副很意外的模样。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理由,所以他现在才会站在这里。他跟王米夏打小一起长大,多少了解她处事的行为模式。他觉得她最近老是避着他,似乎有意疏远。

 “我妈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他想唯一的理由大概只有这个。

 “没有。”王米夏摇头,把眼光调开。“你妈什么也没跟我说。”再说,像他妈那种“高级知识份子”用的辞汇,搞不好她可能也听不懂。

 “米夏,不管我妈是否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叶维廉按住她肩膀,语气很坚定。王米夏的条件种种,不符合他父母的价值观,所以他父母极力反对他跟她来往。但他却不那么认为。他认为,既然他们从小就在一起,没有理由长大了就要分开,理所当然应该要继续在一起。

 “我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她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如果事事都放在心上,那她还能活得下去吗?光是“非婚生子女”这一项,就足够她遍体鳞伤。

 “不过,”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尘埃,抬起头说:“你妈他们想的也没错,我们毕竟是不同象限的人,终究要各走各的路,总不能永远跟小时候一样,一辈子两小无猜下去。”

 “米夏,你…”叶维廉微微变了脸色,冷静的态度有一丝动摇。他急急扳住王米夏,想清楚怎么回事。

 “维廉,”叶维廉母亲很忽然又适时的出现在他家门口,表情很严肃。“你能不能进来一下?我需要你帮忙。”

 叶维廉不理他母亲,盯着王米夏说:“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跟你没什么不同…”

 “维廉!”叶维廉母亲提高声调,频频催促着:“你进来一下好吗?我需要人帮忙…”

 “米夏?”叶维廉只是盯着王米夏。

 “维廉!”叶维廉母亲又高声催促着。

 王米夏心里叹口气,垂下眼说:“你妈在叫你。”

 叶维廉这才回头看了他母亲一眼。抓着王米夏,语气急促但殷切的说:“明天下午两点我在车站旁的‘左岸’等你,一定要来!”

 “维廉!”那拔高变尖的嗓音不断在催魂。

 “我等你!一定要来!”叶维廉重重又说了一遍,一字一字沉重的落在王米夏的心坎上。

 王米夏站在原地没动,没有回头目送他的背影。就算她去了又如何?她跟叶维廉究竟只是青梅竹马,人生的路并行一段以后,本来就会分道扬镳。她不懂,他到底在执着什么?还是她太冷血,把感情看得太破?但想想他父母歧视的眼神…

 “算了。”她吐叹口气。

 她只要能把高中平安混毕业就好了,别无所求。

 “唔,好香,”一进门,王米夏就闻一股刺鼻的辣香味。桌上一堆的菜肴,鸭鱼蛋蔬果,挤了一桌。

 “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喃喃的看着那堆东西,有些疑惑,一边伸手拿了一块进嘴里咬了一口,高声叫说:“阿妈…”

 忽地,从厨房冷不防窜出一个人影,猛抱住她,大叫了一声。“米夏!”

 她吓一跳,咬了一口的块掉到地上。

 “哈哈!吓到你了吧!”那人拍手哈哈笑起来,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很撤娇,媚媚的,有一点黏,不太端庄。

 王米夏定了定神,看清对方是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眉头皱起来。

 “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对面站着的那个,一脸笑、穿着大红你短洋装,细高跟鞋、染吹得又蓬又红的一头法拉米粉头、浓装裹媚装人的那个女人,正是她那个不负责任、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妈,王秋。

 “中午就回来了,等了你好久。”王头发,跟着朝厨房大声叫说:“妈,米夏回来了。”

 阿妈端了一锅香热的汤,从厨房出来,笑呵呵的说:“回来得正好,可以吃饭了。”随即又钻入厨房,将煮好的饭端出来,又拿了一些碗筷。

 王米夏顺手接过饭,帮着摆碗筷,说:“阿妈,你干嘛煮这么一桌东西,白白浪费钱。”语气很不以为然。

 “你妈难得回来一趟,有什么关系。”阿妈笑容面,看到女儿回来很高兴。“来,大家吃饭了。”

