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但教心如银匕坚
自玄三郎提出求亲,日子由冬转
,沈德瑞的拖延战术已有些招架不住。
一是因玄三郎
来访,为等沈家答覆,虽说他面容温和、举止有礼,有形无形中仍给予很大的压力,明摆著娶不到晓书,就永远这样
著。
二则是因沈家众姨娘少爷们胳臂往外弯的行径,故意制造许多机会,将玄三郎往晓书身边送。
儿女婚事向来由父母作主,而沈德瑞见女儿对那东北来的贵客由一开始骂人家“不是人”到最近的相处,情况似乎改善许多,或者…是该作决定了。
今
,玄三郎又上沈府,看门的仆役早识得他,不待通报便让他直接入内,临了还得了赏,
快得合不拢嘴。
正坐在前厅跷著二郎腿、嘴中哼著戏曲儿的沈二少爷听闻脚步声,睁开半眯的眼,见到来人目光陡亮,喜孜孜地趋前拱手。
“玄老弟,你早哇!真是风雨无阻、心意坚定啊。”
玄三郎淡淡笑道:“二少爷也早,这么有雅兴,一个儿独自喝茶唱戏?”人的虚伪,他已揣摩得极有心得。
“我这是在候著玄老弟你啊!”他夸张地拍拍玄三郎的肩膀,不敢言明爹亲查出他私自挪用帐房的钱,正对他发脾气,几间藥铺的生意竟交给六姨娘生的那个小表料理!简直是奇
大辱,他没事干,只得闯
在家。
“走走,别老是待在屋中,哥哥我带你去逛逛,去舒畅舒畅,环肥燕瘦、温柔多情,你们北方肯定没有的极品,包君满意!”他真是气闷透了。
玄三郎不
痕迹地拨开对方搭上肩的手,面容未改,淡淡道:“二少爷今
不必相陪,我想与令妹独处一会儿,有些话要谈。还有,玄某方才将几样小礼交给仆人了,现下放在偏厅,不知是否安置妥当…”
他话还没说完,沈二少爷心一跳,急急说:“几样小礼吗?”他口中的小礼通常是价值不菲。“我、我去瞧瞧,瞧是不是放妥了,你知道的,有些仆人
手
脚的,不好好盯著不行啊,我去、我去…”去占为己有。
玄三郎不语,瞳中嘲讽的神色又起,冷冷望着沈二少爷奔出前厅的背影。
他心房中的姑娘,是污泥中的一朵清莲、一颗奇异的珍珠。思及她,雇角的弯度和缓脸上的冷峻,他亦步出厅门,去找寻那姑娘的芳踪。
毫无
忌,直闯女子的闺房,见不到她的人,他眉心微皱,以神通感应,她挂在颈上的狼牙坠给予回应,
漏出现下人所何在。
是那一片
养著珍禽异兽的庭院,他绕了进来,沿著青石板道,往何
娘养病的小屋而去。
经过之前瞧见同命鹤鸟的小亭,突见一名红衫女子独坐在里边,他脚步忽而转慢,视线教她吸引,那红衫女子似乎亦有所感应,面容微偏,眸光柔和得要摘出水来,若有所思地望向这里。
以人的形态外观来论,她很美,
而不妖,媚而不俗,一身红云托得她白暂的肤颊备显
人。她幻化得极好,若回归真身!也是一头美丽的狐狸。
“玄官人,可以坐下来谈谈吗?”她邀请著,声音如黄莺出谷。
玄三郎眉目淡舒,接受美人的请求,他踱进亭中。
“官人请坐。”她比了一个手势,
出皓白的腕儿。待他落了坐,忽地两指轻点,石桌上信口雌黄,出现两只盖杯,杯中香茶盈盈。“请用茶。”
玄三郎微微挑眉,已猜出对方在府中的身分。“你便是六姨太。”这么多日子在此来去,沈府中的主子他都见过了,只剩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六姨娘。
闻言,女子笑得娇美,微微福身“官人好明心。妾身名唤红衣,自跟随沈郎后,便常居在主屋后头的云翠楼,甚少下来,今
总算与官人见上一面。”
她气息不
恶意,灵通已属高层,玄三郎戒心稍放,双目仍深沉地盯住她的举动,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谈什么?”
