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学学生会会长选举俨然是社会民意代表选举的缩影，A大此次出来竞选会长的共有四组人马，竞争十分烈，口水战、谣言、黑函、传单、承诺支票更是天飞，校园气氛变得异常紧绷。

　柳茱答应协助伍昭元时便已知会面对这样的情形，可真遇到时，一些状况还是远超过原先所预期的。

　好不容易结束伍昭元的竞选讨论会议，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寝室后，便往上倒了下去。

　住上铺的秀绮把头探出来。“你还好吧？”

　“嗯…”声音有气无力的，答案不言而喻。

　“净文没跟你一起回来吗？”秀绮问道，净文知道茱要帮忙伍昭元选会长，马上跃跃试，主动表明加入，理由是想提前知道社会的黑暗面…

　茱勉强坐起身，斜倚在抱枕上。“她比我还忙，他们美工组今天要熬夜赶做海报，她叫我先回来。”原本清丽的声音已变得沙哑，脸上的黑眼圈证明了这几天都没睡好。

　秀绮摇摇头。“真不懂你们干么玩这个玩意？惹这种麻烦作啥？”

　茱苦笑，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可以说是为了多增加经验吗？但有些负面经验不增加也罢。

　“你今天怎么没去约会？月华还没回来吗？”她哑着声音问道。

　升上二年级后，四人外务变得很多，她多半的时间是花在社团与课业上，如今又多了一个竞选的工作；而月华晚上多半都是跟云丞风在一起，直到门时间前才回来；至于净文和秀绮也没闲着，有不少男生追求，行程也排得颇，四人几乎是到了睡觉时间才会碰头。

　“哼！别提了！”秀绮想起今晚不而散的约会，口气变得不悦。

　感觉到了秀绮的心情不好，茱睁开眼看了头上的板一眼。“你今天是跟谁…出去？”

　“就是…”秀绮忽地住了嘴，因为忆起茱对今晚与她约会的家伙印象不好，甚至还曾警告过她们少跟他往来。

　但愈是充忌，就愈是吸引人，教人忍不住想尝试…思及此，秀绮脸微红，咬着下，不想对茱实说，暗暗思索该如何转移这个话题？

　此时，有人敲了一下门后，径自进来，首先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大片木板。

　“你们在呀？快来帮我！”被木板挡在后面的月华出声道。

　茱忙起身帮她把木板接过，哇！还真不轻。“这是什么？”她帮月华将之放在上，因为书桌堆书，一时放不下。

　月华出掩不住幸福的甜笑。“丞风送我的生日礼物。”

　秀绮爬下铺，惊讶问道：“你的生日不是下个月才到？”

　“是呀！不过他说在我生日前的一个月，每个礼拜都会送我礼物，我叫他不要这样做，可他坚持。”甜蜜欣溢于言表。

　云丞风送了月华的是一幅长约一公尺、宽约五十公分的立体图幅，中间是用数量少说也有一百朵以上的玫瑰干燥花拼成的心型，中间则有白色玫瑰点缀成MOON等英文字母。

　一颗爱心中有“月”字缩写，图形意义不言而喻，而光是为数不少的干燥花价值就不菲了，再加上这装核的框架和工资少说也要数千元…

　茱看到月华出那么幸福的表情，硬是把到口的话了下去，如果“那个风”能够永远都对月华保持如此热烈的追求就好了。

　“他还真是有心呀！”秀绮羡慕地说道。

　“嗯，”月华喜孜孜地看着自己的礼物，这些年收过了许多心型的爱心礼物，可唯独云丞风送的会让她感到心满意足和喜悦。

　“你打算放哪？家里还是宿舍？”已爬回上趴躺着的茱支着肘问道。

　“这里喽！我要把它挂在墙壁上，每天睁开眼都可以看到。”月华爬上自己的铺，秀绮帮忙她把东西抬上去。

　月华一边安置一边问道：“净文还没回来吗？”

