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的身子实在太虚了,得好好锻炼才行。”凤衣把虚
的吴桂拉了起来,半推半扶地迈向地道出口。
“别拿我跟你比,我这是普通人的体力。”吴桂疲乏地说,也不想想是谁吓得他顿时
力的?
“敢情我是怪物?”
“起码不是普通人。”
想起凤衣毫无计画的抢夺计画,吴桂越发感到此言的真实
。天底下有谁会这么大摇大摆,毫无计画地去抢霸王之女?
要是为了某种
恶目的,打算以无双为人质威胁南霸天,还有些道理可说;偏偏凤衣是为了这种不知该称赞还是痛骂一顿的理由,匪夷所思地“想”抢走他的新娘,实实在在、半分无虚的“空想”一点前瞻
的“盘算”都没有…吴桂的无力感愈来愈深了。
“令兄赞成你的作法吗?”
“大哥说如今的他没有资格喜欢人家。”
“你不觉得此事应该尊重令兄的意志吗?”至于无双小姐的意志,吴桂知道凤衣打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他也就从略了。
“大哥只会嘴硬,说什么他过得很好…呸!
子成天跟其它男人鬼混,对他恶声恶气,他能过得多好?”
“也就是说你并未确认令兄的心意,就这么兴匆匆地打算杀上大理?说不定令兄早已无意于无双小姐,人心难测,实在非局外人可任意论断。”
“我哥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明白?”
“万一
错了呢?”
“把无双小姐送回去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没有好好想过。无双小姐虽然不谙武术,但她可是霸王的掌上明珠,保护她的人绝非易与之辈,你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机会太大了。”霸王千金怎么可能让人说抢就抢,说还就还?凤衣不担心,吴佳都替她忧愁起来了。
“呸呸,别触我霉头!扮哥说过我此行有惊无险,大吉大利。”凤衣对兄长的测算深信不疑。“我哥的测算最准不过,不准你说他的坏话。”
“令兄以为你只是逃婚,不知你要去触霸王的霉头。”
“你在胡说什么?我只是想抢她的女儿罢了。”
“这不就是找他麻烦吗?”吴桂快要放弃和凤衣说理的念头了。
“我又不会对无双小姐不利,只是把她送去跟我哥作伴而已。以我哥的相貌人品,无双小姐一定会爱上他的!单以结果论成败,我做的是好事。”在凤衣眼中,这纯粹是儿女私情,双亲
不上手。
“即使如此,你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无双小姐,遑论在高手环伺下把人抢走。如果你一意孤行,此行凶险啊!”吴桂忧心忡忡地看着凤衣,后者回他一个无畏的笑容。
“其实我本来也有点心惊胆跳,但是你帮我解决掉了所有烦恼。”
“我?”吴桂的眼皮开始狂跳。
“你是无双小姐的未婚夫,由你带无双小姐出城,谁也不会怀疑,而我只要备妥车马在城外接应就好了。”凤衣笑得十分灿烂。
吴桂一阵头晕,双腿顿失支撑体身的力气。
“小心点,别摔跤了。”凤衣赶紧搀住他。
“你…这就是你远大的抢人计画?”吴桂靠在她身上,只希望地上忽然裂个大
,好让他把这异想天开的小丫头扔进去!
“我刚才想到的,不错吧?”凤衣自得地说。
“等一下,让我从头
清楚你这…计画。你怎么会认为我有这本事瞒过大理城内外无数高手的耳目,在无人察觉异状的情况下把无双小姐拐出城?”霸王千金出城,身旁随扈侍女不知凡几。
“我的计画是从把你丢进大理城开始,接着就去准备车马饮水粮食,然后就跳到城门外的接应去了。”凤衣耸了耸肩,一脸理所当然:“毕竟真正能接近无双小姐的是你,不是我。”
“那我该用什么借口骗无双小姐跟我一道出城?怎么支开她的侍女及护卫?如何阻断追兵?如何向我的家人
代?”吴桂暗暗更改片刻前的愿望,如果此时脚下有个大
,他准会把自己埋起来,
他到底是怎么陷入这片泥淖的?数天前,他明明心平气和地等着做新郎倌;如今,却与绑架他的女强盗盘算起劫走他的未婚
,还有此这更荒谬的事吗?
