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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于是,在占有她的那一夜,冷恺群放手让她走。

 于是,她也就走了。

 走得不远。

 新居位于市中心,一间十五坪大的单身套房,距离“纵横科技大楼”约莫十分钟的脚程。

 对冷恺群而言,松手放开掌控权是一项还需要花时间适应的新习惯,所以她必须在承诺遵守“约法叁章”的前提下,才能跨出大门槛。

 第一,不能住太远。

 第二,每周固定返家住一晚,顺便报备近况。

 第叁,不准带男人回去过夜。

 前两项她很切实的遵守着。至于第叁项,很遗憾,在搬家的第四天就破了成规,不过冷恺群并没有追究到底。

 因为那个男人是他!

 已经很习惯在他怀中入睡,也渐渐开始习惯让他和进她的‮体身‬。

 她搬出来的这一个多月,两人都吃着适应分离的感觉,也因此而发生过几段小曲。

 前阵子,同事罗焕朝不晓得凡么疯,突然对她展开热切的攻势。其实她知道,罗焕朝那种人天生喜欢趋炎附势,八成是得知了她的家世背景,才对她产生高度的兴趣。

 无论如何,鲜花、电话、有事没事的邀约搞得她烦不胜烦,连她回到原本的家中吃饭,姓罗的都能兴之所至的来电。

 无功不巧,电话给男主人接到了。

 “恺梅,你的电话。一位罗先生打来的。”他虽然装出漫不经心的表情,眼睛却突然精明锐利起来。

 她叹了口气“我到书房接。”她尽量避免在他跟前讲电话,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捺着子敷衍那个讨厌鬼十分钟后,她随口找个理由挂上话筒,却瞥见冷恺群拎着一杯龙舌兰酒,斜倚在书房的门框上,不知道已站在那里聆听多久了。

 “这位罗先生好像和你过从甚密。”他状似不经意的啜口酒汁。“我已经两次接到他的来电了。”

 那家伙打过两次电话来家里找她?恺梅暗暗诅咒。她纺,明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砍了罗焕朝。

 然而…看着他明明很想问个明白,却又故做不在意的神情,她忽然产生恶作剧的心态。

 “还好啊!”她耸了耸肩,也效法他那一身的漫不经心。“反正大家年纪相当,个朋友也不错。我们都同意了我需要扩展生活视野,不是吗?”说完,浅笑着从他身旁翩移出书房。

 这是一个错误的举动。

 下一瞬间,她发现自己被人从拦劫,重重放生到摆置电话的茶几上。

 “啊!”她的被这股力道顿得生疼。

 他猛地高她裙摆,撕开她的贴身底,扯下长拉 ,动作狂得今人猝不及防,而后沉猛的攻占进她的深处。

 “啊…”‮体身‬被这突如其来的入侵惊慑住。

 他们居然就在茶几上…她简直不敢相信!

 她轻咬着下,慢慢调整身心去适应他的突袭,直到再也无法聚存足够的理智去考虑相不相信的问题…

 冷恺群吃醋了!

 隔天早晨,她从一整晚的折腾中清醒过来,马上跃想到如上的结论。为此,她做了一件从不以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傻笑一整天。

 爱之于她,具有其奥妙美丽的必需。唯有在他沉潜入她体内的那一刻,她才深刻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旁边存在着另一个灵魂,生命不再孤绝得令人难以忍受。

 偏离了本命太久,她想,她实在变不回一株真正的冷梅了。

 “恺…恺…恺梅?”充了迟疑的唤声,从人行道的边缘传来。

 她放低怀里的购物袋,从错的青葱和长面包看出去,进锁孔的钥匙霎时停顿住旋转的动作,一如她肢体的僵凝。

 一个沧桑狼狈的老人,抱着看起来和他同样败旧的烂背包,怯怯叫住她。浓重的异味从他衣里发散出来,显然好长一段时间不曾洗浴了,经过的路人皱着眉掩住鼻端,赶紧加快速度离去。

 他的手指不停拧绞着背包带子,嘴角试着挤出和善亲近的笑,肢体话言在在透出惊疑不安,以及担心被拒绝的情怯。

 她了口气,背脊重重退撞上铁铸的门。郑金石!这个人竟然会重蹈入她的生命里,防卫心强烈又惊惧的冲泛进她心头。

 “请你不要这么害怕…”颤巍巍的手举起来。

 “别过来!”她连忙闪躲,水眸惊惶错的瞟向铁门内,大楼管理员也正注意着他们,面关切的情表。她稍微安心了一些。“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到底想干什么?”

