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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夕成名。

 灵均头一遭到一夕成名的压力。

 她沉重的步伐植在校门口,眼睛圆瞪成不可思议的地步。

 海报。

 柄内三大报的社会版、甚至头条新闻张贴在四开的书面纸上,制作成手绘PP,总数起码超过二十张,分成两大列排陈在校门通路的两侧,势成壮观的宣传走道。

 名雕塑家力克强敌,拯救美人

 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女学生屈灵均大显雌威

 世纪末新传奇,人质力挽狂澜

 …

 她和邬连环的合照经过放大影印,嚣张地向每位路经校门的过客展威风。瞧瞧PP的标语…还“青彤大学之光”咧!

 “恶梦…”她的脑中一片空白。

 肯德基!绝对是肯德基校长变出来的把戏。

 虽然昨天她已做好心理建设,今上学可能会形同乘坐云霄飞车,被众人高高低低的好奇心问倒,但那两列张扬的宣传海报仍然太超过了。

 难怪当初她和德精心布置两座大牌楼,代替表姊夫向表姊表白的时候,绕珍非但未曾开心得泪面,反而威胁着要毙掉德。

 简直是羞愤无地呀!

 “咦?她就是报上的女同学嘛!”几名经过的学生认出她。

 “她不是海鸟社的副社长吗?”

 “原来是海鸟社的,难怪处处吃得开。”口气听起来颇为羡。

 要命!灵均速速飞奔向社团办公室。

 以往除了校园白马王子德之外,海鸟社的其它成员尚且无缘承受这么多的注目礼。

 她很紧张。

 社办里,绕珍与德已经凑合在一起闲磕牙。一见她进来,社长首先聒噪起来。

 “表妹,你来啦!”绕珍挥扬着自由时报的头版。“告诉你哦!今天报上刊出一则大消息,有两个活得不耐烦的蠢蛋居然和‮行银‬抢匪格斗,天公不作美,还让他们打赢了。据说其中一名女英豪出自咱们青彤大学,更夸张的是,她居然还和你同名同姓耶!”她定睛再细瞄模糊的黑白印刷照片。“我看看…咦?容貌还与你有几分相像,好巧哦!”“那个蠢蛋…就是我。”她羞愧地承认。

 “什么?”绕珍的下巴险些臼。

 “YS!”德突然振奋地弹跳起来。“YS,YS!我说中了,那位英雄豪杰果然是咱们甜美可人的灵均小表妹。”

 “这…你…我…”绕珍不肯置信。“表妹,抢夺旁人的功荣很胜之不武哦!”“是、真的。”她的玉容几乎贴服在前的衣襟。

 “别多说,愿赌服输,两百块拿来。”德摊出得意的大手掌讨债。

 显然她又成为两只斗牛打赌的对象。

 “表妹,没关系,你实话实说,无论你有没有犯下痛殴歹徒的蠢行,表姊一样会疼爱你的。”绕珍犹想做垂死的挣扎。

 “表姊,我对不起你。”她万分抱憾害至亲表姊的荷包漏风。

 “天哪!竟然是真的…”绕珍既绝望又困惑。“我竟然猜输给这只孔雀。你是我表妹,和他非亲非故的,没理由呀!”

 “两百、两百,别赖帐。”德掏出皮夹。“大钞我也收受,先找你三百。”

 绕珍的芳心在滴血。

 她那怯懦、可人,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特地捉到后花园放生的小表妹,居然一跃而成人质的救星、青彤的荣耀。虽说女大十八变,灵均也未免蜕变得太烈了吧!也不怕以后走在路上,家人认不出她。

 凌某人着热呼呼的舌头,遥遥从户外奔进凉爽的冷气办公室。

 “哗!外头好烧、好烧,差点把美丽的小女子我烤成热狗。”她眼光一转,相中无措可怜的副社长。“灵均,你总算现身了。你晓不晓得报上刊载一位同名同姓同校的女学生…”

