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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事隔多,薛敦从家人的口中探不出任何消息,他也不好再触及马丽的伤心事,想想,也只好去问事发当天的另一位当事者了。

 他心里真的很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让他心爱的马丽哀伤至此,直到如今,虽然大家绝口不提那天的事,但马丽却明显的消沉了。

 她常自己一个人端坐在窗台看着窗外,终不语。虽然她平常就话不多,但此举也反常得过分了。

 他看着马丽始终沉浸在只有自己的世界中,直觉告诉他…红灯亮起了,事态真的很严重。

 马丽的肚子开始稍有长进,但她却用宽松的衣物盖住,好像故意要忽视孩子的存在似的。

 这个发现让薛敦更不安,他必须早些找出令她不对劲的原因,无论多么天大的事,都有他顶著,既然马丽什么也不说,那去问丁小雨一定也可以探得蛛丝马迹的。

 他约了丁小雨到他的办公室,还刻意请人去买了多种不同口味的小蛋糕来讨好她。

 他等了又等,好不容易有人通报他有访客。

 他快速起身丁小雨,现在她可是唯一能帮他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人物,可怠慢不得。

 “我来了!”她一进门后,便找到了一张舒服的沙发椅,顶著大肚子坐下。

 “嗨,我也来了。”郑明琳跟在丁小雨的身后进来。

 薛敦傻了眼。一个丁小雨就够他受的,现在又加上一个郑明琳,要是两人一起炮轰他,他还能全身而退吗?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在今天探知马丽情绪低落的原因。

 看着薛敦阴暗不定的神色,丁小雨开始不耐烦。“干嘛那种脸?不我们啊!那我们走了,后会无期。”说罢,她立即起身作势要走。

 郑明琳也立即跟进。

 薛敦有些慌了手脚。消息还没探到就让人走了,这怎么可以?

 他马上陪上笑脸“我哪有不,只是在想今天天气真好,两位一起光临…”

 “废话少说,直接说重点!”丁小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薛敦敏锐地发现一件事,丁小雨把他当敌人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整顿了心情后,开口问:“我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哪一天?”丁小雨分明在装傻。

 “庄孝维同学。”薛敦提著蛋糕盒放在丁小雨面前,用著惯常的戏谑口吻提醒她“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天。”

 丁小雨只是一脸愤慨地死瞪著眼前的蛋糕盒,目光放出足以杀死人的能量。

 薛敦不解地望着她。这盒蛋糕怎么了,好像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他偷偷地看向郑明琳,她却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呃…”他清清嗓子“请问,这盒蛋糕有哪里不对吗?”

 “就是这个蛋糕店!”丁小雨冷冷的道。

 “蛋糕店有哪里不对吗?”

 “你说这蛋糕打哪儿来的?”丁小雨横眉怒目质问他。

 薛敦觉得好笑“蛋糕当然是从蛋糕店买回来的。”他不明白,这也好气吗?“这家蛋糕店还是我一个朋友开的。”

 “朋友?”丁小雨话中有无限的不屑“因为朋友开的所以可以常去吗?”

 薛敦愈来惑,如同坠入五里雾中。“朋友开的店去捧场也是正常的事。”

 “所以你就带女人去?”丁小雨的问话愈来愈带刺。

 薛敦有些不高兴,今天到底是谁要问谁事情?“我没有带女人去。”

 “没有!?”丁小雨的声音尖锐了起来“请你告诉我们,那天傍晚和你一起在蛋糕店的人是谁?”

 “哪一天?”

 “就是马丽出事那天。”郑明琳冷静地接口。

 马丽出事那天?薛敦开始回想…是了,在那一天,他发现了那家刚开不久的蛋糕店,原本是要买蛋糕回去给马丽尝尝的,却在结帐时遇见了孙晓蓉,没想她竟是那家店的老板,基于旧情谊不得不坐下和她寒暄了几句。

 “她是我以前在剑桥认识的朋友,也是那家蛋糕店的老板。”

 “我下次绝不再去那家店。”丁小雨冷哼了一声,把整盒蛋糕推得老远,像是有瘟疫一样。

 “别这样嘛!”薛敦恳求著,他不知道那天的情景被她们看见了。

 “那个女人叫晓蓉?”挑著眉,郑明琳笑问。

 薛敦点头,他觉得郑明琳的笑容里大有山雨来风楼的态势。

 “你说,你为什么和那女人单独在一起?”丁小雨怒道。这口气她憋了好久。

 “拜托,那里是公共场所,而且我跟她没什么。”

 “可是她是晓蓉。”收敛起笑容,郑明琳换上正经的表情。

 “是她就不可以,”丁小雨倾身向前顾不得即将临盆的大肚子“你忘了半年多前我叫你由英国回来之时,你说过什么话?”

