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F大校门口,徐风轻扫,飘飘然升起腾云驾雾的感觉。
我
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字,高处不胜寒。
夕晚凉风拂动人行道上的落叶,也携来一张沾着油渍的旧报纸。不远处,一辆小货车载
各式粥品和点心,专门做F大学生的生意,不知不觉间被风偷走了一张垫调味料的纸张。
恺梅弯低
,正要拂开吹贴住小腿的黄纸,忽然被一篇花絮图文吸引了注意力。
图中
拔的身影有几分眼
。她转而捡起来细读。
呵,贺怀宇,真是他呢!屈指算算,她也有四、五年没见过他了,尤其两年多前搬离原有的生活环境,而冷恺群又从大学毕业,她唯一能接触到贺怀宇的管道,也只有报纸上的几篇医学采访报导,或是与“贺氏企业”相关的工商新闻。
旧报纸印着叁个月前的
期,花絮部分刊载了贺氏企业二公子兼知名内科大夫贺怀宇,与某大财团千金订婚的消息。
财阀世家讲究门当户对,她倒不讶异。只是相片中的准新郎倌一脸百无聊赖,看不出特别的欣悦。
嗯,既然贺大哥订了亲事,想必婚期不远了。老话一句,知悉故人平安,她于愿足矣!并不觉得有必要再联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多瞄照片中的女主角一眼,确定对方的质感足以匹配贺怀宇。
这…又是一张很眼
的容颜。她再搜寻回文字部分,寻找那位幸运女郎的芳名。
彭姗如…真的很耳
。记忆库开始回溯,翻找她曾在何年何月何
何时接收过关于这张 丽脸容的讯息。
姗如,我现在没空,改天回电话给你。冷恺群敷衍
的甜言
语晃进她脑海。
没错,而且就在他挂断这通电话的两个小时后,那位“姗如”小姐便直接杀到公司来。当时她也在他的办公室内,撞个正着。
彭姗如正是冷恺群两个月前新姘上的女朋友!
“怎么会?”
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贺怀宇叁个月前刚订婚,他两个月前马上交往到同一个女人。
有问题。他攀搭上任何人的未婚
,她都不足为奇,也无关痛
。然而对象若换成贺怀宇的女人,他的动机就绝不单纯。敏锐的第六感告知她,冷恺群铁定又想暗算贺大哥什么。
不,在她年少的记忆中,贺怀宇是少数几个曾带给她亲近感的朋友之一,即使在冷恺群跟前她使不上太大的力量,终也不能放任问号藏在心底。
念头一打定,她将旧报纸
到背包中,挥手召来计程车,直趋“纵横科技”位于敦化南路的企业大楼。
“冷小姐,午安。”一楼大厅的接待人员恭恭敬敬的向她行个礼。“协理正在和老董事长开会,请您先到他的办公室稍候。”
对于过度的拘礼,她习惯性的斜侧一步,避开那个鞠躬所传达的讯息。接待小姐的礼仪专门
迓“协理的妹妹”而她,并不全然符合这个身分,也承担不了如此的敬数。
“谢谢。”低声而简短的回应完毕,她自动走向转角处的主管专用电梯。
登上,十一楼的协理办公室,冷恺群的私人秘书打老远已离开座位,等待
接“皇家御妹”的莅临。
由此可见,楼下接待区已事先拨了内线上来通报。有时她不免忖想,冷恺群究竟是如何
代职属的,为何她每次前来“纵横科技”从下到上一贯服务,每个步骤皆有人接待得完善无缺,连新进职员也认得出她的身貌?天知道她出现在公司的次数已经够少的了!如此刻意,更显得着了形迹。
“冷小姐,协理正在…”
“和老董事长开会,我知道。”她主动帮罗秘书续起未完的句子。
实在不应该贸然前来的!半个小时前兴起见他的念头,是出于一时的血
冲动,未曾经过大脑思考。如今遭到秘书小姐在关卡前阻了一阻,理智部分终于接管了一切,冷恺群现在正和他外公开会。所谓人老
、鬼老灵,老先生虽然从来没有发表过关于她这个“继外孙女”的评话,然而少数几次碰面,那双打量她的老眼都像在探测一些什么,让人好生 扭。
“那…我改天再来好了,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她开始趑趄不定,转头想退回安全地带。
“请等一下。”罗秘书连忙拦住她。“协理马上开完会,十分钟就好。我去帮你泡杯咖啡,你先坐下来翻翻杂志。”
“可是…”她愣了一下。有必要这么诚惶诚恐吗?
