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霍鹰万万没想到,她人会在挽纱城。
他在山里寻了她一
一夜,几乎急得发狂。寨子里却有人赶来告知,说她被挽纱城的人带走了。
他不假思索,独自策马奔进款纱城,一进大厅,却见到楚狂持著剑,对著她怒吼咆哮。
“鹰。”卿卿率先反应过来,乍见到他,心里溢
纯然喜悦。
他来找她了!他没有对她置之不理!
太过高兴,她端著
汤走近霍鹰,
儿忘了楚狂还站在一旁,气得头顶冒烟。
霍鹰瞪著她,黑眸深幽饥渴,急著确认她安然无恙。
她看来毫发无伤,挽纱城非但没有苛待她,反而待她如上宾;不但让她换了上好衣裙,还替她炖了盅热腾腾的
汤。
如今,那盅
汤正凑到他面前。
卿卿仰头望着他,发现那张冷峻脸庞,看来有些憔悴。
“刚熬的
汤,很好喝呢,你也喝几口。”她舀汤喂他,专挑软
的鸡腿子让他吃,猜测他肯定没好好吃饭。
霍鹰眼睁睁地看她绕过楚狂手上的剑,若无其事的走来。他震惊过度,甚至在她喂他时,呆愣的
了两口。
“好喝吧?”卿卿仰著小脸,像献宝的小孩。
霍鹰全身僵硬,眯眼看着她,考虑著该恶狠狠的吻她,回退是把她按到膝上,给那粉
的圆
一阵好打。
那家伙看卿卿的眼神,让楚狂怒火中烧。
“卿卿,你给我回来!”他吼道。
“你冷静些。”舞衣拉住怒气腾腾的夫君,不让他上前。
楚狂不理会
子,仍对著霍鹰吼叫。“你这家伙,离我妹妹远一些,不许碰她!”
“妹妹?”霍鹰眯起黑眸,低头看着她。
她低垂著头,不敢看他。
“他在说什么鬼?”他冷声问道。
小脑袋垂得更低了,几乎要沈进
汤里去。
“你叫什么名字?”霍鹰一咬牙,火从中来,不
的
问。
卿卿娇躯一颤,连连深呼吸,才有勇气开口。
“楚卿卿。”
楚?
锐利的黑眸住旁一扫,睨著咬牙切齿的楚狂。
“你姓楚?”他的声音很低、很轻柔,却也蕴
危险。
小脑袋点了一下。
“你是他的妹妹?”
小脑袋点了两下。
他深
一口气,握紧双拳,压抑著怒火。
“之前的失忆,其实是场骗局?”
“不!”卿卿拚命摇头,脸儿苍白。“刚开始,我是真的忘了一切,你相信我,我…”
“别和他罗唆!”她话还没说完,楚狂已经挣脱了老婆大人的牵制,猛然冲了过来,挥剑便砍,一心只想宰了这个山贼。
霍鹰反应极快,翻手举剑,也朝楚狂挥了过去。
只听得铿铿两声,刀剑
击!
“啊!”刀光剑影间,卿卿惊叫出声。
两个男人眼明手怏,不愿伤到她,同时伸手,想将她拉到身后护著。可这下一人一边,一人一手,卿卿人在中间,两人都不肯放手。
楚狂和霍鹰一瞪眼,同时对著对方低咆。
“放开她!”
一人一句,词儿可是分毫未差。
两人闲言一楞,再度开口,竟又是异口同声。“你先放!”
