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可恶!”
武居拓也气恼地用力一挥手,将堆在最上头的一个纸盒打翻了,里头的粉
薄纱睡衣飞到半空中,又像片云朵似的逐渐飘下。
地瞪着那件
感轻薄的睡衣,一张脸简直像涂了墨汁那般黑。
爆城元朗那家伙买这种睡衣给她,心里打着什么可鄙的主意,可想而知!
这个无
小人…
“帮主…”
武居拓也的新任护卫河津,呆呆站立在一旁,被他一阵黑、一阵青的脸色吓得手足无措,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河津!”他转头怒吼:“马上找人来把这些东西,全部扔到宫城那里去,我不想再看见它们!明…白了…吗?”
“啊…是!”河津连忙转身冲出大厅,找人来帮忙搬东西。
好歹有事可做了!总比呆呆站着看帮主发脾气来得好。
武居拓也全身僵硬地掉头走开,每一步都充
无言的怒气,这股怒气来得莫名其妙,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懊死!你到底在气什么,武居拓也?他问自己。
那女人高兴嫁给谁是她家的事,你干嘛这么生气?
对了!他一定是
求不
,才会对那女人的事如此在意,等他的生理
望获得
足了,自然就会将那女人抛诸脑后。
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点点头,又突然转身走回大厅。
“河津!”他又喊。
“是帮主!”河津正指挥佣人们搬东西,听到他的声音,吓得险些跌倒。
“帮主,请问有什么吩咐?”他忍着惧意问。
“替我把花城酒店的百合、玲绪、丽子找来。”
她们正是花城酒店内的三朵名花,不但长相美
,而且非常懂得讨好男人的技巧,他相信自己会在她们身上获得最大的
足,到时候,这一切困扰他的烦恼,就会自动消失不见了。
“百合、玲绪和丽子?”三个!
“有什么问题吗?”武居拓也冷冷地瞪着他。
“没…没有!”河津立即摇头。
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回答说有呀!
只是…一次三个?
帮主的“胃口”竟然这么惊人?
看来以后光替帮主安排这类“夜间活动”他就有得忙了!
怎么会这样?
武居拓也面色
帮站在窗边,愤愤地深
一口烟,然后重重吐出白色的烟雾。
稍早河津替他找来的酒店名花,已经全累得在他的大
上躺平了,而他的
体也获得
足,但是之前困扰他的烦躁依然存在,他的心还是空
的,像靠不到岸的小舟,在茫茫的大海中飘
。
“心?”他喃喃自语。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心,就连他的双胞胎弟弟,都曾愤怒地指责过他,说他是个冷血无情、不知道感情为何物的人。
除却无法割舍的血缘亲情之外,他根本没有任何感情,对谁都可以冷血经情,这样的他,不该有心灵空虚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什么爱?什么感情?那些全是不值一文的东西,他根本不该在乎!
他该在意的是如何捍卫巨鹰帮的地盘,如何在黑暗世界站稳脚步、扩展势力,而不是想着感情那些荒谬无用的东西!
没错!最近他太失常了,他不该再为了那个欺骗他的女人,
得帮里上下
飞狗跳。
为了巨鹰帮着想,他不能再被她左右心绪,他必须尽快忘了她的事。
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随她高兴吧!
他愤然丢掉烟蒂,用力转动鞋尖将火踩熄,正想回到
上,再次投入
战场时,忽然从眼尾余光瞄到远处的树林中,有道白色的影子飘过,在月夜中看起来更加明显。
他眯了眯眼,没有多想便披上外袍,悄然离开房间。
无人走动的大地,突然变得好安静,连一点说话声都听不到,只有唧唧的虫呜呼应着晕黄的月光,构成一幅美丽的夏夜风情。
温立雅穿着一件柔软的白色连身裙,两只手背在
后,步履悠闲地在稀疏的枫树林间行走着,不时仰起头,从树叶间眺望高挂天上的明月。
奇怪,白天的行程虽然把她累坏了,但是当她躺在
上准备入眠时,却意外的失眠了,她于是想:与其躺着翻来覆去,不如出来走走。
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她已经绕过半个广阔的庭院了。
想起经过后门时,看门的守卫看见她出来散步,高兴地跟她打招呼,还用诉说秘密的口吻告诉她,帮主今晚从花城酒店召了三个女人到帮里来。
她的眸子霎时一暗。
苞着他这么多年,他有多少女人、分别在什么地方,她当然十分清楚。
花城酒店的三朵镇店之花,从数年前一出道开始,就跟他过从甚密,他曾经不止一次与她们共度
宵,不过都只限于其中一人,今晚他却一口气召唤了三个人。
可见他的胃口愈来愈大了!她嘲讽而痛苦地冷笑。
“瞧瞧是谁在这里?”
