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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喂,你笑完了没?”林菱躺在地毯上没好气的问:“可以从我身上起来了吗?”

 “笑完了。”欧青扬扬嘴角,抓起她一发辫,当作粉刷似地刷刷她的粉颊“不行。”

 “为什么?”她皱皱小脸,拨开他的手埋怨道:“别玩我的脸,很啦!”

 “你会?”他好奇的问,好玩的改刷她的额头。

 “废话,当然会。”她捂住自己的额头,不的道:“不要玩我的头啦!”

 她这张小脸真是越看越可爱,欧青玩上瘾了,又拿发辫刷她的小鼻头。

 “哈…啾!”林菱打了个嚏,更加不高兴的拿另一只手捂鼻子,却见他低笑出声,惹得她万分火大,但人被他着,她只能不悦的瞪他“你很讨厌耶!”

 他闻言收敛起笑容,正的问她:“你很讨厌我吗?”

 林菱本想说“对”但见他一脸正经,那个字突然之间说不出来。

 她望着他的俊脸,久久才转头调开视线,双颊微微泛着红晕,小小声地说:“没…没有啊…也…也没有很讨厌啦…”

 “真的?”他声音中带着微微的不确定。

 难得听见他声音中有着些许不安,林菱好奇的将脸转回来,却看见某种难解的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你…”“算了,当我没问。”不等她回答,他突然坐起身来,将散的黑发拨到脑后,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啥?什么叫做当他没问?

 林菱脸一沉,心不悦。哪有人像他这样,把人家心里糟糟的就撒手不管?她忿然坐起,才要开口教训他,却听到有人敲门,欧青动作快速地将散在一旁的单罩在她头上,林菱生气的瞪他一眼,但仍然乖乖的缩到单底下。

 “什么事?”他开口询问。

 “少爷,老爷打电话来。”木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许是怕打搅到房里两人的好事,才没莽撞地开门进来。

 “知道了。”欧青站起身,走到茶几旁,接起上头的电话。“喂?”

 林菱抱着单经过他身旁,想将单放回上。

 “我是。”欧青乘机又揽住她的脖子,将她拉向自己。

 她抬首不高兴地拍拍他的手臂,要他放开自己,谁知却突然见他表情一敛,在她身后的‮体身‬一僵,连语气都显得怪异的问道:“你们要回来?”

 咦,怎么回事?他爸妈要回来,他干嘛不高兴?林菱放弃挣扎,好奇的看着他僵硬的表情。

 “什么时候?”他漠然地问。

 这家伙似乎在瞬间收起所有情绪,只是木然的拿着话筒,面无表情的看着远方。林菱抓着他的手臂,担心的抬头看他,不晓得他究竟是怎么了。

 难道他不喜欢他爸妈回来?

 “知道了,我会叫司机去接机的。”

 林菱吊在他的手臂上,看他没有感情的说完,连声再见都没说就挂断电话,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家伙真的不喜欢他爸妈。

 “你干嘛不高兴?”

 他斜睨她一眼,淡然回道:“我没有不高兴。”

 林菱盘腿坐在上,双手在叉,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明明就不高兴。”

 “谁告诉你我不高兴了?”他冷着脸问。

 “就你这张脸啊,那么臭,白痴看了都知道你不高兴。”

 “是吗?”他嘲讽的扬起嘴角,却是皮笑不笑。

 又来了!林菱秀眉微蹙。瞧他那双眼,像是罩了透明玻璃罩一样,教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绪,冰冷得活像两颗死气沉沉的漂亮弹珠。

 “是…呀。”她没好气的回答,随即问:“你不喜欢你爸妈回来吗?”

 欧青扯了扯嘴角“我有这么说吗?”

 “你的脸上这么说。”她一脸笃定。

 “我不知道原来你不只是幽灵,还是我肚里的蛔虫。”他冷笑。

 “谁是你肚里蛔虫啊?哼,我是天才。”她趾高气昂的说:“我告诉你,子养而亲不待,不要像我一样,等死了连想看老爸、老妈一面都不成,在这边后悔万分。”

 欧青握着水杯的手一紧,他抿着,半合着眼,久久才冷声道:“是他们不想见我,不是我不想见他们。”

 “什么他们他们的,你口中的他们是生你养你的爸妈耶!怎么讲得这么没感情!”她义愤填膺地教训他。

 欧青“砰”的一声放下杯子,杯里的清水向外飞溅出几滴,他怒不可遏地瞪着她道:“感情?你口中的他们,恨不得没生过我这个儿子!你希望我多有感情?”