 “就是嘛!米夏,我是你妈耶!你怎么可以一副冷淡的态度。”王秋端起母亲的架子。

 王米夏没理她,自顾盛了一碗饭。她这个妈,生下她后,好像以为只要将她摆在那里她就会自己长大,任她自主自灭,根本不太管她,更别说照顾她。她觉得,以她妈养她的方式,养一只猫狗或许都会比养她费事。年纪小的时候,她或许隐约还有一种渴望,渴望她妈来抱她一下,或回来探望她一眼。

 但现在,她已经不是小孩了,不会再有那种渴望。而那种渴望既消失,她与她之间那种不平衡的关系也就消失。现在,就算她妈将她摆在墙角,她涸葡定她会自己活得很好,不需要任何依靠。

 “怎么会突然跑回来?”她夹了一撮青菜,神态很平常,一点都没有和母亲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激动。“我还以为你失踪了,不晓得被杀陈尸在哪个大厦套房中。”

 “米夏!”阿妈最忌讳这种触霉头的事。“你别胡说,真是的!小孩子,口无遮拦。”

 王秋反倒不在意,喜孜孜的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她故玄虚的顿了一顿,看看桌旁的两人。“猜猜看,是什么?”

 “找到新户头了?”王米夏扒着饭,连头都没抬。

 “米夏,我是说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我也不是开玩笑。你确定不是男人吗?”

 阿妈摇摇头,嘴说:“这孩子,个性老是不改。秋,你说说看,是什么好消息。”

 王秋大概是那种天乐观更或者比较厚脸皮或者比较不知廉的人,所以她可以未婚生子,连孩子的爸爸是谁都不知道,被人指指点点还能抬头活得很愉快。对女儿的乖戾,她除了摆摆母亲的架子,多半显得不甚在意。笑眯眯的宣布说:“跟你们说,我找到一个好工作了,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当服务生,待遇不错,还有小费呢。”

 “真的?”阿妈笑开嘴,眉眼笑得都皱起来。

 “嗯。”王秋轻快的点头,转向王米夏。“米夏,你替不替妈高兴?我现在住的地方有点小,只有一间房间,等我工作稳定了,改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就可以将你和阿妈接来一起住了。”

 “算了吧。”王米夏使劲的嚼着。她妈的话只能姑且听之,她是完全不抱希望的。

 “你等着,妈妈一定会接你跟阿妈一起住的。”王秋信誓旦旦,充了信心。

 “是吗?到时候该不会有一个男人跷着二郎腿在客厅等着!?”她狠狠又泼了她妈一盆冷水。

 “米夏,你这孩子!”阿妈又摇头了。

 王秋不笑了,看着王米夏说:“米夏,你这张毒子谠着别人就可以,我是你妈耶!”

 王米夏掀起眼皮扫她一眼,草草扒着碗里的饭,站起来说:“我去洗澡。”

 也许她真的乖戾。女人间的情谊,当出现男人那一刻起,就开始腐烂了。不只友情,亲情之间也是如此。她早看烦听烦了她妈身边来去的那些男人。从她小时候她妈就没有改变过,这一次她也没理由相信她妈会改变。什么团圆!她可不要到时跟一个脑肠肥或者嘴槟榔或者吃软饭的、或者烟酒不离手外加赌博打女人的陌生男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天晓得一个搞不好会不会被‮暴强‬!物以类聚,想也知道,会和她妈勾搭上的男人能好到哪里去。

 浴室的,她差点滑了一跤。镜子映出她的脸,镜中的人显得那样无所谓。

 狈屎,这世界全是一堆狗屎。她打开莲蓬头,站在水涛下,水声哗啦啦的,将她从头淋到底。

 洗完澡出来,她妈已经在她房间。她走过去,一股坐在上。王秋走到柜子旁,对着镜子下洋装,一边说:“没办法,总共就只有两个房间,今天晚上只好跟你挤一挤。你总不能要我睡客厅吧?”她看看屋子,用一种做作的优雅声音说:“看看你,房间得一塌糊涂,东一堆、西一堆的。”

