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在我开始接受医院安排的全身检查前,一名穿着时尚、气质干练的美女,出现在我的病
前。
"你是晓竹?长得好漂亮啊,浩常常跟我提起你呢!"徐若兰笑着说话。
她轻声慢语的、柔和的音调不紧不慢。
她完全不是我想像中那种女人。
情况的确
出了常轨。看来我的哥哥对女人的品味,在四年里有极大的改变。
"你好。"我垂下眼帘,含蓄的回应她,表现出一个好女孩该有的礼貌。
我知道她说谎。
我对哥哥的了解比她多一百倍,他是一个冷淡的男人,绝对不可能"常常"提起我。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给你带来一盒巧克力。这可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里头有果酱夹心,你一定会喜欢。"她说着,动人的声音和表情,都像在哄一个三岁小女孩。
虽然她很聪明,知道用巧克力讨好一个年轻女孩。但我只是胃痛,并不是智能不足。
包何况,我偏偏不爱吃巧克力。
"谢谢你,我最喜欢吃巧克力了。"我乖顺的、谄媚的、甜蜜的微笑。
一旁,我的眼角余光,看到哥哥挑起眉。
他明知道,我对甜食有一种偏执的挑剔。
"那太好了,改天我请朋友多带几盒回来,我听医生说过,吃自己想吃的东西是最容易消化
收了,何况病人最需要的就是营养!其他的还有什么需要就告诉若兰姐姐,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买来,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她像是跟我很
络了,干脆坐到我的
铺边,紧握着我的手、像在安抚一名即将进开刀房的重症病人。
看得出来,她一定习惯以自我为中心,因此没学会观察旁人的心思。
一盒巧克力,我让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以为,已经收买了我的心。
"可是我今天做全身检查,从昨夜十二点开始,什么也不能吃。"我无辜地说,暗讽她的急切。
徐若兰的脸色略略显得尴尬。"啊,浩,你怎么没告诉我?"她转过头娇声抱怨。
"昨天知道她的病况后,才临时决定的。她一个人在美国待四年,大概不会照顾自己的体身,把胃都
坏了。"哥哥靠在门边,手臂抱
、声调平缓地解释。
他看起来并不热络,态度比我想像中冷淡。
我的脸孔发热,因为他的表现,让我燃起了希望。
"从小到大,都是哥哥照顾我,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往后他也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甜甜地说,眼中烧着火苗。我的话略嫌夸大了,我真正和他相处的时间不到七年。但事实上,对我来说这与他在一起的七年,才是我人生的开始。
看的出来,徐若兰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她愣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我话中的含意,我已经接下去说:"徐姐姐,如果你跟哥哥结婚了,还会让我住在家里吗?"
"啊?当、当然啊!"她言不由衷地回应。
"你会不会嫌我讨厌、会不会想把我赶出去?"我用可怜兮兮的语调接着问。
"当然不会了!"
"那么…"
"再十分钟你就要开始体身检查,该叫护士过来,准备起
了。"
当我打算再度给这个"未来的大嫂"出难题时,哥哥走到我们之间,打断我的话。
"我怕再照一次胃镜。"
我皱起眉头忧愁地撒娇,并且伸出手,在徐若兰面前,像只水蛭一样,紧紧抱住我的哥哥。
"别孩子气。"他拉开我过紧的环抱,低声的笑。
我望向他身后的女人,看到徐若兰不自然的笑容。
"浩,我们先出去,让晓竹妹妹准备一下。"她伸出手挽住扮哥的手臂,动作自然,显然做过不下上千次。
这般亲密动作,让我心底产生严重的妒嫉。"哥,我还有话跟你说!"我拉住他另一条手臂。
徐若兰的手僵在我哥哥的臂弯里,五秒钟后,确定我不会先放手,她才讪讪地放开。
"我在外面等你,你跟晓竹妹妹聊一聊。"
徐若兰识相的离开,大概考虑到,跟我抢亲人有失她的体面。反正我只是一个"妹妹",跟我哥哥结婚后,我绝对抢不过她。
"你的任
还是没改。"徐若兰走后,他望着我若有所思地道。
"我才刚回来,李太太就告诉我,你有未婚
了。为什么我不是第一个知道的?"我幽怨地道,眼睛里已经含着泪。
"你在美国念书很辛苦,我希望你以课业为重,不要分心。"他简单解释。
"嗯…我相信,你是为了我好。"
我把脸颊贴在他的手臂上,柔柔的说,隔着男人的丝质衬衫,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
其实我并不想听他解释,只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
毕竟现在的我是一个柔顺似水、弱质苍白的小女人,"任
"跟我现在的身份,绝不能有丝毫干连。
他用分析的眼神研究我。"你一向不喜欢吃巧克力。"目光移注到放在我膝上的巧克力盒。
"四年的时间会让一个小女孩改变。"
早晨的阳光从窗外
进来,我躲在他的羽翼下,让他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替我挡住阳光。
我撕开裹住巧克力球的金箔包装,做作地,
了一口甜腻腻的糖球,然后用舌尖,抵舐残留在
上的苦甜滋味。
"更何况,我现在是个女人,不是女孩了。"我
着糖球,看看他说完话。
"女人?"他低笑,声音有一丝不明的嘶哑。"你知道,什么是'女人'的定义?"