 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林菱捂着口往后退一步,嘴里却仍然逸出了一句惊讶的辩解:“也许…也许是你错了…”

 他脸一寒,右手一扬,水杯中的水便奇异地而出,浮在半空中形成一个透明中空的圆球,他冷声道:“我两岁时便会这个,你知道我母亲看见之后说了什么吗?”

 他眼中闪着青绿色的光,看起来像鬼火一样,林菱突然间觉得大事有点不妙,事情也许不是像她所想的那个样子,虽然极端不想开口,但她最后还是心虚的看看那颗水球,配合着他问:“什…什么?”

 欧青冷着脸,一字一句的说:“她指着我,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尖叫,歇斯底里的说我是绿眼怪物,不是她生的儿子!”

 “骗…骗人…”林菱脸色发白地轻呼出声。

 “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到纽约去吗?”他愤恨地冷声道:“因为我那高贵亲爱的母亲无法忍受和我同处一室,她连看到我都会吓得忍不住发抖。”

 他冷声说出口的一字一句,都让林菱感到无法置信。

 “你知道吗?从我有记忆以来,她从来没亲过我、没抱过我,甚至连碰都不肯碰我一下。”

 林菱闻言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噤声看着他发飙。

 “你知道吗?自从她生下我之后,就患了精神耗弱。”他几乎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将心中的不对着她倾而出“只因为生了我这个儿子,她竟严重到要吃葯看心理医生!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这双眼、这身能力,不是我自愿得到的,是她生给我的!和我讲感情?你要我对他们多有感情!”随着他愤懑的话语,他右手向旁一挥,浮在空中的水球迅速撞上白墙,发出轰然巨响,在撞掉了墙上的画作之后,才“啪”地一声,化为无数水滴落下。

 ‮大巨‬的画作掉到地上,林菱一脸苍白,几乎从上弹跳起来。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她看着他结结巴巴的说。

 “怎么,你害怕?怕我这绿眼怪物吗?”他嘲讽的说着,口却对她畏惧的反应感到疼痛。

 没想到他却看见她生气地从上站起来,叉指责他:“你才不是什么绿眼怪物!不准这样说你自己!”

 他微微一愣,错愕地看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原本高张的怒气莫名其妙地平息。

 看他没有反应,林菱生气的向前跨了两步,居高临下、气势十足地低首,一手叉,一手戳着他的肩头,像只茶壶般对着他大声道:“听到了没有?你才不是什么绿眼怪物!”

 “不是吗?”他仰首看她,眼中透着几许难得的脆弱和不确定。

 林菱跳下,仰起小脸,捧着他的双颊,认真的对他说:“不是。我告诉你,这是一双我这一生当中所看过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

 他全身一震,不由得开口:“真的?”

 她微微一笑,回道:“当然是真的,你有一双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喔。”

 望着她真诚的面容,他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破损的心似乎被她这句保证修补完整。长久以来,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人告诉他,他并非怪物!

 虽然他明知道自己的绿眼和特异功能是隔代遗传的结果,但他仍然需要有人告诉他,亲口对他说:他不是怪物!

 而她,不只认为他不是怪物,还赞美他从小到大总是被人指指点点的青绿色双瞳很漂亮…

 他其实很在意她的想法,他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双亲的离去,他一直这样告诉自己,其实根本不是这个样子,他很在乎,非常非常的在意!

 他在意母亲曾对他做过的指控,他在乎旁人的窃窃私语,每一道目光的注视,似乎都在指责他几乎疯了他的母亲,所以他告诉自己他不在乎,他告诉自己不要去理会那些声音,他隐藏起一切的情绪,不去在意别人,不去关心。

 原以为他做到了,他成功的不去理会他人,甚至是风琴、雷易和方自在,他也从未真正与他们心,甚至少有交谈。

 但是小菱却打破了他的围篱,她在不知不觉中翻墙进来,偷偷地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位置,一个很大、很大的位置!