 “我说过什么话?”薛敦一时想不起来。他成天和丁小雨疯言疯语的,他哪里记得起来自己跟她说了些什么?

 他开始陷入惑中。

 “你说你想娶晓蓉。”郑明琳说道。

 “喔!是呀!”话一出口,他立即发现自己失言了。

 两个女人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丁小雨已经气得握紧双手拳头。

 郑明琳则以锐利的眼神瞪著他“你知道你方才说了些什么话?”

 薛敦开始畏缩了起来“我可以解释的。”

 丁小雨大怒“很好,我们就是来听你解释的。你知不知道马丽那天看见你们二人在一起时,她的心里有多难过?她几乎要崩溃了,你知道吗?”

 “如果马丽看见我,为什么不进去和我打招呼?”他不解。

 “因为她知道那个人是晓蓉。”郑明琳平静地说。

 “她怎么会认识晓蓉?又怎么会知道晓蓉?”他像在自言自语般的低喃。

 “因为她在你书房里发现你和晓蓉的照片。”

 薛敦开始有些不安“我和晓蓉合照并不代表什么。”

 “你以为你和晓蓉的事,马丽不知道?你可知道那阵子马丽的情绪多么低落,精神有多不济?她那种什么事都闷在心里的人都能如此失魂落魄,你以为她还能承受多大压力?”郑明琳平和的叙述,正因如此,更令人不寒而栗。

 薛敦开始回想这一切,然后恍然大悟的大叫:“丁小雨!”

 丁小雨看着他突然变脸,也老大不高兴。

 薛敦的脸涨红,显示他上升的怒气。“你告诉马丽什么?”

 “我告诉马丽什么?”他打人喊救人,真是笑话!她丁小雨可不是被吓大的。“所有你告诉我的话,我都转述给马丽知道了。”

 “你都告诉马丽!?你最好不要告诉我说,你告诉马丽我要娶晓蓉。”

 “正是。我就是告诉她那些。”丁小雨理直气壮地道。

 “你…”薛敦为之气结。如果不是看在她即将临盆的份上,他真的会好好的海扁她一顿。

 他努力调整呼吸,试著不要生气,但他做不到。任何人做了伤害马丽的事,他都无法坐视不理,即使对方是丁小雨。

 郑明琳一闪身,挡在他和丁小雨之间。她好像稍微了解事情的大概了。为了不使他在盛怒之下伤丁小雨,她必须身而出。“冷静一点!”她抓住他已抬起的手。

 “你少手这件事。”他铁青著脸警告。

 “我必须要手。你找我们来不是为了要动手打人吧!想想此刻马丽的心情。”她再以别有深意的眼光看他“哀莫大于心死。”

 薛敦的身子开始颤抖。天哪!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伤了马丽那颗脆弱又感的心,就在她才刚开始要浅尝享福滋味的同时。

 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好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她…那天她有没有说什么?”

 “她是你老婆,你该去问问她。”郑明琳回道。

 薛敦摇头“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将眼光调向落地窗外,一脸茫然。“她只是常常坐在窗台上,不说话的看着窗外。”

 “和她初到日本时一样。”丁小雨回忆起过往。

 “小雨!”薛敦抬头望着她“我真的伤了她,是不是?”

