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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叶小船顺而下,这条河汇人大江之处,就是“唐门”了。

 椅坐船头,微风轻轻吹拂着唐孤兰的面纱,望着两岸换了颜色的山林、沙洲上不时惊飞的鸥鹭,唐孤兰无心于风景,脑中翻涌着纷的思绪。形势风云变幻,不知道“后门”怎样了?娘怎样了?有没有受苦?因为带着她,玉寒哥哥不能加紧赶路,耽搁了不少时间。

 “这月余江湖上风云莫测,八大门派已联合讨伐‘唐门’,连一些乌合之众也趁火打劫,玉寒哥哥,你看‘唐门’现在局势怎样?”

 “大厦将倾,独立难支。”他们二人一走,各门派俘虏全被救走,归顺的也反叛起来。“唐门”没有足够的人才和武力镇,只好把所有在外的子弟召回,准备面对随之而来的八大门派讨伐和江湖势力围攻。

 “悲观地说,‘唐门’恐怕覆亡在即啊。”一心光大“唐门”称雄天下,反而为“唐门”招来灭门之灾。此时她后悔了吗?她以强悍的个性,恐怕是宁死不悔的吧。

 唐孤兰一时默默不语,手轻轻拨动河水。白玉似的手像要溶化在清澈的河水中。“唐门”面临灭亡的灾祸,玉寒哥哥怎么会袖手旁观?即使他已丢下代掌门令牌。放弃少掌门的身份,即使他已离“唐门”他也不会抛开自己对家族,亲人的责任。

 她幽幽一叹“我知道你不会置之不理,做你认为自己该做的吧。”

 还是她最懂他。唐玉寒欣慰地一笑:“我将四婶和你安顿好。待‘唐门’危机一解除,我们就会合。从此再也不理江湖是非,也不理‘唐门’事务。”

 “只怕由不得你。”唐孤兰的心沉了下去,她几乎可以预见等待他们的命运了。

 蓝溪镇上,已经布了八大门派的人和其他乌合之众。

 “唐门”曾试图据江为险拦阻,但唐老夫人自知对方人多势众,干脆退守唐氏大宅。倚仗阵式机关、暗器毒藥,竟也对峙了好几天。

 怡然居内,唐老夫人,唐家五位老爷和一些重要的人物都聚在议事厅里。只是大家神情沮丧,面色都不好看。

 “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唐泳开了口“娘,咱们想个什么对策才是。”

 唐老夫人问身边的唐玉尘:“有他们二人的消息没有?”

 “还没有。”唐玉尘恭敬地回答。

 “怎么这么久了还找不到人,你是干什么吃的?”唐老夫人厉声责问。

 自从那两人走后,变故一桩接着一桩。死老太婆又召回了“唐门”在外的弟子,让他怎么去找人?唐玉尘只敢在心里嘀咕,却不敢回答。

 “娘,现在不是找人的时候,”唐清开口解围“当务之急是怎么让外面围攻的各路人马退走。”

 “能怎么退?先把他们找回来就是!”唐老夫人一瞪眼,唐清也噤了声。

 “娘,”还是唐泳鼓起勇气,他希望儿子不要被找到,先避避风头再说“找回他们也未必能打退八大门派。”现在大势已去,就算他们回来了,能保“唐门”一时,也保不了一世。都怪娘…

 “谁说我让他们回来击退敌人?”唐老夫人出诡异的笑容“现在要保全唐家基业,只有丢卒保帅了。他们两个是现成的替罪羊。”只要把他们二人出来,一切推到他们身上,八大门派一定会收兵。保住了“唐门”势力,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娘,玉寒他…”唐泳心惊跳,玉寒可是他的爱子。

 “不许说了!”唐玉寒虽一向得她重视,但“枉我把‘唐门’未来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竟然做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丑事,令‘唐门’蒙羞,还有什么话说!”

 “他只是受人惑…”

 “是‘唐门’重要,还是你儿子重要?”唐老夫人冷冷一句话堵住了唐泳的口“身为唐氏一员,就要有为家族牺牲的自觉!”

