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月时分,慕容山庄送来讣文,庄主夫人因病去世。
齐府跟慕容山庄
情匪浅,上一代时有着深厚情谊,这些早来还有着借贷关系,于情于理,齐严都必须走一趟,亲自上香。
原本,是该连宝宝一起带去,但是齐严说,这一来一往,要将近十天,她身子弱,肯定
不起连
奔波。于是他留下
子,丝毫不浪费时间,领着数人就出发,马蹄声从门前一路响到了城门外,渐渐听不见了。
送丈夫出了门后,她慢
的往主楼走,心里在盘算着,该怎么打发这几
的空闲。
齐府长廊的尽头,是一座梅园。虽然天气转暖,但是园里的梅花仍旧开得很美,宝宝拐了个弯,想去剪些梅枝。
还没走到园子前,就听到里头有声音。
她朝里头探出小脑袋,赫然发现,在梅园里谈话的,竟是司徒莽跟君莫笑。两人也不知是在商议什么大事,脸色都很严肃。
“你为什么要隐瞒?”司徒莽问道,两道
的眉揪在一起,平
悠闲的态度全不见了,此刻的他,看来有些吓人。
君莫笑咬着
,脸色苍白。
“我原本以为,靠我的调度,能够
过去的。”
“结果,你只是把问题
得更严重。”
“要不是另一间珠宝坊突然开张,还用低价恶
竞争,问题老早就解决了!”她恨恨的跺脚,折断好几枝梅花
愤。
司徒莽沈
半晌,才徐徐开口。
“你还没看清,这是个陷阱吗?”
“你是说…”
司徒莽突然举手,不让她说话。然后,他慢条斯理的走到园门前。“少夫人,也请出来讨论。”
宝宝红着脸,慢慢走出来,因为被逮着偷听而羞赧。“你们在谈此件么?”
“没事。”君莫笑抛下这句话,甩头就要走。
司徒莽拉住她。“跟少夫人说清楚。”
“我不…”
“别忘了,她到底是当家主母。”他的口气,变得有些严厉。
君莫笑脸色一变,挣脱不开手上的箝制,干脆咬着
,凶恶的瞪着他,固执的不肯开口。
她在齐府多年,曾偷偷倾慕齐严,当初才会反对宝宝进门。但是她也不盲目,这些日子来逐渐看清,这对夫
是旁人绝对无法介入的,倾慕的火苗渐渐减了,但是要她向宝宝低头,甚至求援,她还是办不到。
正在僵持不下,倒是宝宝先开了口。
“是宝喜坊的生意出了问题吗?”她问。
两个人瞬间呆住,转头瞪着她?像是她突然长出三头六臂。
“你也知道这件事?”君莫笑失声叫道。
宝宝点头,捡起被扔了一地的断枝梅花。
“成亲之前,大姊给了我一个锦囊。里头有你的名字,跟‘宝喜坊’三个字。”
“她果然早就知道了!难怪那天在钱府,她会问我,宝喜坊营运得如何。”
司徒莽挑起眉头,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商场上的事,哪里瞒得过钱金金?”
宝宝把玩着梅花,垂着小脑袋,偷偷擦着额上的冷汗。
大姊的性格,她可清楚得很。
钱金金早就看出,君莫笑态度不善,会
漏宝喜坊的事给宝宝,肯定不是要她出手帮忙,反而是暗示她,要是成亲之后,君莫笑再敢有任何动作,就可以宝喜坊的事做为要胁,这招不但高明,而且厉害极了。
不知为什么,宝宝开始有些同情君莫笑了。
“可以把详情告诉我吗?”她想知道内情。
君莫笑正想拒绝,手腕却一紧。
“你不跟少夫人说,难道是想直接跟主子说?”司徒莽挑眉问。
搬出齐严,果然有效得很。君莫笑纵然万般不情愿,还是开了口。
“宝喜坊是齐家的产业,做的是珠宝生意,全由我负责,总店设在双桐城,还开了十六间的分店。”齐家以金矿起家,会涉足珠宝生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记得,在京城里也有分号。”
君莫笑点头。
“去年六月,我巡视旗下分号,竟然发现,总部发下的上等金银宝石材料,九成都被掉了包。”
“怎么不在那时就告诉夫君?”