 “你可不可以再度解释一下你和那位女人的…呃,情况?”丁小雨冷静下来后,也不再那么冲动了。

 薛敦无奈的重提往事:“那时孙晓蓉是另一位研究生的同居人,她自己倒没有在剑桥念书,那时她家中负债,柳风愿意拿钱出来给她。”

 “等一下!”丁小雨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急忙问:“这个柳风,就是贵华中学的那个势利鬼?”对于势利的人,她向来无法留下好印象。

 薛敦看了她一眼,讶异于她的好记。“没错,就是那个柳风,他只是比较‮心花‬而已,不是真的那么势利。”

 “后来呢?”打断了他们的题外话,郑明琳问道。

 “那时,晓蓉很想和柳风安定下来,可是柳风子不定,所以一群同学起哄开玩笑的叫我放风声娶孙晓蓉,希望能因此让柳风子回头。”

 “旧事重演。”丁小雨冷冷地道。

 薛敦知道她指的是他和马丽在纽西兰的婚姻。“这两件事不同,”他解释著:“和马丽我是心甘情愿、快的接受,可是和孙晓蓉,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可是你还是帮了她。”丁小雨指责他。

 他苦笑“其实这件事严格说来我不算帮她。”

 “怎么说?”郑明琳问。

 “小雨叫我回来。”他抬头望向丁小雨“你不是说如果我不回来,你就要告诉马丽,你要飞狗跳。”

 丁小雨间言,低下头来。

 他摇头“没想到我依言回来了,你却仍把事情给说出去。我更没想到,原来这件事马丽闷在心里已有半年之久。”他的苦笑看来倒像在哭。不,比哭还难看。

 “我真该夸奖她这么沉得住气。怪不得爷爷打她十八岁起就认定她会是个优秀的接班人。”他这话说得很无奈。

 郑明琳开始对薛敦有些同情,但仍不忘提醒他“我不认为马丽想当接班人。”

 薛敦闻言,抬头看她。“何以见得?”

 耸耸肩,郑明琳摊了摊双手“她常说她只想当一个小职员,照顾好自己的家、自己的老公小孩就好。”顿了顿,她接著说:“其实她是个很容易足的人,她只想要足够的安全感罢了!”

 “和你不一样。”

 郑明琳笑了笑“对,和我不一样,她不在工作中求得成就感。工作之于她只是一种责任、一种义务,更是一个担子,端看你是有否有能力为她扛下这个担子,把她收容在你的羽翼之下好好保护著。”

 “等等,柳风和晓蓉后来怎么了?”丁小雨想知道他们的后续发展。

 “后来?没有后来了。”薛敦也摊了摊手,顺手梳理了下头发。“后来我就回来了,他们两个目前还是维持旧状,那家蛋糕店也是柳风拿钱来给孙晓蓉开的。”

 “早就告诉你,不要那么博爱。这下可好了,想手别人的家务事,却得自己的婚姻岌岌可危,你呀!真是自作自受。”丁小雨乘机以教训他来消除自己的歉疚感。

 “这些都不是我希望见到的状况。”薛敦觉得很无奈“我现在明白为何有一阵子她老是想要寻找生命意义,老是想要独立的原因了。”

 “她在掩饰她心中的恐惧。”郑明琳说道。

 “她就是这样,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不说。在日本时,她就拼命念书,活像拼命三郎,结果书读太多,脑袋里反而装了一堆不切实际的想法。”丁小雨若有所思地道。

 “像你,都不读书。”薛敦取笑着丁小雨。

 “当然,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只要有一本『湖滨散记』和一本『徒然草』就够我行遍大江南北了,念那么多书、读那么多诗,各种想法、理论在自己的脑内冲突,怕不早得了精神病。尤其是马丽半夜还会起来念英文诗。”丁小雨装出一副浑身打颤的滑稽样。

 郑明琳笑出声,但薛敦可笑不出来。他严肃的问:“你怎么知道她半夜会起来念英文诗?”

 不理会他严肃的口气及郑明琳挑高的眉毛,丁小雨一副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模样。“又不是第一次了,每每你一离开她身边回澳洲或纽西兰,或英国…唉,管他什么鸟地方,反正只要她和你分开的第一个星期内都是这样的,半夜不睡觉,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整晚念著些什么行人虽拥挤,路却是寂寞的,因为没有人爱她。”撇撇嘴,丁小雨又继续念:“让我设想,在那群星中间,有一颗星正引领著我的生命穿过那黑暗的未知。这些是什么东西?”