 他在乎她,不只在乎她的人,还在意她对他的看法,所以他才会对她自以为是的指控感到怒火中烧。在心底,他很怕,怕她也会和母亲有同样的想法,认为他是怪物。

 没想到她却说他的双眼很漂亮…

 一股热气直往上涌,欧青一语不发,只觉得感动不已,他突然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久久不放…

 窗外春光明媚,春风吹进屋来,虽已是傍晚时分,风中仍有醉人花香。

 欧青看着前方低声说:“这是隔代遗传。”

 “你妈不知道吗?”林菱和他并肩坐在上,仰首轻问。

 “后来才知道的,但她仍然无法接受。”他一扯嘴角,眼中却有丝悲凉“母亲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你怎么老叫她母亲,你没叫过她‘妈妈’吗?”林菱有些好奇的问。

 他摇头,平淡的说:“医生说,最好不要刺她。”

 “可是她明明是你…”林菱突然想起他早先所说,他妈妈因无法接受他这样一个儿子而患有精神耗弱,声音嘎然而止,半晌才抱歉道:“对不起…”

 欧青握紧了她的柔荑“没关系。”

 林菱还是深觉抱歉,她一直以为他过得很幸福,不愁吃、不愁穿,不过是父母在远方而已,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复杂的内情,这样看来,自己倒比他幸福多了。

 “欧,那…那你爸妈现在为何突然要回来?”

 他往后倒在上,看着天花板木然地说:“我不知道,不过到时场面不会很好看就是了。”每次他们回来,她都会尽量避开他,当没他这个儿子存在。

 林菱跟着他躺下,过了一会儿,突然转头问他:“欧,你恨她吗?”她本来以为应该是这样的,但后来发现他言谈之中有着潜藏的无奈和气愤,却没有多少恨意。

 他深口气,片刻后才吐出来,说:“我不知道。”

 她用手撑起下巴,揣测道:“嗯…他们这次回来,会不会是因为你妈病已经好了?会不会她已经想通了?”

 “在隔了十多年的现在?”他挑眉,敲了下她的额头“小笨瓜。”

 “别敲我的头,会越敲越笨的,而且很痛耶!”她不的捂住额头,嘟着小嘴怪叫。

 “很痛吗?”他笑问,突然伸手揽住她的后颈,道:“那给我亲一下好了。”

 “什么?”她话才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亲了她额头一下。

 “喂…”她红着双颊娇嗔地想念他,却对上了他的眼瞳,好似在他青绿色的眼中看见碧绿深海,一下子便忘了想要说的话。

 欧青见她发愣,嘴角带着笑意,抬手摸摸她的额头,说:“看吧,不痛了。”

 “神经啦你!”她回过神来,红晕更深,翻身转向另一边,不肯看他,其实心里头有些飘飘然。

 欧青见状,从她身后抱住她,将脸埋在她肩头上,张口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别离开我…”

 林菱感觉到他在说话,却没听到声音,侧着头问:“你说什么?”

 环抱她细的双手微微收紧,他没再重复刚才那句傻话,虽然明知雷易说得很对,人鬼殊途,但他仍然想将她留在身边,一辈子陪他…

 天际才刚泛白,林菱却发现自己搁在他沉睡俊脸上的手看起来更清楚了。

 她朝光亮的玻璃窗举起手,张开五指,晨光却只能透过来一半,她的‮体身‬开始觉得疲倦和沉重,不再像前几天一样,能够飘浮在半空,可她并没有觉得比较舒服,反而觉得好累,她甚至不记得昨晚是何时睡着的。

 昨晚他向她解释这是因为学校的负能量开始影响她的关系,但由于她和一般灵魂状况不一样,所以他也不清楚接下来她会怎样。

 奇怪的是,林菱心里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她想通了,反正都已经死了嘛,怕有什么用?最糟的情况就是魂飞魄散,听起来好像很可怕,可以前她也觉得死掉很可怕啊,一开始死掉的时候她的确很害怕,但现在死久了、幽灵当久了,反倒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她想,死都不可怕了,魂飞魄散顶多就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到时她也甭担心怕不怕了,反正如果真的那样,她根本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吧。

 欧青翻正身子,牵动了躺在一旁的她。林菱爬坐起来,看着他漂亮的容颜,心跳不觉有些加快。

 其实他真的长得很漂亮,漂亮的眉毛、漂亮的眼睛、漂亮的鼻子和漂亮的嘴巴,她边想边好玩的一一以食指描绘他的轮廓,不觉吃吃笑出声来。

 呵呵,她趴在他膛上支着右颊打量他。人呀,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连睡相看起来都一副让人食指大动的模样。