她啜了口香茶,缓声道:“想确认官人在此逗留不去的原因。”
“我已说得明白,沈府中无人不晓,而你,更不可能不知道。”
“真为了娶那女孩儿?就这么一个理由?”她柳眉一
。
“正是。”他浅笑,脸上神情近乎友善。“娶了她,我便带她远离这里,再不踏回。”人和兽,兽与人,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携她行遢天涯。
分明他话中认真的程度,红衣
出悦愉神情,柔声道:“听官人这样说,红衣就安心了,原本想道,若咱俩儿闹得不愉快,非打上一架不可,你我灵层相近,神通的修行亦不分轩轾,必会两败俱伤,如今官人不阻红衣,红衣也不挠官人,咱们各取所需,各得所爱,极好。”
“你做何打算?”若伤害到晓书,他也不在乎会不会两败俱伤。
思索片刻,她幽幽叹息,像夹杂著许许多多的烦恼,被问到心中痛处。
“人界、妖界、神界、鬼界,呵,这么严明的区分,可咱们被夹到中间,偏偏最是可怜,动情可怜,对人动情更加可怜。官人爱上的是一个人类姑娘,红衣爱上的却是人类的男子,世间女子多受礼教约束,一生从一而终、请究感情专一,而世间男子却被赋予三
四妾的权利,可以见一个爱一个,可以自称风
而不下
…”她轻轻抿著嘴笑,有种笃定的神态,神秘的、窃喜著。“红衣不再与其他女子分享一个丈夫,我会带沈郎走,走得远远的,去过我们的生活,如同官人对沈家姑娘所做的。”
对他们而言,属界恰巧介于中间,最模糊难定的位置,成仙容易,成魔也容易,正与
的转换仅仅端视于己心。可惜,偏偏动了情,爱上复杂的人。
“我带走晓书,她知道我、见过我的真身,会心甘情愿随我而去,至于沈德瑞,他能接受你吗?”玄三郎语气持平。
红衣脸侧向水泽,那对鹤鸟不知何时又飞来了,在这初
的庭院中相情相戏。
“总是能让他随我而来…”想带著他修行,得到永恒的生命,然后就能长相厮守,只有她与他两个…
“那孩子,你打算如何?”
稍稍一怔,红衣才明白他说的是谁,只淡淡叹息。“他是我由一户农家偷偷抱来的,我以为有了孩子,沈郎会加倍爱护我,会为我休离其他女子,唉…他没有,他纵然喜欢我,也喜欢别的女子…”她眉心轻蹙,纤指挑了挑发丝,真个风情万种“我不喜欢孩子,只想与沈郎单独两个,等我带走沈郎,那孩子仍是沈家小少爷,富贵荣华,不会饿著他的。”
那孩子注定成牺牲品,她无所感觉,在玄三郎的心中亦不起波澜,是兽
中的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对自己在乎的事、在乎的人动情。
“晓书表姊,怎么啦?你怎地突然打住,害人家差些撞上。”
娇脆的女音陡然响起,亭中的相谈自动结束,玄三郎抬眼望来,见石板道上走来三名姑娘,是晓书、香菱,和一张陌生面孔。
见著心上人,玄三郎步出小亭,直直朝晓书而来,站得极近,温和出声“我一早便来寻你,先是到了你住的院落,你不在那里,心想,你八成去探望你的老
妈,就转来这里了。”他真是用心想的,感应她的所在。
晓书粉脸稍凝,神色不知怎地有些僵硬,她瞄了眼跟随玄三郎步出小亭的红衣女子,又瞄了瞄眼前柔声说话的男子,心头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气,她勉强接捺下来,动了动
瓣,声音持平“潘家表妹来寻我玩儿,她小时候,有段时间也让
妈带著,所以和表妹一同探视
妈去了。”她不看他了,眼眸原先与他接触,边说边往下移,瞧他的鼻、他的下颚,又移到他的
口,然后又去瞧着地上。
他发现,她垂在身恻的手再次捏成小拳头了。
“这一位是…”那陌生面容的姑娘主动问道,话尾一顿,要旁人引见,其实心中早知对方姓名。
晓书内心竟在翻滚,从不知自己心
如此狭隘,这一瞬间,她浮出一个怪异又自私的念头,半点也不愿他识得其他姑娘…
适才见他在亭中与那女子有说有笑的神态,她
口开疼,好似有只无形的手扼住自己的颈子、覆住口鼻,她没法儿顺畅地呼吸,每次起伏都这么疼痛。
“表姊,他是…”没人帮忙,她只得指名一个帮自己引见。暗暗埋怨著,这个男子也太不解风情,她好歹也是美人,美人想认识他,是荣幸、是好运,他却像
木头似的,两眼直盯住表姊,也不懂得自我介绍。
“哦…他、他是玄三郎。”晓书被自己的想法吓征了,
惑惑的,手臂让表妹暗地一撞才回过神来,细细地、有些儿结巴地说:“在、在兄弟中排行第三,所以、所以叫作三郎…”
为什么不看我?晓书…看着我!
