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京城热闹繁华,纵然是一更天时分,街头街尾还是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散步,街市也热闹得紧,银兔在跳出大门后,急忙扯开喉咙大喊:"救命呀!黄家强抢民女,
掳掠,杀人越货…"她气急败坏地嚷。
四周百姓统统围了过来,看到一堆凶神恶煞似的家丁追赶一个柔弱小女子,当下怒气填膺、忿忿不平起来。
有的挽起袖子就加入了战局,有的则是在一旁高声打抱不平。
银兔跑得发儿散、鬓儿
,红通通的
脸蛋惊魂未定,往后退时蓦然撞进了一具硬坚温暖的
腔里。
来人有力的臂膀本能地圈住了她,保护
地将她往旁一带,远离纷扰,生恐"拳光脚影"伤了她。
银兔心儿怦然一跳,抬起头来凝视来人,却撞进一双熟悉、含笑的深邃眼眸底。
海澜低头对着她微微一笑,眼底闪动着无法掩饰的惊喜和促狭,"又见面了。"
银兔小脸陡然羞红了,她心中滋味复杂,不知是喜还是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
他紧实的双臂箍得她几乎
不过气来。
她心儿怦然
跳,一向伶牙俐齿的子邬突然结结巴巴起来,"怎幺…会是你?"
他看看她,再看看前面一团混乱,忍不住将她更推向身后,避免旁人的拳脚错伤了她。
但是他也忍不住挑起一边的剑眉,"你又干了什幺好事了?"
见到他,银兔固然惊异、感到一丝喜悦,但是闻言,不
大大皱起眉头来,不是滋味地质问道:"你说这话是什幺意思?好象我是个祸头子似的。"
他看着人群中那个鼻头长花的统挎子弟,又好气又好笑,"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他鼻子上的东西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
银兔
缩在他高大温暖的宽背后,情不自
地反
相稽,"喂,是他要欺负我也!
把我硬骗进他们家,还想要对我那个那个…我能逃出来就是阿弥陀佛、老天保佑了,你还骂我?要不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他眼底的笑意倏然消失,脸色陡地一沉,"他想非礼你?"
"可不是?"她气唬唬地说完,这才发现他脸色严肃得吓人。
海澜手臂紧揽着她,二话不说拉着她排开人群,冷冷跨步出去,高大的身子杵在那个捂着鼻头、鬼吼鬼叫的黄大少跟前。
黄大少正在观战,气急败坏地呼喝叫嚷;没想到要捉贼反教贼给堵上了。他先是吓得蹬蹬倒退两步,随即想到自己这边人多,马上大叫起来。
"妖女,妖女在这儿…"想起翩翩美少年的自己鼻头竟然冒出了这幺个丑巴怪物事,教他以后还能调戏其它姑娘家吗?黄少爷又悲又怒,气全冒了上来,"爹娘…就是这妖女…还有打手来了,哼!来人哪,统统给我捉起来打死!"
黄员外和黄夫人更是又怜又恼,连声咆哮,"对,捉起来打死!"
一群被老百姓围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丁听着主人的叫嚷,却是有心无力啊,因为路儿不平拔刀相助的老百姓实在太多了,他们一个个被踢得四仰八叉,好不容易才勉勉强强爬起身来,夹着狗尾巴躲回黄员外身后。
甭说他们没气力再扁人,单是看到这个英俊斑大的年轻公子,嘴角微噙冷笑、眼神如雷似电…就算再笨也知道是个惹不得的人物。
他们干脆充作老弱伤兵的模样装可怜、扮可爱,直把黄员外气得暴跳如雷。
"都是堆饭桶,我养你们还不如养群猪!"
银兔原本躲在海澜身后,被这一幕笑到摔出来。
"哈哈哈…"她脚绊了一下,差点整个人扑倒,"哎哟…"
"当心!"海澜又好笑又好气,连忙扶住她。
银兔黑溜溜的眼睛亮晶晶,余悸犹存又忍不住想笑,攀着他的手臂就冲着黄家人扮鬼睑。"饭桶,哈,饭桶!"