 “有什么关系,有地方睡觉就好。”王米夏倒理直气壮。顺势往上一躺。王秋换了一件宽松的棉衫,从镜子看着她,说:“米夏,你别老是跟妈作对。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应该可以明白。”

 “明白什么?你跟那一堆男人的韵事吗?”

 这话让王秋顿了一下。她转身过来,走到边,拉了把椅子坐下。

 “你是不是听镇上的人说了什么?”

 王米夏以手当枕,双手叠着后脑勺,语气不驯,说:“那些人的话能听吗?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嘛去找气受。”

 “那就好。别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去。本来嘛,我爱跟谁交往是我的自由,又不干他们的事,也没人管得着。”

 “可你也未免太自由了。上次那个呢?又分手了?”

 “哎呀,米夏,你怎么跟阿妈一样的口气!”

 “我实在搞不懂,你干嘛老是跟男人?闯度サ模亢驼飧鐾庥觯歉鐾樱悴痪醯梅陈穑俊彼杓蛑币浴俺⑹源砦蟆钡让娑浴⑸踔潦导陌椤6悦扛瞿腥硕家貌σ环?br>
 王秋抿抿嘴,看她一眼。“有什么办法?谁叫我遇到的男人都那么不可靠。”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一个人好好的过日子?”

 “我也想啊。”王秋又抿抿嘴,像这个问题有多为难。“可是…你不懂,米夏,我们女人还是需要爱情的滋润。”

 “爱情?”王米夏嗤一声。“算了吧,什么爱情,还不是下半身的需要。”

 “你要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可以。但你不觉得男女相爱结合在一起是很美妙的事?当你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难道不会有那种想接触对方的望?这就是男女之间的奥妙…”

 “妈,你不要把那种事、爱情什么的形容得那么离奇。爱情充其量只是一帖催情酵素罢了,用来应付下半身的騒动和需要。”

 “米夏,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们女人…啊!”王秋试着想解释,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米夏,难道你都还没有…那个…”

 “什么?你是说配吗?”王米夏不羞不赧回她妈一眼。她又不是种猪,时候一到就要配。

 “你非得用那个字眼吗?”王秋白白眼说:“你都十八岁了,还没有过男朋友吗?”

 “我又没有在发情,男朋友做什么?”

 王秋移开椅子,坐到边,微微俯低身子,轻声说:“米夏,你不要太压抑自己。你已经十八岁,很可以正当的男朋友。你觉得维廉怎么样?听阿妈说,他似乎很关心你,对你很好…”“妈,你有完没完,干嘛扯到维廉身上?”

 “维廉是个不错的男孩,人长得高大英俊不说,头脑又很好。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怎么,你不喜欢他?米夏…”

 “你不要再说了,我懂你的意思了。”王米夏蹙起眉打断她妈的话。

 “你懂那就最好。米夏,我们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你现在正是娇的时候,如果不懂得好好把握,等年纪一过,后悔就来不及?俗踊赝方鸩换唬膳四兀咳嗡吒咴谥﹁庹婪诺枚嘌蘩觯宦淞送粒捅涑衫媚唷B枋慈恕呛芎玫亩韵螅训盟侄阅阌行模闳绻话盐栈嶙ソ羲然嵋还褪裁炊济涣恕3媚阆衷谀昵崦裁溃钣斜厩砑鄣氖焙颍煤冒盐栈帷!?br>
 “妈!”王米夏听得不耐烦极了。“你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净出这些馊主意。我跟维廉就像兄妹,怎么可能!他对我好、关心我,同样的,他也对别人很好,关心别人。”

 “所以喽,你还要多加一把劲,把他的心全拉到你身上。妈告诉你,男人对女人好,不是那么单纯的,都有私心的…”

 “妈,我拜托你行不行?就算我有那个存心,你想维廉他爸妈会高兴看到我纠着他吗?”