一个熟悉的声音,
含着浓厚的嘲讽,自她身后传来,她倏然一僵,好半晌无法动弹。
又是他!
她闭了闭眼,一咬
,飞快扭头迈开脚步,想转身回房,却被他拦住。
“站住!怎么我才刚来,你就急着走吗?”
武居拓也伸出长腿挡在她面前,凌厉的眼,批判地上下打量她。
“离开我之后,你显然过得相当不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不在乎你的过去、愿意娶你为
的男人,实在不简单,我真的很佩服你!”
他冷笑道:“我想,你大概把元朗
得晕头转向,连自己姓啥名谁都不记得了吧?这点从他花费那么多心思,帮你改头换面就看得出来!告诉我,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
惑地?否则像你这种半点风情都不懂的女人,是怎么把元朗
倒的?”
他不愿去想,她是否也曾跳上宫城元朗的
,像在他
上一样,
感地动扭身躯,全心全意地回应?
他话中的轻蔑,重重地刺穿温立雅的心。
原以为已经不在乎他怎么对待自己,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难过。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种话题!我没有耍任何手段,我和元朗哥的感情,只有我们自己明白,像你这种外人,是很难理解的。”
她和宫城元朗间的感情,是一种介于好友与兄妹亲情之间的情谊,她不认为那是爱,但如果她真的和宫城元朗结婚,那么她也会回报给他,自己此生所能付出的一切,竭尽所能让他幸福。
武居拓也不明白她的心情,她那句“外人”像
针扎进他的心底。
他讨厌她那种俨然已和宫城元朗成为一家人,把他摒除在门外的说法。
她别忘了,她虽为宫城家收养的义女,但是这十六年来,和她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可是他呀!
“你没使计勾引他,他会心甘情愿,为你达成任何一切你想达到的目的?”
“我已经说过,我没有!”她已经说过很多遍,连解释都懒了。
“是吗?那我想请问你,现在你身上穿的是什么?裙子吗?”他瞪着她
在白色长裙下的白
小腿,不屑地丢出质问:“你穿裙子做什么?方便他
起来吗?”
“住口!”她喝止他,忍不住翻了。“不要再污蔑我们了!纵使我骗了你,但我也用十六年的岁月偿还了这笔债,我们两不相欠了,不要再用那些难听的话来伤害我,我和你不一样,我是有感觉、会痛的!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吗?不能!因为你根本没有心,一个没有心的人,怎能了解别人的痛苦?”
“哼!”武居拓也不甘心地咬牙,却无法反驳。
的确!他确实无法体会别人的痛苦,难道…真的是因为他没有心的缘故吗?
“所以,就算你无法认同,我和元朗哥的婚姻,也请你保持沉默,好吗?”
温立雅忍住心底的痛苦,放软了语调祈求。
她已经无力招架他的声声讽刺了。
武居拓也愤恨地瞪大眼,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然后突兀地掉头离去。
在他身后的温立雅,忍不住闭上眼。
她知道,他应该不会再来打搅她了!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因为宫城元朗与温立雅在今天订婚了。
为了独子与义女的订婚喜宴,心情极好的宫城纯三,准备了许多好酒和美味的料理,款待前来观礼的来宾。
温立雅与宫城元朗在巨鹰帮里人缘都很不错,再加上有喝到撑的美酒,因此前来参与盛会的人很多,将整个宫城家挤得水
不通。
热闹的欢笑声,随着风向传送到不远处的巨鹰帮总部,听得有任务走不开的人心
,羡慕得要命。
“真好,好想去哪!”一个端菜的佣人,悄悄告诉另一个佣人。
“是啊!听说宫城先生为雅人小姐,举行了非常盛大的订婚仪式,据说光是雅人小姐身上穿戴的行头,就有好几百万哪!”
