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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榜温穿着内衣,浓装裹,冲进浴室说:“我最后一条黑色连袜刚才丝了。真是急死我了。”

 “你穿我的可是太大了。”劳拉在淋浴间里喊道“我比你高四英寸。”

 “我说过我急得没有办法。朱莉娅根本没有深的连袜,我又没有时间跑出去买一条。格雷格过十五分钟就要到了。”

 劳拉从帘子后面探出脑袋说:“是去跟斯马姆医生约会吗?”

 “不是约会。”格温吼了一声,从挂在晾衣绳上的一大堆精美的衣服里抓起—条连袜“是参加医院里的社会,他是我的伴儿。”

 “他是个讨厌鬼。”

 “他是首席住院外科医生。”

 “头号讨厌鬼。”劳拉纠正说,然后关掉了水龙头“他无非是想用他的解剖刀再割一条口子。”

 “那样的活,他会大失所望的。”格温坐到马桶盖上,着手穿上连袜。

 “你干吗不跟吉姆·普克特出去?他是个好小伙子。”

 “他订婚了。两个星期以前。跟一个幼儿园老师。”

 “哦。”劳拉把巾挂在前,走了出来“跟刀鬼格雷格去,还不如一个人去。”

 “我去普里切特医生夫妇家出席尾酒会和晚宴。普里切特夫人不喜欢餐桌上有多余的女人。”格温站在那里咒骂“该死的,这条连袜我穿着太大。”

 “我早就跟你说过。”

 “找到一条了。”朱莉娅走进来,手里像挥动旗帜那样挥动着一包连袜“我说呢,抽屉怎么老是关不上,原来是这包东西堵在里面。”

 “谢天谢地。”格温抓住袜子,又坐下来把它换上。

 “你们两位都已经打扮好了?”劳拉注意到朱莉娅穿着一件深绿色的长丝绒上装,就说。”乡村俱乐部的货。彼得怎么样?”

 “啊,靠得住的人。”劳拉走进卧室考虑自己的服饰。

 “彼得不错,只是有点儿太一本正经。”朱莉娅走出来,望着劳拉在进行思想斗争,是穿红色丝绸衬衣,还是蓝色料服“看来今晚你们要亲亲密密地约会了。”

 “我们只是去听听音乐。”

 “还有跳舞。两个星期内第三次约会。”朱莉娅抬一抬眉毛“当然是穿红的。”

 “这有点儿…”

 “这很重要。”朱莉娅纠正她说“重要得不得了。他的眼珠会从脸上突出来,扑地掉在他的鞋子上。”

 劳拉抱着对着干的心理,拿出了蓝衣服说:“事实上我们不是去约会。我们只是互相见见面。”

 榜温走出来说:“啊,等你不想再见他的时候,你肯不肯把他让给我呀?”

 “哈,哈。”

 “这是第三次约会。”朱莉娅指出“第一次约会是试探,第二次约会是温习,这第三次,嗯,这可是特别重要的啰,你们要从约会转向恋爱关系。”

 “我们没有恋爱关系。我也不想建立恋爱关系。”

 “能不能把他让给我呀?”格温又问,接着看到劳拉恼怒的表情,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算了,劳拉,对一位现成的、很有魅力的小伙子感兴趣有什么不对?你很有福气呀。”接着,她听到门铃在响,眼睛骨碌碌地转动“格雷格来了。钟邴斯①,你去接待他一会儿,好吗?”①朱莉娅的昵称。…译注

 “要是他再向我献殷勤,我就对他不客气。”

 “五分钟。”格温保证说,匆匆走了出去“就拖住他五分钟。”

 “我不知道她干吗对他那么客气。”朱莉娅自言自语地说,接着深深了口气,脸上装出愉快的微笑,朝劳拉转过身来“怎么回事?”