 “她们恰好是同一个人。”德收拢多了两百元进帐的皮夹,心情愉快。

 “什么?”凌某人颠脚打跌的反应完全拷贝自方才的叶社长。

 “不、不好意思…”灵均连忙陪笑。

 “别这样。冒名顶领破案奖金很容易被警方视破,想挣钱也得取之有道。”凌某人赶紧提出为人师表的劝诫。

 “真的是我,是我。”她用力颔首,确认助教的证词。

 说也奇怪,全校师生皆笃信她“打虎英雌”的名声,反而是朝夕相处的同伴们撬起她的墙角来着。

 “嗨!大家都在呀?”无巧不巧,经济系讲师兼德的恋人虞晶秋也选在此时卷入烽火中。

 “嗨,你准备去上课了?”德懒懒地拉过爱侣,垂首便想印下一记见面吻。

 “讨厌。”虞晶秋赧红地避开他的侵袭。爱情果真具有美化的作用,昔日的老处女讲师,已经蜕变为校园内的首席俏老师。“灵均,好久不见,我在报纸上看到一位和你同名同姓…”

 “她,就是我。”灵均开始感到懊恼。

 她既往的形象究竟哪里出了差错?为何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也有可能发育成独立自主的现代女

 “噢。”虞晶秋比较仁慈,尽管瞳仁儿画“这个玩笑很有趣”的惊叹号,嘴里仍然回她正面的肯定。

 算了!灵均为之气结。

 “不理你们。”她啮咬着下,含着肚子委屈坐进桌尾的专属席位,决定进行“中美断。”

 这帮人,全然看扁了她!太不够朋友。

 若非她和邬连环约好了在社办碰头,老早便转头决绝而去!

 “你今天好象下午才有课,怎么一大早就跑来学校?”凌某人适时提出为人师表应有的关怀。

 “我…有朋友来。”她顺道瞥了眼精致秀气的淑女表。

 “朋友?”一时之间,办公室内的每双耳朵都竖百了。

 难为了灵均美女居然开始朋友,而且还公然带到社办来接受众人的衡量。

 倒也不是说她平时有多么闭啦!只是,有监于自身口齿方面的缺憾,她习于在团体生活中保持沉默,即使有贪恋她美的癞虾蟆想上前搭讪,往往也会当头碰上一温婉倩笑的软钉子,再加上绕珍和德这两位护教法王在背后阵,任谁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拔坏她一。因此灵均的大学生活虽已迈入第二个年头,依然是天涯我独行的身分,连同的好友也不上几个。

 “只是公公、公事上的朋友。”她一瞧见大伙火眼金睛放电的异象,就晓得他们误会大了。

 “噢…”众人登时气馁。原本还打算来个三堂会审的,好久没干这种好玩的把戏了。

 “且慢。”德若有所思地捏着下颚。“你的朋友莫非正是报上的那位蠢…呢,英雄?”

 “对喔!”绕珍也被连带触动。“那家伙似乎是你的委托标的物嘛!”

 “…对。”她开始局促窘迫起来。早知如此,昨儿个应该与邬连环另约时间。

 原先她算盘打得好,先带他参观参观学校环境,即使不帘应允演讲的请托,好歹也别存下排拒的预设立场。又想,十点多的上午,社办应该没人,而校园学子们也个个忙着上课赶作业,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来访。孰料天才的肯德基校长在门口耍那许多花招,摆了她一道,就连社员们也很不合作地集中在社办,委实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嘛!

 亏她还不惜血本,提供自身做为换条件。她借他观摩两个小时,以便绘制几幅塑像素描,而他则拨出一个早上的宝贵时间,参加她的校园观光团。

 “我我、我看、我我还是到星光大道的出入口等他,省得邬先生找不到地方。”她使出三十六计的最高招…落跑。

 “谁说我找不到?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路痴一个?”暴躁的雷公嗓打大老远弹了过来。“咱们还没见面,你就抢先在背后搬我的是非,女人!”