短暂的一失神, 书已经转向茶水间了。无可奈何,她只好坐在沙发里等待。
罗秘书尚未回返,右首小会议室的门已经推开,几位董事和冷恺群相继步出来。
他眼尖,马上扫描到她的存在。
一如以往几次在公司见到他,看着穿西装打领带的冷恺群,她心里仍觉得说不出来的不习惯。
太有特色的男人其实是很讨人厌的,连穿起制式的高级西装,气质也自成一格。和万千个白领阶级的都会男子一样,他打条纹领带,他的白衬衫毫无皱痕,他的长
笔
,他通常不在室内穿西装外套。不同之点在于,他的整体组合恰到好处,正式中藏着休闲、酷俊又
感。更可恶的是,他的目睛略呈凤眼的形状,无论斜眼瞥向哪个人,都带着自然天成的勾询味道。看在男人眼里,犹似挑眉在问:“你为什么搞砸了这个case?”看在女人眼里,却成了:“你有没有空?咱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卖騒!恺梅在心里下了结论。
“冷小姐。”老董事长也注意到她的存在,客气的点点头,笑了笑,就算打过招乎。
她已经很习惯冷恺群的母系人马唤她“冷小姐。”这叁个字意谓着客套,也意谓着疏远,更意谓着将彼此的关系完全画分开来,不属于同一战线。
“怎么有空跑来找我?”他靠了过来,一手亲 的揽拥住她的肩膀。疼爱有加的伸
,羡煞了旁边的助理秘书。
好一副兄妹相亲的天伦图。
恺梅任他去做戏。
是啊,她为何有空跑来找他?如果真正的来意被他得悉,他只会反将她一军,让她天大的消息也套问不出。接下来,必须表现得技巧才行…虽然“技巧”这个词汇专为冷恺群而存在。
“我们班想制作一个企业家第二代的人物专题,你是设定的受访者之一,所以情商我帮忙提一下。”她淡雅的浅笑,状似不经意。“这个专题报导占我们学期成绩的百分之叁十呢!”
“啊!对了,你是大传系的学生。”老董事长这才忆起。“今年几年级了?”
“大二。”冷恺群
口。“外公,你先去休息吧!方才开会所讨论的事,我心里有数。现在我要来忙“亲亲小妹妹”
代给我的任务了。”
一群人呵呵的笑了起来。
无聊。
情势所
,她扯了扯嘴角,勉强奉陪。
“来。”
间一股力道暗暗施
,她不由自主的被他簇拥着,进入协理办公室。
喀咚轻响, 锁的门,将她完完全全
锢在他的世界。
她垂低眼睫,先稳住心率,免得战前自
阵脚。
“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找我?”他
捏着惫累的后颈,陷坐进大皮椅里,吁了口气。
“你愿意接受访问吗?”她耸了耸肩,自动坐在以前来访的老位子…距离办公桌最远的那张客用座椅。
他缓缓盯望着她的娇容,眼神舒慵,懒懒的勾起一抹笑,然后等待她的反应。
一如以往的千百次,当他直且子着恺梅时,她的瞳眸会先游移开来,渐渐的,鹅蛋脸彷若浮水印,飘出两抹清淡的红晕,呼吸的频率产生微妙的更变,优美的
脯稍微增强起伏的节奏。若是他再不说话,她会愠恼的挑开眉角,抑怒的瞠睨他,然后挑战的
问…你看什么?