黄员外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目皆
裂地咆哮道:"你这妖女,快快把我儿恢复原状,要不然我非把你扭送官府重重治罪不可。"
海澜眉毛一挑,正要开口,银兔已经
直
,大剌剌地喊道:"你要不要问问你儿子,这鼻头长花、
股长尾巴的誓言是不是他自已发的?姑娘我可没胡乱冤枉他。"
黄员外愣了一下,怒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什幺?我儿子…"
黄大少鬼叫起来,"你明明就是妖女…没错,我是发了誓,可少爷我发誓像喝水,从没哪次应过誓,可偏偏遇见你就变成这副模样。爹,不要跟她啰唆,快点打死她,给我消消气!"
"慢。"海澜
畔噙笑,眸光锐利地望向黄大少。
黄大少打了个寒颤,直觉害怕面对这个男人,可是他一想到背后的靠山,又神气了起来。
"你是什幺东西?竟然敢
本少爷的嘴。"
海澜慢条斯理地轻摇儒扇,居然低头对银兔笑问:"银兔,今儿晚上月亮
圆的喔?"
银兔聪明过人,慧黠一笑,"可不是?今儿是十五嘛,人家说呀,十五的月儿图又圆,免灯免火又不用钱。"
黄大少眼见他俩竟然丝毫不把他放在眼底,还径自聊天谈笑起来,气得一个箭步向前,抡拳就揍过来。
海澜随手一挥,银兔眼儿连眨都还来不及眨,就见黄大少"咚"一声,不知怎的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好不愧狈。
围观的老百姓们笑弯了
,纷纷拍手叫好。
这黄大少是出了名的惹人嫌,仗着黄家的臭钱就横行乡里,大家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今
见他得此恶报,莫不额手称庆,真是大快人心。
海澜姿态极潇洒地对着四周鼓掌的人拋了几个媚眼,好整以暇地笑道:"哎哟,黄大少爷,何必对在下行此大礼呢?"
"来人哪,把这个狂徒连带那个妖女统统给我捉起来,堵起嘴巴活活打死!"黄员外大喝一声。
黄家家丁、爪牙们只得硬着头皮扑上来。
海澜嗤笑了一声,连看也不看,修长手指随意
弹,只听得几下凌厉的破空声划过,凶狼恶虎般的家丁们呈放
状飞了出去,一个个呼痛呻
爬不起身来。
"哎哟…"
"我的妈呀…"
黄员外又急又惊,"快去报官!快去!说有凶徒闯府,意图劫财杀人,快去!"
这幺严重?
海澜不以为意地笑了,轻轻扇起扇子来。
老百姓们不约而同齐声叫好,银兔惊异地望着一脸笑咪咪的海澜。
他像没事人儿一样,闲闲地回望她,"怎幺?一睑看到妖怪的表情?"
"原来你也会法术呀!"她银免生平除了嫦娥仙子和金兔大姊以外,很少佩服过什幺人,可是她这次实在是太惊奇了,情不自
出崇拜钦敬之
。
"我可不会什幺法术。"他瞅着她,意有所指地问道:"会法术的另有其人…嗯哼?是不是呀?"
银兔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钤,狡舍地反诘道:"你在说什幺呀?我听不懂也!"
他俩眸光相视,忽地一起笑了出来。
"难不成你要跟我说,你真是天上的月兔,所以才懂得法术吗?"
他虽然知道她有异术,可打死他也不相信她真是打天上掉下来的,是天上月宫里的月兔?那不过是老祖宗
传下来的传奇故事罢了!
银兔看他笑容里有一丝调侃意味,忍不住一扬下巴。
"我真是天上月兔下凡的,你要不信的话,我可以再给你尝些厉害的,"她不怀好意地瞅着他,"嗯…!想不想变成女儿身试试?"
他一脸笑意,做出很害怕的表情,"真是吓死我了,好怕哟!"
哼,敢不信她?
银兔几时被这幺看扁过?她杏眼圆睁,然后还真的闭目拈手念起咒语来,"咕噜咕噜萝卜萝卜…变!"
海澜"咕"一声
了口口水,真有点冒冷汗。
银兔念完咒语,得意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咦?咦?
意料中很好笑的男变女没有出现,他还是一身白衣、俊
飞扬的模样儿。
银兔瞪着他,忍不住跺脚,"你怎幺没有变成母的?"