 食指大动?她双眼向上看着天花板,想了一想,他又不是食物,这个形容词好像有点奇怪。嗯…管他的,他看起来的确是让人想入非非。

 她将视线移回他脸上。唉,如果她还活着,一定要把他占为已有,霸得死死的,不准别的女人招…

 奇怪,她想这个干嘛?林菱倏地皱起眉头,瞪着他瞧。

 讨厌,自己都已经死了,干嘛还想这些有的没有的!而且她要是没死,怎么可能会认识像他这么有钱的公子哥啊?何况他脾气怪怪的,要是在路上看到她,搞不好连瞄都不会瞄她一眼咧。

 不知道…不知道他将来的老婆会长什么模样?

 风琴的脸突然浮现脑海,林菱不高兴的两手直挥,将那张美丽的容颜从眼前挥开,喃喃自语道:“不会的,才不会咧,欧说她喜欢的是方自在…”

 可是话才说出口,她心里却很怀疑这个真实,因为她是怎么想就怎么觉得方自在虽然帅,但一开口却像个痞子一样,和风琴那种冷傲的大美女是天差地别。

 无论她左看右瞧、前思后想,都觉得风琴和欧看起来非常登对,像金童玉女,唉唉唉…

 她沮丧的趴在他膛上,哀怨的看着他。老实说,她也不知道白己究竟是在唉些什么,只是…

 “唉…”她有气无力的又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真是有够悲哀,尾音还没完,她眼角瞄到自己半透明的小手,又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因为怕人们看到她这种状态会吓坏,所以林菱一整天都待在欧房里,原本她还安分的,但是…但是下午听说他爸妈已经被司机从机场回来,正在楼下大厅,她的好奇心就忍不住开始蠢蠢动。

 不过她现在这样子,大家都看得到她,见到谁都要躲躲藏藏的,要偷看还真是不方便,可是不起想见他爸妈长相的望再三惑,她最后还是决定要偷溜下去。

 所幸在这里住了一星期,她早摸清了所有仆人的作息时间及目前所该在的地方,现在这时候,二楼应该只有一位女仆在书房打扫,而园丁小林呢,此刻必定是在前头的庭园工作,也就是说,她只要从阳台爬下去就成啦!

 “啊,我真是个天才!”林菱嘿笑出声,自得意的称赞自己。

 来到阳台边,她往下瞧瞧,不觉开始摩拳擦掌“嘿,有钱人家就是有这好处,房子都建得很漂亮。简单、简单,这是小AS,本小姐三两下就可以爬下去。”

 说实话,她家没搬到台北前,她在乡下可是爬树高手例,这样的高度和凹凹凸凸的墙壁,对她来说根本不成问题。更何况她现在虽然不能飘浮,但体重还是轻得很,要从二楼爬下去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林菱手脚俐落地翻爬过栏杆,没两三下,就顺着漂亮的白色圆柱爬到一楼。她拍拍手上沾到的灰尘,笑嘻嘻的看着二楼阳台“嘿嘿,搞定!”

 现在得看看他们这一家子在哪里了。林菱向左看看,又向右瞧瞧,往左是餐厅和厨房,往右则是客厅和起居室,那应该是右边了。

 果然,她才要往右走就瞧见窗户内走廊上,木管家正端着银壶往右边去。她赶忙低下头,等他经过后,才偷偷摸摸的沿着墙壁往右边去。

 宾果!欧人在客厅。

 林菱出颗小脑袋,从落地窗边的窗帘打量里面的情况。

 客厅里除了欧正背对着她站在窗户边,还有一位穿制服的女仆姊姊杵在一旁角落,木管家在这时开门进来,替坐在沙发上的那对中年夫妇倒茶。

 啊,那应该就是欧的爸妈了吧?

 她本来还不确定,但在那位妇人转过头时,林菱一见那女人的面容便倏地张大了眼,幸好她及时伸手捂住小嘴,没失声叫了出来。

 我的妈!这女人根本…根本就是和欧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嘛!

 突然之间,林菱生起气来。他们母子长这么像,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真是…直是太过分了!