　“没！留在我学长那儿帮忙做美工。”茱疲倦地闭上眼睛。

　月华停下动作，转过头看着茱。“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你现在跟你学长…”

　“嗯！还不错！大家都看好我学长的，支持度高的，应该可以顺利当选。”

　月华对天花板翻个白眼。“不是在说这个啦！我是问你跟你学长交往的进展如何了？”

　“交往？”茱马上睁开眼睛，困惑地瞪着月华。“什么交往？。

　“就是你学长有没有机会成为你的男朋友？”

　“伍昭元？”

　“对！”

　“不可能！”

　见她回答得那么干脆，月华不由得更加好奇了。“为什么？他不错呀！”

　茱打个哈欠，重新眼睛闭上。“他是不错，但…哎唷！反正就是不可能啦！”这要怎么解释？

　秀绮往下探头。“你怎么那么笃定，很多事你越以为不可能，它就越可能发生。”

　“是呀！而且我看你那么拚命帮他搞竞选，敢说你对他没什么？”月华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双星眸直盯着她。

　同寝室以来，贴心话题换不少，但一提到男女感情之事时，其它三人讨论得兴高彩烈，茱却总像是个闻葫芦，多听少说，难得有机会可以让她开口。

　茱静了一会儿。“真的不可能…”慢慢坐起身，倚靠着头。“那种感觉已经过去了…”

　“什么感觉？”秀绮爬下来，斜倚在另一头，三个人就挤在同一张小上。

　“就是…”茱偏头想了一下。“那种想一直跟他在一起，觉得可以跟他分享所有的感觉，希望可以与他手牵着手，还有，可以抱住他或被他紧紧抱住…”

　她环抱着膝盖轻轻地说道。

　月华和秀绮面惊讶，这可是头一回听到茱说出这么感的话语，没想到她还有这么柔的一面。

　“为什么没有？还是…你们已经交往过？”

　茱苦笑。“谈不上交往，但我暗恋过学长一阵子，曾心仪他的领袖风范和不俗的谈吐，只是呀！随着相处时间愈长，对他的恋也就愈来愈缩水。”

　“为什么？”秀绮问道。

　茱耸耸肩。“不知道，就是…感觉嘛！”来得快，去得也快，她几乎快忘了有这回事了，连她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薄情了一点，如今想来，这应当称得上是她一生中第一回暗恋。

　好模糊的回答，但她也没说错“感觉”的确很重要！

　“难道，你不想再把那个感觉抓回来吗？我记得他没女朋友呀！”月华继续劝道。

　茱摇摇头。“我没想那么多，不过我很满意现在跟学长相处的感觉。”当学长的工作伙伴比当他的情人更好吧！

　咦？这么说，不是没有发展的可能喽？

　月华轻轻推她一下。“是好朋友我才这样跟你说，你老是把自己装扮成绝缘体，很多男生看到你这个样子，都不敢靠近你，而你那个学长，说不定也喜欢你，但却被你拒人于千里的模样给吓退。”

　“对呀！”秀绮完全赞同。当同龄的女生全都在想办法让自己蜕变城美丽的花蝴蝶，好吸引异时，茱却像贴个牌子…“异勿近。”

　茱好一会儿没吭声。“我有这样子吗？”她真的像绝缘体？

　“有！”其它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但她现在那么忙，而且“恋爱”这门学分她还没打算那么快修呀！再说，她跟学长…

　茱马上摇头，光是想到那画面，就有说不出的古怪。

　“别随便把我跟学长配对，倒是…”她出神秘兮兮的表情。“他跟净文比较有可能！”

　“什么？”秀绮和月华不约而同叫出来。

　“净文她…”

　“真的还假的？”

　茱微微一笑。“可以拭目以待喔。”

　“厚！别卖关于，赶紧说清楚啦！”

　“对！快讲！他们是怎么开始的？然后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一场属于女人的八卦之夜于焉展开！