 “我知道,这是泰戈尔的诗。”薛敦平静地说。

 丁小雨觉得不可思议的低声咕哝:“果然是物以类聚,这样念就知道在念什么了。”

 薛敦蹙眉,马丽最近的确有这种现象。她常在半夜起身,坐在房内的窗台上,蜷缩著身子,一整晚喃喃念著各种诗句。不论诗经还是离騒,唐诗或宋词,甚至连纳兰成德的“侧帽词”她都可以出。

 每当这个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等她累了,等她沉默了,再抱她回上睡。

 他以为这是马丽的新嗜好。原来这是每每他在离开她后,她特有的习惯举动。多少个夜里,她独自一人靠著念诗来度过漫漫长夜,而他竟然从未知晓。

 他开始设想马丽深夜念诗的心情,想像在无眠的夜里,古今文人的愁思,先知的卓见逐一侵蚀她那颗脆弱的内心;而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可以陪她的人。愈深思,他愈汗颜。他开始责备自己竟然没有好好的照顾马丽。

 他竟然以为给她一个物质充裕的生活,和一个婚姻就够了。他的爱竟然如此肤浅,竟然如此的不重视她。

 “我想你一定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你爱她吧?”郑明琳含笑问道。

 薛敦竟然红了脸“都结婚那么久了,还说什么爱不爱的,怪恶心的。”

 “薛敦,你可别告诉我,你真的没说过。”丁小雨大声的怪叫。

 薛敦伸出两手指。“你已经很久没有叫我的名字了,真感激你还记得。”他笑笑的闪避了刚才的问题。

 “你真的没说过?”不可思议的表情爬上了丁小雨的脸部。“我要是马丽,一定马上和你离婚。”

 好在他娶的是马丽而不是丁小雨,薛敦在心中暗自庆幸。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郑明琳总算知道这对夫的问题了。“你们两个人都是闷葫芦,怪不得敦诚要为你们的小宝宝担心;爱放在心中不说出来,对方怎么会知道?爱马丽就要告诉她。”

 薛敦不好意思的看向郑明琳“那种话说出来多不好意思,我想她一定会明了的。”

 摇摇头,郑明琳不以为然的表示:“我不认为她明白,或者说,我不认为马丽相信。”

 “我的行动表示得不够明确吗?”他有些茫然。

 “你太博爱了,教人不敢相信哪个才是真的。”丁小雨稍稍放下心,也就开始吃起蛋糕来。

 “我太博爱?这几年我博爱的对象已经缩小范围,只限于亲朋好友了。你们这样说太伤我的心了。”

 三两口吃掉第一个蓝莓慕丝后,丁小雨又开口:“你这伤心是不到三分钟的,想想看马丽的伤心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叹了口气,薛敦不得不承认这班娘子军的话很有道理。

 女人哪!有时虽然八卦得紧,凑在一起像五百只鸭子同时在叫,可她们特殊细腻的观察力也不容小觑。

 “那我该怎么做,每天对她说我爱她吗?她会以为我疯了。”他已快无力了。

 “每天告诉她也不失是个好方法。”郑明琳竟然认为这个方法好。

 “我才不要。”他坚持不做这种麻事。

 横了他一眼,郑明琳想出其他的方法。“那把结婚照拿出来,和她一起重温旧梦如何?”这个法子够好了吧!藉照片去唤醒那最美丽的时候,诗情画意的。

 薛敦这下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嗯,我们,没有…没有结婚照。”

 “什么!?”郑明琳再也顾不得形象,眼见著火箭筒般的脾气又要爆发了。“没有结婚照?你确定你有和马丽结婚吗?”

 马丽可别和他白睡了好几年,到头却落得啥也不是!

 薛敦点头“有,我们在纽西兰完成手续,同年也回台湾办理完婚登记。”

 “有办登记却没有留下证据!?”郑明琳不可思议地摇头“你们当时没钱去照一组相吗?”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薛敦竟有些尴尬。

 “怪不得敦诚常说你们两个像在办家家酒,原来竟是这个办法,我对你真是敬佩,拜托你以后别调到和我相关的部门来,我承受不起。”郑明琳明白的表示了和他划清界线的决心。

 “别这样嘛,好歹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

 “谁跟你们会是一家人?讲话讲清楚,免得让人误会,坏了我的名誉。”郑明琳再度和他撇情关系。

 “不要吵了,大法官裁示。John你呢,就回去和马丽沟通沟通,要表现出善意。而我们呢,再去和马丽疏通疏通;至于肚中的小宝宝呢,就暂时指腹为婚,这下大家关系密切,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丁小雨说了这么多话,原因只出在她吃完了大半的蛋糕。吃人嘴软,当然要替人家说几句好话,这和道德良心没有关系。

