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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叮咚!晚上九点多,吴氏公寓二楼B座的门铃响起。

 “婉儿,你来了。”曹衫微笑来应门。

 “曾妈妈今天晚上穿这么漂亮,有约会吗?”婉儿妍笑的跨入客厅里。

 “呃,就是…跟四楼吴先生出去吃个消夜。”曾衫被她一说,拢拢头发,摸摸裙子,颊畔染上几丝小女孩似的腼腆。“小路在她房里,你直接进去吧!”

 她口中的吴先生便是房东的父亲,前阵子看政局经济不定,动了念想移民,据说跑到新加坡考察去了。不过看曾妈妈一睑春风,吴爷爷大概除了台湾,哪里都不去。

 “好啦,我进去找小路,不打搅你们约会了。”婉儿故意哼着结婚进行曲,踩起舞步,滑向小路的房门口。

 “哈罗,我直接进来了。”门敲两下便直接推开。

 “…好啦,我知道了。”小路趴在上,两只脚在空中晃啊晃的,边听着话筒边朝她扮鬼脸。“…你好罗唆喔。婉儿来找我了,你要不要跟她说话?”

 一听就知道是王劬,婉儿对她摇摇手,才没兴趣打搅人家情话绵绵。

 “婉儿说她懒得跟你说,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让她生气了?”小路翻身成仰躺,继续听训。

 婉儿把小牛皮背包往书桌上一搁,走到房间最远的一端。预备…跳!

 扑到弹簧上!

 “啊!”小路尖叫,拚命问躲她的绝命抓手。“…好啦好啦,婉儿等得快没耐,正在攻击我,我不要跟你说了,BYE-BYE。”

 无线话筒睽违了一个小时,终于回到它温暖的座位上充电。

 “再一个月就要见面了,电话还能通得这么难分难舍。”婉儿故意糗她,起一绺微卷的长发搔她脸颊。

 “哪有?”小路俏颜微微发红,有点紧张的申辩,王劬最爱管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本来也想跟你说话,是你自己不接的。”

 “管我『们』?这个复数形应该改成单数形比较合适。”婉儿眸中藏着暧昧之意。

 “你觉得他只喜欢管你吗?我倒觉得他也干涉我很多。”小路不的皱眉头。

 昏倒!婉儿瘫在枕头里。

 “我今天是特地来问你,下个星期我爸分公司的开幕酒会你去不去?这次的公司广告是我拍的喔。”

 小路并肩躺了下来,替她顺了顺鬓发。

 唉,人长得美就是有这种好处,即使是披头散发的,看上去仍有数不尽的风情。

 大学美术系毕业后,她没事做,干脆考了研究所继续念,下个月要毕业了;而婉儿则四处打零工,偶尔受老妈以前导演朋友的邀,拍几支公益广告,或到老爸公司里打打杂,再者替几份杂志写一些企划专稿,严格说来很不务正业,没有特别固定的工作。

 “不要,那种一堆陌生人的场合,我很不习惯。”她不像婉儿,天生是众人视线的凝聚点。“那你下个月想跟我一起去找王劬吗?他今年拿到博士,快回台湾了,错过这一回,以后再去纽约就没有地头蛇带路了。”

 “去干嘛?当你们的电灯泡?”婉儿拿起头柜上的苹果,清脆咬一口。

 这种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只是打趣,但从婉儿口中说出来,情况就很严重了。

 小路火速弹坐起来。“婉儿,你干嘛这么说!我我…我才是你们的电灯泡吧?”

 “奇了,我随口讲一句话,你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婉儿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你们明明是男女朋友,你却忽然跑来跟我说一句什么『难分难舍』又『电灯泡』。的,呆子才不会被吓到。”她涨红了睑。

 “男女朋友?你疯了,别忘了我有几次撞见那个‮心花‬老王一丝‮挂不‬跟其它女人滚在上打得火热。”

 小路先顿了一下,才开口“这是你们的默契不是吗?”

 她记得以前听婉儿说过,只要还没结婚,大家都是自由之身。这句太开放的话如果是出自王劬的口中,绝对让他死,是婉儿说的就没关系。

 “默契你个大头鬼!”婉儿白她一眼。“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你认为我是那种会任自己的未来老公和其它女人打得火热,还老神在在的人吗?”