　茱睁大眼睛望着窗外，半轮明月高挂天际。

　躺在上快三个小时，却了无睡意，脑中思绪翻腾不休，想起了好多、好多过去的事，仿佛一切都只是在昨天发生。

　以前的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与那些人相会？为什么他们会有这样的故事？

　现在呢？走不回从前，未来却又即将波涛汹涌，她不知究竟该转向何方？

　无来由感到怯懦，同时也为这份怯懦感到羞，她曾拥有的那份大无畏、勇往直前的冲劲去哪了？为什么会害怕这份“变”呢？难道是过于安逸的生活，磨钝了她挑战命运的锐角？

　门上传来轻敲，她微微一动，睁大了眼，没回声，但门外的人没死心，径自推开未锁的门。

　“茱，你睡了吗？”丞风站在门口看她。

　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视线，但仍旧没有吭声，只是动也不动地躺着。

　丞风没有离开，他知道她没睡着…如他一样，在思绪如此纷的夜晚，睡神是不可能来造访的。

　他该离开，转身回房但他走不了。今晚的他是如此地感到孤寂，他想要有个人陪伴，而这个人除了她，他谁也不要！

　或许会被她厉声拒绝，或许又要撞墙…但他顾不了那么多。

　他把门轻轻关上，然后走到边。

　“茱，我今晚可以抱着你睡吗？”

　她没有响应。

　“除了抱着你以外，我不会蹈矩的。”她还是没说话…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他闭上眼睛，放下自尊。“今夜我不想一个人独处。”他低声说道。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终于动了，伸手把被子掀开。他轻轻吐口气，像怕她反悔一般，动作迅速地把睡袍下，放在边的椅子上，然后钻进被窝中，与她躺在一起。

　一进被窝，就被她烘出的暖意给包裹住，他翻身侧躺，让膛贴近她的背部，而她在迟疑了一下后，便放松‮体身‬，软软地向后偎靠进他的怀中，他没有碰她，只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任由她清淡的发香钻入他的鼻息。

　这样就够了！他告诉自己，不敢放任双手去触摸她柔软的‮体身‬，深怕这一下去，火便会燎原，无法控制。

　“谢谢你。”他轻轻说道。

　过了一会儿，她打破沉静，虽然声音轻若蚊鸣，却仍十分清晰。“我也谢谢你…”这话让他明白，今夜不想独处的人不是只有他一个，明白这一点，让他既安心，又有些恼怒，她就是那样不肯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尊严吗？

　但如果她不是那么倔、那么顽固，她就不是他所知道的那个柳茱了。

　月光从窗外透进，柔柔地照在相倚偎的两人身上。

　今夜或许会很漫长，可至少不会是孤单的。

　一九九四年“冤家路窄”大概就是指现在的状况。

　云丞风瞪着右前方，正倚着墙壁，专心听音乐的娇小身影，心中情绪万般复杂。

　难得一个连假，原本计划跟月华游山玩水，偏偏她家里临时冒出事情，她被父母带到宜兰去参加家族聚会，而他不宜跟去。

　假没有女朋友作陪．那回家陪父母做孝子总成吧？哪知他爸妈早就安排好跟旅行团到南部玩。

　好！再退而求其次，找朋友总行了吧？结果打电话给以前的老同学，想约出来聊天，孰料，全都与女友有约，没人理他，而现在的同学罗大威和陈斯文等更是找不着人，总之，所有亲朋好友统统有假期计划，唯独他泡汤…

　在家里闷得发慌，不愿再爬枕头山、看电视，干脆出来逛街，没想到会那么巧，居然在距离学校十万八千里远的这间唱片行中遇到了柳茱！

　当然，这边东西便宜出了名，会专程跑来逛也不稀奇，只是他没料到会在这样的日子碰到最不想见的人，这不是门，是什么？

　据他所知，柳茱每逢假必会回台南的家里去，怎么这回难得的连假，她会留在这个地方？

　虽然纳闷，可他没兴趣探究原因，也不想打招呼，转过身，选看新进的CD，若多看她几眼，怕会让原本就很不好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找了许久没看到想要的便准备离开，走之前，忍不住瞥了一眼，她依然杵在那专心听着音乐，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到他。

