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谁?”
一句话,四个人异口同声,唯一没开口的就是雷易,因为他认识那个人。
几位开口的人互看一眼,当大家看到那个头最小的人时,突然猛地又不约而同的看回那个正抱着风琴,站在玄关微笑的男人。
“怎么那么像?”这话是风铃
口而出的,却也是其它人心中的想法。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风铃,她大叫一声,马上挡在那人与老爸中间。“妈,快抓住爸!”
“放手!别拦着我!”风烈军第二个反应过来,他大吼一声,虽然被老婆拦着,仍对着方自在咆哮:“你这个浑小子,我要宰了你!”
放在玄关旁的花瓶随着风烈军的咆哮怒吼徒地飞起,闪电般砸向那家伙的脑袋…
风铃反应迅速,一个回旋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花瓶当空踢落。
“爸,你冷静点!”风铃慌张的一手拉着风晔、一手拉着手里还抱着老姊的男人往楼上跑;一边叫老爸冷静,一边回头喊:“雷易,快帮忙,别让爸上来!”
等跑到二楼时,她忙对风晔说:“带…”呃,要怎么称呼他?风铃望着那俊帅的家伙,脑子一团混乱。
啊!避他的!
“小晔,带这家伙到老姊房间去,把门锁起来!要是爷爷敲门,死都别开,知不知道?”她将这两个一大一小的帅哥推出去,却看他们俩还一头雾水的呆站在那儿,老爸的咆哮又从楼下传来。
风铃急得直跳脚,两手直挥,像赶鸭子一样“快去啊!你们还站在这儿干嘛?去把老姊放回她
上﹗”
风晔闻言,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看阿姨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只好听话的带那抱着老妈的家伙一同回房。
方自在抱着风琴跟着那小男孩回到她房间,将她放到
上安置好。
风晔等他的乌鸦飞进来后,便将门关上锁好,隔去楼下吵闹的声音。他走到
边开口问道:“她怎么了?”
“只是太过疲倦,睡一下就会好了。”他替她
去高跟鞋,帮她盖上凉被。
“你还没说你是谁?”那只大乌鸦停在他肩上,同他一般目光炯炯的望着那个陌生的男人。
“我叫方自在,是她的朋友。”他坐在
边,伸手采向她的额头,看她体温回升了没。
风晔走到
的另一边,也爬坐上
,好奇的看着他问:“为什么爷爷看到你那么生气?”
“呃,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没察觉风晔话里的称呼,他干笑两声,有点尴尬的回答。
“我以前有见过你吗?”这人看起来有些面
耶,风晔趴躺在
上,支颐皱眉打量他。乌鸦跳下他肩膀,在雪白的
单上走了两步,黑色的羽翼在白色的
单上更显突兀,形成强烈的对比。
方自在微微一笑,回道:“大概没有,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之前人都在国外。”
“喔。”原来他没见过。风晔耸耸肩,又好奇的问:“你是做什么的?”
“拉小提琴的。”他比了一下拉琴的动作,笑着说。
“我也会,我常拉给她听。”因为听到自己的喜好,风瞱双眼一亮,突然对这人有了好感“她喜欢听贝多芬的…”
“F大调第二号浪漫曲。”方自在按着说完,他低首俯视沉睡中的风琴,只觉得喉头像哽住了一般。
“你怎么知道?”风晔讶异的看着他。
那是他高中时最常拉的练习曲呀…他扬扬嘴角,紧握着风琴冰凉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我猜的。”
猜的?那么多曲目他为什么偏偏猜这一个?
风晔一脸狐疑的打量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人和妈不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而已。
“这只是乌鸦吧?”方自在注意列在
上整理黑羽的大鸟“它体型好象比普通的乌鸦大﹖”
“嗯。”风晔点点头。
“你的宠物?”一般人好象不常见到养乌鸦的,他有些好奇。
“嘎!”那只乌鸦似乎知道在谈论自己,它停下整理羽
的动作,听到“宠物”这两个字时,抗议的叫了一声,不
的瞪着方自在。
风晔伸手安抚它,然后正
的对方自在道:“不是,是朋友。”
“嘿,我没恶意!”他举高双手,对眼前的一人一鸟
出友善的笑容,见他们不悦的眼神收了起来,才又问:“你怎么认识你这位‘朋友’的?”
“去年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看见它翅膀受伤躺在马路上,所以就把它带回家,本来等它伤好,我就要把它放回去,可是它说它要留下来。”
方自在一呆,他是不是听到这孩子刚刚说了“它说?”