他沉稳的声音清清楚楚响起,只有晓书听闻。
她知道,他施展神通,声音能无所阻碍地进入她脑中,不让她逃避。咬著
,她缓缓抬头,瞧见青蓝火光微乎其微地闪过,不知是否生气了。
“这位是我表妹,姓潘…小名莲儿。”
“哎呀,晓书表姊,你怎将人家的小名儿说出来了?”那姑娘笑靥如花,名中有莲,却无莲的雅韵,倒像一朵盛开的牡丹。她娇叹著,睐了眼玄三郎,暗地又是气闷,这个男子眼睛是怎么回事!没瞧见面前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吗?心中正怒,见立在几步外的红衣女子款款而来,不瞧不气,一打照面,新仇旧恨一并涌上,不可收拾。
“六姨娘。”尽管方寸儿酸涩疼痛,晓书仍安分地唤著,微微福身。
“嗯。”红衣微笑颔首,沈府中,除沈德瑞外,她对任何人保持距离,独自在沈德瑞为她所建的云翠楼里,甚少与外界接触。她眼眸扫向潘莲儿,印象中见过这姑娘,却忘了曾有过的纠葛。
但潘莲儿却记得一清二楚。
有段日子,以要与晓书作伴为名,她住进沈府,几位来往沈家相谈生意的富商公子见著了她,简直惊为天人、大为倾慕,这可
足了女子的虚荣,就在作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美梦时,那一天,红衣刚好下了云翠楼,又刚好到这庭院散心,几名前来争见潘莲儿的富商公子又刚好瞧见她,这一见,潘莲儿身价马上大跌、乏人问津,到得后来,几名公子得知红衣美人正是沈家六姨太,无不槌
顿足,扼腕至极。
这对潘莲儿来说,真是奇
大辱中的奇
大辱,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信心十足,可在彷佛一年四季都著红杉的女子面前,她的美貌马上被比到地府十八层里,这教她如何不气愤!
今
这女子突然出现,又想来勾男人的魂儿吗?这
妇
娃!潘莲儿暗想,玉容罩上寒霜,话语夹著尖锐“玄公子见著六姨太,便忘了咱们晓书表姊啦?你不是说一大早便来
我表妹吗?怎底寻著寻著,却和别的女人在小亭里看成双成对的鹤鸟了?”以为是出气,却深深刺伤晓书的心。
“莲儿!”晓书脸色瞬间苍白,颤著
轻喊一声,不想表妹再多说什么。
如果她与他之间将因而生变…
如果他其要拿她与六姨娘的天仙玉姿相比拟…
如果光用言语就能代表他对自己的感情…
如果他…后悔了,后梅对她提出求亲…
晓书想,她能理解,也会安然接受,只是心会很痛很痛,像要撕裂了一般,她能忍的,咬著牙,她可以无声忍下的…
玄三郎眸中著火,薄
紧抿,他无言的目光由晓书明显闪避他的脸庞慢慢转移,直勾勾地看着潘莲儿,瞬间青蓝辉芒闪烁,如
置对方于死地。
潘连儿不理会表姊,还要说出更难入耳的,话在舌尖儿上滚,却对住男子冷残四
的眼神,他虽未说话,其中意味已表示得透彻万分,而那对眼…那对眼…猛地,一口气梗在
膛,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她脸泛红
,扶了命用力咳嗽,才化开阻隔,显些厥过去。
“表小姐,您怎么了?”香菱莫名其妙,只得扶著她,一手帮她拍背顺气。
“晓书表姊…咳咳,他、他们…”她拽著晓书的衣衫,不再巧笑嫣然了,大大的眸中升起恐惧和不解,她抬头瞧着玄三郎和红衣,不看还好,一看到那景象,三魂七魄吓得自动离体。
一个是周身闪动妖异的蓝光,眼瞳幻化,一个则浑身的河诩活了起来,红衫凌扬,然后,她瞧见那狐似的诡笑。
潘家表妹二话不说,双眼翻白,登时往香菱身上倒去,可怜的香菱扶不住,只能任著她咚地一声滑落在地,不省人事。
而那诡谲的景象,只给“有缘人”看。
***
这便是情爱吗?心不曾如此难受,几要扼断每丝每缕的气息。