“你看什么?”恺梅懊恼的瞪望他。
炳!冷恺群忍不住
着鼻梁,嘀嘀咕咕的低笑出来。他爱死了逗看她的反应。
欠了欠身,他开步进
到她的安全距离之内,弯下
,鼻尖几
顶触到她的俏鼻头。
深眸涌动着光彩,
气却 人心魄,古龙水的馨息挑逗进她的脑海,丝丝缕缕,传输着今人晕眩的男
狂魅。
连笑,也妖
得过分。
“说啊。”他如魔如幻的轻吐,带着薄荷味的气息混进古龙水里。
她勉强稳定住心神。这男人实在应该以“
放电”的罪名打入大牢。
“我…我想…”她想做什么?快呀!大脑,快编造出一个合理的引题。“我想去传播媒体实习。”
“哪个媒体?”他的眸光掩上深思。
““贺氏企业”所属的编辑社。”聪灵的大脑总算没有让她失望。
狐疑的眼霎时眯了起来。“就我所知“贺氏企业”专司科技类的产业发展,是“纵横科技”的老对手,旗下并未经营媒体公司。”
“我是指他们企业内部的杂志编辑部。”她保持平稳的音调。“校方通常把正规的媒体实习机会保留给高年级,我今年才大二,只能轮排到一般企业的刊物编辑中心。”
“哦!我懂了。”他微微一笑,神情似乎很轻松自然。“这个寒假,我会安排你进“纵横科技”公关部的文刊组见习。”
又来了!每次都自动帮她决定她应该去哪里,不该去哪里。
“您大概听错了,我刚才提到的企业体叫做“贺氏。””虽然进贺氏实习只是说说的藉口,她仍旧
心不悦。
“为什么非去“贺氏”不可?”他的口气与神情一起变冷。
这就是她需要的开端。
“因为我说不定能见到贺怀宇。”她努力命令自己不可以在他的锐眼下退缩。“他为人相当和善,这么多年不见,我很想见见他。”
他凝望她,半晌,忽然摇了摇头笑开来。
“别逗了,你想去“贺氏”找贺怀宇?”修颀的指头猛地顶高她的下颚。“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贺怀宇贵为新生医院的主治大夫,绝少涉足“贺氏企业”更不管公司的事。你想进“贺氏”只是藉口,说吧!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她无声的讽笑自己。冷恺梅,你不错,僵持两分钟就被揭穿了,记得多多努力,下次说不定可以撑上叁分钟。
依照性格惯例,她别开螓首,又退化成闷嘴葫芦。
茶几上,一角油腻
出她的背包外,显得格外突兀。冷恺群盯着她,缓缓
出那张旧报纸。
当眼触及的订婚照,马上告诉他她的算盘是什么。
“这算什么?”他荒谬的挑了挑浓眉。“你得知贺二公子订婚的消息,想上门吃醋找碴?”
“请你的大脑没事多想一点有水准的臆测好吗。”事情既然揭了开来,她也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相片中的女人,你应该很眼
吧?”
“哦…”他也不玩那种故意装傻的游戏。“我懂了,追
究柢,复仇女神上门为她的白马王子申张正义来着。”
“少扯东扯西的。”她一把抢回报纸。“你那又妖 又猖狂的新任
伴就是彭姗如,对不对?”
“我想你真正的问句应该修正为,我那又妖 又猖狂的新任
伴是否就是贺怀宇的未婚
?”他摇头晃脑的,迥异于她的震怒与正经。“叮咚!你答对了。”
“你也知道对方是贺大哥的未婚
,为何还要和她交往?”不等他回答,她自己先拍了一下额头。“噢,这就是答案,对吧?因为她是贺大哥的未婚
,所以你才勾搭人家!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么,这些年来,贺大哥并没有与你产生
集,当然更不可能犯上门得罪你,你为何执意要单挑他呢?”
“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他打了一个谜样的题。
“我已经
二十岁,不算小了。”恺梅简直想翻脸。
“二十岁?”他仰头大笑。“
臭未乾的小丫头一个!就算不小,也构不上老吧?”
“那你呢?”她忿忿地反驳。“你十二岁开始骑机车,十六、七岁学会抽烟,二十岁已经
过上百个女朋友,怎么不觉得自己
臭未乾?”
“你这是在抗议十七岁那年我不准你抽烟的旧事吗?”他似乎被她逗得很乐。
拜托!苞造种狡猾
滑的人类谈话,根本半点意义也没有。她真是疯了才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我求求你,你别再牵涉进贺家人的生活了,好不好?”恺梅疲惫的叹了口气。
他倏地沉静下来,目光回复清冷。
清淡是一切
恶的原罪。
“就我看来,你单方面要求我别去打搅贺家人,可不太公平。”他漾起谲异的笑。“贺怀宇介入我的生活,又该如何算法?”
“贺大哥哪有介入…”
切的反驳陡然中断。
她怔愣了好一会儿,纳闷地看着他的神情,一种异样
森、隐隐藏着不悦的脸色。然后,点点滴滴倏然在她心头拼凑起来。
“因为…我?”她不可思议的轻问。“你特地
上他的未婚
,只是因为他以前…曾经接触过我?”
“他碰过我的人,就该料到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诡怪的动机换入他口中,全化成轻描淡写的直叙句。
她躺靠回椅背上,短暂的头昏脑
,是自己也描述不出来的感受。
这男人的占有
简直强烈到疯狂的地步!