旋及想到,小孩子都是这样,可能他真的认为听到这只鸟和他说它不想回去,其实只是他自己舍不得那只鸟。
不过,看这孩子和乌鸦相处的情形还不错,也许那只大鸟真的想留下也说不定,因为他并没看到这只不怕人的大鸟被关在笼子里,事实上,它几乎亦步亦趋的跟着这孩子。
所以照这情况看来,这乌鸦还活得
自由自在的。
他回过神来,却见那只大黑鸟不知何时已飞到一旁墙角的立灯上,居高临下以一副不屑的眼神打量他。
看来它不只活得自由自在,还很目中无人哪!
方自在因为脑海中的想法,不由得笑了出来。
晨光乍现。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风琴眨了眨眼,发现儿子睡在自己身旁,不过,那横越她双腿的大脚和覆在她
上的强壮手臂可不是儿子的。
她一侧头,就瞧见了方自在俊逸的睡脸。
怎么回事?她还在头昏吗?这家伙为什么和她睡在一起?
风琴转头看看睡在她右边的儿子,然后又看看睡在她左边的男人。
她应该生气的,风琴看着天花板想着,但是她只觉得幸褔得想哭。
天啊,她一定神智不清了…
虽然知道该起
叫醒身旁这两人,然后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但她只是重新闭上了眼,感受他们的温暖。
反正…没人知道她曾醒来过,而且她真的累了,昨天晚上开放封印的门让她体力完全透支。烦人的事可以等以后再说,就让她再眷恋一下这种幸褔的感觉吧。
“嘎…”
她倏地睁开眼,看到墙角立灯上发出叫声的乌鸦。
它一见她不悦的眼神,立即拍拍翅膀,想从窗口飞出去。
原本打开的玻璃窗却突然被风吹得合上,它煞车不及“碰”地一声,一头撞了上去,然后便直摔落地。
呜…它又不会真的去告诉别人她有醒来过,这个没风度的女人。
它晕头转向、眼冒金星的用两只枯瘦的鸟爪站立起来,用翅膀捂住撞痛的鸟嘴。
好痛,好险嘴巴没断掉…
上的风琴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重新闭上双眼…睡觉。
方自在醒来时,风琴还在睡,那小男孩却不见了。
没多久他便听见水声,知道那男孩大概是在浴室洗脸。他轻抚着风琴的脸颊,在那男孩从浴室出来前偷亲了她一下,直至听见开门的声音,才若无其事的从
上坐起身来,然后回头向那男孩打招呼。“早安。”他将额前落下的黑发往后拨。
“早安。”风晔点头回答,几乎同时习惯性的将黑发往后拨。
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一股怪异的感觉,但还没来得及去抓,那念头便跑掉了。
风晔甩甩头,不管那莫名诡异的感觉,只道:“浴室里有新牙刷,你可以用。我去问看看爷爷气生完了没。”
“谢谢。”
“不客气。”
风晔带着那只大乌鸦出去后,方自在便下
去浴室洗脸刷牙。
没多久,当他梳洗好时,风晔也回来。
“怎么了?”见他脸色有点不对,方自在关心的问。
“爷爷心脏病发,送到医院去了。不过陈嫂说
打过电话回来,说情况已在控制中,要我们留在家里别出去,有情况她会打电话回来联络。”风晔镇定的说。
方自在见他不慌不忙,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却十分冷静,不由得问道:“你令年几岁?”
“差两个月
十岁。”
方自在闻言冷不住靶叹,风家的小孩怎都如此早
,像小大人一样?风琴以前也是,十几岁的年龄,遇事却不慌不
,比许多二十好几的女人还要冷静,这小男孩也是有着超龄的镇定,不知他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陈嫂在做早餐,要我问你,你要吃中式还是西式的?”风晔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中式的。”方自在毫不犹疑的
出微笑回答。国外难得吃得到稀饭豆浆之类的中式早餐,他实在十分想念。
两人同时看向仍在
上的风琴,见她睡得沉,便很有默契的一致决定让她继续休息。
退出房间,方自在轻声合上房门,一边问他“你今天不用上学吗?”
风晔走在前头,头也不回的回道:“不用,今天是周休二
。”
在楼下吃完早餐,太阳已穿越云层爬升到蓝天上。
风晔从房里拿出小提琴,昂首递给他说:“我有个地方一直拉得怪怪的,你可不可以拉给我看?”
“F大调第二号浪漫曲?”方自在扬眉将小提琴接过手。
“嗯。”他点点头,带头往外走。“我们可以到后院的草地上去,我都在那里练习,因为离马路比较远,不会吵到对面邻居。”
方自在跟在男孩后头,这时才想起要问他姓名“你叫什么名字?”