 哇啦哇啦的抱怨震得大伙的耳膜轰隆作响。

 邬连环的身影晚了他哑的嗓门一步,这会儿终于施施然出现在门框里。

 “哗…”绕珍的嘴部神经失去控制,张成浑圆的字形。

 好…好…好邋遢呀!若非事先预知了访客的来临,冲撞的瞬间还真会误以为野人入侵文明世界。

 七零八的蓬发活像十年没梳刷过,恰好与胡碴串连成一大片草原。皱皱巴巴的白衬衫比咸菜干好不到哪儿去,而那条休闲长则明显被主人穿著睡觉过,已经‮躏蹂‬得惨不忍睹。

 大伙的视线回复到访客的眼睛部位。幸好,他眼中虽有红丝,却还算明亮健康,只不过怒的红色焰光表达尽了主人的不耐,彷佛他非出于自由意愿前来的。

 “你…”灵均倒一口冷气。

 要命!他在干嘛?汉服装表演?

 真是糗大了,这种瞥扭感像煞她安排异朋友与亲近的友人见面,对方却让她彻头彻尾的难堪。

 “好啦!你想安排什么旅游行程,尽管端上来吧!”邬连环大剌剌地横行进社办。

 半个钟头前,他才离开铺,一路飞车赶赴她的约定。凡夜猫族皆具备起气严重的特,他也不例外。

 “你你、你你你…”灵均简直快晕倒了。

 一时之间,其它闲杂人等全数消失在她的视界之外,唯剩这名上门制造景观的恶客。

 “你你你。”邬连环恶声恶气地模仿她。“你什么你,小哑巴?”

 喝…又是好响一阵惊从人群中嘹唱出来。

 他怎么可以恶劣地攻击灵均的痛脚?

 灵均没工夫回头解说,这男人天生属于“四大恶人”之冠。

 “你…”她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住自己,省得再落他口实。“你总可以、打理得干净清一点吧?”

 他举臂嗅闻着。没异味嘛!

 “我觉得很干净,心里也很呀!不占你闻闻看。”恶劣的无赖笑容漾在他的胡髭底下。

 灵均烦恶地拍开凑到她鼻端下的黝臂。

 天!恬不知

 “走吧!”她已经放弃为他引荐在场的每一位同志。

 “老鼠妹,不向我介绍你的朋友吗?我愿意给他们这个荣幸认识我。”邬连环忽然赖在原地,不肯走了。

 哈哈哈,捉弄屈灵均的本再度发作。只要见到这位“再世屈原”恼沉着脸,或者因为他有心、无意的行为而显现一脸狼狈,他的心情就会莫名其妙地雨过天青。

 “可、可,我不愿意给你这这、个荣幸认识他们。”灵均的俏脸蛋拉长三倍不止。

 她恼恨的态度二度引吩观者的窃窃私语。

 “拜托,你还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哪位师长教到你这种劣等生,算他倒霉。”邬连环尽情拨着她罕为发作的坏脾气。“哟!大家好,我很同情你们与这位警铃克星结为朋友,因为在下本人深受其害…等一下,别拉我…对了,忘记介绍我的名字,邬连环,不过你们从校门口的海报应该已经认识不才…喂,我话还没说完…贵校的肯德基上校还真不是普通爱作怪,难怪教出来的学生也像他一样莫名其妙…干什么?别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亲…你们看看她的礼仪,我就说嘛!斌社的生活教育实在需要重新整顿…”

 “走了啦!”她糗毙了,无颜以对江东父老。

 呱呱不休的恶客被主人强行拖出去,暂时退场。

 留在现场的观众们,个个目瞪口呆。

 “啊…呃…”虞晶秋首次发声失败。

 “这是…怎么回事?”凌某人至今仍搞不清楚状况。

 方才好象扫过一阵九级强风,刮得大家的耳膜吱吱叫,然后…一切就趋于平静了。

 “哇靠!”绕珍终于回过神来。“我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姓『乌』的鸦鸦之会损人的,表妹究竟是如何适应过来的?”