面对天人
战的吴桂,凤衣只是不轻不重地甩下一句:“你看着办吧!”
劫夺霸王之女这般大事,计画中最最核心的部份居然叫他看着办!而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卷进这场
儿称不上阴谋的荒唐行动,连说不的自由都没…对呀,拒绝就成了!
“凤衣,我很想帮你,但无双小姐毕竟是我的未婚
,天底下哪有人会将自己的未婚
眼睁睁奉送给其它男人?”吴桂赶紧表态。
“你不就是一个例子吗?”凤衣伸手圈住他的后颈,攻其不备地在他
上落下一吻。“你说过你喜欢我的,要是不把无双小姐跟我哥送作堆,难道你想对我始
终弃?我可不许你享齐人之福喔!”
换作别人,只怕早已与凤衣论战起“始
终弃”一语根本无法用在他们之间,然而凤衣面对的是吴桂…被她轻轻一吻便搞得昏头转向,比同龄男子要纯情十倍的常乐公子,情况可就完全不同了。
“你都被我摸光看遍了,还能不娶我吗?”贞
观念原不该用在男人身上,但凤衣见吴桂似乎十分重视,便举一反三地用了上来。
“天啊…”吴桂两眼一黑,登时昏了过去。
…。。
等吴桂悠悠醒转,人已在他的爱马之上,被凤衣双手环在身前。
靶到他的动静,凤衣开口:“你醒啦!说来奇怪,才走出地道出口十来步,你的马就出现了,像是算准了你会从这里出来似的,对我的态度还改善不少,肯乖乖让我驾驭耶!呵呵,这才是匹识人好马嘛!”
“那是因为我昏了过去,而你又抱着我…”
“幸好有这匹马,不然我得一路背你下山,不累死才怪。”
“真是麻烦你了。”吴桂叹息。
事到如今,什么男子气概、形象风范,在一个曾经给他清除屎
、更衣擦身的人面前,早已全无用武之地了。
“不是我要说,你得好好休养一阵子才行,不然风一吹就倒,要是你倒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那该怎么办?”
“要我休养就别拖我蹚浑水…”他嘀咕道。
“什么?风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我是说这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莽撞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们只是想抢劫罢了,哪算什么大事?你想太多了!何况我还不是拿了把破刀就把你给劫了出来?”凤衣笑了,笑声清脆。
吴桂一昏,他跟凤衣之间何时成了以“我们”一语括之的关系了?更别提凤衣说这话的语气竟自然得彷佛他天生如此。
不行!不能再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在事情闹大前,说什么也要逃离她的控制!
吴桂才这么想着,凤衣忽然停下马匹。
“你在这边等我一下。要扶好哦,可别一个头晕又摔下去了。”凤衣敏捷地跳下马背,往草丛深处跑了过去。
“你要去哪?”
“解手啦!”
“喔…”吴桂噤声。
心念电转间,吴桂马上发现这是上好良机!
爱驹行走如风,只要他此时催马,任凤衣轻功再高强也不可能追上;而他便可赶赴大理,
娶他那位天下无双的未婚
,站在高手如云的安全圈里眼睁睁看着凤衣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吴桂执起缰绳的手,怎么也甩不下去。
一阵
风袭来,吴桂眼前一花。
一名蒙面黑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立在跟前。
女子身形窈窕,望向他的双眼却锋利得令人不敢
视。
“常乐公子?”女子虽是发问,但语气相当肯定。
吴桂点头。
“我等这天很久了。”
话音一落,吴桂顿感遽痛,来势汹汹的匕首钉入他的左肩,强劲的刀劲将他整个人甩离马背,钉到地上。
“呜!”肩背的痛楚令他痛呼出声。
“我每天都在想该怎么处置你,最后决定把你身上的
一片片切下来,装在盒里送给南霸天。”
明晃晃的匕首在蒙面女子手里拋啊拋的,投在吴桂身上的眼神像在衡量先割哪一块
似的。
女子语中的怨毒令吴桂不由得发颤。
想他之前虽然迭逢灾难,但他遇上的不但不是什么恶人,
鲁直率的作风反而令他备感新鲜,然而眼前这人…他有预感她会说到做到。
“我不会磨折你的,先砍下你的头才割其它部份,安心去死吧!”