这下好了,谁也不肯让谁,两个男人隔著卿卿,怒目对峙著。下一瞬间,他们同时扔下刀剑,铁拳对准对方,猛然挥了过去。
两个男人恶斗,打得天昏地暗,一个是护妹心切,一个是夺爱心急。卿卿挡在中间,只听见拳风呼呼作响,拳脚无眼,几次差点打到她,两人都及时收手。
夹在中间,虽然没被打到半拳,却也不怎么好受。一时之间,两个男人又同时使力扯她。
“好痛。”她低呼一声。
两人同时松手。
“你
疼她了!”霍鹰大吼,避开她挥出一掌。
“这句话该是我说的!”见到这小子跟宝贝妹妹的亲昵状,楚狂就觉得火大。
“唉啊,别拉了,
汤洒了。”卿卿惊叫,手里的瓷盅早空了。
“没关系,这儿还有大半盅呢!”舞衣拦不住楚狂,乾脆坐在酸技椅上喝茶,态度从容,等著两个男人打完。
卿卿被扯住放开、扯住放开,重复了几次,她忍无可忍的尖叫。
“够了!要打是不是?打啊,朝我肚子打啊!”她站定了脚步,双手
,
在两个大男人中间。
真是肚子一出,谁与争锋啊!两个男人马上神色一凛,火速收腿。
“卿卿,别这样,你有著身孕。”楚狂连忙说道。
“你怀孕了?”霍鹰脸色发白,整个人呆住。
“打啊!”卿卿气昏头了,也不答话,
就往前跳。“来啊,看是老子要打儿子,还是舅舅要打甥儿,动手啊!”她挑衅着,即便有再好的教养,也被这两个男人气得失去理智了。
娇小的女人
近一步,两个大男人就后退三步。
“卿卿,你…你先坐下。”楚狂怕了她,忙要她坐下。
“对,坐下。”霍鹰脸色死白,看着她的肚子,脑袋里一团混乱,根本无法思考,只能开口同意。
这是两个大男人,从入门起,头一次达成共识。
“不要。”她一坐下,他们又要开打了!
背后传来声音。
“卿卿,乖,先坐下。”舞衣放下杯子。“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不会去拿椅子来吗?”她浅笑,看着这两个力敌千军的男人,被小丫头
得手足无措。
男人们这才回过神来,一个抱住卿卿,另一个端来椅子,把她安安稳稳的供起来。
“来,喝
汤。”霍鹰率先端来
汤,目光黏在她的小肮上。他的孩子,他们的结晶…
“来,喝参茶。”老哥也凑了过来。
两个人又对上眼儿,霎时间空气中又迸出点点金光,杀气四溅。两个大男人用目光厮杀上了。
舞衣在一旁见了,忍不住低笑出声,两人同时转头瞪她,却又只见她神色不动,老神在在的轻啜著茶。
就在这时,门口又是一阵騒动。不消片刻,
步走了进来。
“夫人、小姐,霍少爷和霍夫人到了。”她福身禀告。
“啊,真的吗?”卿卿连忙站起身,推开面前两尊门神,匆忙跑了出去。
“卿卿,别用跑的。”楚狂担心的喊道。
霍鹰随之跟上,不过他一声未吭,只是在追上卿卿时,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你!”楚狂才要再吼,却听到后方传来低叫。
“唉呀。”舞衣抱著肚子,弯下
去,成功的吸引楚狂所有注意。
楚狂回身,连忙扶著
子,却见霍鹰抱著卿卿出门时,薄
一掀,似笑非笑。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瞧你气成这样,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嫁女儿的人是你。”舞衣轻抚著丈夫的脸庞,微微一笑。
“你不是肚子痛吗?”楚狂狐疑的问。
舞衣眨了眨眼,笑得更美,拉著他的大手,轻轻搁在小肮上。“不疼,只是你儿子踢了我一脚。”
楚狂大手放在她肚子上,瞪著那张笑靥,准备开口责备她的欺骗,可下一瞬间,她柔
的小肮下,还真的传来震动。
他全身一僵。“他动了!”
“当然。”舞衣轻笑,拉回他的手。“你儿子正在里头伸腿呢!”