　他耸耸肩，转过身走下楼。

　三十分钟后，当他从唱片行隔壁的书局出来时，却看到柳茱就在他前方三公尺处走着，他放慢脚步，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只是，她走走停停，时时被橱窗中的事物给吸引而停下脚步，让他也不得不跟着停。

　见到路旁有个小巷，他不假思索地便弯进去，虽然他对这里不，不过只要能远离她，哪里都可以。

　谁知，绕了好几圈、逛了好几家小店后，觉得累了想回家，遂从另一个巷口钻出来，打算去停车场开车时，居然又见到了柳茱。

　皱着眉头瞪着她的背影，两人此刻又再度同路，其实他大可掉头就走，但转念一想，他为什么要躲开？又没做亏心事，何况这路又不是专属她的，就算她看到他也不会怎样？大不了冷眼相对，反正也习惯啦！

　打定主意后，便跟在她身后慢慢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打量起她来。

　这是头一次在校园以外的地方碰到她（除了那回令人生气的联谊之旅外），一头削薄的短发，白色T恤，蓝色牛仔，间绑了一条天蓝色的针织衫，背着黑色布包，戴着随身听…装扮跟在这边逛街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娇小的她很轻易地就会被人群给淹没。

　突然，她停住脚，他不屏息，以为她会回身然后发现他的存在，孰料，她只是抬头望向左边的天空，并且维持同样的姿势有一分钟之久。

　她在看什么？为什么脸上的神情，好象看到了什么稀奇有趣之物人他也好奇了起来，直想走过去探个究竟，只是他硬生生忍住，直到她再度往前走时，他才快步来到同一个地方伫足，朝同个方向看过去，可是，放眼所见，只有蓝色的天空，还有一片很厚、很白的云层，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瞅了她背影一眼，这不是很平常的吗？有必要看那么久吗？害他也跟着期待，可当他再看天空一眼，却发现云层的形状又改变了，刚刚看起来就像一团团棉花，再仔细看，棉花出现了形状和表情，彷佛有个神祇驾着马车在天空奔腾…

　他感到惊讶，这就是她停下来的理由吗？观看云的变化？

　突然一切变得有趣起来，见她已经离他有一段距离，忍不住快步跟了上去，好…她在前方路口左转，他停下脚步，总算不同路了，因为他的车停在另一头。

　挥去浮上心头的莫名失落，反正他本来就不想与她有集，她往左走，他则往右走。

　右转后，他忍不住又回头，正好捕捉到她走上天桥的身影，只见她走到桥中央停住，然后背对着他，趴在栏杆上望向远方。

　望着她娇小的背影，陈子昂那首古诗油然跃上…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她真不像是活在现代的人，他想道。

　当他将车子掉头驶往回学校的方向时，从后视镜可以看到她依然站在原处，视线望着下面的车。虽然她没发现他，但至少他的车子可以在她的视线中逗留一秒以上吧！他有些自嘲地想。

　奇异的一天，奇异的相遇，原本对柳茱不的情绪也奇异地消失了许多。

　好吧！或许以后他就听月华所言，尽可能与她和平相处，他决定。

　连假过后，校园选举更加白热化，口水战愈演愈烈，幸好伍昭元颇为自制，无论别人怎么诋毁、谩骂他，他都没发火，也严他旗下的竞选吧部跟对方起冲突。他只是拚命利用文宣、海报，并且努力到各班去宣扬理念。