海澜自以为风趣地嘲讽道:"很抱歉,截至目前为止,我依然是只公的。"
"这怎幺可能呢?"银兔望着自己的小手。"我的法术怎幺又失灵了?这怎幺可能呢?"
他心中暗暗叫了声"幸哉",表面上依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
的镇定,"或许你学的法术不地道吧?所以时灵时不灵的。"
她不信,又念道:"咕噜咕噜萝卜萝卜…变变变!"
期待中的姑娘模样非但没有出现,海澜反倒好象变得更英俊了一些,眼旁一两丝小笑纹不儿了,皮肤更见细致光滑…但他依然是个男的,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也没有胡乱"冒"出来。
"怎幺会这样?怎幺会这样?怎幺会这样?"银兔惊骇地大呼小叫,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海澜噗哧一笑,被她娇蛮又俏丽的模样给逗乐了,他温柔地笑看着她雪白的脸蛋儿,情不自
了
她溢着奇异芳香的黑发。
"傻瓜,我相信你就是了,乖,别再瞎忙了。"
他温柔有力的抚摩令她心儿莫名怦然悸动,小脸蛋没来由地躁红了起来。
她脑袋瓜炫惑了一下,突然又惊醒。不行!她在干嘛呀?做人怎幺可以那幺没原则咧?
往后退一步,银兔用力深
一口气,"咕噜…噢…"
"怎幺?"他诧异地看着她倏然垮掉的小睑。
银兔捂着饿扁的肚子,全身虚
无力,小脚都软了,"没…力了。"
她饿太久了,还以为晚上可以大敲那个黄大
狼一顿;没想到情势急转直下,害她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姿态难看不说,还险些魂归离恨天…
她抬头看着海澜,可怜兮兮地说道:"我饿了。"
他一怔,随即轻笑出声,黑眸闪烁着明灿的笑意,"可怜的小银兔,不如…"
突然间,呼喝的叫喊声硬生生
了进来,他不
地斜挑俊眉,望向那几名虎背熊
的官差。
前头嚣张领路的还是一身威武官袍的县太爷。哼!居然亲自领军来了。
老百姓们方才见没什幺热闹戏码可看,早就渐渐散去各自玩耍去了,因此黄府前头空
的,只剩下黄家人和海澜、银兔。
辟差浩浩
地抵达现场,黄家人又神气起来了。
黄员外尾巴都翘了起来,巴着县太爷急急叫道:"江大人,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就是这两个狂徒和妖女…"
县太爷一边摆谱一边点头,抚须微笑,"黄老爷,你别急,这事儿有我。来人啊,把这两个贼人给我逮捕归案。"
"是!"官差一致答应,一甩铁链就要上前捕人。
海澜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开口,"慢着,"逮捕归案"?这个词儿用得太快了吧?我们俩犯了什幺罪?人证何在?物证何在?"
"我们就是人证。"黄员外夫妇和黄大少迫不及待地大叫。
海澜一睑恍然大悟,甚至还点头微笑,"喔?原来是这样,那物证呢?"
"我脸上的花和
股上的尾巴就是物证!"黄大少这次还
聪明的,指着自己的鼻头大叫。
银兔噗哧一笑,不过她也
担心的…要是他们真的被捉起来怎幺办?她现在肚子饿得要命,法术又时灵时不灵的,假如被捉进官府里,坐牢、打板子还没关系,万一这个胡涂县太爷对他们不打不关,偏偏要罚他们银两呢?
喝!
她粉额上登时冒出冷汗来,"要命了,太恐怖了!"
海澜还以为她小睑刷白是因为害怕官差,柔声地安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倏然捏紧了他的袖子,紧张兮兮地叮咛道:"等一下如果要罚钱的话,你千万要记得我身上没钱喔!"
千万不要让县太爷把她下凡来好不容易捞来的第一张五百两银票给
掉了。
"为什幺?你身上不是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吗?"中午被敲走的银票还新鲜热辣得很,她总不至于一下午就花光了吧?
不过…
他又纳闷地问:"县太爷为什幺要罚我们钱?"
"我是怕万一。"她脸色发白,"你千万要记得,记得啊!"
他忍不住又大笑起来,黑亮睿智的眸子直瞅着她,频频摇头,"天…"
县大爷看他们俩非但不惧不怕,还有说有笑,简直就是极度藐视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尖牙利嘴,明明就是刁徒,你们还跟他啰唆什幺?快给我捉人啊!"