他瞪著她的肚子,轻轻触摸著。这一回,那震动轻了些,却依然让他感到万分神奇。
不觉间,他喉头一梗,某些陌生的情绪,充
在
口。他抬起头,望着心爱的
子,只觉得眼前的她,美丽得让他心折。
舞衣微微一笑,轻抚著他的脸庞,轻轻吻过薄
。
“好了,吃饭去吧,我饿了。”
说完,她便牵著还没回过神来的楚狂,住饭厅而去。
庭院深深,落樱缤纷。
挽纱城里,一处一院落,院落里处处可见庭花。这儿无论朝哪个方向看,都像是一幅画,即便是前不久的叛军攻陷,也无损这儿百姓的坚韧。夺回城池后,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挽纱城恢复旧观。
花榭、小桥、
水。
绿柳、香荷、秋飞雁。
清晨,朝雾在湖面升起;黄昏,夕阳在山头落下。
美不胜收这四字,在这儿实至名归。
一艘小舟滑过沈纱湖的湖面,站在岸上的冷面男子剑眉一挑,脚尖一点,轻飘飘上了小舟。
“呀!”坐在小舟中的卿卿轻呼一声,乍见来人,小脸微微泛红。
“去哪?”霍鹰瞪著楚卿卿,心情躁郁。
前两天小弟和后娘一到,伯后娘又错认他是父亲,他只得先行避开。谁晓得几
下来,她却忙东忙西,处处躲著他,好似他是什么毒蛇猛兽。
两人正事没谈著,话也没说到几句,他倒是看了楚狂不少臭脸。
“我只是到湖上逛逛。”大眼滴溜溜的左看右瞧,就是不敢正眼瞧他。
“你躲我。”他点出事实。
“没有。”卿卿低下头,伸手掬著清澈的湖水。
霍鹰双臂抱
,眯起双眼。“我以为,我们还有些事没说清楚。”
“有吗?”她偏头。
他咬牙瞪她。“没有吗?”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事要说清楚?”卿卿咬著红
,瞥了他一眼,委屈的低语。“是你叫我滚的。”
霍鹰一翻白眼。“我只是要你滚出屋子,可不是要你滚下山。”
“有差别吗?”她皱眉,抬头看他。
不论是离开屋子,还是离开寨子,到底说来,他还是开口要她走。他的人虽肯让她贴近,他的心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霍鹰紧抿著
,一语不发的瞪她。
船靠岸了。
卿卿叹了一口气,心中渺小的希望,在他的沈默中渐渐枯萎。她提起裙摆,款款上了岸,走上码头。
“对了,我们是有些事情没说清楚。”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霍鹰扬眉。
“我还没向你道谢过。”她勉强扯出一抹微笑,对他福了一福“多谢霍公子搭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那副生疏有礼的模样,教霍鹰没来由的火从心起。他浓眉一挑,抱子一
,俐落的跃上岸,大踏步朝她走去。
见他来势汹汹,卿卿心知惹火了他,转身便跑。
可她哪跑得过他,才跑没两步,就被他逮住,那铁条似的臂膀,紧紧的圈住她的纤
,将她往怀里扯。
“放…手…放手…唔!”
下一瞬,他已吻住了她。
“霍…霍鹰…”四周人来人往,卿卿羞得小脸通红,却用尽力气也推不开他,好不容易发出的抗议声,也被他悉数
入口中。
城民们见这景况,全都瞪大了眼,一时间騒动声隐隐四起,却没人胆敢上前。
半晌后,他炙热的
,才松开对她的封印。
卿卿脸儿通红,腿软得无法站站立,只能瘫软在他怀中
息。
她嫣红的粉脸,令他满意的勾起薄
。即使在一言语上生疏,她的反应却是诚实的,那生涩却热情的吻,证明了她的心仍是他的。
“走了,回家。”他说道,心情稍稍好转。
“回家?”卿卿一愣,从他怀里仰起小脸。“寨子吗?”
“不然还有哪里。”
她看着他,小脸上瞬间失去了表情。“是因为我怀了身孕吗?”
霍鹰瞪她一眼。
“废话。”他的孩子,当然只能在他的保护下出生、成长。
卿卿心头一揪,那阵酸楚又袭上心头。原来,他要的是孩子…
“不要,我不要回去。”她低声说道。
“为什么?”他脸色一沈,黑眸中迸出怒火。
“因为她订亲了。”一旁突然括来楚狂的声音,如平地惊雷。
卿卿和霍鹰双双一楞,回头看他。
楚狂挥舞手上的家书,缓缓走了过来。“小妹,爹捎来家书,要你马上回京城。你的亲事已经说定,是皇族的五王爷,对方已上门下聘了。”
“骗人!”卿卿小脸一白,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抢走楚狂手里的信纸。
“这是爹的封腊,难道还会有假?”