 小路又顿了顿。没错,婉儿平时是很慷慨大方的人,但对她的所属物,或者她罩的人,占有之强很令人惊异。

 “难道你们交往这么多年,都是假的吗?”小路的额角开始涨痛。

 “那也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四年前?你们分手了?”小路惊得呆了。

 “王劬没跟你说过吗?我们在他出国那年就协议分手,只做好朋友了。”

 “没有,王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们已经分手四年,而我居然不知道!”小路激动的大叫。

 真的?婉儿心念一转,恶作剧的念头又升起来。

 “小路,你是说…这些年来,你一直以为我和王劬是情侣,却又和他交往?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背叛我们的友谊!”她的脸埋进棉被里啜泣,纤躯开始抖动。

 “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小路慌了。“我没有和王劬私下交往,绝对没有,他只是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而已!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和他有任何…”

 脑中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她和王劬在月夜下的拥吻。天哪!当时没有顾虑到太多,现在想想,她真的和“婉儿的男朋友”接了吻。

 她…她简直不是人!小路哭丧着脸。

 “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呜!谁教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呢?反正我和王劬已经分手了,你就把他接收过去吧!我…我会祝福你们的,呜…”婉儿抬起一只眼睛偷瞄,又赶紧埋进被子里,继续装哭。

 “婉儿,你不要这样说嘛!王劬和我真的是普通朋友,他喜欢的对象是像你这么活泼外向漂亮又聪明的,不可能看上我的啦。”小路也快哭出来了。

 “还说得跟真的一样,如果不是我们相十几年,差点被你唬过去。”

 婉儿终于抬起头来,脸上一滴泪星子也没有。小路太老实,玩起来不过瘾,不玩了。

 其它不说,光是王劬照顾了她这许多年,还一天到晚安那票狐朋狗友在她身边,美其名叫“男朋友”其实根本是替他卡位的,以防她哪天神智不清,被什么张三李四的外来者追走。

 这份心眼,刚开始怕是连王劬自己都没发觉,只有她张孟婉小姐旁观者清,当年才会答应分手,答应得这么干脆。

 “真的嘛!”泪花在小路眼里转,不知道该如何显示自己的清白。

 婉儿忽然觉得大事不妙了。一双妙目瞪得大大的!探手摸摸她的额,敲敲她的脑门,顺顺她的发丝。奇怪,没发烧感冒得天花啊,小路居然不是装的,她真以为王劬只把她当青梅竹马看!如果她连王劬的转变都没发现,那…她不会连自己的心态都没察觉吧?

 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居然还有人谈恋爱谈了四、五年还没发现的!

 其实她不该感到意外的,小路并不是迟钝,更不是蠢笨,因为王劬绝不会被一个愚钝的人吸引。她只是环境和天使然,因为心中一直禀持着“王劬和婉儿是一对”的信念,于是潜意识里便把他所有示好的动作,全归类为友情;这顶大帽子一扣下来,她就能说服自已去接受王劬的好,而不会觉得愧对最好的朋友。

 婉儿想想忽然有点感动,不亲亲小路的额头。

 “真也好,假也好,总之,你和王劬快快请我们吃喜糖吧。我答应你,婚礼那天的伴娘装不会穿得比你漂亮。”

 砰!小路一头栽到脚下。

 “喜…喜糖?伴…伴娘?”她呆坐在一团棉被堆里。

 “喂!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们家王劬用过之后,始终弃吧?”婉儿凶巴巴的。

 “我…”她哑口无言了好一会儿。“我还没用过。”

 哇咧,这个答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开始冒出头黑线和红晕。

 “那你们进行到什么程度?”婉儿兴致全来了,水眸亮晶晶。

 “我…就是…哎啊,我们什么都没有啦!”她捂着涨红的玉颊,否认到底。

 “说嘛说嘛!我们两个是好朋友,不应该有秘密。”婉儿拚命晃着她的手央求她。

 “应该是你来告诉我吧?好歹你做过他女朋友。”她羞愧死的回嘴。

 “讲到这个就有气了,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卡在中间当门神,我们只不过想试那么一下下,就在『某人』的从中作梗下夭折了,你教我发表哪门子的使用心得?”婉儿把苹果核扔到她头上。