“唉!爆城先生对雅人小姐实在太好了。”
他们站在餐桌后方低声交谈,以为没人注意到,哪知道餐厅里安静得像灵堂一样,平
不时会听到的交谈声与吼叫声,今天连一句都没听到,他们的对话自然全部传入,正在餐桌前的武居拓也耳中。
他捏紧手中的筷子,两道浓眉紧拧着,瞪大的眼睛直盯着摆设在眼前的精致餐点。
他进入餐厅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但是一整份高级的和风料理,依然完整无缺地放在他面前,连一口都没动过。
站在武居拓也身旁的河津,听见佣人们的对话,忍不住在心底哀嚎,连手都没出息的颤抖起来。
要命!那两个怎么还不赶紧闭嘴?他们难道没发现帮主今天很反常吗?
平
看见他们总会吼上几句的帮主,今天却像哑了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瞪着面前那些菜,仿佛跟它们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如果他像往常一样,心情不好就吼个几句,他反倒觉得无所谓,像现在一句话都不说,那才可怕!
他很怕,或许有什么可怕的事,就要发生了…
“河津?”武居拓也突然轻声开口。
“啊?是!帮主…”他飞快走到武居拓也身旁,差点把自己绊倒。
“今天我没胃口,这份餐点给你。”
“可是帮主…”
“我出去透透气,你别跟来!”
“帮主…”
武居拓也不理会他的叫喊,起身走出餐厅。
离开餐厅之后,他走向招待客人用的竹厢房。
那里是整栋宅子离宫城家最近的地方,大约只有几百公尺的距离,两家之间只隔着一座小树林,只要找对位置,就能从树的
隙间,窥见宫城家的动静。
他盘腿在走廊的地板坐下,抿着
、双手环
,一双隐含着阴郁气息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树林的另一方。
那里好像真的很热闹,他看见许多人进进出出,不时有谈笑喧哗声传入耳中,他忍住烦躁,耐心地等了又等,但就是一直等不到他想见的人。
终于…在过了将近半个钟头后,他发现他想见的人,穿着一袭美丽的和服,在佣人的搀扶下,走过宫城家的回廊,进入另一个房间。
一抹不善的阴冷笑容,出现在他抿紧的薄
边。
或许…他该去会会宫城元朗的新任未婚
“说服”她改变心意!
“呵呵,喝啊!雅护卫,我们干了这一杯!”
爆城家的订婚宴席上,一个容光焕发的壮硕男人端着酒杯,豪
地向温立雅敬酒。
“笨蛋!现在该改口叫雅人小姐了。”另一个壮汉纠正道:“你喊的雅护卫可是个男人,而咱们巨鹰帮的副帮主,要娶的是个女人,你别搞错了!”
“是,对不起!”容光焕发的男人,敦厚地搔着自己的头。
“没关系,大家高兴就好!”穿着传统
式服装的宫城元朗举高酒杯,扬声对大家说:“小雅酒量不好,接下来的酒,统统由我替她喝!”
“好耶好耶!”大家开始拍手欢呼。“好恩爱喔!还没结婚感情就这么好,结婚以后怎么得了呢?”有人调侃道。
“哈哈,那当然是愈来愈好啰!”
爆城元朗纵声大笑,一转头,看见坐在他身旁的温立雅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她的粉颊泛红、神情疲惫,他猜想她大概不舒服,便低头柔声问:“你累了吧?脸好红,是不是喝醉了?”
“好像有一点。”温立雅低喃着抚摩自己又热又烫的脸颊。
她虽然伪装了十六年的男人,其实酒量并不好,甚至滴酒不沾,怕喝酒误事。
“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先去休息吧!”
爆城元朗体贴地说道,迅速招手唤来佣人扶她回房休息。
“谢谢你,那我先去躺一下。”
正统的和式礼服很笨重,内外加起来一共有十几层,温立雅必须经由佣人的辅助才能起身,她向大家解释致歉之后,才由佣人搀扶着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请佣人替她铺好
之后,便先让佣人离开。
她没有换下和服,就直接躺在盖被上,因为她只打算稍微躺着休息一下,然后再陪宫城元朗一起去送客。
这是身为女主人的责任,她没有理由逃避。
躺了一会儿,还没有入睡,她便发现空气中的气流改变了。
她自小接受严格训练,只要空气中的气流稍有改变…甚至只要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她都能敏锐地察觉到。
有人正入侵这个房间!
“是谁?”她迅速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有个黑影,正逐渐靠近她,她一急,抬起腿用力踢向那个人的
下。
她忘了自己仍穿着和服,层层包里的厚重衣料,妨碍了她的行动,她不但没踢中目标,反而轻易被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脚踝。
“你以为这样就能踢倒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那人嗤笑道。
那是…
“帮主!”温立雅震惊地瞪着那个人。
入侵的人竟是武居拓也!