“我…”她深
”口气。“我不敢。”
运材料的人是她亲自挑的,整桩事说穿了,全是她的责任。齐严一向不管细节,只问营收,生意在她手上出了差错,她就得提头去见。
君莫笑这会儿可真的笑不出来了。
“我原本盘算,再进一次货,将失误掩盖过去,哪里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京城里开了另一间珠宝行,我手上的珠宝师傅,全被重金挖角了去。”
“先断原料,后挖墙角,这招高明。”司徒莽淡淡的说道。
“不只如此。”她深
一口气,压抑沮丧与怒气,才能继续往下说。“六天之前,对方在镇远县开了分号,为了竞争,价钱竟削得比本钱还低。”
对方步步进
,眼看就要到齐家的地盘上来耀武扬威了,事情像滚雪球,愈滚愈大,她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向司徒莽求救。
听完了来龙去脉,梅园内陷入一阵寂静,三人都没开口,各有所思。半晌之后,宝宝抬起头来。
“我能够帮忙。”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我…”
软
的小手,按住君莫笑的手臂,双眸清澈而专注,笔直的望着君莫笑。
“我只是不想让你挨爷的骂。”她亲自领教过,齐严骂起人来好可怕呢!
君莫笑沈默了,脸色更加苍白,气焰顿时灭了大半。
“让我帮忙,好吗?”软软的声音又响起,让人听进耳里,连骨头都要酥了。那双灿若明星的眸子,不只对男人有效,就连女人瞧了,也都要心软。
“你能帮什么忙?顾客都跑了,难道还能把他们拉回来?”君莫笑转过头去,还在嘴硬。
“不,他们会回来的。”
“回来做什么?”
宝宝拉下衣领,
出黄金富贵锁。
“来看这个。”
在司徒莽的指示下,镇远县的宝喜坊分店前,架起一座华丽的楼台。
每
午时,宝宝只要往楼台上一站,人群就像
水,争先恐后的涌来,将附近几条街挤得水
不通。
名闻天下的黄金富贵锁,与齐严锁在深闺的
子,都是最佳的广告,无数好奇的人们,远从各处赶来,就为了一睹宝物与佳人真面目,直把镇远县的大街,挤得比过年还热闹。
第一
,她戴了串南海珍珠。下午宝喜坊里的珍珠饰品,就被城里的贵妇们搜刮
光,还接了上百万两的订单。
第二
,她戴了顶金丝花冠,不到晌午,君莫笑就必须到店里,向没买着的主顾道歉,保证近期内,肯定会做出大量同款式的花冠。
不到几
的时间,客人全回笼了,不但挽救了生意,还狠狠的大赚一笔,新开的那间珠宝行,即使降价求售,也仍是门堪罗雀。
君莫笑心上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之前对宝宝的疙瘩,早被感激之情挤到九霄云外去,像齐府的其他人一样,对这位少夫人心悦诚服,只差没把她当成救命的菩萨。
第三
的“广告时间”结束后,她亲自端着
汤,来到分号后方,一间僻静的小跨院里。
丫鬟们开了门,恭敬的福身。
“全都退下。”她吩咐道,往花厅走去。
窗下的软榻上,宝宝窝在双面披风上睡着,双眼紧闭,小脸上
是倦意,发间的金镶玉步摇还没卸下。
“少夫人。”
“嗯?”她突然坐起来,仍是半梦半醒,双眼蒙胧。“要上楼台了吗?”