 “,密室里关的那个人…”唐玉尘乘机进言。

 “杀了!”唐老夫人森冷地说“没用的人,还留着做什么?”

 “客人,柴禾用完了,要上岸拾点柴。”船夫向唐玉寒说道。这艘小船是他们雇来的。

 “好吧。”船上有米,水中有鱼,但连吃了好几天也腻了“你去拾点柴,我在林中打点野味,咱们今天换换口味。”

 小船徐徐靠岸,船夫跳上崖,把缆绳系在大树上。

 “你们是什么人?”林中突然冒出几个人,有和尚、道士,也有俗家打扮的人,在这荒郊野外,显得十分古怪。

 “我们是路过的。”唐玉心寒一沉,这一定是八大门派的人。此去“唐门”还剩不到一天的水程,难道说“唐门”已被攻占?

 “路过?小伙子,我劝你还是回头,不要往前走了,前面有危险。”一个中年人好心地劝道。

 “我要顺水入江,出川赶考,不往前不行啊。”既然“唐门”有险,他更不能坐视不理了,那毕竟是他的家园。他的亲人啊。

 “前面马上就要打起来,你要前去送命也随你。哼,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多谢大哥好心。只不过时间紧迫,在下非赶路不可。”

 “喂,前面的遇上了什么人?”后方有人在喊。

 “没什么,一个赶考的书生?”有人回头喊。

 一阵脚步声,又有几个走了过来,其中赫然有白浩云。

 “管什么书生!叫你们留意唐玉寒和妖女,你们在…唐玉寒!”后面一人一面唠叨一面走过来,突然认出了船上的人,惊叫起来。他曾见过唐玉寒。

 一下子变起仓促,唐玉寒拔剑砍向缆绳,而众人一阵呼喝,已有几个跳上了甲板,刀剑掌拳一起袭来,唐玉寒不得不回剑抵抗。

 “唐玉寒,快束手就擒吧。”

 “唐玉寒,老夫本来还以为你是个难得的少年快士,想不到你竟如此无!”

 “只要你低头认罪,我们可以保你不死。”

 船上地方狭窄,唐玉寒武功又高,八大门派人虽多,一时却奈何不了他。而他在心中默默祈祷:在舱中休息的玉娃娃千万不要被发现。

 白浩云站在岸上,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

 “白少庄主,你怎么不上?”旁边有人问。这一群人中,武功最高的就是他。

 “李兄,向兄他们应付有余,哪里用得着白某?”

 唐玉寒不理睬众人的叫骂,只是专心应战。他不能败,也不能退,他身后的船舱里就是玉娃娃呀!

 “哗啦”一声水响,一个人从水中钻出,从船尾上了船。他是想从背后突袭,必须先穿过船舱。没想到一钻进船舱,就见一个美如天仙的白衣女子,用一双澄如秋水的眸子看着他。

 听到声响,唐玉寒急忙回头想冲进船舱,两刀一剑直袭向他的背,他回剑一挡。就这么一下,已经迟了。

 “妖女在这儿!”一个浑身淋淋的人捉着唐孤兰从船舱里钻出来“我捉住了妖女!”想不到立下大功的居然是他,这下可要在八大门派中大大脸了。

 “放开她!”看着唐孤兰无助地被人擒住,唐玉寒眼眶几乎瞪裂。

 “投降吧!”几把刀剑抵住了唐玉寒的要害。“啷”一声,他的剑落在船板上。

 “这妖女果然生得美!”看到两人被擒,众人放松了警惕。

 “妖女嘛,不美怎么惑住人?”

 “不知滋味如何…”有人笑着口水。

 “住口!”旁边一人觉得他太丢名门正派的脸“咱们正义之士,不要被妖女惑了!”