“帮主,你怎么会来这里?”
温立雅不能不惊讶,原以为他再也不会主动来找她,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而且是在她订婚这一天。
她猛然想起,自己已经与宫城元朗订了婚,她有了婚约,再也没有资格追寻属于自己的感情了。
她发现自己的脚踝,仍被他牢牢钳制在手中,雪白的腿大从和服
叠的
隙间
出,脸上的红晕霎时变得更深了。
“请你放开我!”
她不安地动扭体身,想把脚
回来。
“我为何要放?”
他不但不放,反而肆无忌惮的顺着脚踝的曲线,缓缓往上抚摩。
今天她实在很美!特别整理过的发型与妆容,搭配鹅黄
印着紫藤花的和服,完全不输他所拥有过的任何一个美女。
之前他总爱嘲讽她不男不女,没有丝毫女人味,其实那是他颠倒是非的说法。她美得令他难以自己!
“你曾是属于我的女人,雅人,你为何要嫁给元朗?”
温立雅忍住想呻
的冲动,故作冷漠道:“那是曾经!那时我傻得愿意奉献我的一切,是你不肯接受,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我已决定嫁给元朗哥了。”
“但现在我反悔了!雅人,现在我真心想要你,你离开元朗,回到我身边吧?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回到你身边,重新开始?”她愣愣地重复。
“没错!回到我身边,我可以为你保留一个特别的位置,让你享受其他女人所没有的权利。”
“其他女人?”这句话打醒了温立雅的美梦。“你的意思是你还会有其他女人?”
“当然!”武居拓也回答得毫不迟疑。
他从未打算为任何人守身,他的脑子里,也没有这种观念存在。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告诉他,男人是天,而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调剂身心时的物玩,男儿志在四方,一个有出息的男人,不该被一个女人用柔情束缚住。
这是他那已过世的父亲告诉他的话。
他父亲的个性,可说是和他一模一样,他的生母正是因为无法忍受这一点,才会与他父亲离婚,然后带着他的双胞胎弟弟项允冲离开日本。
母亲离开后,父亲风
依然,从小他就见父亲穿梭在各个美女之间,一个换过一个,他永远不知道该叫她们什么,因为他还没记住上一个女人的名字,父亲又换新伴侣了。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对感情的态度,一直是轻蔑不屑的。
用情深浓又如何?就像他的母亲,对父亲付出所有的感情,换来的却是父亲的心花与背叛,痛苦的只有自己。
而对女人好又有什么用?他父亲身旁的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父亲,其实她们爱的只是他的权势与财富。他父亲过世后,那些女人将他给她们所有的财物搜括一空,连香都没上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因此他厌恶女人,她们根本没有任何真情、道义可言!
她们口中的爱,会在对方没有利用价值时完全消失。
他不相信爱情…永不!
“放开我!”
温立雅突然用力
回脚,转身掩饰差点夺眶而出的泪,声音嘶哑地大吼:“出去!请你出去!我不会背叛元朗哥,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你不必再多说了!”
她抱紧自己的体身,不住地颤抖,羞愧得很不得杀了自己。
罢才他提议要她回到他身边时,她竟然真的心动了,还一度考虑,该怎么开口告诉宫城元朗。结果呢?
可笑呀!他居然只是要她回到他身边,成为他的物玩之一。
她被侮辱够了,他究竟还要伤害她到何时?
“你确定?”他瞪着她颤抖的背影,僵冷地问:“我不是个有耐
的人,一旦离开这里,就不会再问第二次同样的话,你确定你真的不再考虑清楚?”
“不必了!这就是我的答案。我不会回到你身边,成为你爱的奴隶,我宁愿嫁给元朗哥,过着更有尊严的生活。”
“好!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若是将来后悔了,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他倏然起身,掉头走出她的房间,用力甩上拉门。
温立雅颓然跪坐在被团上,低垂着头,任由泪水一点一摘掉落在棉被上。
如今她已是个女人,应该拥有哭泣的权利了吧?
十六年来第一次,她允许自己哭出声音。
另一扇纸门外,一双被镜片遮掩、
含深思的眸子,感叹地望着屋内独自哭泣的女人。
唉!这次依然没有成功。
拓也那家伙真不是普通的顽固,看来若不下重藥,那个顽固的死硬派是不会投降的。
为今之计,他只有按着安排好的计划,继续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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