 “可是她硬过来了,不是吗?”而且还调适得成功的。德隐隐肇生一种以往从未察查的领悟。

 “这倒是。”凌某人同意地颔首。“你们看,灵均从头到尾没有崩溃或晕倒,让人失望的。”

 四颗脑袋,浮起频率相同的思绪。

 从前,他们会不会太保护灵均了,以至于害她丧失了发挥潜能的机会?

 没错!

 或许,那个看似莽撞的邬连环,将会替他们达成一项迟迟无法攻克的目标…塑造一个越挫越勇的屈灵均。

 “啃!你干嘛臭着一张平板脸?”他吹着口哨,快乐得不得了。

 灵均郁闷地拖着他踏步走,神色益发不悦。

 “你干嘛那么雀跃?”初时板着脸孔的人明明是他,可是情况马上就逆转了。邬连环是她接触过情绪转换最迅速的人类,称呼他“变龙”绝对不为过。

 “不晓得,可能是因为你现在的心情很低。”他大方地承认。“你越低调的时候,我通常会越开心,这应该是人体磁场相互影响所造成的效应。”

 错!这非关磁场问题,而是他雅爱将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她的痛苦上。

 “请看向左边占地一百坪的建筑物…学生会馆。”亦即他后“可能”上台演讲的场地。

 “多么平凡的外观。”他咋咋舌头。“整体造形缺乏创意,难为了你必须面对它四年。”

 这男人太难取悦了。

 “接下来,我带你去美术系、系大楼。”灵均的导游简介非常不带劲。

 学生会馆前方盖了座茂荫蓊郁的中式庭园;正中央挖掘出一汪荷花池,四周植拂风的绿杨柳,更外围则移植了近百株的针松。盛夏时节,一片绿意与清凉,怒展的树枝甚至遮盖了大部分的苍穹,令人有置身浓密森林的幻觉。

 两人转了个弯,钻进庭园的快捷方式里。炎炎高温倏然降低了摧残的热度。

 “小哑巴,你在闹哪门子别扭?”他见过的女人当中,就属她嘟嘴的样子最可爱。

 灵均本不发作,被他主动一问,坚守阵线的决心登时垮台。

 “你、你…”她抿着直往前走,不肯看他。“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几位都是我最亲近的朋友?”

 “知道呀!”光凭他们那几声气,他已摸清了灵均与他们的紧密联系。

 “那、那你还…你还态度奇差无比!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在别人心中留下完美的第一印象吗?”她真的不是有意让自己的指控听起来如此委屈的。

 社团的成员与他非亲非故,如此指责他似乎没什么强而有力的基础,可是…她就是很希望邬连环能让表姊他们产生最起码的接受度。

 邬连环的步伐蓦然停顿在原地。灵均低首直走出数公尺,察觉他并未跟上来,忍不住也跟着立定回头。

 怎么回事?

 邬连环俨然陷入‮大巨‬的思中。他先瞥了瞥老天爷,再望了望土地神,最后停驻在她纳闷迟疑的容颜。

 “奇怪了。”他终于开口时,声调也是若有所思的。“你一脸郁卒的表情,实在很像领着女婿去给丈母娘看的媳妇儿。”

 女婿!彩轰隆炸上她的颜颊,两圈红晕逐渐加深、逐渐扩大,蒸熏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讲!”切的否认劈口冲出来。