 “只要维廉喜欢你,关他父母什么事,别担心…”

 “就是有关!”王米夏忍不住叫了一声坐起来。她实在不得不怀疑她妈的脑袋是否哪里短路或少了一筋。“你难道不知道,他爸妈看到我们就像看到瘟疫一样!”

 “那又怎么样?”王秋不以为然的笑起来。“你没听说吗?越坏越恶的东西越有吸引力。”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她往后一仰,重重躺在上,翻身面对墙。

 “米夏,你听我说…”王秋伸手推推她。女儿是她生的,她多少了解一点,多半也像她,个性里有种苟且,不到最后关头不会下决定。未雨绸缪是很重要的,她就是吃了不懂把握机会的亏。

 “不必了,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王米夏毫不领情。“男人我自己会找,你不必替我未雨绸缪。”

 “你要找些阿猫阿狗那当然有,但如果要找像维廉条件那么好的男孩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你到底要我怎样?”王米夏烦不胜烦,干脆坐起来。“跟他上把他给套牢?最好还怀个孕什么的,因为维廉是个负责任的人,一定会给我一个代。是不是?”

 “哎,米夏,你不要把事情说得那么丑陋嘛。”

 “你的意思不就这样?”

 “我只是要你好好把握机会而已。”王秋站起来,拢了拢头发。“你不听,那就算了。我可都是为你着想。”

 “不劳你费心。反正我只要找个有钱的老头,让人包养,就可以成天无所事事,吃好穿好的。”

 “哟,你可真有志气,你以为那种户头那么好找?”

 王米夏抬头看看她妈,突然轻声笑起来。不愧是母女。贺瑶子常说她乖戾,但不管她说出什么再乖戾再惊世骇俗的事对她妈来说,就好像“早安”“午安”那么平常。

 “我要睡了。”她仰身躺下,闭上了眼,再也不想再听什么说什么。

 “米夏,米夏!”王秋又去推她。

 她动也不动,不理她妈。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太阳升得好高好亮,当然,辅导课是赶不及了。

 “醒了?”她妈坐在镜子前,已经穿戴打扮妥当。火红的那一身短洋装,腿又臂膀,妖娇,像争蹦透了的一颗果实,已经开始渗汁香。

 “你穿这样,不会太招摇吗?”她跳起来。

 “怎么会。”王秋对着镜子旋转了一圈,很满意自己的打扮。

 王米夏摇摇头,掉身上睡皱的衬衫,抓起一旁的T恤闻了闻,将就套上。

 “秋,”阿妈走进来,语气有些埋怨:“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你啊,才回来就要走。有空就打个电话回来,不要一去就像丢掉一样。”

 这些话,她也常对王米夏抱怨,这两个母女,倒真像都是野马来投胎。

 “你要走了?”王米夏停下动作看着她妈。似乎很习惯了,没有什么不舍。

 “嗯,要工作嘛。”王秋频频照着镜子,不时头发,摸摸脸颊。“米夏,你快去洗脸,送妈到车站搭车吧。”

 “你自己去不就行了,又不是小孩。”王米夏打个呵欠,迳自走到浴室。

 “听听你这是什么话!”王秋跟在她后头,倚着浴室门边。“我好歹是你妈耶,难得回来一趟,现在要走了,你也不肯送送我。”

 “反正你又不会迷路。”她是不想去车站,怕会碰到叶维廉。不过,其实想想,她实在没必要躲着他,反正一切随它,时候一到,上帝的自然归上帝,撒旦的自然归撒旦。

 “你送送我不会少一块的,走吧。”王秋半强迫的将她拉出浴室,催促着。

 一路上,经过的人家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王秋,躲在门后指指点点。王米夏侧过脸,第一次试着从小镇人的眼光打量她妈。那身野呛辣如似酒店坐台陪酒的妆扮,相对于门后那些一件直筒宽到底的洋装如布袋的家庭主妇,实在是离谱了点,太那个了。