 “后来你们都没有再试过吗?”小路讷讷的,把头上的果核扔进垃圾筒里。

 “那次大概伤了他的男自尊,总之他是没再找我试了。呜呜呜,害我变青楼怨妇。”婉儿抹去假想的泪。

 小路呆了半晌,心头热热的,彷佛有什么东西滑过,又看不真切。

 “那你有没有找别人试过?”她忽然问。

 婉儿没想到生羞怯的她会提出如此劲爆的问题。

 “喂,给我一点隐私权好不好?”从皎玉般的皮肤下,一层娇滴的粉红渐渐沁上来。

 这个反应…另有乾坤哦!小路也顾不得害羞了,好奇心一古脑儿冲上来。

 “婉儿,你真的做过了?”她抱起棉被,飞快坐到上,抓着知好友,眼睛一样亮闪闪。

 饶是婉儿生开放,谈到这种‮密私‬的事还是局促了起来。

 “说嘛说嘛!我们两个是好朋友,不应该有秘密。”小路笑得很狡猾,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奉送回去。

 婉儿赤着娇颜横她一眼,唉!原来媚眼真的如丝。

 好一会儿,终于点点头。

 “不是跟王劬?”小路又问。

 她先扮一个“受不了”的鬼脸,才摇了摇螓首。

 “那是什么时候?跟谁?”小路紧追不舍。其实最想知道的是,感觉如何?

 婉儿倒回上,拉高棉被盖住睑。喔,自己为什么要先提起这个话题呢?这下子把小路的兴趣钓起来,不了身了。

 “两年前,至于对像你不认识。”

 小路一愕,婉儿的异朋友她就算没见过,也一定听过,怎会不认识。

 两年前…两年前她们在做什么?那年她们刚毕业,她去加州找王劬,而婉儿和朋友去欧洲玩…“啊!是你去欧洲时发生的事对不对?对方是外国人吗?或者同样是台湾旅客?长得好不好看?帅不帅?多大年纪?”小路抓住她的手猛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亢奋。

 “我不知道,那次真的是意外。”婉儿被她问得很头痛。“那家伙长得有点像东方人,但我们都用英文交谈。我隔天一早起来,穿好衣服就很酷的说BYEBYE,他也很帅的祝我一路顺风;反正只是一夜风OneNightStand!谁还去查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哇,你居然有遇…好浪漫哦!”小路晕陶陶的往上一倒。

 婉儿总是敢做许多她不敢做的事!从小到大对好友的敬畏加崇拜,又涌进心里。

 “这有什么好浪漫的,没得爱滋或肚子褫个。纪念品。回来,算我幸运“婉儿没好气的咕哝道。

 “其实,这种摆童贞的方式也不错的。”小路又突发惊人之语。

 婉儿会被她吓死。

 “我刚才的庆幸你没听见吗?”不行,得将小路所有杂七杂八的想法都瞪跑,不然她活不过王劬的秋后算帐。

 “文明这么进步,早有保护自己的方法了。而且你看,如果在国内找伴,台湾就这么丁点大,难保以后大家不会在街上遇到,那场面多尴尬,在国外就不用担心这一点了。”小路很理智的分析道。

 “小路,无论你脑中在打什么算盘,都给我统统忘掉!”她郑重警告。

 小路委屈的看着她。“人家好奇嘛,而且,我又没有对象…”

 “你还要找对象,那王劬是做什么的?坐在旁边扮猪公吗?”婉儿骂她。

 小路浑身像长了虫似的,不自在的动“都说了我和王劬没有什么!而且找他多奇怪,简直是伦。”

 “小姑娘,你很不识货哦!”婉儿冷不防摇她胳肢窝,搔得她笑。“我听说咱们家王劬的。配备。不差。技术。不错,用过的都说好,人人打分。”

 这段对话好象有些耳…小路开始在脑中翻历,寻找类似的记忆片段。

 是在什么场合,什么时候,谁说的呢?