“请容我提醒你一句,我不是你的人。”她恨恨的推了他一把,
迫他退出自己的安全距离。“而且你也没有权利因为旁人对我友善,就转头倒打对方一把。”
冷恺群并不欣赏她的叛逆。
“需要我证明这一点吗?”他的眼又眯细成一道
。
“证明什…”疑问句来不及完成。
豹窜的矫躯陡然欺近。她只来得及轻呼一声…仅只一声而已,因为接下来,
舌齿牙已落入另一双
的覆没。
脑中眩起天旋地转,心神有点迷糊,心思也散
了。直至天地重又回复正常的上下位置,她的背也贴躺住某种光滑微凉的平面。
他的办公桌。
桌面的几件小文具,被人类突然的入侵扫跌向地毯。
她
感的察觉身上半
下来的体重,双腿因方才的迁徙而
在他
间。
暧昧的姿势,火一般烫着了她。她忙不迭地拧握着粉拳,强抵在两副躯体中间,试图隔开一丝丝距离,即使只有几寸也好。
他无视于任何反抗,执意锁住她的
。身为经验丰富的男人,任何来自于女人的抗拒都会被视为挑战。征服的念头倏然
昂起来…他放缓力道,改重吻为
,鲜活的逗引着她的情挑。
盘旋在她鼻端脑际的,净是他尔雅的古龙水味道。时间彷佛褪
回每个难眠的夜晚,总在他的怀中觅得好眠,临睡前,承
一个深深的吻。
她的脑昏沉沉,一道幽暗的耳语提醒着,此处并非家中,也不是睡房啊。
酥
泛起微凉,随即被一双热烫烫的手掌温暖。
他的手指纤活灵巧,抚
着新雪般细白的
脯,她的粉躯彷佛拥有自己的意识,不顾主人的意愿,自动展现女体受到催引时的美妙反应。
他往前
动,更分开她的腿,让她紧紧贴住自己,体验一种纯男
的生理变化。
两双
终于分开,两张脸各自
红,强自压抑着体内的风起云涌。
嘎的嗓门沙哑得不像他的声音。“如果我想,帘可以在这张办公桌上占有你。”
她举手掩住情念
发的娇颜。这是世间最大的屈辱!
“别再抗拒我,也永远不要挑战我!”咒语声声钉入她灵魂最深处。
“你为什么不乾乾脆脆的强占我算了?”她尖锐的迸
出指控。“现在只剩下我和你,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你“上”我的。”
他的嘴角显出扭曲的线条。
“等你长大再说。”依然是嘲
的语气。“
臭未乾的丫头 起来又青又涩,一点也不顺口,本公子尚且不感兴趣。”
他想得到她,也一定会得到她,但不是现在。由女孩蜕变成女人的过程并不好受,他宁可等到她的生理、心理俱已做好准备,再让她承接瓜
蒂落的痛楚。
恺梅又羞又恼的推开他。活该她自取其辱,才会与他讨论这种限制级的题材。
“走开!”该是走的时候了!省得生受他的调侃逗
,她除非疯了,才会自愿膺任他工作闲暇时的调剂品。“彭姗如的事,你别做得太过分。”
有求于人,口气只好放软许多。
“我会看着办。”应付她的语态显得心不在焉。“像彭姗如那种泼辣又娇蛮的女人,如果我替贺怀宇接收了,还算倒帮他一个大忙呢!”
“您真善良。”她讽刺的应了最后一声,转身离去。
冷恺群当然不会与彭姗如地久天长,目前的问题只在于时间方面…谁晓得他何年何月何
才会罢手。
为了贺怀宇,她希望这对
夫婬妇的孽缘尽早了结尽早好。
单纯的只是为了贺怀宇吗?脑海中有个小小的声音轻问。
哦!不,她好累,好厌,也好烦了,拒绝深究。但盼今天的出使不会无功而返,全于心头那抹真正的意绪,交给天边月去猜知吧!