 “试试让假笑看上去自然点儿。”

 “没这个本事,穿红的。”她下令说,然后前去履行她的义务。

 她穿上了红色丝绸衬衣。劳拉心里想,说实在话,参加俱乐部的晚会,穿这套衣服更加适合。这套衣服她过去没有穿过,因为太感,或者因为混有弹纤维的绸衣服把身子裹得太紧,使得女的秘密都出来。而且,她还非得穿后跟又高又细的鞋子,因为这样才跟衣服相配。

 第三次约会的事完全是胡说八道,她一面戴上的金耳环,一面心里想。毕竟谁在那样考虑呀?他们只是互相见见面,因为他们喜欢待在一起,因为他们发现有许多共同语言,他们互相取悦对方。

 而当他吻她的时候,她的脑子快要爆炸了。

 她用一只手按着自己紧张不安的腹部。好吧,她承认,是的,体上很有吸引力。可是,他并没有强迫她走得更远,只有那种让人脑子枯竭的接吻。

 他到底为什么不强迫她呢?他得她浑身发抖,上气不接下气,但从不她上,这真使她快要发疯了。从那第一次以后,他没有引过她。

 她快要疯了,劳拉承认。难道不是她自己对他说过,她需要慢慢了解他吗?他不正是为了让她办到这点而在给她时间和空间吗?她在生闷气,因为他没有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他的被窝里去。

 真是遗憾。当门铃响的时候,她把一头黑发甩到背后。只是互相见见面,她一面下楼,一面重复这句话。只是两个人喜欢晚上待在一起。她此刻镇静下来,打开了门,出微笑。

 他穿着黑色衣服,看上去很帅。黑色的牛仔,黑色的上装,黑色的衬衣,很配这位黑色天使的容貌。“你来得很准时。”她对他说“我就去取一下我的…”

 “慢着。”他抓住她的手,把自己的手像两只手铐那样移到她的手腕。他贪婪地看了她很长时间。那件鲜红色的绸衣像她的皮肤一样,随着部的柔滑曲线隆起,越过坚实的房后收紧。“对不起,等一会儿。”

 他用力一拉,把她拉入自己的怀抱。他的嘴巴频频印在她脸上,贪婪地亲着她的嘴。当热气冲入她的体内时,她发出一阵轻微的惊叫声。接着,他松开了她。她气吁吁,‮体身‬摇摇晃晃。

 “你干吗这样?”

 “为了感谢你穿上这套衣服:”这次,他迅速出微笑。他看到她眼睛里出茫然的神色,不住靶到由衷的高兴“你得穿一件外衣,苗条姑娘。外面很冷。”

 俱乐部里很热闹,奏的是爵士乐。角落里有一张小小的桌子,只点着一支闪闪烁烁的蜡烛。劳拉在那里喝过一杯白葡萄酒以后,心态恢复了平衡。她没有想到他是个会坐着听布鲁斯歌曲的那种人。

 可是,他经常令她感到吃惊。

 “你干吗离开‮察警‬部队?”话出了口,她才意识到还存在这么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涉及个人隐私了?”

 “不。我想我这个人不大容易跟人合作,我对政治不大在行。老到外面街上去执行任务需要热情,而我已经失去那份热情。”

 “是什么使你失去热情的?”

 深眉毛下的那双浅色眼睛飞快地望着她的眼睛,盯住不放“是律师们。”

 她昂起头来,自然而然地摆出防御姿态“依照法律人人都有资格寻找代理人。”

 “是呀,那是法律。”他拿起饮料,搅动杯子里的冰块“可是,那不是公正。眼下你有一位委托人,她会赞成我的看法。”

 “真的?她是谁?”

 “阿曼达·霍洛韦。”

 “我以为你不赞成她的做法。”

 “赞成还是不赞成,这并不取决于我。我不知道她那天夜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在我看来,她提供了又一个例子,说明我们的制度不健全。”

 “十天之后就要开始审理她的案子。你也许帮得上忙。”

 “我向你提供不出什么情况。”

 “你显然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住在我家走廊对面那套房子里的家伙。关于他,我也同样提供不出什么情况。你的母亲了解自己的工作,劳拉,要不她也不会干那个行当了。”

 “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放弃你可能相信过的一切。要是你不想帮忙,你也不会参加‮察警‬部队。”

 “我干了几年才知道,我起不了多大作用。”

 她听得出他的话里有话,他有点儿失望,因为理想破灭了。她说:“可是,你曾想起点作用。”

 “没错儿。现在,我走自己的路。不管政治,没有约束。我对电子学比对服从更加在行。”

 “你就喜欢自己说了算。”

 “完全正确。”

 “这也不能怪你。”她叹了口气说“为我的父母工作,嗯,这是个梦想。他们是了不起的人。要是在一家大事务所里,有那么繁琐的事情,古板的政策,我想我是干不好的,在许多事务所里,整天忙于安排时间,接待公司或者煞有介事的委托人。麦格雷戈夫妇事务所将以不同的面貌出现。”

 “我感到很意外,他们没有因为持有过多的伦理准则而被取消律师资格。”

 她眯拢眼睛说:“击垮律师是太容易了…太陈腐了。”

 “是呀。”他咧嘴一笑“干吗对着干?我们应当谈点别的事情。”

 “谈什么?”