 婉儿继续暖味兮兮的说:“如果不是我们已协议好了当朋友,我说不定会忍不住约他试一试哩。”

 野蝴蝶!

 朋友,分和上!就是两年前那只花枝招展的泰瑞莎说过类似的话。

 小路脑中开始种下疑惑。难道她当时听错了野蝴蝶的意思,她根本不是在夸王劬的功课,而是他的…技术得分?

 “婉儿,我问你。”她翻身从桌上拿来一张纸、一枝笔,唏唏窣窣画起来。“这个东西是塑料包装,你觉得它看起来像什么?”

 婉儿左看右看,纸上画了一个长宽各三公分的正方形,中间一个大圆圈。

 当然,长得像这种模样的商品有很多,可她们既然谈了一堆跟上有关的话题,她很自然往同一个方向联想。

 “保险套。”

 “果然!”小路从上跳起来,一睑杀气腾腾,两分钟前的害羞‮奋兴‬腼腼微笑全蒸发了。

 “果然什么?”

 小路在整间房里踱来踱去,急躁的大叫:“明明他们俩有暧昧,他还骗我!还骗我!”

 呃…!王劬,你自求多福。婉儿偷偷吐舌头。

 “我要杀了他!”她最气的是欺骗这一点,抢过话筒敲下一串数字,等彼端响起熟悉的一声“HELLO?”她劈头就喊:“王劬,你是个大骗子!大狼!求不!不诚实!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砰!话筒摔上。

 电话铃声几乎是马上响起。

 小路一把将墙上的头扯掉,不想听他的声音。

 “只不过找到一个保险套就气成这样,还说两个人没什么。”婉儿唯恐天下不,在旁边不小心用很大声的音量自言自语。

 小路瞬间涨红了脸,狼狈恼怒怨恨伤心,还有一堆说不出的意绪。

 她干脆埋进棉被里,放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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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我问你。”

 “好,我让你问。”

 “你认为王劬和我是什么关系?”

 曾衫微讶的觑了女儿一眼。“是不是你们又吵架了?女孩子家,脾气不要那么骄。”

 “妈,你先回答我嘛。”小路烦躁的在客厅踱步。

 “王劬长相好,头脑聪明,人又体贴细心,你别老仗着从小和他一起长大,就对人家颐指气使的。”

 “妈,我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一直称赞王劬做什么?”小路很挫折。

 “我称赞你男朋友,你还不高兴?”曾衫瞄女儿一眼。更难取悦!

 小路一径瞪着母亲,忽然不吭声了。

 “你也更是奇怪,对每个人都很好,就爱对王劬使子。哪次你们吵架不是你先拿乔?害王劬大老远人在美国,还得放下功课和工作,电话一通一通的打,哄到你气消为止。”曾衫想想都觉得自己教女不严。

 小路仍然咬着下,不说话。

 曾衫想,两人果然是又闹翻了。

 “小路,这次也该轮到你先打个电话向他赔不是了,做人家女朋友也不是这种作法!”

 她的问题,显然被回答了。

 其实,很多答案早已藏在心里,只是没有去正视而已。

 想到十八岁那年她闹着要男朋友,王劬便介绍给她一堆。其实他们都知道,里面没有一个名副其实的。一切幼稚得像办家家酒一样,他们俩还中规中矩的玩了好久,结果,只乐坏从头到尾就在旁边看戏的婉儿。

 做徒劳无功的事不是他的作风,但他做了;一堆男朋友也不是她的作风,但她也做了。是不是在潜意识里,他们都希望“王劬,小路,婉儿”某方面、水远像小孩子一样,不要长大,他们也就可以不去理会那些复杂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在一起?

 现在,她心头的第一道幕揭开了。唉…她不喜欢这样啦!她喜欢一切还是旧时的时光,她可以放心的和王劬斗气,找他撒娇,挑他毛病,让他当替死鬼,受气包,垫背的,牺牲品,代罪羔羊,老是被叔叔伯伯们拉到顶楼联络感情,不然多尴尬。

 人为何一定要长大?