* * *
沸沸扬扬的花絮,传播于台湾的工商网络内。
上个月,由彭氏财阀的公关部发出一份新闻稿,彭氏的掌上明珠与贺氏二公子的婚约,在两方家族的同意下解除。此举引起工商界的哗然,无数臆测和谣言耳语登时
天飞。
她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两个星期之后,彭姗如与另一间大公司的小开订婚,新闻稿一发出,马上引起第二波震撼。好事者大概猜测出“真相”的原貌…从花絮女主角依偎在新未婚夫耳畔,一脸甜蜜幸福的表情,众人马上联想到,这双新人的好事只怕已经在台面下酝酿多时,换句话说,贺二公子被抛弃了。
为了避免犯着“贺氏”的虎威,这些瞎猜当然不会真刀实
的报导出来,不过字里行间的暗示也让大夥儿心照不宣了。
“怎么会这样…”恺梅轻叹着放下杂志,
腔无奈。她总算
明白,亲亲好大哥如何定义“看着办”这个字眼了。
所谓看着办,就是他独自站在旁边津津观赏,让其他人为他的暗算团团转。
贺大哥失去未婚
,追
究柢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冷恺群也不会将他设定成假想敌。她欠他一个道歉。
“小姐,你要找的地址到了哦!”计程车司机摇下车窗,往外吐,
“哦?”她瞬时回过神。
窗外草木苍苍,计程车停在一间独栋大别墅的门外,等候客人会钞下车。
“一百五十块。”司机透过后照镜瞄她。
“谢谢。”付完车资,她下了车。
贺怀宇和她显然命中带缘,连他的老家也与她自幼长大的宅邸相隔不远,同一条路直走下去,约莫十分钟的车程而已。
深宅大院,悄然无声,徒留虫鸣唧唧,打破四周的清寂与沉默。
她心头惴惴难安。虽然事前打听过,贺怀宇每个周末会离开市区的住处,回老家过夜,她仍然无法确定今天下午他没有其他约会。
原本她想先打电话和他约时间,转念又想,名义上,她是冷恺群的妹妹,等同于夺他未婚
的情敌一族,人家肯不肯接见她还是一回事呢!说不得,只好采取守株待兔的傻方法。第一周遇不着贺怀宇,第二周、第叁周再来找,总有一天会让她见到的。
她试探
的按下门铃,等待。
“啥子人呐?”一位
着外省乡音的老伯伯透过对讲机询问。
“我是贺先生的朋友,请问他到家了吗?”上帝,帮个忙,起码让我通过门房的第一关。
“哪位贺先生呐?”
“贺怀宇先生。”她努力辨听对方浓重的口音。
“耳少爷出外柳沟去啦!”
柳沟?
“哦,遛狗!”她及时
明白。“那我在门口等他好了。”
后腿突然传来被推抵的感觉,她莫名的回头,一双浅褐色的眼珠直冲着她瞧,大大咧开的嘴笑呵呵的。
喝!
好…好大的狗,足足有她及
的高度。她下意识拂
背后被它嗅闻的地方,指尖滑腻腻的…恶!口水!她哭丧着脸,好想找一
电线 抹掉。
“阿成,干什么?每次看到漂亮小姐就想
来。”斥责声来自圣伯纳犬的身后,朗朗含着笑意。
贺怀宇。她如释重负,暂时顾不得口水与大狗,总算没有白来这一遭。
“嗯?阿成,这次被你轻薄成功的小姐很眼
哦!”他右手故意很严肃的
捏着下巴,眼里闪亮的光彩分明表示他已经认出她了。
“贺大哥,好久不见。”她垂低了眸光, 腆的笑出来。有些人,好像恒远不会改变。
“对,起码五年了。”他的朗笑仍然迸散着许久以前的热度。“进来吧!我请你喝杯道地的蓝山咖啡。”
一踏入贺家主屋,心跳忽然怦怦地飞奏成一长串的十六分音符。她根本无心欣赏屋内的华美摆设。
不多时,烟成白雾的香
热饮端放在她面前,另附一碟精致的冰淇淋。她礼貌的谢过老管家。
“呜…汪!”阿成庞大的狗躯突然挤到她跟前,涎兮兮的冲她呵气。
“阿成!”贺怀字又好气又好笑的发出警告。“别理它,它想吃你的冰淇淋。”
“它自己的碗里明明有。”这就不得不今人困惑了。
“这只
狗喜欢瓜分美女吃过的东西。”他严肃的公布贺家神犬的隐私。
恺梅轻嗤她笑出来,在他面前,笑似乎变成一件极容易的事。
“你依然和以前一样。”他突然有感而发。
“是吗?”这句话应该由她来说才恰当。
“即使开怀啊笑,眼底也看不出特别高兴的光彩。”他忍不住又摇着食指教训她起来。“你啊,怎么这些年来丝毫没有进步?”