 若不是欧的两只脚就在她眼前,她一定爬上窗户,冲进去骂人了。

 不过,这窗户的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吧?林菱不的瞪了落地窗一眼,她根本一丁点声音都听不到嘛!

 林菱只看见那个坐在沙发上有些威严的中年男人似乎正在对欧说话,这人应该就是他爸爸了,他倒是长得不怎么样,不会特别帅,也不会特别难看,那张脸普普通通的,但是那双眼却透着慈祥和善,看起来就是好好先生的样子。

 林菱又把视线转回那名妇人身上,她脸上的线条看起来和欧一样漂亮,不过比较柔和,而且脸色苍白。老实说,要不是事先知道她曾恶劣地对待自己的儿子,林菱会忍不住想替她说话,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十分脆弱、需要人保护的模样;事实上,就算是知道情况的现在,她还是忍不住想帮这位楚楚可怜的女人说话。

 难怪昨晚她问欧恨不恨他妈,他会说不知道。

 见那女人搁在椅子扶手上白皙无暇的小手一直不安的微微轻颤,眼里也不时闪着惊慌,似乎只要过大的声音就会把她吓坏似的,这情况让林菱看了又生气又忍不住要同情、可怜她。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欧才会决定要一个人留在台湾,他妈妈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他大概也不忍再看到她这样勉强自己。

 唉,人生啊…就是有这么多无奈吧?

 “姊姊。”

 “哇!”突然有人拉了拉她的手,她吓得叫出声来,忙回身一看,原来是她要欧收养的小女孩黄柔。

 她捂着嘴回头瞧瞧,幸好落地窗的隔音效果很好,要不然她铁定会被欧逮到!

 林菱牵着黄柔的小手,蹲坐下来小声道:“柔儿,你吓死我了。”

 “姊姊,你在看什么?”黄柔睁着大大的眼问。

 林菱傻笑两声,忙道:“没…没啊,我没看什么。柔儿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扮哥说你不存在,和以前的人一样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他叫我不要和别人说。”她眨巴着大眼问:“大姊姊,你是真的吗?”

 “谁说的,我当然是真的,你听他在胡说八道!”林菱忿忿不平的说。

 那个小王八蛋,亏她还是他的救命恩人,竟然说她是虚幻的人物,真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可是他说大家都看不见你。”黄柔一脸疑惑,歪着头看她,突然又道:“姊姊,你是不是变黑了?”

 “谁说大家看不…变黑?真的假的?你不要吓我!”林菱吓得大叫一声,双手摸着小脸,还蹲着便转身要照玻璃,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变黑了,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一双皮鞋,而且鞋尖正对着她。

 她头皮一麻,一抬头就见到欧青铁青的脸,他正在落地窗内低首瞪她。

 “啊…哈…哈哈…欧…你好啊!”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边傻笑边朝他挥手。

 黄柔这时才一脸无辜的补充道:“啊,不是变黑,是颜色变深了。”

 欧青脸色难看的用眼神示意她离开,林菱只好吐吐舌头,牵着黄柔,弯着赶紧离开原地。

 “外面有什么吗?”见儿子一直看窗外,欧远开口询问。

 “没。”欧青回过身来,淡淡地回道。

 “台湾现在是春天吧?”欧还以为儿子嫌闷,便和缓的道:“山上该是花季,空气应该不错。老木,去把窗户打开,让空气流通、通。”

 “是。”木管家走上前,将落地窗打开。

 微风吹了进来,隐约带着青草的芳香,让人顿觉清不少。

 欧青又向外瞥了一眼,见小菱已经离开大老远,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回身继续听他父亲说话。

 而林菱这边呢,等离开一段距离后,她才敢直起身子“唉唉唉,惨了啦,等一下回去又要被他骂到臭头了。”

 “小菱姊姊,欧哥哥为什么要骂你啊?”黄秉跟在一旁好奇的问。

 “因为…因为他无聊。”林菱吐吐舌头,将过错推到他身上。

 “是喔?”黄秉眨眨眼,单纯的回问。

 “是呀。”林菱答得可顺了,半点也不觉得惭愧。她牵着黄秉的小手,越过漂亮的欧风凉亭,突然想到“对了,柔儿,你几时生日啊,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们在这里帮你办生日PARTY好不好啊?”