 她回到房里,抱着陪伴多年的米老鼠,用棉被把自己成一个蛹。

 懊让王劬知道,她的心情吗?

 她烦躁的扯着衣角,忽地想起,身上这件T恤还是王劬的。他升上大学之后,不打球了,于是高中的手球队衣就送她当睡衣。

 她起衣角,脸埋进去。

 偷穿你的T恤,体会你的体会,让你的、心跳,在我的心里面。

 还是觉得有点害羞耶,先不要让王劬知道好了。她糗糗的想。

 但,自己想想,总可以吧?

 生平第一次,她放下矜持,深深去品味,那种心怡一个人的感觉。风月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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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劬握着方向盘,小心翼翼观察小路的神色。她下飞机是半个钟头前的事,目前他们正驶向他位于法拉盛的寓所。

 她乍看之下很正常,也不正常。正常的是,她仍然像以前一样,张望车窗外的风景,看见什么都好奇,不正常的是,车内少了她咭咯清脆的声音,向他报告各亲朋好友的近况,或掏出她画给他的小图献宝。

 一个月前的某个清晨,她莫名其妙拨了通电话来,臭骂他一顿,而事后他追问过她生气的原因,她却支支吾吾的,有时甚至一提到就声音冷下来,随口说声“我还有事”便挂电话,害他一直摸不着头绪,又不敢再追问。

 她当时骂他大骗子,又说什么求不,再也不相信他,听起来就像女人被始终弃的骂词儿,他可没印象自己“”过她。

 “你干嘛一直偷瞄我?”小路终于将视线收来,落在他身上。

 听起来没什么火葯味,王劬稍微放心一点。

 “不告诉你。”

 “为什么?”

 “说了你一定会生气。”

 “是关于哪方面的事?”

 “先答应你不会生气,我才说。”

 “我还没听见,怎知道自己会不会生气。”她不上当。

 “好吧,那算了。”他耸耸肩,专心开车。

 只忍了五分钟,小路便开始坐立不安。“喂,快说啦!”

 猫和女人的共同弱点,就是好奇心。他微笑。

 “答应不生气?”

 小路想了想,一抹狡猾的神色蹦进眸底,但他在开车,没看见。

 “这样好了,我用一句话跟你换。如果你同意听见那句话后,不会太激动,我就答应你不生气。”

 王劬很难想象小路会说什么话让他太激动的。

 “好。”他点点头先说。“其实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只是在好奇,你上个月为何忽然打电话来骂人,跟个泼妇一样…喂,你答应不生气的。”

 小路瞪圆了眼睛,气得牙。“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会做人身攻击!”

 不行,不能上他当。她深呼吸一下,拚命告诉自己冷静。

 “喂,看在青梅竹马一场,帮我解惑吧,我已被这秘密‮磨折‬一个月了。

 你那天究竟在恼什么?”王劬方向盘一打,下了交流道,懒洋洋的问。

 小路迟疑了一下,才不情不愿的开口“因为你是一个不诚实的人。”

 这个指控可严重了。

 “你是指哪一桩?”

 喔!会这样问就表示他不诚实的事还不只一桩呢!小路的心火又窜起来。

 “泰瑞莎那桩!”她的嗓门稍微大了。“你那时候还说谎,说什么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其实你们根本就…就…”

 她的俏脸微红,说不出那些字眼来。

 被她发现了!王劬苦笑。

 “我和她只发生过一次而已,纯粹是个意外。”他耐心解释。“那年,几个朋友到我的住处过圣诞节,大家哄着闹着,我和泰瑞莎又喝得太醉,才擦抢走火,之后便不曾再发生过了。”

 又是意外!婉儿说她是意外,王劬也说他是意外,全世界的人都说他们是意外,那她待会儿也要给他一个大意外。

 “才怪,我问过沈楚天,『酒后』只是借口,『借酒装疯』才是真,一个男人若喝得太醉,才…才…起不来呢,”她羞窘的恼瞠他。

 又是那票叔叔伯伯在后面搅局,王劬心里暗咒。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记恨两年也够了吧,”他选择息事宁人。