 但那就是她妈,是她妈美丽的方式,她也不认为她妈需要因为那些目光而改变些什么。反正世界大得很,三洋五大洲,总有能混的地方。

 走到车站附近,很不幸的,竟遇到了源赖安和余杏香,面朝她们走来。源赖安视力好,远远就瞧见她。只见她身旁跟了个浓装裹的女人,有点招摇,不,以一般的标准,是太招摇。他不皱紧眉,瞪着她。

 “赖安,那不是你学生吗?怎么…”余杏香也发现王米夏了。目光一转到王秋随即不说话,暗地皱眉。

 “不必理她。”源赖安打定主意,什么都不管。

 不断有人对王米夏母女侧目。王秋不但不在意,间还搔首姿高了脯。她用手肘推王米夏说:“唉,米夏,你看前面那个人,长得好看的,一直在看着我们。你认识吗?”

 “不认识。”王米夏看也不看源赖安,甚至装作没看见。

 她加快脚步和源赖安擦身而过。

 “你走那么快做什么!”王秋抱怨着。

 车子这时进站了,王米夏催促她妈说:“快点,别慢的!”

 王秋女人气的白白眼,还是快步赶上来,了一张纸给王米夏说:“喏,这给你,上头有我的电话地址。有空来找我,妈随时你来。”

 “再说吧。”王米夏不置可否。

 她站在那里,看着她妈对收票人员抛了个媚笑,婀娜多姿的走上车。等车子驶离后,她才吁了口气,转身离开。沿路触目所及,都是七夕的特价活动与宣传,有家商店甚至夸张的在玻璃自动门上了两颗大大的红心。

 她撇撇嘴,哼了一声说:“什么情人节,狗屎!最好是刮风下雨兼打雷。”

 真的,不是她乖戾,她只是“先知先觉。”

 天下的爱情都一样,天下的狗屎也都一样。

 结果七夕当天,果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下好了,看那些人去看什么狗屎的流星雨!”王米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甚至哼起歌,觉得十分的痛快。

 她笑得太放肆,前头一些人不的回头瞪她。贺瑶子一脸嫌她活该的表情,悻悻说:“看吧,引起公愤了吧!”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就是觉得很痛快。”

 “有什么好痛快的?就算没有流星雨可看,还有鲜花、巧克力、烛光晚餐外加五星级饭店的月套房。”

 贺瑶子如数家珍一口气把七夕情人节的重头剧目流利的溜出来,有意给王米夏一点好看。但王米夏心情还是很愉快,对着倾盆大雨吹口哨。

 “米夏,我发现你不仅乖戾,而且有严重的反社会倾向。”贺瑶子郑重的下结论。

 王米夏一贯的撇嘴,似乎对贺瑶子的结论不予置评。贺瑶子看不惯她那幸灾乐祸的乖戾德,扭头走开,负气不理她。她耸耸肩,依然愉快的吹着口哨。

 下课后,贺瑶子自己忍不住走过来,酸她一句,说:“米夏,你那个性如果不改,总有一天一定会变成世界的公敌。”

 “是吗?谢谢你的恭维。”

 “不必了。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你那张嘴起码养了一百条毒蛇在里头。我不等你了,先走了。”

 贺瑶子还是很神秘,有时还会以成的口吻说话,好像比她多懂了什么似。

 她摆摆手,快快收拾,甩开那一教室的怨女。下雨天,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只有回家去。走出校门,冷不防有人叫住她。

 “是你。”她以为是叶维廉,却不料竟是麦少冬。“你又想干嘛?”他找她一定没好事。

 “我有话跟你谈。跟我来。”麦少冬以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命令着。

 王米夏反感极了,瞪着他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跟你又没什么好谈的。”

 “你如果不跟我走,要在这里谈也可以,无所谓。”麦少冬轻蔑的睥睨着她,带一点威胁。“不过你大概不希望这些人都听到吧?”