女子不知按了什么机关,手中匕首突然暴长两尺,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刀光瞬间直
吴桂颈项!
“该死的是你!”疾风劲闪,凤衣俐落的身影倏地跃至吴桂身前。
同时,一个青色小瓶
手而出,被蒙面女子刀尖一挑,瓶身顿时碎裂,白色粉末飘散而出,顺着风势尽数飞向蒙面女子立身之处。
女子虽以黑巾蒙面,却无法抵挡细微粉末的入侵,
入粉末后脚步一顿,心知不妙,一抓缰绳,夺马而逃。
“我的马从来不载陌生人的…”
痛楚中,吴桂睁着一双泪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爱护多年的坐骑载着重创他的敌人扬长而去。
某种意义上,这比刀刃加身对他的伤害更大。
“别管马不马了,先止血再说!”凤衣焦急地探看吴桂的伤势,颤声道:“我得把这两支匕首拔出来,你得忍住哦!”见他皮开
绽,整个人惨不忍睹地被钉在地上,凤衣的心都痛得揪起来了。
“还没拔刀,你已经吓死我了…”
吴桂含泪泣诉,楚楚可怜之态着实令人怦然心动,若非凤衣急着帮他疗伤,只怕又会害他大叫非礼了。
“你这模样怎么受得住拔刀之痛啊?对了!”心思一动,凤衣沾了些方才洒了
地的白色粉末,抹到吴桂鼻前。
“这…这不是你用来对付…”话还没说完,吴桂已晕了过去。
凤衣见机不可失,快手快脚地动起来,拔刃、止血、上藥、包扎,一气呵成。
等她包扎完毕,伤处早已被她包得密不通风。
抹了抹额角的汗珠,凤衣喃喃自语:“幸好爹老是贪杯误事,我才会拜托藥师浓缩陈年老酒,制成这个普通人只要
进一点就会醉上好几天的『十
醉』给爹解瘾,以免他没事偷喝酒…”
粉末本身并无毒
,却会令
入者产生喝下数坛老酒的反应。
望着脸上泛着醉后红晕、兀自沉睡的吴桂,凤衣好笑地说:“不过,你的酒量也太差了吧?这么点份量就连我九岁大的幺弟都醉不了哪。”
…。。
吴桂自十
醉的效力醒转时,已过了一天一夜。
晕晕地环目四顾,自己正躺在
上,而凤衣正趴在
边呼呼大睡,眼下鲜明的黑眼圈显示她多半是彻夜看护。
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两条棉被,吴桂想移一条给她,肩上剧痛适时发作,提醒他有伤在身的事实。
轻轻一叹,吴桂忍不住算起此趟出门他到底受了多少伤。
十八年养尊处优的岁月彷佛一场梦般,短短数天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势变化之快,几乎让他无从消化。
“呼…啊,你醒了!”凤衣
着酸涩的眼皮,半睡半醒地看着他:“这里是客栈,我给你包扎好伤口,也请大夫看过,他说好好休养一个月就没事了,这段期间你的手可能会没什么力气。”
“我刚才注意到了。”吴桂苦笑。
“放心,有我在身边照顾,你就安心休养吧!”睡意浓厚的双眸带着初醒时的
蒙,笑瞇瞇的脸迅速凑近,在吴桂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你的脸色好多了,之前你看起来比死人还要糟糕,我都快要吓死了。”
张着嘴,吴桂讶异地看着她,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怎么了?”凤衣不解。
“没…没事。”
吴桂被吓到了,与凤衣遭受惊吓的理由不同,他惊于方才被亲的瞬间,心底竟漾起丝丝柔情,温暖的感受回
心头,与之前遭强吻时迥然不同!
不过多少时间,怎会一变至此!
“我知道了。”漾起调皮的笑意,凤衣俯身在他另一侧脸颊上也轻轻一啄。“这边的脸颊觉得寂寞对吧?放心,我会一视同仁的。”
吴桂死命摇头,想开口反驳却发觉嘴角已不受控制地扯开一抹笑,还不是他那千锤百炼、风度翩翩的微笑,而是有些不雅观的痴傻笑法…练笑成习的他无需揽镜自照,依经验便知脸上之笑属何种类。
如同脸上第二层肌肤般自然的潇洒之笑到哪去了?