"当一个小女孩长大,想要了解男人的世界,基本上她已经开始成
了。"我依偎着他,迂回地解释。
"你想了解男人的世界?"他低嗄地问。
"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我垂着颈子,轻声暗示他。
"是吗?"他咧开嘴,似笑非笑地道:"那么等下个月你生日那大,就办正式的舞会。"
"舞会?"我抬起脸。
"把你介绍给全台湾最有身价的男人。"他道,凝视着我的眼睛,微微眯起。
我愣住了。
"多认识不同的男人,你可以充分了解男人的世界。"他笑。
我僵硬地咧开嘴,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那一定很有趣。"
房门在这时被推开。由于我迟迟没有到内科,开始做全天第一项健检,护士便自己推门走进来。
"江小姐,医生在等您了。"护士客气地催促。
"去吧。"他放手,笑着驱赶我。
扮哥跟江介的关系很特别,因为我是江浩南的妹妹,所以在这所江氏集团创办的医院里,算是很特别的病人。我跟随护士走出病房,毫无意识地走进电梯,到达二楼诊疗室,事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在病房门口遇到徐若兰。
**
生日那一天到来之前,我的哥哥让老黑开车载着我,逛遍了全台北市的高级无弹窗店。
舞会前一晚,我在房间里,检视这四个星期来购物的成果,听到楼下有声响,我拿起水杯,假装下楼到饭厅倒水。
"刷了不少钱,看来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他问我。
半夜才回到家,他看起来却不显得疲惫。
"你心疼了?"我把水杯紧紧握在
前,光着脚丫子站在客厅冰凉的地板上,无辜地凝视他。
"都买了些什么?"他笑着问。
"衣服、鞋子和钻石。"我娇笑着回答。
"听起来全是'女人'用的东西。"他撇撇嘴,幽默地道。
我回他一笑,像个小女孩一样,轻快地转身跑上楼。
打开房门,房里昏暗的灯光马上包围我。
摊在我的双人
上的,是一件火红色的低
、
肩紧身晚礼服,而被搁在
边的,是一双红色镶钻的三寸细跟鞋。
镜台上是各式各样的化妆晶、香水和整套的钻石首饰配件。
这件礼服和这双鞋,我用的是存款现金购买,信用卡帐单上绝对查不到这笔资料,在它曝光前,没有人知道它存在我的衣橱里。
至于刷卡购买的,全是一些我根本不会配戴的钻石、款式清纯的晚礼服、和安全的低跟鞋。
之所以这么仔细分别,是因为我了解我的哥哥。
虽然,他是个冷淡的男人,但却有极强的控制
。
我知道,只要我在他的羽翼下一天,他就会查询我的信用卡帐单,在我明天走进舞会之前,他就会预先掌握我即将穿什么衣服、穿哪双鞋子、佩带哪件首饰出场。
而当一个柔顺、苍白的小女人,当然不是我的终极目标。
当情况改变,我也必需做出应变措施,省略整个计划旁支末节的步骤,直接进展到核心…
让他看到我的妩媚。
看到四年后的我,成为一个真正女人的这一面。
**
李管家告诉我,为了这场舞会,哥哥对外发出许多邀请帖。
傍晚时分,天色刚刚暗下来,我打扮好自己后,站在房门前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打开房门沿着旋转台阶,在众人惊叹的注目下,一步步跨下楼阶。
空气里飘浮着食物的香味,每一个角落都有鲜花、水果、点心和香槟。