　尽管没有情的演出，使人觉得没看头，但幸好他个人魅力够，说学逗唱样样行，时而幽默时而犀利的演讲，经常赢得堂喝采，而生动的文字宣传，也让人更加注意了，于是渐渐拔得头筹，甚至让一些对校园选举没兴趣的同学也开始注意了，投票当天，A大出现了难得的高投票率，而伍昭元也顺利当选。

　不过庆功宴一举行完，为这场选战熬了好几夜没睡好的茱终于不支倒下，那夜整寝的人全被她的呻声给吵醒。

　“茱你怎么了？”秀绮轻推紧闭着眼的茱，可怎样都叫不醒。

　月华伸手摸她的额头。“好烫呀！发烧了！”她惊叫道。

　“那怎么办？半夜三更的，宿舍门都关了！”净文着急地说道。

　秀绮继续试着叫醒她，可茱净是吐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呓语。

　“她一定是烧得很严重，不然怎么叫不醒上月华当机立断。“别叫她了，得马上送她去医院，净文你去跟宿舍妈妈讲一下，让她开门，我叫人来帮忙。”

　“好！”净文马上冲出去。

　“这么晚你要找谁帮忙？还是直接叫救护车好了。”秀绮拉住月华说道。

　“我们学校在山上，等救护车来还要一段时间，我去打电话叫丞风帮我送茱去医院，反正他有车。对了！你帮茱穿上一些衣服，免得她又受凉。”月华说完后，也拿着电话卡冲出去十五分钟后，云丞风和宿舍妈妈进到她们的寝室，没多话，云丞风将柳茱一把抱起，往外走去，月华、秀绮和净文则紧随其后。

　“她怎么会病成这样？”丞风看了一眼怀中的女子，有点讶异她竟如此轻盈，好象会随风飞起似的。

　月华叹道：“一定是这几天帮学长竞选忙坏了，她已经好几天都没回寝室睡觉了。”语气有掩不住的担忧，认识茱以来，这是她们头一回看到她生这么重的病，之前，她作息正常，早上都会去跑操场运动，体力也是一的，可这阵子…选举忙完，人也随之阵亡。

　为了选举？“真是无聊！”他不屑地轻哼。

　其它三个女生面苦笑，无法反驳。

　为什么会晃动呢？茱昏沉沉地睁开双眼，感觉到自己似乎被人抱着，没戴眼镜的她看不清是谁抱着她，但温暖的怀抱却令她有着莫名的怀念和依恋，她不觉将这个怀抱和记忆中父亲的身影相叠合。

　“爸…”她轻轻呼唤这好几年都无法再呼喊的称呼，浑然不觉那个怀抱她的人僵了一下。

　“爸，是你吗？”她呢喃地问道。

　“呃…不是！我…”

　有点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但她已分不清是真还是假？直觉认定这人就是父亲，她伸手搂住“父亲”的脖子，泪水也同时下。“爸！我好想你！我跟妈都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们？”

　“乖…别动，你发烧了，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男人的声音好轻柔、好舒服，也令她安下心，真的听话不再动。

　“爸，我好爱你…”她哝语呢喃道，把头重新枕在那令人信赖的肩膀上，就好象自己仍是三、四岁的娃儿，在向父亲撒娇，然后在父亲厚实的抚慰下再度安心沉入睡乡之中。

　丞风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张泛着不健康的红，却还出幸福笑容的脸庞，之后又无奈地看向月华。“她真把我当爸爸了！”头一回见到柳茱防卫尽卸的模样！没想到竟会如此叫人心疼，有种类似父爱的感觉油然而生，让他忍不住低声呵护。

　“她真的是烧昏头了。”月华压抑下一股莫名的烦躁，奇怪？茱只不过是因为烧昏头，才会错认丞风为父亲并将他紧搂住，她何必对这一幕感到刺目？

　随即她暗骂自己小心眼，茱是她的好朋友，现在正发着高烧，何况还是她叫丞风来帮忙的，想那么多干么？

　他们很快就来到宿舍门口，一行人上了车前往医院，为这多事的一夜画下休止符。

　夏初午后，熏风拂面，令人昏昏睡。

　“云丞风！”