“不是。”君莫笑连忙按住她的肩膀,怕她
迷糊糊,又要爬上楼台。“我端了
汤来,请少夫人用膳。”
“好。”她端起
汤喝着,眼睛慢慢闭上,小脑袋点啊点,差点掉进碗里。
“少夫人,我必须谢谢你。”君莫笑衷、心说道。
“谢什么?”娇
的小脸上茫茫然。
“谢谢你为我出面,招揽回客人。”要是没有出此奇招,宝喜坊只怕要关门大吉了。
“小事一桩,我常常这么做。”
“啊,常常?”
“是啊,以往家里只要有新铺子开张,大姊就要我去那儿住两天,吸引人
。”当姑娘的那段时间,她的责任就只是到处剪彩,到哪儿去住蚌几
,新店自然就容似云来,
进斗金。
莫笑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久闻钱金金为了赚钱,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只是没想到,她连自个儿姊妹都不放过,用得如此彻底,让宝宝四处“出差”
说着说着,宝宝又累得睡着了,小手一松,汤盅笔直的往下掉。
莫笑探手去接,没让汤盅摔在地上,免得惊醒宝宝。她没再出声,蹑手蹑足的退出屋子,却差点撞倒门外的彪形大汉。
“啊!”她低呼一声,吓得差点摔倒。
司徒莽迅速出手,将她扶得牢牢的。“喂,咱们是平辈,不用急着趴倒行礼。”他笑着说道,往门内看了一眼。“少夫人呢?”
“在屋里小憩。”
“是嘛,那就别吵她。”这种天气,在楼台上久站,毕竟也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少夫人是娇养惯了的富贵人儿,连续几
折腾下来,肯定要累坏了。
“你找少夫人有事?”
“没事,我找的是你。我去调查过,原料被掉包的事,以及珠宝师傅被挖角的事,都跟那个运货的家伙有关,新开的那间珠宝行,就是他投资的。”
“该死,那家伙吃里扒外,竟还妄想要瓜分齐家的生意。”莫笑握紧拳头,气得牙
的。
“别发火,我找到那家伙,也替你料理过了。”
“你怎么处置他?”
“这你就不需过问了。”他咧嘴一笑,说得轻描淡写,转身准备离开。
“司徒。”她突然开口唤道。
他又回头。
“嗯?”
莫笑咬着
,挣扎了一会儿,才硬着头皮开口。
“多谢。”
“谢什么?”他故意装作不懂。
她瞪着地,又好想去摸他。
“不懂就算了。”她倔强的说道,掉头走开。
只是,走没两步,眼前一花,那高大的身躯就闪到了她面前,低着头,含笑望着她。那笑容有几分无赖,让她脸上一热。
“别走别走,我自然知道你在谢些什么,只是,我说君大姑娘,这么大的恩情,只值你一句谢吗?”他挑眉。
“那你要我怎么谢你?”
她也知道,这桩恩情不小,司徒莽不但费钱财,为她调度资金,填补亏损。花钱事小,最可贵的是他还费了心思,运用人脉,找来数一数二的珠宝师傅,补足了分号里的存货。
这些工夫,可是劳心劳力,艰难极了。这么大的恩情,她该拿什么来谢他?
司徒莽伸出手,大掌搁在她头上,把她的发
了,那张
犷的大脸,笑得放肆而温柔。
“你就好好想一想吧!”
楼台献“宝”到了第六
,已经是接近尾声,人
更多、气氛更热烈,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引起騒动,司徒莽还必须派出人手,维持秩序,免得人群把楼台挤垮了。
宝喜坊的帐房,数银票数到手发软,就连算盘都拨坏了两副,人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谁都没想到,齐严会提前回来。
正当中,楼台上的宝宝保持微笑,克制着不要打呵欠,清澈的眼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突然瞧见,莫笑在楼台正下方又跳又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不知在嚷些什么。她眨眨眼睛,攀着栏杆,探出上半身。
“什么!你说什么?”