 她往后一靠,抬起头来说:“你想改变话题。”

 “…还很聪明。要是我们坐在这里谈论法律,我们就要争起来,因为我们从不同的角度看待有些事情。干吗浪费时间呢?”

 “我喜欢争论。所以我才当律师。”

 “我喜欢跳舞。”他拉住她的手,站起身来“所以我们才来这里。”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说:“你会跳舞?”

 “我从没实现加人布尔召舞蹈团的毕生梦想。”他一面领着她朝舞池走去,一面干巴巴地说“不过,我努力了。”

 “你看样子更应当跟最的舞伴跳上五圈,而不是…”她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在领着她往外旋转,接着又转回来,最后她的‮体身‬跟他的‮体身‬紧紧地贴在一起。她说“哦,天哪。”

 “我们过一会儿再进行拳击比赛。”

 由于穿着高跟鞋,她达到了他脸部的高度,因此他们的眼睛和嘴巴在同一条线上。他以平稳而又复杂的步子领着她池子转。她无需考虑跟上他。她也不可能考虑,因为她的心在怦怦跳,萨克斯管在纵情吹奏,他的眼睛老是盯着她的眼睛。

 “你跳得真是不错。”她勉强说出话来。

 “跳舞是男人跟漂亮女人在一块儿时第二要紧的事情。干吗不把它办好呢?”

 她不得不润一下嘴说:“你受过训练?”

 “在我母亲的坚持之下。这就是为什么我还能跟最的舞伴跳上五圈。在我们那个地区,一个上过舞蹈课的人要么经常一蹶不振,要么学会使用他的拳头。”

 “这倒是两种不同的结果。你家住在什么地区?”

 “南波士顿。”

 “哦。”她觉得天旋天转,脉搏怦怦跳“那么,你是在那儿长大的。你的父亲有没有…”

 他慢慢地放低她的身子“你话说得太多了。”他喃喃地说。他把她向上往回拉的时候,他的嘴贴住了她的嘴。他跟她一起移动,嘴巴没有放开。音乐在头顶回响。她把手从他眉膀上伸过去,勾在他的脖子后面。

 她觉得自己的腹部在消失,膝盖在变成水,贴着他的嘴两次呼唤他的名字。

 “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他等着她睁开眼睛,与他的眼睛相遇时说“你现在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吗,劳拉?”

 她知道他在问些什么,懂得每次他们在—起都朝这方面大大前进一步。她说:“是的,我想我了解了。”

 “跟我回家吧。”他又吻了吻她,用他的舌头着她的嘴“跟我做吧。”

 音乐停了,她不在乎,俱乐部里很拥挤,她也不在乎。她的思想集中在接吻上“我的家近一些。”

 “你怎么知道的?”

 “我查了你的地址。”她一面往后松开,一面微微一笑“以防万一。我的两个妹妹晚上都出去了。”她把手伸到他的手里,钩住了他的手指“跟我回家吧。”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请我。”

 他们踏进冷飕飕的秋日夜晚,他又吻了吻她。他们一进汽车,马上朝对方身上扑过去。“我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快速。”她了一大口气,又猛然进攻他的嘴巴“我等不及了。要开得快一点儿。”

 “告诉我,你在衣服底下放了什么?”

 她笑了起来“香水。”

 “我开得快一点儿。”他发动了汽车“系上安全带,手不要碰我。我还想活着跟你做呢。”

 他把车子箭一般地开到街上,她笨手笨脚地系上了座位上的安全带。她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搁在膝部。她意识到,她还想用这双手对付他呢。她想用这双手来撕开他的衬衣,抚摩,索取,把他疯。狂野的火在她体内咆哮,这是她过去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跟我说说别的事情。”她请求说“你的家人、兄弟、姐妹。”

 “没有,一个也没有。”他加快车速,冷静地在车中穿梭前进,嗖地穿过一处黄灯。

 “你的父母,他们是不是还住在老地方?”