　一个有点耳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可一时没将声音和人搭上，于是边转身边念道：“谁呀？声音那么好听？啊！是你！”他惊讶地望着柳茱。

　茱别扭地将手中的一篮水果递向他。“这是送你的，谢谢你那天送我去医院。”那场病让她住院两天，之后她便回南部家里休养，直到康复后才回学校。

　当她知道是云丞风将她抱出寝室送到医院时，差点从病上摔下来，天呀！怎么会让她欠他这样大的人情？

　这下叫一向没给他好脸色的她如何再面对他？

　丞风好笑地望着她，这还是头一回见她正眼瞧他，虽然表情有掩不住的窘迫与懊恼。

　炳！好玩！好玩！没想到她也有向他低头的日子。

　“你‮体身‬好一点了吗？”他笑瞇瞇地说道，呵！这是可以展现他最佳风度的时候，证明他绝对不会跟小女子一般计较，他的心广阔，可容群山…

　“谢谢！好多了！”茱不自在地动了动，在某方面而言，云丞风“施恩”给她，因此已无法再将他视为“无用”之人，但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她还在摸索。

　“那个…水果是我们家自己种的，我妈说一定要拿来跟月华还有你道谢。”唉！本想请月华代为转，谁知被拒绝，说什幺道谢要亲自说才有诚意，最后她只好硬着头皮…

　“不用客气！”他没有伸手接下水果。“这个你拿回去，给我女朋友补就好了。”

　“她们都有了，这水果虽然是我家里自己种的，外表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但味道还不差，如果你嫌这个礼太薄的话，我可以再送好一点的…”话还没说完，云丞风已一把将水果抢过去。

　他瞪着她。“我收下了！”天！这女人三两下就可以将他的怒气拨起来，他又不是在嫌弃她家的水果，她怎么可以轻易地曲解他的意思？

　她眨眨眼，有点不解他的反应怎会如此烈？她说错了什么？

　沉默半晌。“月华希望我们两个可以和平相处，你怎么说？”他决定不啰唆，直接说明想法。

　“和平相处？”她抬眼看他。“你真想？”

　“为了月华我可以做到。”他突然发现同她好声好气说话，并没想象中的困难。

　沉半晌。“好呀！”她倏地齿一笑，而这一笑让他有些吃惊，心情也莫名变好了。

　“看在你成了我的恩人分上，我答应你，以后你跟月华吵架打冷战时，我绝对不会在旁边努力劝她跟你分手了。”

　闻言！他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什么？分手！她竟敢？

　涌起一股想掐死她的冲动，他咬牙切齿。“你这个…”

　“抱歉！之前我真的不认为你配得上她。”茱很诚实地说道。

　他开始后悔干么那么多事帮忙送她去医院，让她病死算了！

　连连气好几回，告诉自己好男不与恶女斗十遍后，他才开口。“我愿意收回那个‘牛排论’，你可不可以也忘了呢？对月华，我不是那种想法。”

　她瞇眼审视他半晌。“好！我也愿意‘暂时’收回偏见。”

　他轻吐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成？”

　她注视他的手掌一会儿，才伸手握住。“成！”

　这是他们化敌为友的第一步。

　茱：月华昨天回国了，我和她已经见过面了，她人看起来很好，去美国五年，让她变得更美更有自信了。和她谈话中，我发觉她已经不再是我们印象中那个了月华，她比从前更强悍了。

　我想，她很快就会去找你跟丞风，因为…她誓言要把丞风抢回去，我怎么劝她都不听，因此我很担心你们，希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月华不是带着善意去找你们的…

　净文把丞风抢回去！

　茱表情木然地看着那几个字。

　啪啦…

　她听到了从远方传来某种东西开始碎裂的声音… 　ｍ.ｓＳｖｖＸｓ.Cｏ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