 小路又咕噜几声,但不再说什么。

 两个人好象都没有想到,其实她没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的感情生活,就好象他也没有必要急着向她解释一样。

 “换你了,你想说的那句话是什么?”目的地到了,王劬把车子转进车库里,引擎熄火。

 “我们进门再说好不好?”小路全身像长了虫似的,左右动,非常非常的不自在。

 “不要,我喜欢坐在车子里讲话。”王劬好整以暇的盘起手臂微笑。

 他是说真的,车厢里漫着一阵淡的清香,来自于她的发丝和气息。他总是在睽违良久后,乍闻到这股清甜,才发现自己的思念远比心头所以为的,更强更深。

 小路局促了半天,看他一副不打算走人的样子,只好鼓起勇气,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

 王劬愣住。

 他,没听错吧?

 “你…再说一次。”他呆呆的看着小路,眼神充错愕。

 小路深呼吸一下,脸色微微发红,不敢直视他的眼,又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第二次“我…”

 他没听错!王劬终于肯定了。

 “你是认真的吗?”他的心脏开始狂跳,紧盯住小路羞涩的眼神,不让她转开。

 小路的颊上虽然已红云布,仍勇敢的上他,轻轻点头。

 一阵头重脚轻的感觉攫住王劬,他只觉得如同泡了三个小时的温泉,全身虚软得像棉花,一时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路,你可以再说一次吗?最后一次就好。”他温柔的要求。

 哎哟,同样一句话要说几次?小路克服心理障碍,既清脆又清晰的说:“我、也、要、找、一、夜、情!”

 砰!王劬已经出了车外,用力掉上门了。小路看着他大踏步绕过车头,心头警铃声大做。

 他猛然拉开她这一侧的车门,一把将她抱出来,揪在空中狠狠摇了她三十秒。

 “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狮王狂暴的怒吼。“你…你不守信用…答应不激动…”小路被他摇得金星转,只差没吐出来。

 “不激动?,你刚才告诉我,你特地飞来美国找一夜情,还教我别激动?”王劬狠狠又摇她三五下,眼睛都红了。

 “放我下来!”小路用力挣开他,用力深呼吸好几下,以免自己真的吐了。“你和婉儿都有过一夜情,也都是在国外发生的,为什么我不能有?”

 她居然不思反省,还端出一副很讲道理的模样!婉儿婉儿婉儿,从小到大就是婉儿,婉儿做了什么她都要跟着学。

 王劬火大得又探身来抓她,她赶紧闪到车子后。

 “你以为你还是女高中生,同学流行什么你就跟着学什么?我决定了,这次你不准回台湾,等我处理好这里的公事,明年再一起回去,而且,从现在开始,永远不准单独跟婉儿见面!”

 “你凭什么?”小路固执的反问。

 她不见得真的要和人家发生什么事,只是想体验那种在酒吧认识一个陌生人,和人家交谈,甚至调情的感觉,这是许多和她同龄的年轻女人都曾经历过的事。

 天知道她真是被困得够久了。生命中的前十三年,她只能闷在家里,困守在与生俱来的诅咒中;待好不容易从这道枷锁释放出来,她却又像一只不够强壮的雏鸟,任何事都想尝试,事到临头又总是畏怯的缩回脚步。

 好不容易,在生命中的第二十四年,她鼓起勇气,想大步踏出去望一下这个世界。

 她只是想偶尔大胆一次。

 王劬冷笑。

 “凭什么?”凭我和你还有几十年要纠。“凭我从小到大为你挨的打!”

 “你喜欢挨打开我什么事?我本来还以为你的思想比较开通,就像以前替我介绍男朋友,教我初吻那样,这次也一定会帮我。谁知道你越活越回去,而且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小路怒视他。

 “你…你…”王劬指关节握得咯吱响,得用力好几口气,才能勉强从齿迸出话来。“你要学是吧?好!我教你!”

 “什么?”小路愣住,情绪一时转换不过来。

 “你要一夜情,我给你!”王劬大吼,转身径自杀向屋子里去。

 在二十六岁这年的夏末,他第一次想尝试杀人的感觉。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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