见到爹爹亲笔写的信,卿卿呆住,又慌又惊的抬首,只见霍鹰冷眼看着她,俊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听见她必须嫁给旁人,他竟然半点表示都没有…
“我不嫁!”她
口而出,眼眶里蓄积泪水。
“你不嫁五王爷,难道还想嫁给这山贼?”楚狂瞥了眼霍鹰,冷笑两声。
霍鹰一僵,眼中怒火乍起。
“怎么样?不服气?我有说错吗?”楚狂冷眼冷语的。“你不过是个山贼,身家比得上皇家吗?倘若卿卿真嫁给你,你照顾得了她吗?还是要让她每
提心吊胆,等著你抢劫回来?”
“大哥!”卿卿急得直跺脚。
“别急。你也看清楚些,别一心向著他。瞧这小子吭都不吭一声,说不定根本就不要你。”楚狂睨著霍鹰,双手环抱
前,眼中
光四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像在等待答案。
四周岑寂。
卿卿转过头去,只见霍鹰虽然脸色难看,却真是不发一语。
“鹰…”她怯怯的开口,突然间却没了自信。
他…真的不要她吗?真的吗?
心痛来势汹汹,她望着他,眼中泪花
转,却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霍鹰看着她,额冒青筋,半晌后才冷著脸开口。
“随便你。”
说完,他一甩袖,转身大步离去。
方府院落内,落花飘飘。
一片枫叶,随夜风吹进卿卿暂住的楼阁。
烛火通明,她坐在
沿,摺著织厂送来的丝料衣裳,粉脸恍如玉雕,没有表情。
枫叶落在衣裳上,她微微一愣,想起了山寨里那座枫叶林。
舞衣站在一旁,神色焦虑,忙著劝说。
“卿卿,你可想清楚了,这趟一回去,不是你想
身就能
身的,你当真要嫁入王府?”
听闻这最新发展,可把舞衣给听傻了。她一方面气愤楚狂的搅局,一方面连忙赶来劝说,可她劝了一晚上,却徒劳无功。
卿卿看似柔弱,骨子里却倔得很,比楚狂还要顽固。
唉,楚狂也真是,明明对皇家没有半分好感,为何到这关头,偏要将自个儿妹子往皇家送去?
“王爷是得罪不起的。”卿卿轻声说道。
霍鹰不要她了,那么,她嫁给谁又有什么差别?
“管那什么王爷,你怀的可是霍鹰的孩子啊!”些许哀伤,迸出平静的面具,卿卿双手一停,眸
黯淡。
“嫂嫂,你不晓得。”
“哪件事我不晓得了?”舞衣叹息著。“你呢,明明就是喜欢他;霍鹰呢,我看他也差不到哪儿去。”
针刺般的疼,从
口袭来,她闭上双眼。
“我是爱他,可他根本就不要我。”她低语著,想起他那冷绝的表情,心口的痛就加深几分。
泪都
乾了,心痛却挥之不去。她好怀疑,自个儿会为他,这么疼上一辈子。
“怎么可能?”舞衣低语著,不肯相信。
明明记得,这几
来,山狼总追著卿卿跑,那神态、眼神,早宣告了众人,卿卿是只能属于他。
那样的男人,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就算卿卿许了亲,只怕他用抢的,也会把她抢回怀里,这会儿怎会说放手就放手?