 郑金石的手颓然垂下来。

 “我…”他拧扭起糙皱的老脸,彷若要说些什么,嘴巴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沮丧的低下头。“我只是想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没事的,我不会再来打搅你。再见。”

 他缓缓转过身,垮着肩头一步步走开去。

 那个老残削弱的背影,彷佛充了绝望,带着放弃与整个世界对抗的认命。

 她怔忡遥望着,恍惚的想: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啊!当她理所当然的过着优质生活,享受来自于上环境的宠眷时,他可能正宿台北车站,从垃圾筒里翻找乘客吃剩的便当。

 凭着体内那一半横的血源,她也该问一句最基本的“你好吗。”

 “等一下。”

 郑金石连忙转身,回旋的速度太猛烈,差点害他重心不稳的跌倒。

 “你…你叫我?”混浊的眼里浮起一丝丝希望。

 “嗯。”她勉强点点头,仍然无法确定是否应该和他交谈。“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人张开嘴,又闭上,显得那般言又止的为难。

 “你需要钱?”这是她唯一能思及的可能

 郑金石颓丧的垂着脑袋,嗫嚅低语“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是来敲竹 的,其实…其实不是这么回事…”

 “你需要多少钱?”她只想尽快把这次偶发的趋近结束掉。

 “我有一个朋友…这些年来我们一起…我就只有他这个朋友…他…他…”他结结巴巴的想解释。

 “你不必向我解释太多,只要告诉我你需要多少钱。”一旦有了第一次的付出,她不是没想过郑金石再回来要求更多的可能。可是,他这样的衰弱,这样的槛褛沧桑,即使继续索讨,也讨不了几年。在她负担得起的情况下,就算是帮亡母纪念那段往日情怀,也理所应当。

 郑金石惭愧羞报的伸出叁手指头。

 这算多少?叁十万?二百万?叁千万?她只拿得出第一个数目,其馀的两个价码除非向冷恺群开口,而他当然不可能答应。

 “我只有叁十万,再多就没有了。”

 郑金石吓了一大跳,拚命摇两只老手。“不用不用!不用这么多!我只要叁万块就好。”

 “啊?”她傻了一下。“叁万块?”还得再确定一次。

 “对对对。”郑金石又开始扭背包带子。“我的朋友支气管炎发作,这一次的情况比较严重,必须住进医院里接受治疗,可是我们付不出两万多块的费用,医院的护士小姐说,如果再不付钱就要替他办出院,所以…所以…我只好跑来找你。”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在那个冷先生的公司门口等了好几天,心想你应该会过去找他,果然前天就看到你气呼呼的走进去,又气呼呼的走出来。”他不好意思的捏紧背包,家当全数装在这个小包包里。

 她霎时想起,前几天跑到“纵横”的总公司讨拿信用卡帐单,冷恺群那家伙却摆明了不理她,末了还乾脆丢给她一句“我要开会了”当场把她晾在办公室里坐冷板凳,气得她一路冲出纵横科技大楼,怒火翻天的走回家。

 原来郑金石一直尾跟着她,而她却没有发现。

 “你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抱起购物袋,她转头走进大楼,途中尚对腹疑猜的管块员笑了笑。两分钟后,她拿着一个小牛皮纸袋匆匆下楼来,递进他的手中。

 郑金石疑惑不解的接过整包东西,里头还装了其他物事。

 “纸袋里有一本存摺、印章和金融卡,你拿着这些钱去租一间像样的房子。”她轻声道“你朋友出院之后,也需要一个地方疗养。”

 老眼里登时泛出泪光。

 “谢谢…”喉头彷佛梗住硬物,他用力清咳了一下,才又完美的发出哑声。“谢谢你。”

 “我的现金不多,希望你能了解。”她暗示得很含蓄。

 郑金石马上听出她的言下之意。

 “我以后不会再来要钱了。”他拚命保证。“以前我就答应过冷先生,不会再出现打搅你的,这一次实在是因为情况紧急。否则,等我把二万块提出来,马上将存摺回来给你。”

 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对冷恺群似乎颇为忌惮,显然多年前曾吃过一顿苦头,而且生鲜热辣得令他畏缩到今天。

 “不用了。”她马上言明。“这些东西你留着,我手头方便的时候会陆陆续续汇钱进去,你以后就拿来当生活费吧!”

 郑金石的下巴差点掉下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是说…”他讷讷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老实说,她也无法确定自己做对了或做错了。

 “恺梅,我是个没用的男人…这辈子注定了要辜负你们母女的情义…”他用力眨回眼中的雾气,低声的道:“我知道也许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不过…以后你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即使拚了这条老命,我也会帮你完全。”

 “嗯。”她垂低了眼睫。“我要回家了,你也走吧。”

 不等他从心神汤中回过魂来,她返身退回另一个世界里。

 无论这个男人曾经与母亲产生过什么样的情爱纠葛,因何而聚、因何而散, 中详情都属于别人的故事,她已然自顾不暇,实在无力去深究成了解。

 靶情,还不就这么回事?