 “哦?”他怪声怪调地侃着。

 灵均的功力终究逊他这个老江湖一筹,受不得,情急地迈回他面前推了一把。

 “你胡说、胡说八道,谁是你丈母娘、媳妇儿!”她火红着脸,鄙啐他的联想。

 “我怎么晓得,这要问你呀!”他话里弯来拐去,就是想占她便宜。

 “你、你你…”天!她快发晕了。紧要关头,偏偏发语器官拒绝与主人配合。

 “给你三秒钟表明心意,否则我就当作你默认了。”他坏兮兮地抬起手腕的石英表。

 “我、才才才、才不是…”她语无伦次。

 “三秒钟,时间到!”恶客兴高彩烈地宣布。“来,小媳妇,亲个嘴儿。”

 恶劣!太恶劣了!不愧为低等爬虫类。他摆明了占她口齿不伶俐的便宜,非男子汉大丈夫的本

 “你敢…”

 他敢!

 灵均举握着粉拳正捶打,中途落入茧的厚掌内。他丝毫不理会女方赧涩的抗议,顺势落吻在她香滑的间。

 藉由体肤的接触,亲昵感自然而然衍生。这种困惑的、相依的情绪,迥异于初始偷吻的戏谑心态。

 灵均无法阻止他,也无法抑制体内波澜壮阔的火。他总是这样,纯粹的霸道、不讲理,甚至有些穷凶极恶,但归究到细部的原则,却又体味得出他的细腻和敏锐。

 闹起来像个稚气的小男生,正经起来又变回不可错认的大男人,多数时候则肖似没睡的变龙,而且会火。

 半晌,邬连环缓缓分隔她几寸的距离。

 暗汹涌的眼写惊异。

 “真的假的?”他自言自语,如同掘获一块出其不意的宝贝。“我居然很有感觉…”

 “什…什么?”灵均眨开恍惚眩的视觉。

 “小哑巴,”他的语声虽然沙哑,却千分之千的严肃。“我对你感兴趣的,咱们交往看看好不好?”

 冰水兜头淋下她的百会

 “你在开玩笑吧?”

 “我发现吻你的感觉很『对』。你也晓得,干我们这一行的人最注重观察力与感受。”变龙大兄深谙打破温柔美境的技巧。

 要命!她又想晕倒了。

 “你要求过多少女生、和你交往?”她不可思议地问。

 “我想想看…她…还有她…嗯…”他还当真数给她听。“不多,只有四个。”

 四个!他曾经吻过四个“很对”的女人,因此与她们深入交往,其中还不包括那些“不太对”的。

 这男人的私生活与道德感绝对有待评量。

 “你健不健康?”她首先顾虑到安全问题。

 “当然。”邬连环深深被她的猜疑冒犯到了。“我每次都会用…”

 “卡!”她连忙叫停。

 这个话题若再继续追究,她的全身血保证集中在颈部以上,造成其它部位坏死。

 “我不要和你说了。”羞愤加似乎成为她的第二天,尤其处身于他的左右时。

 她继续迈开冲锋陷阵的步伐,也不管落后的变龙是否跟上来。穿过森茂的庭景,五层楼的美术系大楼赫然在望。

 “总算见着一栋稍微有点水准的建筑物。”他悠哉游哉地晃到大楼前广场,昂首品评着。“第一层帷柱状的造形很有贝聿铭的味道,这栋大楼的设计者想必是贝大师的忠实拥护者。”

 灵均承认她对建筑美学一窍不通。

 “系学会办公室在二楼,他们诚挚地希望您能莅临本校,召开演讲或座谈会。”最好拐得他进了系大楼,由系学会众路好汉施展人海战术,一起加入游说团。

 邬连环慢地踅向正门外侧的小穿堂,堂廊两侧规画成小型的展示玻璃橱柜,里头陈放着十位同学的创作,展出他们于“第四届艺大赏”中获得优胜的陶塑品。

 “嗯…”程度不错,他有点动摇了。

 “屈灵均?”自动门悄悄滑开来,美术系第一把椅兼系学会会长李子霖,跨着矫健的长腿移驾出穿堂。

 青彤大学的首席白马王子为帅哥德,第二位则非李子霖莫属。

 “呃…嗨!”灵均陡然与他面对面,颊侧瞬间跃上浅浅的霞光。

 邬连环冷眼旁观,突然感到很不痛快。瞧她那副差人答答的娇态,彷佛遇见相思已久的意中人一般。呸呸呸!不过就是臭未干的头小子一尾,有啥好欣悦的?