不长进?呵,一言难尽呐。嬉闹的心情顿时敛纳了,沉沉的重担又
在肩膀上。
“你突然来找我,一定有事吧?”仍然由他主导谈话的方向。“是不是冷恺群那小子欺负你,你终于决定投奔我的自由阵线?”
“我…”她顿了一顿,深深
了口气。“我是来道歉的。”
“道什么歉?”他好奇问道。
“为了你婚约破裂的事。”她无法抬头正视他,生怕从那双温和的巧克力
眼中,瞧见任何鄙责或愠怒。“因为冷…我哥哥介入你和彭小姐之间,才导致你们分手的结局。虽然外头谣传着各种版本的说法,但是我知道,你一定发现了彭小姐暗中和冷恺群来往。贺家当然无法接受一个品德不贞的二媳妇,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冷…我哥哥。”
“那也是冷恺群该负责的问题,你何必帮他出面致歉?”他且不忙着 清真相,继续用若有所思的眼光望视她。
“他…”他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可是,她该如何解释其中的玄机呢?普通的兄妹关系,决计不可能存在如此深切的占有
。她烦躁的拂开额发,实在有口难言。“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觉得很对不起你,贺大哥,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才怪。
“我了解了。”他敛起贺家人天生的精明细心,免得惊动了愧疚不安的访客。
“真的?”
“嗯哼。”他浑若无事的晃动二郎腿。
“那…你愿意原谅我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没什么好不愿意的。”他大方的摆摆手。
就这样?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为什么?”忍不住提出一个笨问题。
“彭姗如那只八瓜女比乌贼厉害十倍,我早八百年前即想退掉这门亲事,偏偏又提不出强而有力的悔婚理由。好不容易盼到她和冷公子恋
情热,这厢被我抓个正着,摊在她老头面前要求退婚,才顺利恢复自由之身。我高兴都来不及了,干嘛怨怪你们兄妹俩?”
“你是说,你早就知道冷恺群的勾引计画?”她错愕极了。
“当然。”他微微一笑。“我提心吊胆了七个多月,生怕冷小子有始无终,勾搭到一半就决定他玩腻了,给我临时来个
腿,那我岂不是功败垂成?”
“可是,彭家先公开提出退婚…”
“哎呀,哪个女人不爱面子。如果她公布自己同时被两个男人甩了,那张粉
的面子往哪儿摆!”他把双手枕在脑后,舒服得不得了。“随她去放新闻,就当做功德吧!”
要命!她都胡涂了。一下子是冷恺群要报复他,而贺怀宇扮演无知受害人的角色;一下子又是受害人从头到尾知情,放任冷恺群去玩;再加上这段期间贺、冷两方曾经短暂接触,彼此你来我往的
手过几回…
算了算了,只要贺怀宇不觉得他们亏欠于他,其他细节她放弃再深究。
“无论内情如何,我的本意只想向你陪个不是。”现在总算了结一桩心事。“既然雨过天青,我也该走了。”
“我送你。”他跟着直起身。
“不用麻烦,我自己叫车回去。”她无奈的吁了口气。“我不想让冷恺群看见你载我回家,又横生枝节。”
也对!他点了点头,又坐回沙发里,转而叮嘱进来收拾杯盘的老伯伯。
“陈管家,麻烦你为冷小姐叫部车。”
“好滴。”老管家领命而去。
“再见。”玲珑的倩影移动莲步,娉婷向屋宅出口。
“恺梅…”贺怀宇忽然出声。
她回头,不解的挑了挑眉。
“我觉得,我应该事先告诉你。”他仍然漾着平静自若的微晒。“你是你,冷恺群是冷恺群。过去的林林总总,勉强就算扯平,以后如果再犯到我,我不会因为他是你哥哥便手下留情。”
这一刻,从贺怀宇眼底的森冷,她霍然发觉他真实的另一面。贺怀宇并不像她眼中的温和慈善,他也有爪子,锐利得足以撕破敌人咽喉,只不过掩饰得很好。
在她身畔出入的人,个个具有保护
,独独她孑然一身
“他不是我哥哥。”空灵虚无的柔音飘散进空气里。
不自觉的哀戚,掩上眉梢。森寒的冬天彷若降临在这方天地,笼罩着一株孤弱无依的寒梅。
终究,梅花没进昏黄的夕
,溶成素淡的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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