这便是情爱吗?想的、念的都是他,也盼著他想的、念的都是自己。
这便是情爱吗?原来在甜言
语之后,会这般的苦涩呵…“晓书,开门!再不开我硬闯了,你心里清楚,这几片木板奈何不了我!”房外,那男子张狂喊著,连
来温文的表相早已
裂,也不怕惊动了谁。
房中的姑娘是吃了秤坊铁了心,一句话也不理。
遗可苦了香菱丫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劝也不知该劝些什么。适才,费了番工夫才将表小姐安置好,请大夫过府诊治,开藥捉藥煎藥又灌藥的,现下派了另一个丫鬟看顾著,她随小姐回到房里,不一会儿,那音公子就像头狮子般冲了进来,前头两进的门来不及上锁,教他轻易推开,而小姐捉著她便往里头跑,闹得主仆两人自个儿把自个儿锁在内房里。
不姐,有什么误会开门说清楚、讲明白嘛,这、这样也不是办法啊!”原来玄公子这么凶狠,她、她好害怕,听说北方汉子,徒手就能打死一头狼,瞧这气势,分明如此,呜呜呜…真的好怕喔…
晓书扭开头,倔强地抿住
,其实心中好生紊乱。
他为何要来纠
?为何不给她一些儿时间思考?她怕见他呵,内心教自己
入最底层的自卑感不知何时窜出头来,原以为那种自怜自艾的感觉被成功地驱逐了、不在了,结果证明,她在人前坚强,却欺骗了自己。
骗自己不再自卑,骑自己从未动心。晓书,连自己你都欺呵…“你真不开门,别怪我硬闯!”低沉的男音怒意隐隐,教人心底发
。
香菱想哭,紧揪著小姐的衣衫不放,小脸吓得一阵青一阵白。
“你要是把门砸坏了,我、我…你瞧我理不理你!”晓书终于开口说话,是一股气被
将了起来,可是说了等于没说,内容无丝毫建设
,还可能引起更大的反弹。
忽地,空气陷入沉沉的诡谲中,静得死寂。
蹲低身子的香菱张大眼,缓缓起身,东瞧瞧西瞧瞧,再净耳倾听,门外的人好似离去了,她吁出一口气。“小姐,玄公子走了吧?”
“走了就走了!”晓书赌气地回了一句,语气带著哽咽,眼眶竟盈著泪珠。她从不知自己如此别扭,自识得他,她愈来愈不像从前的沈晓书了。
“哦…小姐,你别哭,香菱想、我想…玄公子一定是怕小姐不理他,所以才离开的,嗯,那个明
就会再来…咦?玄公子,您怎么来得这么快!”一旅身,香菱发现惹得小姐掉泪的男子立在后头,她疑惑唤出,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定眼一瞧,双眸瞠得特大,小口微张,却“荷荷”地发出怪声,然后学著潘家表小姐,两眼一翻,咚地倒在地上了。
“香菱!”晓书惊唤,及时将她的头揽任,才让香菱的头免受碰撞之痛。
“你、你…怎么这么可恶、这么野蛮!你吓坏香菱了!”她一面焦虑地唤著丫头,一面抬起眼,怒瞪那名隔空闯入的男子。
后者双脚稍稍离地、衣衫飘浮,周身耀著青蓝色的光华,他亦是一脸怒容,眸中锐光闪烁,那狼
的光辉一明一灭,瞧起来危险而可怕。
“我可恶、野蛮!”青蓝光芒渐熄,他双脚落下,稳稳踩落地面,一张脸却如飞霜寒雪,晓书的指控无异是火上加油。“你任凭我在门外求著,一句话也不应,教我心里难受,你就不可恶、不野蛮!”他自觉是“求”可是声量响彻天,说命令还接近一些。
晓书忍著泪,可是泪没
下,却在眼眶中打转,她闷气道:“你心里哪里会难过?有美人陪你说话谈天喝茶赏风光,你、你还不快活吗?”意识到自己
漏了心绪,她脸一红,心拧了起来,气自己比气他还多“你走开!你不要理我,我也不要理睬你,一辈子都不要!”说出这话,
颤抖抖地,眼眶中的泪珠儿被新生的另一波挤将出来,沿著香腮滑下。
听她赌气意味好重的话、瞧着她别扭气闷的神情,终于,玄三郎有些懂她小脑袋瓜里在转些什么了。体会在心,他不由得峻容一弛,眉眼间俱有柔
。
“晓书,你这是在吃醋吗?”