 王米夏咬咬。她如果不听他的,他就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是维廉的事,我…”

 “跟我来就是。”麦少冬语气冷冷的打断她的话。

 他拦了辆计程车,将她带到一处新盖的公寓,雏形都完成了,只?锿芬恍┫覆康恼ň涂梢猿晌荨?br>
 “这是什么地方?”王米夏看看四周。这附近她有点印象,似曾相识过。

 “这栋公寓是我家的建设公司盖的,在这里谈话不会有人打搅,你也不会那么丢人现眼。”

 大雨淅沥,雨声哗哗的,四处没有人影的踪迹。

 “你想说什么?说吧。”王米夏抱住双臂,斜身倚着墙。

 “很简单,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维廉。”麦少冬冷眸锐利的盯住她,与其说是请求,倒更像是命令。

 王米夏嗤笑一声。“麦少冬,你未免管得太多了吧?就算你跟维廉是好朋友,也没资格管他跟谁来往。你只是他的同学而已不是吗?管那么多,未免太‮态变‬。”

 “你懂什么。”麦少冬眼瞳缩了缩,近了她。“像你这种没有大脑、成天只知道玩乐吃喝的女孩,怎能懂得那种遇到实力相当、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奋兴‬和喜悦,怎能了解那种惺惺相惜的可贵。我很庆幸能遇到维廉这么好的对手,结果,因为你,害得维廉生活大。像你这种垃圾本来就应该消除,你根本不配和维廉相提并论。”

 “是吗?很抱歉,可维廉好像很乐意跟我在一起。”她扬扬眉,一点都不退缩。

 “不会了,他以后再也不会了。”麦少冬左右包抄,两手挡去两边去路,整个人威胁向她,猛然侵略她…

 “你干什么?”她骇一跳,反的挣扎推开他。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亲抚侵犯她。

 麦少冬出一脸傲慢,轻蔑说:“你这种女孩没什么节观念,被人侵犯了大概也不会在乎。但我了解维廉。如果他知道了,而且是你勾引我的,我想他也不会再有兴致理你了。你放心,我对你这种轻浮无的女孩没兴趣,我只要在你身上个痕迹就好了。你应该很庆幸,也应该感到很光荣才对,因为我对你这种女孩原本是不屑一顾的,更别提去碰你…”他一把抓住她,将她推到墙角,紧紧住她的‮体身‬,封死她的退路。

 “住手。”王米夏拼命抵抗。但她一点都不显得害怕,愤怒的成份居多。“麦少冬,你滚开,不要碰我!”

 麦少冬冷眼出轻蔑的光芒,双手紧抓住她的两手腕,牢牢将她压制住,猛烈的亲吻她的脖子、颈窝,并且用力的,企图留下痕迹。

 “麦少冬,你放开我!”她生气的大叫。她不认为这种事有什么了不起,也不觉得羞,但就是生气,心里充了愤怒。

 在地下舞厅跟那个叫什么杰的跳三贴的时候,甚至杰挑逗‮抚爱‬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这么乌烟瘴气过。这个该死的麦少冬!

