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我搬进了这么一个阴暗的小房间里来。窗外是生硬的景物。阳光如此遥远，下雨的时候也只能听到雨点生硬地砸在水泥地上的声音。
起初以为可以图它个人少清静，不料事与愿违。室友们不时来到这里扯淡。刘兄多次对我表示同情，一脸悲悯地说：你搬过去实在是失策哪。我说没什么的。就这样了。
刚搬走的时候有点怀恋原来的
位。靠窗，有透明的阳光，有清新的空气，有绿色的草地和树木，雨后有植物酝酿的淡淡的味道弥散。可以静静听雨。但是当我把新
位铺好，再回到原来的住处看，已经没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放弃的东西是可以这么快就会陌生的，而失去的东西一直难以忘却。于是开始习惯我的新窝。在
头摆了书桌，备了笔墨和纸。室友们弹吉他，唱歌或者神侃的时候我便在这里练我喜爱的书法，他们出去之后我也就睡去。这是我们各自的生活方式，只是边缘接连在了一起。仅此而已。吉他，音乐，喧哗，游戏，堕落，这些都不是我的。我知道我必须恪守我的誓言。这些我喜爱的或者厌恶的东西就在身边。既然这样我不想后悔我做过的事情。于是我一个人在这里，想武大，想樱花，想西北，想风沙。只是有些东西会离自己远去，有些东西根本无法靠近，无法企及，这是我的悲哀。房间里的灯光很昏暗，我拉了
座，点起一盏台灯，照亮我的一切。桌上有室友的固体清新剂，柠檬香味。在晚上我亮起台灯的时候，在我有意或不经意想到武大的时候，清醒我的思绪。
一
现在这是属于我们的房间了。很小，并且阴暗。白天照不到阳光，午夜的晴天可以看见璀璨的或者黯淡的星光——在SUMMER的
上，穿过那扇朝北开着的窗。干涸的墨水瓶无奈而倔强地敞着口，瓶盖掉在地上，滚到了墙角，可怜巴巴地遥望。明亮但是柔弱的灯光给它们拉出清晰的和暧昧的影子。王小波在报纸和沦为草稿的讲义遮掩了半边的青铜时代上傻笑。书签讪讪地
出一角。一本杂志慵懒地摊开，
铮的胡杨和人体艺术的图片
起煞白的反光。桌角的仙人球显出落拓的模样。天的蚊子特猖狂，只好点起蚊香。那抹蚊香仿佛夜里一吻妖冶的红
，吐着
惑的烟雾袅袅上升，背后斜斜地拖下模糊的影子。然而蚊香很快被瓜子壳淹没。小卖部很近，我们不时地会买几包瓜子回来不停地嗑，瓜子壳从我们的手上嘴里飞溅而出，仿佛一枚枚飞镖，源源地刺向蚊香，置它的死地，最后把它无声掩埋。但是我们首先不知道蚊香燃着是它的生命还是它的毁灭。就像我们活着为了生活才要变得现实，还是因为现实了我们才可以好好地生活，好好地活。
猪的饭盆总是用过了就搁在台上从不马上洗，一直让它发霉发臭，实在用不了就扔掉。我和SUMMER时常会为此训斥他。
这些东西就这样以晦暗的姿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而我们便时常在探讨这些无聊的问题，一边慢慢地积累易拉罐。接近期末的时候SUMMER已经在他的
边垒起了一条连接着地板和天花板的柱子，材料是各式的易拉罐。可乐，雪碧，芬达…我的杰作在于把捏瘪的易拉罐挂在墙上的钉子上，让人看起来有颓废感。SUMMER说这是艺术，不是轻易便可以创作出来的。猪嗤之以鼻，不过他还是会每天给我们提供制作所需的材料。我们终于觉出这个房间里有了一种新的然而并不
进的气息。那时候我们高二下学期。我们老是说等高三就他妈的麻木地学习了，现在可要好好地混。猪说的话简直可以吓死我和SUMMER：人生得意须尽
，莫使金樽空对月。我们在给自己找借口让自己放
形骸。我们开始每天晚上熬夜。看书，说话，或者听收音，然后第二天一睡便是几节课。电台里有主题的音乐节目，我们听到过关于王菲的，还有老狼的。我更喜欢老狼的，那天听到了《蓝色理想》，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感伤。
我们有时候也会说起自己的理想。我说我喜欢武大。他们问我为什么。我说我他妈的也不知道，有些东西便是这样，浑不知觉地就成为了你命中的信仰。我想过我的大学，遥远得像是梦中的风景，梦醒后便会离开。
猪说他喜欢大连，SUMMER只想考X大。其实我们知道，只有他才是最现实的。
二
期临近期末那些日子是可以记录下来的。