莫笑脸色苍白,双手双脚,连同脑袋一起猛烈摇晃。
“大声点,不然我听不到啊!”宝宝更往外探去,大半个身子已经悬在栏杆外。
平地一声雷,轰得楼台摇摇
坠。
“下来!”
啊,在莫笑后方,那张气得发黑的俊脸,看来好眼
…
齐严!
她抱着栏杆,全身僵硬,只能瞪大眼睛,盯着他愤怒的脸庞瞧。
不对啊,他去慕容山庄上香,来回不是需要十天吗?这会儿离他返家的日子还有三天,他不但回来了,还赶到镇远县,把她逮了个正着。
“你会吓着她的。”司徒莽出声说道,把吓得口齿不清的莫笑往身后推。以免她惨遭主子的修理。
齐严深
一口气。
“下来。”这一次,他克制着没有吼叫,但表情还是很吓人。
他急着赶回来,差点累死
下骏马,没想到她没乖乖待在家里,反倒是忙得很。他听见了她登楼台的消息,气得眼前发黑,差点招死那个送消息的人。
宝宝动也不动,小脸发白,双手像被栏杆黏住了,不肯放开。
“少夫人可能是腿软了。”
“你怎么知道?”齐严回头,眼神凶恶。
司徒莽耸肩微笑。
“主子,您是要留在这儿发火,还是去抱少夫人下来?如果您不想上去,我倒是可以代劳。”
如雷的吼叫,再度轰了过来。
“不需要!”
司徒莽笑得更开心,拎着莫笑退到后头。
“那么,就劳烦主子了。”他挥挥手,让部下们挡开人群,为齐严得出一条路。
齐严低咒一声,一
衣袍,在众目睽睽下,足尖一点,高大的身形恍如鬼魅,迅速上了楼台。
下头看热闹的人们有增无减,全都瞪大眼睛,津津有味的瞧着,不犊炻测,气得头顶冒烟的齐严,是否舍得再对娇
咆哮翻。
楼台的栏杆边缘,宝宝像只胆怯的小动物,缩成一小团。当丈夫臭着脸踏上顶楼,她开始考虑,从这儿跳下去,是不是比被他抱下去来得安全。
“你又做了什么?”齐严一脸狰狞的吼道,发现自己每出门一次,这女人就有新花样,
儿不安分。
“我只是想帮忙。”她
吐吐的回答,虽然用指头
住耳朵,但是他的吼叫还是大声得好吓人。
“是哪个人提出这鬼主意,要你上来的?司徒莽?君莫笑?”他眯眼。
宝宝连忙摇头。
“是我自个儿提议的。”
他的脸色更黑了。
“我的
子不需要抛头
面。”
“但是大姊说过…”
“她又说过些什么?”他吼。“呃,她说,能赚钱就好。”她这是帮他赚钱啊,为什么他不高兴,反倒好生气?
尖锐的
气声响起,高大的身躯也隐隐颤抖。
他想掐死钱金金!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该尽快把宝宝
下楼去。那娇小的身子,不断往栏杆外挤,一来危险得很;二来,他也不想让整个镇远县的人,欣赏他
子丝裙下
人的粉
曲线。
“过来。”他伸出手臂。
她可怜兮兮的摇头。“我、我、我的脚动不了。”呜呜,都是他啦,吼得那么大声,害她双脚都软了。
齐严咬紧牙
,一字一句,徐缓的下达指令。
“把手给我。”
她慢慢的伸出手,但是还没碰到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小手又收了回去。
“夫君。”
“做什么?”他不耐烦的问。
她瑟缩了一下。
“回去之后,你不能骂我喔!”
他受够了!
宝宝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齐严已经伸出手,迅速一扯,将她扯离了栏杆,软软的身子,偎进久违数
的宽阔
膛,紧得不留一丝
隙。
好戏落幕,齐严带走富贵锁跟美人儿,重新取回专属于他的权利,这下子啥都没得看了。
楼台之下,响起一阵惋惜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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