 她困难的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手,狠狠踢了麦少冬一脚,用力将他推开。但才跑到门口,就被麦少冬追上。他紧抓住她,将她箝紧,烈的,竟亲吻她的

 一下子她只觉得快窒息,本能的挣扎,奋力挣脱麦少冬的箝制,大声叫出来说:“离我远一点!你再靠近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又能对我怎么样?”麦少冬根本不在乎她的警告。但他没有动,只是倨傲的看着她。他在她颈窝留了微粉的痕迹,只可惜很淡,很快就会褪掉。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对女孩子这样。他是高傲的,有距离的,对寻常的女孩不会多看一眼,也不会放在心上。他对王米夏这么做,是有计划的;可是那个吻…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感觉很奇怪,就是突然那么不试曝制,逸出计划外。

 “你不要再靠近我就是了!”王米夏提高声调,几乎是用吼的。那情景,旁人看起来就像在吵架。

 风声咻咻的,夹着大雨刮进来。雨幕中有人走过来,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根本没想到。尤其王米夏,气得脸都红了。雨声太吵,她扯开喉咙,硬过雨声,大声叫骂说:“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差劲的家伙!什么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狗屎!”

 她骂了一句话,掉头要走。

 “你说什么!”麦少冬攫住她,口气很凶。

 “放开我!”她挥手甩开他。

 “王同学!”

 台阶外那的雨伞下传来一声意外的低呼,两支雨伞并列着对着他们。

 王米夏更意外,转过头去,看到她一点都不乐意看到的余杏香和源赖安,神经自主反应,马上就皱起眉。这未免太巧了吧?为什么她老是碰到这么让人不痛快的事!

 余杏香着亲切的笑容,看看她和麦少冬,笑说:“怎么,和男朋友吵架?”

 本来她没注意到,但他们吵得太烈,简直就像电影的镜头,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意外地竟发现是王米夏。

 “他不是我男朋友。”王米夏冷静下来,降到一种不冷不热的温度。她不想被牵扯跟麦少冬有什么关系。

 麦少冬没说话,冷淡的扫了余杏香和源赖安一眼,掉头走开,甚至没打伞,冒着雨大步向前。大雨打在他身上,很有一种戏剧与煽情的效果。余杏香更加认定是两个小情侣吵嘴,负气不肯承认。自以为是的把自己的伞递给王米夏说:“怎么跟男朋友吵架了呢!就算再生气,也不必吵成这样。喏,你看他都淋了,快拿伞傍他遮吧,感冒了就不好。”

 “我刚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王米夏动也不动,对余杏香自以为是的好意起反感。

 “是吗?对不起,我还以为…”余杏香尴尬的伸手也不是,缩手也不是。她想源赖安是王米夏的老师,她多少表示一些亲切,没想到却巧成拙,更没想到王米夏会这么不领情。

 源赖安大步上前,接过雨伞,拥住余杏香,说:“不必理她了,我们走吧。”

 王米夏面无表情盯了他们一会,突然大声叫说:“余小姐,你是怎么喜欢源先生的?你喜欢他哪一点,温柔吗?”算他们倒楣,碰上她一肚子鸟气。

 “啊?”余杏香微微一愣,不晓得她问这些有什么用意。

 “别理她。”源赖安打定主意不理睬。他受够这些白痴学生,这些人只会惹是生非而已。

 “对不起,”王米夏对着他们的背影冷不防又说:“我应该向你道歉的,余小姐。上次我不该那么不小心把口红沾到源先生的衬衫,很难洗吧?”

 两个人同时站住,回过头来。余杏香看住她,表情仍然从容,态度也很平静。说:“你不必介意,王同学。不过,以后请你别再像这样恶作剧,那会让我们很困扰的。”

 “咦?恶作剧?”王米夏错愕住,意味复杂的看看源赖安,神情有一点怨。说:“他还没有告诉你吗?我跟他的关系…”

 应该说王米夏的演技太好了呢?还是她实在太坏了?余杏香竟有一些动摇了。

 “你跟赖安有什么关系?”

 “我…”王米夏犹豫的又看看源赖安,言又止的。

 源赖安忍不住冲过去,狠狠抓住她,咆哮说:“你这样胡说八道究竟想干什么?”