 “我的母亲跟她的第二个丈夫搬到佛罗里达去了。我的父亲已经死去。”

 “对不起。”

 “履行职责。这是他所希望的。你看那些人今晚开着车在兜来兜去,难道你不认为他们应当干些更有意思的事情吗?”

 她大笑起来,然后把一只手按在那颗急速跳动的心上,说道:“天哪,我很紧张。我可从来没有紧张过呀。我快说不清话了。我感觉得到。你最好跟我说说话,要不我要说不清话了。”

 “等我剥掉你那件衣服以后,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办。”

 “罗伊斯,开快一点儿。”

 他歪歪斜斜地拐过一个弯,朝她住的那条街驶来。他的呼机响了。罗伊斯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把手伸到口袋里说:“替我看看上面的代码,好吗?”

 “好吧。是…我的家。罗伊斯,是我的房子。”

 他的眼睛沉了下来。他已经听得到警铃在发出刺耳的响声。他飞快把车停在离劳拉家两栋房子远的路边。“你留在这儿。”他下令说“锁上车门。”

 “可是,你不能…‮察警‬会…”

 “这是我安装的系统。”他冲出车去,避开路灯光,溜进了黑暗之中。

 劳拉只花了十秒钟时间就做出了跟着他去的决定。她一边奔向人行道,一边咒骂细得不像话的鞋后跟。当她冲向透出明亮灯光的窗户时,已经看得到有两个人影在扭打。

 她毫不犹豫地向前奔去,眼睛左右观望,寻找一件灵巧的武器。她惊慌之中计上心来,猛地拉掉一只有着碎冰锥似的鞋后跟的鞋子,飞速冲上前去。

 接着,她看到金黄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烁。随着罗伊斯用拳头猛打一张熟悉的脸庞,她听到了咒骂声和嘟哝声。

 “伊恩!哦,我的天哪!伊恩,你没有事吧?”她扔掉鞋子,踉踉跄跄地走到已被罗伊斯打倒在地的那个敌人跟前。

 “天哪,是用什么砸的我.石头?”伊恩摇了摇头,想要试试他颤动着的下颌“这儿到底在发生什么事?”

 “哦,亲爱的,你的嘴血。对不起。真对不起。”她俯‮身下‬去,轻轻地吻厂吻他。

 “我好,谢谢。”罗伊斯在她的身后说。一阵妒火几乎像他受伤的指关节那样刺痛着他。他皱着眉头往下看,地上那个人也在盯着他。“看来你们俩是认识的。”

 “我们当然是认识的。”劳拉抚摩着伊恩的头发“你刚才打了我的弟弟。”

 “而且打得很厉害,”伊恩抬起一只手,‮动扭‬他的下颌,断定可能没有被打伤“我甚至没有见你打过来。当然,要是我看见的话,你就打不着我了。”

 “快,我把你扶到里边去,我们给你敷点儿冰块。”

 “别大惊小敝,劳拉。”耳鸣停止以后,伊恩朝那个把他打翻在地的人好好看了一眼。他看到那个人长得壮结实,肩膀宽阔,心里觉得很宽慰。至少他不是被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打翻的,而他的姐姐通常都是跟那种人朋友“我叫伊恩·麦格雷戈。”说着,他伸出一只手。

 “我叫罗伊斯·卡梅伦。”罗伊斯抓住他的手,把伊恩一把拉起来“你还打中另外一个地方。”说着,他用手指叩叩自己的眼角。

 “我也这么认为。我不够镇静,,我的意思是,一个家伙自行进了他姐姐的房子,突然之间警铃响,灯光闪烁”

 “新的安全系统。”罗伊斯对他说“是我两个星期以前安装的。”

 “是啊,嗯,还是起作用的。”伊恩不大自然地咧嘴一笑,双方握手言和“想喝杯啤酒吗?”

 罗伊斯打量着那个人,出了笑容“当然。让我来解除警报,叫‮察警‬回去。”

 “我想你已经换了锁。”伊恩一边随着罗伊斯走去,一边开始跟他聊天。

 劳拉站在原地,穿着一只摩天大楼般高跟的鞋子立不大稳,嘴巴始终张着。“这真是最典型不过的了。”她喃喃地说,寻找她的另一只鞋子“不打不成。”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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