 “你,你是…”李子霖睨见他洒不羁的伟躯,先是一愣,随即堆出畅。“邬先生,真的是您!真不敢相倍。您好,我是美术系系学会会长李子霖。屈灵均不愧为海鸟社的副社长,主动出马,果然不同凡响,当真请到您的大驾。”

 他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扫了人家一趟,再冷冷瞅着小头伸出来打算握手的巨灵掌。

 “『艺大赏』学生组的优胜作品出自阁下?”

 “…是的。”李子霖有些尴尬地收回手,以免悬在半空中难堪。

 “不错嘛!”他无可无不可地评论几句。“线型的塑身仿自陶艺界老前辈石定,对吧?”

 “是。”李子霖乍迸的星芒又惊又喜,显然对他精准的眼光感到衷心钦佩。“石老先生的风格兼具古今之美,感觉起来很自然清新,难得他老人家又懂得养生之道,值得我们后生晚辈揣摩。”

 话一堆!

 “养生之道?我看不见得吧!石定去年就『嗝』了,不是吗?”

 “呃…对。可是石老先生高龄九十七,应该算自然过身吧?”李子霖接收到他锋锐而源源不绝的攻诘,瞬间有些措手不及。

 “什么叫『自然过身』?”他反问。“你也很『自然』,你怎么没『过身』?”

 灵均赶忙介入打圆场,陪给会长一个充歉意的甜笑,只差没鞠躬哈,频呼“家教不好,失礼¨礼。”

 “对不起,李、李会长,我们先先、先走一步,演讲的事情以后再、呃…再商量。”真令人怀疑变龙一副四处得罪人的死脾,为何至今尚未被凶徒们盖布袋痛殴。

 “干嘛?”邬连环发觉胳臂又陷入她的穷拉猛扯。

 “快走!校园巡访到此结束。”她忙不迭闪身离开现场。

 “你是怎么回事?昨儿个苦哈哈地恳求我上你们学校马路,等到俺来也,又眼巴巴地拖着我退堂,你的神经短路啦,小哑巴?”他边走边喳呼。直拖到美术系系大楼后侧,远离了他被敌人围的范围,灵均才停下步伐。脸色,很难看。

 “你!”她咬牙切齿地。“你是故意的。”

 他故意砸今天的拜访,故意在她朋友面前表现得鲁无礼,故意恶言挑舋她有心引介的学子。

 他是故意的。

 低等爬虫类生物!杀千刀的变龙!

 “那又怎么样?”邬连环厚颜承认。“我应允你充任一天的伴游先生,又没有承诺一定要积极参与你的馊主意。你可知道『凌晨』十点起,对本小生的『美容觉』杀伤力多大?”

 “邬、邬…”她几乎呛岔了急匆匆的怒气。“我我、我…”

 “『我』怎么样?英俊潇洒又漂亮?”他重又套上恶质氓的脸谱。“我要回家补睡回笼觉,没工夫理你!记得,星期下午两点,敬请哑巴阁下准时赴会。BY了。”

 他老兄浑不将火的悍妇放在眼中,代完,先走是也。

 若说灵均之前对人仍然残存几分信心,碰到这个无赖汉也杠光光了。

 什么“礼尚往来”〔么“条件换”〔么“合理公道”在邬连环面前,这些人间常数全都是…是…

 

 终于,久蛰了二十一年的仇视情结,以及她一直以为自己体内并不存在的记恨心态,被触动了。

 待会儿她就走一趟专跑单帮的无弹窗店,询问看看是否买得到日本人专用的诅咒木娃娃!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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