“他下午就回山寨去了。”卿卿低语著,捻起那片红叶,将红叶抛向窗外,让它随水
出府外。
舞衣呆住,聪明的脑袋,难得的失了主意。
“让我回京城去吧,嫁给谁都无妨,只要嫁了人,我这一生就不会再来南方,更不会再遇见他。”她的声音更轻,变得缥缈,每个字里都掺杂著幽怨的叹息。
“你别急著下主意,我来处理。”舞衣嘴上这么说,却又心慌意
,不晓得该如何留住她。
事情原本好好的啊,都因为那封突然冒出来的家书,打
了一切,才会
到这般田地!
她一跺脚,想起那拿出家书、
打鸳鸯的罪魁祸首。
楚狂!这全是他害的!
舞衣咬牙握拳,纤细的身影转身出门,迅速冲回房。
夜深人静,娇叱声惊破岑寂。
“楚狂、楚狂,起来啊你!”冲回房里,舞衣跳上大巨的杉木
,奋力推著早已就寝的丈夫。
才推没两下,坚实的手臂伸来,轻轻一扯,就将她拉回
上。
楚狂绷著脸,不悦的看着她。“你一晚上跑哪去了?”
一晚上等不著她回房,他已经堆了
腹牢騒。好不容易睡著了,她竟用最恶劣的方式扰人清梦,硬是把他摇醒。
“当然是卿卿那儿啊!”舞衣瞪大双眸,戳著丈夫宽阔的
膛。“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尽在山狼跟卿卿之间穷搅和?”她就不信,楚狂真会要卿卿嫁入皇家。
他翻身躺回
上,看着头顶的雕梁丝幔,薄
上染了一抹若有所思的笑。
“我只是
他,谁晓得那刁民竟是
不起
的。”他嘴角的那抹笑,加深了些许。
“别刁民、刁民的叫,卿卿怀的可是他的孩子。”舞衣想起身,
却被他揽著,无力起身。“你让卿卿带著身孕嫁到王府,要是事迹败
,那可是罪及斩首的!”软的不行,她干脆搬出刑罚当理由。
岂料,楚狂毫无反应,掩嘴打了个呵欠,睨了小
子一眼。
“被杀头的是卿卿,又不是你,你担心什么?”他淡淡说道。
“楚狂!”舞衣气极,张开
儿准备开骂。
可红
张了一半,却又立即收住。
她眯起眼睛,瞪著丈夫。他已经闭上眼,准备再回梦里,跟周公对弈去。
有问题!楚狂表现得这么冷静,肯定是在进行著她不知道的诡计。否则,他怎会眼睁睁看着卿卿揽上杀身之祸?
她把小脑袋搁回他
膛上,眼儿眨啊眨,顺著他的话回答。“说的也是,反正被砍头的又不是我。”
“乖。”楚狂
角微扬,轻吻她带著淡淡花香的黑发。
半晌后,她忍不住,低声开口。
“楚狂。”
“嗯?”
“那封信是谁写的?”
他在黑暗中微笑,赞许她的慧黠。
“秦不换。”
夜深沈,九山十八涧里,黑山闱黯、白川汹涌。
月下,山寨耸立向天的圆木方尖,看来如同森森利牙。
“谁?”惊见一名黑影在寨门外的林子中鬼鬼祟祟,站岗哨的王二麻子弯弓
箭,出声喝问。“哪里来的狗扒子,快报上名来!”
“等等、等等,别
…”林叶后,走出一名男孩,他高举双手,站到了灯光下,喊道:“是我。”
“小少爷?”王二麻子看清了来人,一楞。“你怎会在这儿?你不是下山了吗?”
“我…”霍擎神情有些别扭,不自在的说。“我来找…我哥的。”
听到这句话,王二麻子差点没从岗哨上给摔了下来,不
口道:“可你不是…”
小少爷不是一向不肯唤寨主哥哥的吗?
霍擎闻言,万分尴尬,忙打断他。“快让我进去,我有急事和他说。”
“你等等。”王二麻子听了,连忙和岗哨底下的看门人打了声招呼。不一会儿,山寨大门旁,突然打开了一道小门,小门里伸出了长竹桥,架上了山沟。
霍擎上了竹桥,两、三下就过了山沟,进到小门里。
寨子里的人见他回到山寨来,脸上都难掩惊讶。
他刻意忽视众人的目光,匆匆跑过广场,直直走向灯火通明的议事厅堂。
进了大屋,他一见到霍鹰,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有些消褪。
霍擎一进门,霍鹰便看见了他,见小弟找来,他有些微讶,一挑眉,仍是
代一旁的蒋老二道:“照我所说的去做,有问题吗?”