黄员外连忙凑近,指点道:"江大人,这个妖女有妖术,那个凶徒有武功,一定要小心啊!"
海澜微微一笑,轻展扇子扇起风来,一派优闲地看着县太爷。
精致的扇面展开,上头龙飞凤舞的草书写着"任意逍遥"四个大字,底下落款是三个笔力透骨、气势若飞的墨迹"黎海澜"。
黎…黎海澜?
"不过是两个黄口小儿,给我捉…"县太爷的眼睛突然瞪直了,眼也歪、嘴也斜了,整个人剧烈发起抖来,"捉捉捉…"
"捉什幺?"海澜闲闲地问。
黄员外一家人正觉得莫名其妙,县太爷浑身抖得像筛米一样,"咚"一声跪倒在地。"下…下官…拜…拜…"
黄员外一家人和几名官差面面相觎,你看我、我看你,
头雾水。
海澜悠哉地扇着扇子,悠然地开口,"江少陵,你后头那些人是怎幺回事?膝盖没你软啊!"
县太爷连忙回头怒喝一声,"还不快跪下拜儿逍遥侯爷?"
逍…逍遥侯爷!
登时听见一片膝盖撞地的声音,黄家人和官差跪倒了一地,伏在地上频频发抖。
"拜见逍遥…侯…侯爷。"
黄员外夫妇和黄大少哪还有一丝嚣张气焰?连县太爷都跪下来了,面前这逍遥侯爷还有假吗?
"草民该死!懊死!冒…冒犯了侯爷…"
惨了,他们竟然得罪侯爷到这种地步…那还…还有命活吗?
黄家人瞬间嚎啕大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极尽装可怜之能事,黄大少更是哭得死去活来,还不时偷看银兔几眼,面带哀求。
银兔不是狠心的人,但是她太明白黄家这一套了,见软就吃、见硬就告饶,若是放过他们就太妇人之仁了,以后他们还不是照样鱼
乡民吗?
但是…有一件事要先搞清楚!
她惊异地瞪着海澜,结结巴巴起来,"你…才是那个什幺什幺逍遥侯爷?"
"才是?"他听出了苗头,困惑地问。
黄大少趴在地上,心脏倏然拧紧了,屏息祈谅地望着银兔。
银兔别了他一眼,兴高彩烈地假装无辜,天真地笑道:"跪在那儿鼻头长朵花的,说他才是逍遥侯爷呀!说他家有兰瑙,还有金银财宝,说有多厉害就有多厉害…唉!
就是他吹嘘得天花
坠,才把纯洁无
的小银兔我给骗进府里的啊!"
她还假装抹眼泪。海澜明知她鬼灵
怪,拭的眼泪多半是假的,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疼和震惊。
幸好她机灵,否则黄大少若真伤害了她,那幺…
扁想到这个可能
,海澜
口紧揪着,冷冷地望向黄大少。可怜黄大少吓得魂不附体,差点昏厥过去。
"侯侯…"他牙齿打战起来。
海澜的声音低沉温柔到了极点,却带着教人不寒而栗的气息,"嗯?假冒我黎海澜?好处不少吧?"
黄大少浑身都瘫软了,叩头如捣蒜,"小的…没…没有…请侯爷别误会…
误听小人之言…啊…不是…"
"江少陵,这里是东县,是你的管辖地,出了这等仗势欺人、鱼
乡民之辈,还敢假冒本侯四处招摇撞骗…京城重地、天子脚下竟然还有此等顽劣之徒,你…"他语气淡然,眸光锐利,"自己看着办吧!"
县太爷频频点头,忙不迭地应道:"下官知道…定将黄家重重治罪,重重…"
"还有你自己呢?"海澜直盯入他眼底。
县太爷脸色发音发白,"下官…下官也是一时心急莽撞…"
"黄家交给你,审理完这件案子后,明天知府大人会去拜访你。"海澜挥挥扇子,牵起银兔的小手就走。"不用送我们了,自己该怎幺办就怎幺办吧!"
"恭…恭送侯爷。"县太爷和黄家人哭丧着睑,凄惨地伏倒在地。
这下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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