那时候我们上一届的高考结束不久，毕业班的回来估分填志愿，校门开放一个星期，我们便在下晚自修后出去。我从没想过住校的日子我会在夜晚走出这个校门，不过那时候有SUMMER和猪。
夏天的夜晚有些温热的风，吹着我们的脸和衣袂。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回过头去，高高的路灯投下昏黄的灯光把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它们便在我们身后脚下，在破旧的路面上，一路匍匐着前进。
他们要去网吧，我也想去，就一起进了一间偏僻的网吧。整条街道在黑暗中静默，网吧径自亮着搁在门外的招牌，与黑暗对峙。名字很俗，华
。里面几个大功率的风扇在没命地吹，空气依然浑浊。一个肥得
油的女人把那
滚
的手臂勾搭在一个瘦骨嶙峋的小混混的脖子上，仿佛要把那混混给活生生地勒死在电脑前。旁边不时地有人砸鼠标，大声作骂。这些俗的人网吧里总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有，多得可以批发。而白领和小资简直绝无。SUMMER和猪一般玩游戏，我是从来不玩的。只在网上写写东西，然后拿去网站发，或者在论坛上混。已经适应了在网吧里写东西。周围很吵，我的心绪很镇定。有时候会看电影，那天我们三个一起看了《那时花开》。只是网络很差，剧情看得断断续续的。
后来华
便成了我们晚上常去的地方，两三个小时的呼吸浊气，烟味。喧嚣和各式的人群。出了网吧，街道更加的黑暗，星却在我们头上遥远的天外寂寂地闪烁。风时有时无，恍恍惚惚。我们却还奋兴，大声地谈着刚才玩的东西。而有时候我会突然醒悟似的觉得惧怕，惧怕自己像其他什么人那样堕落。
拐过街角，几个一直摆到凌晨三四点的粉摊依然亮着灯，吃夜宵的人开始稀落，三三两两或者独自一人。摊主在灯下面无表情地等待顾客，我们走过去，她便马上起身问我们要点什么。我们经常会吃螺蛳粉，味道很不错的。而要命的是猪曾在螺蛳里翻出玻璃碎片来，SUMMER差点
了一条长长的头发。我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实在庆幸。猪在吃夜宵之后总要再吃一个猪脚，那家伙就这样，我们说他老是忍残而冷血地啃自己同类的脚。不过我跟SUMMER偶尔也吃，确实美味。
然后就是慢慢地走回学校了。路灯依旧高高地投下暗黄的光线把我们的影子斜斜地拉长，像那些暗涌在我们心底的莫名的东西，不离不弃地跟随。校门一个星期的开放期过去，门卫重新严加看守校门。不过要出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只要伪造一张请假条就可以出去了。我模仿领导的签名简直出神入化，这种事一直由我包办。可是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校门早关了。我们只好爬墙进去。那堵临时的矮墙很脆弱，SUMMER翻过去的时候
掉了两块砖头。翻过墙后便从新校门的工地摄手摄脚地走过去。有一次我们刚走到新建的篮球场，便突然下起大雨来。于是我们狂奔向宿舍，我穿着拖鞋，差点没甩掉鞋子。回到宿舍还要说话，后来便带着痛快与空虚沉沉睡去…我承认有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有时候我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或许只是盲目地把自己的青春和活力一点点地耗去。
三
江滨路我们是步行去的。
出了网吧，在冷清的接头粉摊吃过夜宵。猪啃上他的猪脚，我和SUMMER喝着润喉茶，路过校门，突然决定不回去了，继续茫然前行。
午夜的城，城里的灯，喧嚣的人群，断续的车
，城市的茫然猜疑。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踩着沧桑的地面，实现虚无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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