“没有。”蒋老二
齿一笑,领命而去。
“我有事和你说。”霍擎见机不可失,连忙开口。
霍鹰看着他坚决的眼神,发现他有了些改变。跟著,他才察觉小弟的眼神中,少了以往每回见到他时的那种怨恨。
“寨主…”旁等著要领命的狗仔七有些等不及,忍不住开口。
霍鹰一挥手阻止他,两眼仍看着霍擎。
好半晌,他才转过头,
代狗仔七道:“你带著其他人,到十里坡,负责阻断追赶的人。”
“是,知道了。”狗仔七一点头,忙带著品下子弟兵出了议事厅。
一等人都出了大厅,霍鹰才又重新看向一脸严肃的霍擎。
“找我什么事?”他面无表情的问。
霍擎深
了口气,试著想开口,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霍鹰也不催他,只是等著。
好半晌,在张了好几次嘴又合上之后,霍擎才终于发出了声。“我…呃…娘她说…”他咬了咬
,皱著眉、低著头,再试了一遍道:“娘她下山后,情况好了很多,昨天…城主夫人找我去彻夜长谈…”
说到这里,他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
城主夫人!方舞衣吗?
霍鹰
角微扬,猜测那番长谈,铁定真的很长、很长。
“总之,那个…”霍擎再度鼓起勇气,抬首看他。“我想…我应该来和你道歉。”
霍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在出门经过他身旁时,伸手
了
他的脑袋瓜,就像小时候他常常做的那样。
知道哥哥不怪他,霍擎松了口气的同时,只觉得喉头一梗,眼眶有些
润。
发现自己快要哭出来了,霍擎忙用力眨了两下眼,眨去泪光,跟著他想起另一件事,忙回身追了出来。
“哥,还有件事,问儿…”他一顿,改口道:“我是说卿卿,她要启程回京里了!”
霍鹰没有回头,只开口道:“我知道。”
见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霍擎急急跟了上来,再道:“城主夫人说,天一亮卿卿会走东门出城!”
霍鹰还是没有回头,只直直往广场上走,嘴里还是那”句:“我知道。”
“你不去追吗?”霍擎焦急的问。
霍鹰在这时翻身上了马,动作乾净俐落,他从马上高高俯看着小弟,嘴角微微一扬。“我是山狼,我不追,只抢!”
霍擎一呆,这时才发现他们来到了广场中央,而霍鹰身后,站
了整齐划一早已整装备战好的山寨弟兄们。
“开门,放桥!”他一声长啸,长发在风中飞扬。
山贼们随著头头举
对月长啸,声动九天!
门桥砰然落下的同时,霍鹰一提马缰,他
下良驹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战意,人立而起,长嘶急呜,跟著它马蹄一落地,便带头冲了出去。
一时间,蹄声震动大地,扬起漫天尘沙。
霍擎看得目瞪口呆,突然间,觉得他大哥好帅!
狼来了!
蹄声杂声中,一句狼来了,语惊四座。
坐在轿中的卿卿,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轿子一阵摇晃,便砰然落地。
般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她掀起轿帘,往外看去,只看见轿夫竟然丢下她四下逃窜,嘴里还喊著:“狼来了、狼来了…”
什么狼?哪来的狼?
卿卿惊慌的瞪大了眼,狼没看到一只,倒是见著了攻击护送她的士兵的盗匪。
不过,咦,那人怎么有点眼
啊?