“你对我下了毒?”吴桂震惊的脑袋瓜只想得到这个。
“你是说十
醉?那时只是想减轻你拔刀的痛苦。而且那不是毒,是陈年老酒的浓缩,最多让人醉上几天罢了。”
“那…那是下了蛊?”
“我怎么会那种玩意?”
“可是为什么…”吴桂脑中
成一团。
凤衣的粗心又发作了,不觉吴桂的混乱,笑呵呵地说:“我爹这一生最敬佩的就是南霸天,成天对全家讲述霸王的事迹,听多了我也佩服他。没想到会让我遇上你这霸王的准女婿!”
“我平凡得很,难怪你不会往那边想。”吴桂扯了扯嘴角。
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学问道德寻常得紧,雄才大略更是半分不备。
瞧霸王对女儿的教养放任得很,吴父也就一心模仿,让吴桂什么都学一点,什么都通一点,却什么都不
。
“不,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而且你睡觉的时候不会打呼噜,我爹的鼾声可大了,一到晚上全家都会被他吵醒几回。你的睡姿也端正得很,我小时候和娘一
睡,老被她踢到打到,害我一觉起来身上常多出一些瘀青,有一阵子邻居还以为我娘
待我呢!你比我娘好太多了,一睡下去几乎不翻身。”
吴桂这辈子听了无数阿谀奉承,可是从来没有人赞他睡中沉静的,凤衣轻轻几句,令他忆起之前蒙她连
照顾的点点滴滴,脸皮薄的他不由得红了脸。
“对了,那个嚣张的女人是谁?竟敢出手伤你!”想到居然有人想杀害有着这么多优点的人,凤衣顶时义愤填膺起来。
“她…”凤衣的怒声唤起吴桂的
腔疑惑:“骑走了我的马。”
“那又如何?”
“那是我小时候爹第一次带我拜见霸王时,霸王送给我的见面礼。马儿认生,不会让生人靠近,更别说去载陌生人。”吴桂陷入沉思:“也就是说,我的马认得那人…但我家可没有这般武艺高强的女
。”
“马马马,你只会念你的马,也不关心我一下,天知道我花了多大工夫才把你背进城里。”凤衣蹶起樱
,夺马之仇她记下了。
“我是怀疑那人身份不单纯,说不定出自…”
“霸王府”三字还在舌尖上,凤衣已握住他虚软无力的手,力道之大令吴桂顿时忘掉想说的话,讶异地看着她。
“不管那个该死的女杀手是从哪里来的,我都不会让她得逞,说什么都要保护你周全!”直视吴桂双眼,凤衣字字出于肺腑。
要不是她当时正在解手,哪容得那人嚣张!
吴桂一阵感动,随即担心起凤衣:“但你也得答应我,情势危急时优先考虑自身安全。”偷瞄一眼她系在
际的破刀,他虽然不谙武艺,可也悟出凤衣那手把式只怕高明不到哪去。
“你这是说我没用,打不过别人?”凤衣竖起柳眉。
“我是怕你寡不敌众,毕竟对方有多少人我们并不知情。”拜凤衣之赐,吴桂发现自己愈来愈会随机应变了。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一扫片刻前的不悦,凤衣
出大大的笑容:“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大哥说我会逢凶化吉,大吉大利!”
这就是她言之凿凿的根据?吴桂直想用力摇醒她。
…如果他有这个力气的话。
“对了,你该口渴了吧?先把这碗藥汤喝了,我再叫点饭菜来。”凤衣抱起吴桂的上身,将藥碗捧到嘴边喂他。
吴桂微微撇过脸,凤衣手中的藥汤看起来特别苦。
“唔,你不喜欢喝藥呀…”侧头一想,凤衣微笑道:“我喂你!”
说着,她含了一口藥汁,吻住吴桂微张的嘴
,将藥汁渡了过去,待吴桂
下之后,她才放开他。
“你喝你的藥,我多亲你几次,皆大
快!”笑容耀眼得意。
吴桂睁着泪眼:“求求你,让我自己来吧,我会喝得一滴不剩的。”
“
,小气!”凤衣
怀遗憾地递过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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