 薛敦有一些不,他和丁小雨认识这么久已经够不幸的了,她竟又自作主张的指腹为婚,白白让赵家占了莫大的便宜,他愈想愈不甘心。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他又万分迫切的需要她们的帮忙。不得已,他只好同意了。

 要走之前,丁小雨却又回头告诉薛敦:“孕妇都比较会想东想西,所以你要试著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就可以比较了解她的想法。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在大家眼中,你是温柔多情、风惆傥、博爱多金的薛家少爷…John。可是在马丽心中,你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可以和她一起白头到老,一起走过一切风雨、生死与共的薛敦而已。她对你的看法,不像外界的人那么复杂又带有其他的目的。你就是你,是薛敦,是马丽的丈夫,所以我都叫你John。”丁小雨眨眨她的大眼睛后,和郑明琳相偕离去。

 薛敦呆了好一会儿,今天真是令他惊奇的一天。他得以从另一个角度去探索到马丽不为人知的一面,同时也讶异于丁小雨说得出这么有深度的话。

 原来,丁小雨和郑明琳比他想像中的要了解马丽得多。

 看来,他真的离开马丽太久了,这个发现令他不好受,不过他肯定情况不会永远如此。

 紧绷的脖子,马丽心想自己该起身走动了。怀孕初期的徵状并不明显,常常她会忘记自己已怀孕的事实。

 她起身向楼面卖场行去,心中正想着丁小雨来电的内容。自三天前,小雨和明琳便轮番上阵为敦当说客。她们不断地向她解释那天蛋糕店的情景,还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希望她别再生敦的气,要以孩子为重,要注重自己的健康等等。

 她耳朵每天都被她们的话的,原来疲劳轰炸也能把一个正常人近濒临疯狂的边缘,她不暗笑自己的无用。

 她们两人虽然对她解释得很清楚了,可是那又如何?重点是敦什么话也没有说。虽然这几天他看她的眼神总是言又止的,像是有话要说,但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好像他所表现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纵有千般疑云,也不知如何问出口啊!

 在此时,薛敦临时被派往日本去参加年度的营业报告会议。

 看着窗外温煦的冬,她有些纳闷,这几年来到日本开会向来都是她的工作,为何今年改派敦前往?她不想问,而且依她的个性也不会去问。

 由于是非假,所以逛街的人并不多。她优闲的漫步在各楼层间,不像在巡楼,反倒像是在逛街的顾客。

 马丽贪婪地享受著这种恬适的气氛。她希望自己生完小孩后能专心的在家照顾小孩,把现在的工作交给别人,这是她心底的小愿望,只是她一直未曾向敦诚哥提过。

 在她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同时,她好像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反的四下张望。

 “我在你面前。”

 马丽抬起头,看到面前站著一位俊的男子,活像杂志上的男模特儿,她觉得好眼,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他到底是谁。

 “真是蠢样。”他点了下她额头。

 马丽纳闷著,自己认识这人吗?

 男人双手叉在前,有趣地望着她“想不到你这样也能当副总经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瞅著一双美目,马丽实在想不起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美男子“对不起,先生,请问我们认识吗?”

 这男人扬起眉“我早该知道你会忘了我,毕竟你眼中只有一个John。”

 他知道敦?那一定是旧识了。不过她实在记不得眼前这号人物。

 认命似的,这男人拉了拉她的头发。

 马丽有些不悦,他这举动今她想起在贵华中学念书时常欺负她的男同学。

 看她皱起鼻子,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想起来了吗?我是柳风,那个最帅的柳风。”

 啊!这个人居然是柳风?是那个以前赖皮讨厌的街头小霸王柳风?

 马丽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低语:“你真的是柳风?”

 “当然!”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马丽真的很难把这个温文尔雅的雅痞男子和以前的柳风联想在一起。他看来还真有些…英气人。对,就是那种充自信的英气人。

 “你真的是那个臭的柳风?看来都不一样了。”谁说只有女人会变很多?男人一变照样惊人。

 顺了顺头发,柳风自豪地说:“当然不一样了,我多才多金,是白马王子。谁像你,数十年如一。”

 多年不见,他依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刚刚才说我女大十八变的。”马丽嘟起嘴。

 “那是敷衍你的,你还当真?真笨!”他又不屑地嘲笑她,如同高中时一般。

 马丽不知该说什么,没想到事隔多年,他爱捉弄人的个性一点也没变。

 柳风锐利的眼睛停在她的肚子上“喂,几个月了?”