 “我…”王米夏仰头看着他,眼角闪着朦胧的泪光,哽咽说:“对不起,你叫我不要说的。可是我…”

 “赖安,这到底怎么回事?”余杏香脸色终于变了,动摇了。

 源赖安没回答,用一种食类动物的凶冷眼神盯紧王米夏,好一会才说:“杏香,你先走,我马上就回去。”眼光仍没有移开,锁定了标靶似仍紧搁在王米夏身上。

 “可是…”

 “我会跟你解释的。”仍然没有回头。

 等余杏香走远了,他才沉下脸说:“你到底又在搞什么鬼?”

 王米夏收起暖昧的表情,撇嘴说。“我只是陈述事实。”她只是把发生的事据实陈述一遍而已,一点也没有加油添醋,余杏香自己要动摇要误会,关她什么事。

 “什么事实!我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了!”源赖安感觉恶劣透了。这种问题学生,就是会搞这种无聊的恶作剧。

 “我有说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源先生?”王米夏反问。

 源赖安愣了一下,随即皱眉瞅着她,表情更臭。的确是没有。她刚刚只是玩了一下文字的吊诡。

 “哼!”他重重哼一声。

 “没有是吧?”看他那一脸大便样,王米夏讥笑一声,又撇嘴说:“亏你书还念了那么多,像我这种三白痴学生说的话居然听不懂!源先生,你就算心情不好,也别用这种方式找我们的麻烦。”

 “你少在那里大放厥辞。”源赖安一脸乖戾阴沉,毫不客气又轻蔑的藐视她。

 “像你这种连加减乘除都搞不清,毫无目标,光只会抽烟喝酒耍嘴皮子跟男孩子厮混的人,能懂什么。如果你有时间在街上厮混、丢人现眼的话,我奉劝你好好念一些书,多一点东西在你那颗猪脑袋里头,免得将来老了变痴呆。”

 说完,看也不看王米夏,掉头就走,态度是那么傲慢、不屑,充了轻视。

 王米夏紧咬着,面无表情的瞪着源赖安那傲慢轻蔑、充自以为是的身影。她冲进雨中,几乎是立即的、反的,用尽她全身的力量对着他吼叫出来,报复说:“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真有那么了不起的话,就不会窝在这种破三高中教书!”

 “你懂什么!”源赖安霍然转身冲向她,揪住她的衣领,红脸吼说:“我根本就不想教书!谤本就不想浪费时间在你们这些白痴身上!你以为我喜欢窝在这种烂地方吗?我告诉你,在这种烂三高中教书,和你们这种脑袋净是稻草的垃圾说话,根本就是浪费我的生命!”

 他着气,狠狠瞪着她。王米夏那些话太刺了,正中他的痛处,一直勉强压抑住的情绪不试曝制的爆发出来。

 “你到底在气愤什么?不什么?”王米夏没有被他的吼叫吓到,以同样的轻蔑回敬他:“这么讨厌教书、不想教书的话,那就辞职别干了啊!省得误人子弟。已经是大人了,又不是小孩,也没有人押着你你教书,干嘛恋恋不舍,又装出一副了不起的模样。怎么,舍不得这份薪水吗?”说到最后,简直尖酸刻溥。

 “你懂什么!”源赖安又咆哮一声,用力将她甩开。力道大猛,王米夏一下子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我是什么都不懂,可是你呢?你除了愤懑不,还会什么!?又做了什么!?乖僻、懦弱,偏又装作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她不只全身都了,还身泥泞。

 “你…”源赖安握紧拳,眼睛发红狠狠瞪着她。王米夏的话一再一再刺着他的痛处。

 “我说的不对吗?”王米夏倔强的回瞪他。源赖安那与野兽无异的表情着实让她头皮发麻。她很少有这种感觉,接近寒栗。但她即使想逃,也没有退路。

 “你给我住口…”源赖安扑向她,将她揪了起来。

 大雨哗哗,将他们两人全淋得透。两人紧迫的相对,似乎随时会碰撞出烈的火花。

 就在那么一瞬间,创世最初的洪荒之水,滔滔的漫淹过那荒芜的心田。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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