这是一个美丽、浪漫的舞会,楼下宾客少说有上百人,但不管多少人存在的地方,我总能第一眼找到他的视线。
起
,我微笑着步下楼阶。
我知道这件低
礼服够惹火,绝对是今晚注目的焦点。
"各位,这是我的妹妹,江晓竹。"
看到我下楼,他走向我,朗声对厅内宾客介绍我同他的关系。
我步下最后一阶楼梯,将手放入他伸出的大掌里。他的目光是难解、复杂的,那不同以往的眼光,我很清楚其中意味着什么…
四年来,当我
渐"成
",男人看我的目光就逐渐改变。
如我所希望的,他注意到我的身材,深沉的目光扫过我半
的
部,我的脸颊火热起来,他大胆的眼神此刻不像一名哥哥,而是一个男人。
我靠近他身边,似不经意地以
脯擦过他的手臂…
那一刻,没人知道我心中有多紧张、而且充
不安的羞
感。
但今晚,我决意烟视媚行,大胆地以体身来
惑我哥哥…让他知道,我已经成为一名女人的事实。
我偷偷以眼角余光注意他的反应,但他英俊、略带冷酷的脸部线条,并没因此改变分毫。
我略略有些失望,但很快的振作精神。
对身经百战的他来说,轻微的碰触当然不算什么,更何况他一直当我是妹妹,心中没有遐想是自然的。
"晓竹?你变得好漂亮!"徐若兰走到我身边,客套地赞美。
我视而不见地越过她,眼角余光窥伺到她忿怒的表情。
"江总,令妹真是美丽动人。"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走过来,挡在我和哥哥面前,霸气的眼神,毫无忌惮地盯住我的身材。
"晓竹,这位是日本'山下科技'严旭东,严公子。"哥哥冷淡地介绍。
"您好。"
我落落大方地,对这位严公子抛以媚笑。
不必哥哥介绍,严旭东的大名,我早有耳闻。这家伙与其女友当街热吻的咸
照,早就见诸各大八卦杂志。
我知道今晚会到场的,全是哥哥精心挑选的对象…在场,全都是他筛选饼的男人。
但有些人总是会不请自来。
"鼎盛集团"总裁,在自家豪宅,为亲妹妹办的第一场社
舞会,这是近个把月来,上
社会最八卦的盛事,自诩稍具身份地位的人,谁不想办法
到一张邀请帖?
当然,邀请帖确实不容易得到。原不在邀请名单上,却能
到一张帖子,也代表此人政商势力雄厚,不可小觑。
例如,这位专猎女明星闻名,成为媒体爆料新宠,
商科技集团总裁…严公子是也。
只是想不到,他会看上默默无名的小女子我。
大概,最近为了办这场舞会,哥哥替我炒作了些许知名度。也许他担心,太过默默无名的结果,自己的妹妹当晚得坐冷板凳。
他万万料不到,我会以这身打扮粉墨登场,原本,今晚我就是打算来惹火的。
"可有荣幸,邀请晓竹小姐跳第一支舞?"语调虽然客气,严旭东已经在我面前伸出手。
"抱歉,她的第一支舞该…"
"我愿意。"
我料到哥哥要拒绝对方,在他开口前,我先一步同意。
他回头凝视我,我放开
在他臂上的手,放到严公子伸出的掌心上。
严公子毫不客气地握住我的手,很快的把我从哥哥身边带开,领我踩着舞步一直到舞池中央。
我没料到这个男人,这么快就想掌握全局,他把我远远的从哥哥身边带开,以致我心不在焉地漫舞,好几次差点踩到对方的脚。
"专心点,想演戏就别留败笔。"严旭东低沉的声音,几乎就贴在我的耳边提醒。
我耸然一惊,抬起眼瞪住他。
他咧开嘴,握紧我的
,诡秘地冲着我微笑。
我开始振作起精神,第一支开场舞,我优雅从容地,献给这个姓严的心花大少。
每一个回旋、每一次近身,我踩着三寸细跟鞋,保持
感
人的体态,毫不枉费苦练四年的社
舞。
第一支舞结束,我注意到哥哥沉默地站在客厅边缘地带,