 “厉害,厉害!就这么看她一眼,我就险些被勾了魂。果然妖法厉害…”起了心的人急忙把责任推给她。

 “啧,她哭了,妖女还会哭…”

 两行清泪缓缓滑下了唐孤兰的面颊。她终究还是拖累了玉寒哥哥!没有她,他本来可以逃生的。

 “别哭。”唐玉寒的目光牢牢锁住她,口微动,无声地安慰她。他不怕自己落网,担心的是玉娃娃,现在所有的人对她都除之而后快。

 泪颜绽放一朵微笑。她什么也不怕了,她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

 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对视着…

 突然人影闪动,一道黑影从岸上扑来。扑嗵一声,捉住唐孤兰的人被踢下了水,唐孤兰的自由未维持到一秒,随着一声“接着”的沉喝,又被人抛起,丢向唐玉寒。

 “白少庄主…”

 “发什么疯…”

 众人惊讶的呼声中,唐玉寒张臂稳稳地接住唐孤兰。而白浩云一口气退了制住唐玉寒的几个人。

 由于变起仓促,几个人被白浩云一招退,脸上大大挂不住。回过神来,齐齐攻向白浩云。

 “快走!”白浩云一边抵挡一边喊。

 “多谢!”回过神来的唐玉寒一剑砍断缆绳,小船马上顺水漂流。

 咚咚几声,又两个人跳上了船。这船本来就小,嘎嘎几声,船板散了开来,众人都落入了水中。

 从小在江边长大,唐玉寒水性极好。他屏住气,努力将唐孤兰托出水面,脚踩着水向岸边游去。

 “玉寒哥哥,快救白大哥…”唐孤兰揽着唐玉寒的脖子,指向水中。

 唐玉寒回头看,白浩云身边的河水已被鲜血染红,他还在水中与人搏斗。老天,他不识水性!生长在北方的白浩云是只旱鸭子。此刻他只能凭着武功,闭住气,抵挡众人的进攻,硬拦住想要游水追赶唐玉寒的人。

 “抱住。”唐玉寒捞起一块船板,让唐孤兰抱住,回过头去救白浩云。

 他深口气,钻入水底,如一条箭鱼分水划波,潜游到白浩云身边。突然冲出水面,一掌,袭向围攻白浩云的众人。众人一下子被突生的冲开。这一招还是当年神秘的无名师父教授给他的。

 托住渐渐无力的白浩云,唐玉寒又踩着水游到唐孤兰身边。扶着二人,飞快地游向对岸。

 其他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游越远。

 林间的草地上。白浩云奄奄一息地躺着,他的头枕着唐玉寒的腿,唐孤兰摸着他的脉。

 “别、别摸了,”白浩云呕出一口血,虚弱地说“你要是摸我…其、其他地方,我会更、更高兴…”他努力想开一句玩笑,缓和他们凝重的表情,口的疼痛却让他龇牙咧嘴。

 “别说话,浩云哥。”唐孤兰的眼眶润了。他的伤虽重,却也并非重到她医治不了,只是这里没有藥,没有针,什么也没有。

 “你…终于…叫我浩云哥了…”白浩云虚弱地微笑。

 唐孤兰的眼泪滑了下来,她如何回报他的深情?

 “别…别哭,我不愿意…让你…为我哭…”他想抬手为她拭泪,手举到一半,却无力地滑下“再、再叫我…一声…”

 “浩云哥。”唐孤兰的声音哽咽了。

 “真…好听。”白浩云出个陶醉的微笑“可惜…以后…听不到了,玉寒…你真幸运…”

 唐玉寒苦笑一下,他有什么幸运的?

 “玉…玉娃娃,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白浩云已经看不清唐孤兰的点头了“我…是不是…迟到了十几年?我要是…也和你从…从小认识…就好了…”

 “不,不是的。”唐玉寒托着他无力的头颅“这是命运的安排。”他何尝不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对,我忘了…你也…咱们…同病相怜…”白浩云想开句玩笑,却被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哽住了声音。

 “别瞎说!”唐玉寒忍着泪强笑“谁和你同病相怜!快点好起来。你不是常说要采遍天下香花吗?要不了几天你这狂蜂蝶就会生龙活虎了!”