晓书偏开头闷不吭声,方寸让他说出的事实震得波
重重,只是怀中还揽著香菱,要不真想冲出外头,既赶不走他,只好她走。
毫无预警下,他再次使
神通,晓书感觉有股力量拉开自己的手,一道光由头到脚将昏
的香菱包里起来,正慢慢浮升。
“你想做什么!不准你伤害香菱!香菱!香菱醒醒…”她喊著,想拉扯丫鬟,忽地
光散开,香菱的身躯就在眼前平空消失“我没伤害她,只是把她送回她自己的
铺上,现下正盖著棉被、靠著枕,睡得香甜。相信我,我绝不会伤害你、以及你在乎的人。”他趋近她,
中溢有柔情,因她懂得在乎他了,或者分量不重,但到底心中有他。
“她昏倒了,你肯定抱她不动,我送走她,也算帮上忙了,你为什么还要不高兴?”他没出现,香菱也不会晕倒,关于此点,自动省略带过。“唉,我只是想单独同你说说话。”
晓书擦掉颊上的泪,扭头就走,不是门外的方向,而是穿过一层垂帘薄纱,走回内房最里边,自己的绣
上,待回神,脸颊霞烧阵阵,怕他要跟著闯进,她再度旋身正想步出,却一头撞进男子宽阔的
膛。太迟了,他已经进来了。
“你走开,我不要睬你。”她动扭身子,但大掌如影随形,总有办法以适当的劲力将她扣住,故意让软软
脯挤著、磨昭著自己的强壮。
他垂眼瞧着,低笑“我又没把门板砸破,你怎可以不理人?”又在逗她了。
晓书抡起小拳头,槌著他的
膛,下手一下轻一下重,也不知是不是其要打,倒是红
咬得紧合,都要渗出血来了。
玄三郎一叹,探身吻住她,手掌支在她的后脑勺,一手搅紧她的素
身,两个人密密贴贴地。
他改不了兽类的习
,总爱以舌
著,一下下在晓书的
瓣游移、滋润著樱
,直到她逸出细细
哦、放松
齿,他的舌乘机探进,这个吻好深、好沉,
绵又
绵。
等到他抬起头,双眸光华
转地看着她,晓书才发觉,不知何时两人竟落坐在绣
上,而自己整个人让他抱在腿大上,发上的小梳落下,长发温柔地垂散下来,托著一张秀白的小小脸庞。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眼眸相
,近得在彼此眼瞳中分明了自己,感情无形无
又无味,悄悄在两颗心之间
动传递,许久许久…
然后,他开口,低低、哑哑、沉沉的,如同晓书四年来的梦中之音…
“我知道你心里头想些什么,我知道你的梦。你告诉了我。”
晓书眨动著眼眸,心悬得好高,鼻头酸酸的,没来由又要掉泪,耳边彷佛听见一个声音,那是十四岁时的自己…
我不要这个样子…晓书不要,我怕…
娘,我不要这样…我希望、希望…
你有何希望?晓书…晓书…你有何希望…晓书,说呵…说呵…在梦境、在娘亲的
哄下,她哭著、跑著,大声喊出:我希望有人在晓书身边,护著我、守著我、爱著我,永远永远只爱我一个!
深埋的愿望如今破茧而出,像是被撬开心中最底层的痛。晓书浑身抖著,紧紧挨住身边男子,小手自有意识地环在他的
际。
“你怎会知道的…”心中的愿望阿…建自己都是现在才清楚知晓。
男子双臂拢紧,吻撒在她的发上。“我进入你的梦,听见你心中的声音。”
鼻子,晓书自嘲地说:“永远永远只爱我一个…有这样的愿望,我是不是很可笑?”
静默片刻,男子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永远永远只爱一个。不管是狼身或人身,两个的我都不会放过你。”
闻言,她抬起螓首,眸光盈盈,是感激、是震撼、是不可置信。
“玄三郎…你、你…我、我…”她话无伦次,心中的激动不知如何用言语表明,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挤出话来“我不完美,我、我的左手…我什么都不会,你爱这样的我?”