 “真的吗?”黄秉睁大了双眼,一脸渴望。

 “当然是真的呀,你几时生日?”林菱笑笑的问。

 黄柔开心的说出自己的出生年月

 “啊,那快到了嘛,再过几天…”她的声音嘎然停住,一脸诡异的问道:“你刚刚说你是哪一年出生的?”

 黄秉乖乖的又说了一遍。

 林菱的脸色越来越怪异,她蹲‮身下‬来,扶着黄柔的肩头问:“呃…柔儿,你是不是少说了十年?”

 “没有啊,小扮哥说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从我出生到现在,才过了七年啊,柔儿没有算错。”黄秉确定的说。

 “不可能的,如果你是那一年出生的话,你应该已经十七岁了,那就只比找小一岁而已,你觉得自己看起来像十七岁吗?还是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只有八岁?”林菱好笑的问,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不像。”黄柔摇摇头,但还是坚持道:“可是柔儿没算错,而且小菱姊姊,我的生日是在夏天,现在才春天而已,还有三个多月才到喔,不是再过几天就到了。”

 “那好,你说,今天是民国几年几月几?”她勉强笑问,心里的不安高张到了极点。

 黄柔说出答案,证实了林菱的不安。

 她呆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你确定?”

 黄柔点点头,抬起手腕给她看“这是小扮哥给我的电子表,你看。”

 林菱抓着她的手腕,一看之下,差点昏过去。

 老天,她不只死了,还掉回十年前?

 还是她根本没死,只是掉回十年前?

 不对、不对,那她这种‮体身‬状况叫什么?

 林菱脑子一片混乱,还没理出个头绪,黄柔却又突然抓紧了她的手,指着围墙上的银光奇怪的问道:“小菱姊姊,那个是什么呀?”

 林菱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只看见一闪一闪的银光,看起来像是镜片的反光。奇怪,她不记得欧家在那里有装摄影机啊?

 她眯着眼仔细一瞧,等她瞧清那东西,而且发现它所瞄准的位置时,瞬间变了脸,突然跳起来转身往回跑。

 不要、不要!拜托不要…

 林菱用尽全身力气往回跑,这一星期发生的事在她脑海中快速播放,她看见他,好多好多的他…好多好多的他…

 就在这一刹那,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遇到他…

 一步、两步、三步,她心惊慌害怕,怕会赶不及。她用尽所有力气,恨不得能翅飞到他身边,只求能换取他存活下来。

 她似乎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看到他的身影,她似乎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来到他身后,她似乎花了一辈子才听到自己惊慌的叫喊。

 “欧…”

 声响起的同时,她看见他转过身来,银弹轻而易举地穿过她已渐成实体的身躯,打入他的左,她因冲击力而往前扑倒,被他接个正着。

 好痛,好痛啊…林菱眼眶涌出泪水,虽然口疼痛不已,却仍伸手想捂住他左上泉涌而出的鲜血,只觉得自己是个笨蛋,竟然忘了她根本…根本挡不住什么…

 “对不起…”她咳出一口鲜血,自责的对他说:“我…是笨…蛋…”

 “不是…你不是…”欧青紧紧拥着她,虽然不知道她为何也会中弹、也会血,但却知道她情况不对。他左的伤口痛得教他几乎无法抱紧她,可他却不肯放手,见她血尽失,‮体身‬越来越透明,他简直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根本无法理会自己身上的伤,只能惊慌的抱着她“小菱,撑着点!”

 “欧…你的伤口…”林菱难过得边掉泪边捂着他的左,怕他失血过多,但她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衰弱,衰弱得无法抬起又逐渐变成透明的小手。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大声咆哮,双掌突然泛起蓝光。

 “不要…”她哭着阻止他“拜托…不要把力气浪费在我身上…救你自己…”她气愤得想捶打他,却提不起力气,只能哭着道:“救你自己啦…”

 他掌心的蓝光突然扩大罩住她全身,林菱看见他的伤口因此加速出鲜血。她已经死了,但他没有,她不能害他跟着她一起死,不能啊…不想他再浪费体力,她突然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揽住他的颈项,第一次主动吻他。他先是楞住,等拉开她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她全身浅淡得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她摸着他的脸,带泪的娇颜出一朵甜甜的微笑“欧…如果有缘…十年后见了…”

 “不,不要!”他想抓住她,她却在瞬间消失在他怀里,只留下一句淡淡的余音,在春风中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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