 “我早、早就…不采花了…”白浩云笑着“那些…野草闲花…再也…不入了我、我的眼了。玉娃娃…”他颤巍巍地伸出手。

 “我在这儿。”唐孤兰握住他的手。

 “真滑…真香…”白浩云玩笑着,临死也不改风,却让两人更心酸“我今天…是为了…救你,才不是为…那个脸臭臭的…家伙…”

 “我明白,谢谢你。”

 “那…你要…以、以身相许…”

 “好的。”唐孤兰点头,任由泪水滴在他脸。

 “这…这辈子…不行了,来生…一定要…嫁给我…”

 “好的,好的,我一定嫁给你。”

 “说…说定了。”白浩云的笑容像是正处在幸福的巅峰,而不是垂危的时刻“玉寒…这辈子…就麻烦…你照顾…她,来生…你要…靠边…站了…”

 “你这小子,真会打如意算盘。”唐玉寒着泪,用玩笑的口吻回答“来生咱们打上一架,谁输谁靠边站。”

 像是得到了极大的足,白浩云微笑着,吐出最后一口气。

 夜深人静。唐玉寒扶着唐孤兰,浑身淋淋地爬上岸。环顾四周,这正是当年黑衣人教授他武功的那片沙滩。

 “兰儿,这就是当年无名师父训练我的地方。”

 微弱的星光下,平缓的沙滩沿江延伸下去。沙滩边是嶙峋的怪石和芦苇丛。穿过芦苇丛,就是通往镇子的小路。

 “不知那个无名师父究竟是谁?”唐孤兰也想起了自己的无名师父,这恐怕已成了一个永远的谜团。

 夜风轻送,吹过芦苇,唐孤兰不由得打了个嚏。

 “快走,江边风凉,你会受寒的。”唐玉寒拉着她的手向岸上走去。

 由于八大门派巡察严密,他们找不到船,只好泅水渡江。幸亏唐玉寒水性好。

 八大门派的人进了蓝溪镇,不知“唐门”现在怎样了?双方是否对过阵?战况又如何?“唐门”是否有危险?唐玉寒忧心忡仲地挂念着。

 “玉寒哥哥,背我。”唐孤兰站住深开双臂。

 爱宠地笑了笑,唐玉寒蹲‮身下‬子。感觉到她温热轻盈的身子伏在他背上,她的手臂环着他的颈项,头偎在他的颊旁,吐气如兰在他的耳边…

 他的脚步轻快无声,他的背宽阔温暖。伏在他的背上,随着他的脚步起伏,就如多年前她还是个孩子时一样。真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们就这么一辈子走下去…

 突然间她眼眶发热“玉寒哥哥,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别出声,我们马上就要进镇了。”

 “不,我要唱给你听。”此去吉凶未卜,也许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她早有不祥的预感。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进了镇子,唐孤兰停了口,静静地伏在他身上,双手环得更紧。

 镇上安静得吓人,甚至连婴儿的啼哭、醉汉的梦话。鸣狗叫也没有,静得古怪。

 唐孤兰又开始轻声唱了起来:“幽兰路,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裙,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无彩。西陵下,风吹雨…”

 唐玉寒仿佛明白了什么,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

 穿过青石板街道。静夜中,星光下,只有他沉重的脚步和她轻柔美妙的歌声。

 他隐隐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但他没有迟疑,一步步走进唐氏大宅的大门。

 灯火突然亮了起来,四周亮如白昼。唐玉寒、唐孤兰被团团围住:有八大门派的人,也有“唐门”子弟。

 唐玉寒突然明白镇上如此安静的原因:“唐门”和八大门派已经和解,而他们,将成为替罪羊,承担一切罪名!

 “阿弥陀佛。”一个大和尚分开众人走了出来“唐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快投降吧。”

 “是‘少林’宝卷大师。”唐玉寒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武当’、‘崆峒’、‘华山’…”八大门派一齐出动了;二叔、三叔、六弟、三妹…“唐门”子弟也来了不少。他突然想笑,什么时候“唐门”和八大门派站在了一起,把他视为共同的敌人?