鸷地注眉我接受第二个男人的邀请。
不管为了什么原因,他不再试图阻止或介入。
我收回目光,放任自己与其他男人共舞,尽量不再与他的目光接触。
在他见识男人对我的"兴趣"之前,他始终把我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女孩看待,而今晚,他该彻底改变对我的看法。
一整晚上下来,我与严旭东共舞三次,其他不知名男土,我已经记不住名字,只记得自己不断接受邀舞。直到我累了,摆
最后一名邀请者,悄悄走出客厅,躲到花园为止。
一路从客厅出来,我找不到哥哥,而徐若兰也不见了踪影。
我失神地呆坐在花台上,甩开高跟鞋,无意识地捏着早已经麻痹的小腿…
"玩够了?"
我回过头,看到哥哥走进花园。
"你的信用卡帐单上,没有这几笔记录。"他走到我面前,眯起眼盯着我身上的
感衣物,脸色阴沉地质问。
"你调查我的帐单?"我明知故问。
"你没必要把自己打扮成一名
际花。"他答非所问地道。
我愣住,怔怔地问他:"什么意思?"
他的脸色很冷。"你该学习若兰的穿着打扮、举止言行,当一名大家闺秀。"
我笑了,想起徐若兰今晚的穿着…确实平凡乏味的很"闺秀"。
"你以前不喜欢这种女人。"
"人的喜好会改变。"他瞪着我,简洁的回答显得冷淡。"更何况,你是名门淑女,不是
际公关。"
"等我三十岁,我'也许'会改变自己的穿着打扮。"我叛逆地回答他。
他冷冷的看着我。"你今晚的行为很失常。"
"我以为你喜欢的是
际花,不是假正经的名门淑女。"也许是疲倦,让我口不择言。
包也许,是因为他刚才把我扔在舞会里,而徐若兰也不见了踪影。
他眯起眼,严厉的盯着我。"结婚和玩乐不同,是两回事。"
"玩乐?"他的说法很无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相对的,女人有很多种,每一种都代表无形的阶级。男人对这种事,分的很清楚。"
"你真的清楚吗?"
我执拗地反问他,然后看到他皱起眉头。"你够大了,别像小孩一样任
。"
"我不任
,我只是追
究底,而你却连自己要什么都不敢承认。"我讨厌他把我当一个孩子,于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瞪着我,大概认定我已经无可救藥。
"随便你。"丢下话,他转身就走。
我愣在花园里,等回过神,他已经快走出我的视线…
"不要丢下我!"
我大声喊着,几乎在同时,我光着脚丫子踩在花园的泥土上,以疯狂的速度奔跑到他面前…
我跌到他怀中,紧紧、紧紧的抱住他。"你想去哪里!"几乎是惶恐的,抓住他的衣袖问。
四年前孤孤单单被他丢在美国的恐惧,还深深留存在我心底。我相信,他会毫不犹豫,再一次把我丢下。
他瞪着我,不得已抱住我摇摇
坠的体身,懊恼地低吼:"你喝醉了!"
他终于闻到我身上的酒味。我承认,刚才找不到他、又发现徐若兰也不在客厅的时候,确实喝了几杯长桌上的红酒。
"我没醉,我的头脑很清楚,只是站不稳而已…呕…"
酒
终于在我体内发挥功效。
我干呕起来,差点吐了他一身。
"该死的!"他瞪着我,喃喃诅咒。
然后,我发现自己被
鲁地腾空抱起…
在半空上的高度,花园里一景一物慢慢消失在我身后,我无力挣扎、只能闭起眼,忍住再一次呕吐的冲动…
M.sSVv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