瞧着那势如破竹,一路上过关斩将的一人一马,卿卿两眼越瞪越大。下一瞬,他已来到了她面前,长臂一伸,大手一捞,就将她给捞上了马。
“霍鹰?”卿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傻傻的看着他。
“坐好,别掉下去。”给了那不知死活冲上前来的守卫一记刀背,他皱眉要她抱紧自己。
“你在这里做啥?”卿卿仍然无法反应,还是傻傻的。
“低头。”他轻喝,护住她的小脑袋,反手再用刀背打落另一名冲上来的护卫,回道:“带你回家。”
“可…你不是不要我吗?”她轻咬下
,一颗心微微发疼。
“我没说。”他瞪她一眼,抬脚再踢落另一名马上的护卫。
“你说随便我啊!”卿卿皱眉,搞不懂这男人究竟在想什么,明明不要她的,现在又来抢。
他闻言重重哼了一声。“你想嫁人是你的事,我想抢人也是我的事!”
卿卿呆了一呆,半点不懂他的思路是怎么转的。
看着他的俊脸,她抱著希望问:“那…你是…爱我喽?”
他闻言一震,差点被人砍了一刀。
“小心!”卿卿轻呼一声,连忙伸手去挡。
霍鹰被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紧急将她的手拉了回来,顺便一拳接下那不长眼的笨蛋,回头对著她就是一阵好骂。“你搞什么?”
“我怕你被砍到啊!”她被骂得冤枉,不觉垂泪。
“救我,就凭你!”他火大的骂道。“再敢
伸手,我就把你给丢下去!”
“下去就下去!”卿卿一撇嘴,赌气就要下马。
“楚卿卿”他低吼,怕她掉下去被马蹄踏到,霍鹰被她吓得紧急拉缰停马。
一旁两方人马见状全傻了眼,这场仗嘛,本来就只是打假的,大家你一刀、我一
,虽然是铿铿作响,不过全是作作样子而已,现在这边山狼停了下来,其他人也不好攻上去。
于是,挽纱城的人马和山狼的人马们,这边你看看我、那边我看看你,乾脆继续你砍一刀、我刺一
的作假下去,所有人全装作没看到战场中那一对争执的男女,可偏偏又忍不住拉长了耳,偷听情况。
这下大夥儿的心全不在对阵上,搞到后来连刀剑
击声都没了,每个人手中的武器全都只是在空中挥舞,而且动作慢得活像在打太极一样。
“放开我!反正你又不要我!放我下去,我要回家!”卿卿要跳下马却被他拦
扣住,气极败坏的握起小拳头捶打他。
“我又没说过不要你!”霍鹰任她捶打,火大的骂道。“我没事抢个不要的东西做什么?”
“你才不是要我,你只是因为我怀孕了。”她气得哭了出来,呜咽著说。
“我不是!”他额冒青筋,不
的吼道。
“你就是!”卿卿生气的道,泪
面。
“不准哭!”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心慌意
,可是天生不善安慰,
口一句就是命令。
“我偏要哭!”卿卿气得冲回去,还用力将眼泪擦到他衣衫上。
“你哭得丑死了!”他
鲁的道。
“呜哇…”她听得更加伤心,埋头在他怀里,又用力捶了他好几下。
“爱哭鬼…”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大手却笨拙地拍抚著她的背。“别哭了…”
看着战场中央这一对,双方人马纷纷放下了早已没在挥动的刀剑。
“喂,我说城里的,听说你们造水车的技巧
不错的。”
“喂,我说山里的,听说你们养马的技术也
不错的。”
“我看咱们不久大概就要办喜事了,大家有机会切磋、切磋如何?”
“好啊!咱们城主早就想请教你们关于养马的技术了。”
“好说、好说,你们城里的桂花酒也是名冠天下啊!”“是啊∏啊,听说你们酿的酒也是天下一绝。”
“谦让、谦让,抱歉,刚刚不小心砍了你一刀。”
“不不不,是我不对,方才先重重踹了你一脚。”
头爬过山巅,金芒四
,就见方才还在对阵的两方,此刻纷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于是,就这样,开始了另一个美好的一天-
(全书完)
编注:(一)有关楚狂和方舞衣的故事,请看“采花系列”第58、59“驯汉记”上下。
(二)敬请期待十月新作“月儿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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