 “唐门”弟子让开了一条路,扶着拐杖的唐老夫人走上前:“玉寒,把这妖女出来,交给八大门派处置。念你是受人惑,各派的英雄好汉可以网开一面,放过你,罚你面壁思过三年。”这也是他们的协议,她还想给这个出色的孙子一个机会。

 “对,唐玉寒只要你和妖女划清界限,痛改前非,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哈哈哈…”唐玉寒仰天大笑,他太高估他们了。他夜兼程赶回来救援的家族,接他的竟是这可笑的一幕!

 “笑什么!”

 “玉寒,不准笑了!”唐老夫人被他笑得心里发,厉声喝止。

 “我笑,笑天下可笑之人!”止住笑声,唐玉寒讥讽的目光扫过众人,包括他的家人“笑你们野心失败,就让一个无辜的弱女子当替罪羊;笑你们为了保全自己,不顾亲情;笑你们是非不分,把所有的罪名推到一个弱女子身上;笑你们愚妄无知,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给人强加妖之名!哈哈,这就是我的亲人,我甘心为之奉献的亲人!这就是名门正派的正义之土!哈哈,可笑!叫我怎么能不笑!”

 几名“唐门”弟子被说得低下了头,悄悄后退几步。

 “住口!”唐老夫人恼羞成怒“在各路英雄面前胡言语,成何体统!快把那女娃出来。”她可是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对,出妖女,不然我们不客气了!”八大门派的人也纷纷呼喝。

 “玉娃娃,你怕不怕?”唐玉寒不理睬众人的叫嚷,侧过头低声问伏在他肩上一言不发的唐孤兰。

 “不怕。”唐玉寒的眼睛被火光映得晶亮如星“和玉寒哥哥一起,死也不怕!

 “好。”唐玉寒潇洒地一笑。此时此刻,他决定抛开一切束缚;责任、期望、道德、亲情,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你们叽叽咕咕在说什么?

 “太目中无人了!

 “答不答应一句话!”

 唐玉寒回过头望向唐老夫人,眼神中的冷漠、疏离令她心惊:“,四婶呢?兰儿妹妹想见她娘一面。”

 “哼,那个吃里执外的女人已经死了。”唐老夫人冷漠地哼道“妖女的娘,也是妖女,留不得!”

 “不!娘…”唐孤兰哀叫一声,伏在唐玉寒肩上嘤嘤哭泣。

 “,想不到你…”唐玉寒长叹一声,竟如此丧心病狂,他还能说什么?早在她把兰儿送给“血手人魔”时,他就不该再抱希望了。

 “玉娃娃,抱紧了!”唐玉寒突然低喝一声,身形一动向包围圈冲去。他选择的是几个神色动摇的“唐门”弟子所站的方向。果然,这几个人纷纷后退,为他让出了一个缺口。

 “别让他跑了!”

 “快追!”

 “站住!”

 唐玉寒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他熟悉“唐门”的阵式。道路,直向后宅奔去。身后跟了一大串吆喝追赶的人。

 前面就是后山,唐宅就是背依此山而建。他知道山腹中是唐宅的秘密基地,除了“唐门”核心人物,没有人知道。里面有机关可以拒敌,但那是死路,一旦被困在里面,绝无逃脱的可能。他不在乎死,但如果兰儿落到他们手中,会受到什么样的‮磨折‬?

 后山上是一片森林,尽头处是一处断崖,崖下终年云雾缭绕,深不可测,谁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看到唐玉寒似乎冲向密室,唐老夫人顿时紧张起来。山腹中的秘密基地可千万不能暴,那是后“唐门”复兴的希望呀!看到他调头顺着小路上山,唐老夫人大大松了口气,气一,竟一下子跌倒在地。

 穿过森林,前面已无处可去。站在断崖边,唐玉寒回过头来面对追来的众人。

 “唐玉寒,你不要执不悟!”

 “现在出妖女,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阿弥陀佛,小施主中毒太深…”

 “二哥,听大伙的吧!”