 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

 * * *

 “枯山水日本料理”…斗大的招牌悬立在杉木门的上方,侧旁点缀几支红太阳的小白旗,打从大门口便飘扬着和式风格。

 恺梅惨白着娇容,心惊胆战的跨下小绵羊机车。如果再有人要求她坐上两轮的交通工具,她宁愿将自己反锁在家里,后半辈子再也不出门。

 “这一次同学会,大家的反应好像热烈的,整条巷子几乎停车子。”方璀璨停好机车,拍拍手,一副乾净俐落的样子。“幸好我未卜先知,今天早上骑机车出门,否则我们八成找不到停车位…恺梅,你还好吧?怎么脸色又白又青的。”

 她勉强 下翻涌吐的不适感。“你…你平常骑机车都这样有就钻,不怕死吗?”讲话仍然有气无力的。

 “你太大惊小敝了。”璀璨笑着拍拍她肩膀。“台湾的机车骑士都具有奋勇作战的精神,我这还不算什么,比起其他人的技术,充其量只排得上“初级者”的程度。”

 “我就知道,根本不应该被你硬拉来的。”她几乎虚

 “看看老同学嘛!有什么不好。”璀璨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头。

 另一辆福特小车弯进壅的小巷子,驾驶人摇下车窗,惊喜的朝她们唤道:“方璀璨。”

 “嗨!程洁瑜。”璀璨大方的挥挥手。“我和恺梅先进去,待会见。”

 程洁瑜是谁?恺梅的记忆库搜索不到这个名字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璀璨见她一脸兴致缺缺,看起来就像随时想腿的样子,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她跨入门槛里。

 清酒的淡气息,乌龙面的香味,混着轻杂的人声扑面而来。

 “枯山水”规画成叁层,每一楼的平面面积并不大,二楼分隔成四间中型包厢,今晚被同学会的主办人订了下来。她们俩的步伐堪堪踏入第二层的领域,主办人眼睛雪亮,登时眉开眼笑的出来。

 “璀璨,你真的把冷姑娘抓来了。”小学同窗对恺梅眨眨眼。“哟,还记得我吧?我是小莲。”

 “嗯。”她含蓄的浅浅一笑。

 “来!让你见一个人,你应该记得她。”小莲回头拍拍其中一间包厢的格门,大喊:“刘若薇,快点出来,跟你有过一架之仇的老对头来了。”

 刘若薇也来了?恺梅霎时被这个记忆深处的名字怔住。她早该知道的!现在退场八成太迟了。怎么其他人就是不了解,她无意和刘家的女孩有任何牵扯呢?

 但,真正让她吃惊的,却是在睐见刘若薇之后。

 “冷恺梅,真的是你?”刘若薇盈盈而笑。“好久不见了。”

 这…这…她几乎想眼睛了。眼前的女人粉、白呼呼,沃的体型显得珠圆玉润,脚边居然还牵着一个两、叁岁大的小娃娃!

 这位一脸和气的年轻妈妈,竟然就是她记忆中那个趾高气昂的小鲍主!

 要命,落差实在太大了。

 “你一定很惊讶我整个人变形了。”刘若薇看出她的极度错愕,好脾气的微笑。“童童,叫阿姨。”

 “阿姨。”小娃娃堆出苹果红的笑脸,和母亲一样圆润可爱。

 这幕景象完全无法融入她既定的认知!

 “你…真的变了很多。”尴尬的客套话从间挤出来。

 “没办法,女人结了婚,体重就会开始失衡。”刘若薇无奈的摊了摊手。“还是我姊姊比较聪,懂得明哲“保身”直到现在仍是快乐又窈窕的单身女郎。你先见了我姊姊,再看到现在的我,一定觉得我们姊妹俩的实验组与对照组很有趣吧?”

 她愕然且不解,纳闷老同学为何会理所当然的以为她见过刘若蔷。

 “我好几年没见过令姊了,怎么会知道呢?”

 “咦?”刘若薇扬起诧异的微笑。“我姊姊最近和冷大哥常常联络,我还以为你也见过了她。”

 一记闷雷劈打进恺梅的百会,轰击得她头晕目眩。

 “刘大姊和…和我哥哥…仍然有联络?”遥远的声音乾涩异常。

 “对啊。”刘若薇完全没注意到有任何异状。“屈指算算,他们俩也交往上几年了,却总是分分合合的,希望这一次能传出好消息。”

 冷恺群一直和刘若蔷有所往来…一直!而她竟然不知道。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欺瞒她?为什么在彻底得到她之后,他仍然偏望着其他女人?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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