情爱是无理可循的。
玄三郎咧嘴笑着“我就爱你小手的模样,教我食
大增,有了吃人的
望。”
“你、你又在逗
人了。”晓书脸蛋嫣红,软软喃著。
“我没有。我对天起誓。”要追求一名人间的女子,就得学会人间谈情说爱的方式,他竖起三
手指,面容真诚。“我,玄三郎,是一心一意对待沈晓书,无论为兽为人,只待她一人好。若违誓言,愿遭五雷轰顶、剥皮去骨,愿…”
“不要说、不要说!”这恶毒的誓言,晓书心痛也心惊,一手捂住他的嘴,不许他再继续。
他没立即拉下她的手,只是双眸盛载情感,深邃如渊,静静瞅著她。
“我不要听这种誓言。”她轻声低喃。想到他说的五雷轰顶、剥皮去骨,方寸不由得颤抖,她一把抱住他,螓首理在坚实的
口,这里有一声声强而有力的跳动,她听著、数著,只想将他牢牢拥紧。
“晓书…”他唤著,抚摩她的黑发,
印在那可爱的发旋上“我来了,不再抛下你…你跟不跟我去?”
“哪里?”怀中的可人儿轻问。
“天涯海角。任何地方。”
“可能吗?我、我可以吗…”远离这儿,天涯与共。她盼望呵…盼得心魂
裂,可是不能说走就走,爹、
妈,还有锋弟,特别是锋弟,她还要照看着他,等他长成有担当的人。
似乎知她内心挣扎,玄三郎沉
片刻,在她头顶上逸出长叹…
“我会等。让你心甘情愿随我而去。”
他稍稍推离她,掌心凝聚银光,一把匕首由虚变实,那原是属于晓书所有,在四年前他首次救下她后,匕首也换了新主,上回隔空击破被下毒的酒酿敲敲蛋时出现过,事后却又让他收回。
拉起晓书的右手,他将匕首
入她的掌心。
“玄三郎…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晓书不明白,被动地握住那把银匕,手中沉沉的、心头也沉沉的。
啊出一朵安抚的笑,他神情无比认真,彷佛进行著某种神圣的仪式,双手在
前迅速结印,眼眸微合,忽见他眉间泛红,随著他双
快速
咒,一颗灵光闪烁的圆珠由眉心浮出,他以两指将其托全,目光沉而柔,声音亦是,一字一字缓缓响起…
“这颗珠子里蕴藏著我的元虚灵魂,失去它,法力将受牵制,而身如凡胎。晓书…”他唤著,端详著女子秀莹的面容,见她浮现忧心和
惑,不
倾身啄了啄她的颊。
“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教你伤心,绝对不会。如果有这么一天,你可以拿著这把匕首,刺穿我的
口。”
一道光芒照亮晓书的眼,眉心猛地发烫,在她完全没法反应之下,他指上的灵珠已穿透过去,由她的眉间侵入,寄养在她的体身里面。
“为什么…”眉心热烫,脑中既清明又迷茫,矛盾地
替著。
晓书眼中又起
雾,虽非修行者,她亦知晓那灵珠有多么重要,而他竟无缘无故给了自己。“为什么?你没了灵珠怎么可以?”她抬起左腕可怜地
著眉心,是不自量力,竟天真以为凭凡人力量能将它取出。
玄三郎拉下她的软荑,无所谓地浅笑。“你体内有我的灵珠,手中又有银匕,你若对我气愤,只消一刀刺在这儿,我便活不了了。”他指指自己的
口。
他想对她证明,他找到一生的伴侣,既已认定,就这么定了,绝不后悔。
“玄三郎…”晓书心痛地轻喊,下一刻,匕首被掷到地上,她扑上去抱住他的颈,主动去吻著一个男人。
她心好痛、好痛,为他心痛。
软
在他面容上急切地游移,像有
腹无法宣
的情,她双手抚著他的脸,学著他的兽
,以舌、以
去探索,每一下都燃起火点。
而后,星星之火汇成火海,将两个
的躯体燃烧著,这一刻,已无属界的区分,更无人兽之别,只有男与女、情与
、亘古的
爱、醉人的
绵,是炽烈的两团火,融合成一个。
这便是情爱喝?
她想,是的。已不关人神兽妖,她只在乎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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