 “是啊,前面已没有路了。”

 月儿突然从云层后出脸来,幽暗的森林一下子亮如白昼。月光下,唐玉寒的俊颜湛然如玉,恍如天神。他不理睬众人,微微弯,把唐孤兰放下地,细心地为她整理好衣服,拂开脸上的发丝。这一对神仙似的人儿,在月光下,实在美得不像凡人,仿佛就要凌云飞升一般。

 众人鸦雀无声,心里对他们的举动既觉得古怪,又有一丝感动。

 “兰儿,此时此刻,我才明白世俗礼法道德都不重要。只有你,只有我们彼此相伴才最重要。”唐玉寒语气溢柔情,表情爱怜横溢。

 “我明白。”唐孤兰笑了,笑得如空谷幽兰在月下绽放,绝世之姿震慑了众人的心魂。他终于摆了世俗枷锁,抛开了一切。这一刻,相信他和她一样,真正感到了幸福。

 转过头,唐玉寒对着赶上来的唐老夫人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请恕孙儿不孝。”

 “你…”铁石心肠的唐老夫人手也颤抖起来。

 “玉寒身为‘唐门’少主,未能光大‘唐门”反而引来灭门灾祸,令’唐门‘蒙羞,是为不忠;不能实现的心愿,令心,又不能承膝下,奉养和父母天年,是为不孝;挑起战端,多伤人命,双手沾鲜血,是为不仁;不分是非、不顾友情,与江湖正道为敌,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无颜立足于天地之间。今夜只能以三个响头以谢’唐门‘养育之恩,祝‮体身‬康泰,长命百岁!“

 “你…你这个…”唐老夫人急着说不出话来。

 众人也被这番话惊得面面相觑。

 “玉寒哥哥,”唐孤兰跨前一步,与他并肩站立“孤兰也是一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人。生为‘唐门’人,反叛‘唐门’,是为不忠;身为人子,累母亲为己丧命,是为不孝;设计机关、暗器伤人无数,是为不仁;不能保全朋友,反而连累他人,是为不义。咱们是一样的罪人,就算下了地狱,也是在同一层。”

 “黄泉路上你我相伴,不会孤单寂寞。准备好了吗?”

 “嗯。”唐孤兰的眼神透出无比的坚定。她张臂搂住他的,搂得紧紧的。

 “别、别跳!”

 两人含笑对视,纵身跃下断崖。

 “二哥…”

 “玉寒…”

 崖下翻腾的云海,没了他们的身影。

 冷月无声,山林寂寂。人们久久无法从这震撼的一幕中清醒过来。

 等人们清醒过来后,有好事者攀下崖去找寻两人尸骨残骇,却发现崖下什么也没有,就好似两人平空羽化了一般…

 雁山中一处无名幽谷。

 碧草如茵,苍松如盖。松下,一座坟墓,墓前长了各式的兰花。在微风中摇曳着的叶片,散发着幽幽馨香。

 一个绝美的白衣女子蹲在兰花丛中,仔细地拔除杂草,轻轻哼唱着歌曲。“幽兰,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裙;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不远处,一个美貌的中年女尼和一个俊朗男子并肩走来。

 “兰儿,了尘师太要告辞了。”

 白衣女子抬起头:“了尘师太,你这就要走吗?”

 了尘微笑:“‘峨嵋’还有许多事等着我回去处理,不能多耽搁了。”

 “你一定要来忘忧谷看兰儿哦。”白衣女子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

 “会的,一定会的。”了尘的目光从眼前的绝美容颜移向墓碑“还要来看小师妹…”那薄命的红颜。她一直以为他们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多年后找到了她的坟,才知道她早已香消玉殒。

 三人默默地注视着这座大坟。墓碑上龙飞凤舞地刻着“独孤梵、兰泣夫妇之墓”几个大字。

 “爹和娘永远相伴,他们没有遗憾了。”白衣女子低声感叹。谁会想到爹为了与爱相伴,竟震塌墓室,把自己埋在墓中?历经了生死劫难,她完全能体会他们生死相许的深情。

 男子走上前,拥住她的肩头。夕阳下,默然相对。

 一对彩蝶在兰花丛中翩翩起舞。

 “梁山伯与祝英台!”白衣女子指着彩蝶叫着。

 一弯寒泉绕过坟墓,绕过一簇簇兰花,淙淙去…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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