 “三个多月。”她接口。

 “结婚了,嗯?”

 “嗯。”虽然离开学校很久了,但马丽见了柳风仍像是小羊见了狼一般害怕。

 “和John?”柳风挑高了眉毛,像在审问犯人。

 马丽低垂著眼,安静地点头。

 “你老公呢?”

 “去日本出差了。”她有些嗫嚅的回答。

 “真是白痴。”他又在骂人了。

 马丽盯著他看,发觉他也在看自己。

 “喂,要照顾好老公啊!现在的女人看到金婿可是不择手段的。”

 马丽不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思。他到底是在贬她还是在提醒她?这男人说话总令人一头雾水。

 “听不懂?”他瞧着她看。

 马丽没说话,听得懂才是有鬼,谁知他疯言疯语地在说什么。

 “看你的样子也知道你听不懂。”他又扯她的头发“笨女孩,也只有John有耐心和你十年爱情长跑,换作别人早一脚把你踢到南极去,让你机票船票全省了,多好!”他意说愈离谱了。什么跟什么嘛!马丽愈来愈惑了。

 “喂,告诉你老公,我要结婚了。记得包个大红包,顺便带你一起来,听见没有?”好像训导主任训话般,柳风念著马丽。

 “你要结婚了?”马丽轻呼。谁家的可怜女子受得了这个不正常的男人?

 “没办法,白睡了人家好多年,人家找上门来。”他摆摆手,耸耸肩,一脸的无奈,活像被婚。“何况,把肚子搞大了,想赖都赖不掉。”

 马丽才不相信柳风会为了搞大人家的肚子就娶,他一定是心里爱得紧,拿孩子当台阶下,找藉口结婚的。

 “没办法,像我这种英俊潇洒的金婿可是人人眼中的无价之宝,太受了!”

 马丽一笑“你一定很爱她。”

 意外地,柳风的脸竟微微泛红,他辩道:“谁爱那个笨女孩!?她和你一样笨,谁会爱她?我是为了小孩。”

 不想拆穿他,马丽把脸凑到他面前问:“谁是那位白雪公主?”

 “什么白雪公主?是灰姑娘啦!你老公也认识,叫孙晓蓉。”

 孙晓蓉!?马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听傻了?”柳风看见她发愣的样子,愈发肯定自己今天来找她是对的。

 “我老婆叫孙晓蓉,你嘴巴张那么大做啥?小心蚊子飞进去。”

 闻言,马丽马上闭上嘴巴。

 柳风感叹似的说:“说来,还真要感激John让我找回自己的心…”

 马丽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察觉到她的眼神,他有些难为情的斥道:“去!看什么看?少见多怪。”说罢,他了一张名片及一盒蛋糕在她手里。“唔,给你。我未来老婆向我要钱去开的店,有空来捧场,报我的名字打五折。”

 马丽低头一看。果真是那家蛋糕店。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泪水慢慢在她眼眶中打转。

 “去,笨女孩,告诉你打五折就这么高兴,如果告诉你John带你来可以,你不是要痛哭涕了。”柳风竟拿出面纸给她。

 马丽好感动,她知道柳风今天是来解释误会的,只是他用自己的方法解释罢了。她感激的靠在他前。

 “喂喂喂,你别拿我的亚曼尼西装去擦你的鼻涕,要擦拿John的去擦。我家的母老虎很凶的,家教很严的。”柳风夸张地怪叫。

 他知道,马丽明白真相了。好在没有坏了人家夫感情,他心里暗自庆车。

 “柳风,谢谢你。”马丽此刻是真心感激的。

 “谢什么谢!一盒蛋糕你就感动成这个样,以后来店里吃蛋糕的话是不是要以身相许。”他又开始嘴坏的取笑她。

 此刻,马丽心想周遭的人都对自己太好了。

 “看在你这么感动的份上,好吧!以后生小孩的弥月蛋糕我请客好了,不过有条件的,你女儿要嫁给我儿子。多好,可以少三十年的奋斗。”柳风自顾自的打起了如意算盘。

 马丽心中是感动,所以根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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