“风哗。”他停下来回头看他,一板一眼的道:“风云的风,
华晔,那个字念夜,和黑夜的夜发一样的音。”说完后,才又继续往前走。
听完他的姓名介绍,方自在才知道为何这男孩要如此大费周章、正经地解释,一定是常有人将他的名字念成风华。
也难怪他会在意,一个男孩子名叫风华,呵,他一定常被同伴取笑。
他扬起笑意,这时才觉得这男孩总算比较像一个九岁的小孩了。
两人来到后院,方自在将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子解开拉松了衣领,卷起衣袖,然后将小提琴就定位,试了一下音。
几个悦耳的音符
泻而出,他讶异的发现这把琴虽然很新,琴弦发出的柔和音调却不像新琴般
糙生硬地难以入耳。
看出他的讶异,风晔扬眉不以为然的说:“我说过了,我常练习。”
看这男孩扬眉的模样,让方自在有丝怪异的熟悉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怪在哪里。
新琴的确是需要常拉,音调才不会过于
硬,他说他会拉贝多芬的F大调,现在方自在可有点相信了,才九岁便会拉贝多芬的曲,这小孩子显然很有天分。
他重新将小提琴就位,弓弦一拉,柔和的音符便随之滑出,轻柔的琴声像清风一般拂过树梢、如绿水一般蜿蜒
过小溪。
风晔的精神一振,这位叔叔好厉害,小提琴随着他手握的琴弦发出
唱,时而幽婉时而清亮,他从没听过这般温柔又浓烈,如此震撼人心的琴音。
脸上的表情不由得转为尊敬,连教他拉琴的老师都没这位叔叔拉得好。
悦耳的琴音飘扬在微风之中,融入自然和声里,涓滴的旋律像是森林中精灵的轻
低语,按着琴音一转,音量渐次堆积,一波叠上一波地增高,然后倏地一降,乐声随风扩散开来…
风琴在熟悉的小提琴乐声中清醒,睡在她两旁的一大一小都不见了,只听到窗外楼下传来的琴声。
虽然她儿子是天才,但如此纯
、挥洒自如的转音技巧,却不太可能是小晔拉出来的。
身上穿着昨天的衣服,她还是觉得有些冷,风琴里着凉被起身下
,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玻璃窗往下看着。
果然是他…
阳光暖暖洒下,草地翠绿的惊人,绿草上的
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站在草地上,一身的白,仍是昨
的西装
、白衬衫,两臂袖子卷了起来,衬衫上的钮扣开了两个,脸上带着飞扬的神釆,一副轻松自在地拉着小晔的小提琴。
为什么他总是轻而易举的就掳获了她?光是站在那里拉琴而已,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像拥有了全世界,那么地专注、那么地温柔、那么地耀眼、那么地自信…
她轻叹了口气,斜倚着窗望着他拉琴。
她曾经那么确定她可以忘记他,她曾经那么确定时间会淡化一切,一年两年过去了,然后不觉中十年过去了,她却只是更加想念他。
每当她看到报章杂志上他又和某位女星或女音乐家一同出入宴会的照片时,她便一边在心里咒骂他,一边告诉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对的,她不断欺骗自己可以把他忘了,却又忍不住一再订阅有关古典音乐的专门杂志,因为那上面会有他的消息。
真是傻…
她轻轻垂下眼睑,侧耳倾听,任那熟悉优美的温柔琴音包围自己。
阳光很暖、风很凉,而她…依然爱他…
谁想得到她竟会有如此深刻的情感呢?小提琴的乐声旋转再旋转,由强转弱,然后越来越小,终至停下…
最后一个音符飘散在空气中。
微风拂面,他感觉得到她;就像十年前一样,那么地轻柔,如同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抚上他的脸庞。
他昂首,看到她
她倚在二楼窗边,身上里着凉被、双臂在
前
叠,黑色的秀发披散在身后,眼睑半合着,他看不清她瞳孔的眼色,却不会错认她脸上的柔情和一丝
惘。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表情
漏了什么,她也一定不晓得此刻的她看起来有多么的楚楚动人。
这一剎那,心中的激动让他如道,当年的他是多么地愚蠢。他是如此地深爱她,从离开这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这十年来,每分每秒他都想回到这里,回到她身边,守着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纠
,他们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动也不动地互相凝望着,似乎怕一眨眼,这就是梦一场…
清风拂过、树影摇曳,暖
依然散发着金黄
的光芒,时间却似乎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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