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晴娃,你跟风
『在一起』过没有?”
砰!一声跌倒的巨响伴随著玻璃罐、塑胶瓶、蛋壳、钝物,唏哩哗啦的散了一地。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看!辛辛苦苦买回来的东西全被你砸了。”胖美眉坐在一团混乱当中,俏脸涨得通红。
“明明是你自己跌倒的,还怪到我头上来!”玉京子无辜地杵在一旁。她手上的两袋点心可提得好端端的。
晴娃手忙脚
,开始收拾散
一地的杂物。
“你没事干嘛问这种问题?吓我一跳。”
玉京子好心地蹲下来,一起帮忙捡。她没“变身”之前是晴娃看起来此她年长,现在反倒是她的模样较为妩媚成
了。
“我好奇嘛。”她观量的眼光不断搜寻在友伴赤红的耳壳上。“看你的反应,应该是有罗?”
“没有,没有,我…我才不像你,我…我不要跟你说了。”晴娃接过她帮忙提的点心袋,忙不迭跑向自己那栋公寓,活像身后有鬼在追。
玉京子又好气又好笑。“跟人家分享一下经验会怎样嘛?小气鬼!”
晴娃回头向她吐了吐舌头,闪入大门里。
又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百无聊赖地走向中庭花园。严冬已过,早
的气息染上
庭的青绿,太阳
出半颗脸来,柔媚而不煎热,是她一年当中最偏爱的气候。若非担心中庭里可能出现人迹,她早变回大白蛇的真身,瘫在石椅上享受春光了。
才下午两点多而已,真无聊。
呵,拗到晚一些,再杀去事务所找夏攻城好了。他下了班可以直接带她去吃晚饭。她
上
明山的野菜了。
暖
洒著,神魂飘著,她整个人慵懒舒快,融进草与花织成的香氛里。
“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睡觉呢?”
轻徐的笑声几乎与微风同化为一体,从她耳畔拂过去,稍一不小心,便要听漏了。
玉京子连忙睁开水瞳。一位好眼
的长发姊姊,亭亭立在她身前。
玉京子看着那张绝丽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茫然。
她们在哪里见过呢?
嗯…记忆中的面容,好像不是她,却又像极了她。真要说起来,她却也抓不住“那张面孔”究竟长得怎生模样。
几张脸快速从玉京子的脑海略过,有男,有女,有成人,有小孩,还有…还有还有…
“哎哟,我的好姑娘,求求你,快些好转起来吧!老爷子担心得都吃不下饭了。”
有人在说话呢!听起来是个中年欧巴桑的声音,口音很奇怪。是谁呢?
她合著眼,全身忽然轻飘飘的,无一丝著力之处。
啊,好舒服。
缓缓张开眼睛,她看到了。
真的是个中年妇人,头上
著青色的布巾,身上穿著佣仆的蓝袄,一脸焦虑。
“大柱子,大柱子,你再去找个晓事的人来看看。”妇人回头不知跟谁喊著。
“不成了,看来是没救了。”一个小厮模样的男人走到她病榻前。
“这怎么成?她可是千金之躯啊,死我们一堆奴才都赔不起她一条命。”
啊!看来她现在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呵!待会儿梦醒了,一定要告诉夏攻城,让他刮目相看,再不敢“小笨蛇、小笨蛇”的唤她。
“奇了,以前她在外头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一接回园子里来,就病了?”
原来她病了,难怪全身僵硬,动弹不得,连举
手指也困难万分。
“唉,八成是她天生轻
命,只适合在外头餐风宿
。没有福分享受富贵。”
喂,这位大婶,你的说法很瞧不起人哦!
忽然间,人
在她眼前散去,不知何时,一只小蛇游了过来,在她周围盘环不去。
一开始她有些担心,这只蛇儿会不会趁她病重,偷咬她两口?
说也奇怪,这蛇儿来了之后,便依恋不走。渐渐的,它的体身开始成长,从小蛇变中蛇,中蛇变大蛇,最后长成一只神气漂亮的银蟒。看着它在园子里优游来去,有时甚至钻出墙外去玩儿,瘫痪无力的她不知有多羡慕。
“哎呀!不好了,被咬啦!”平地里忽地响起一声尖吼。“谁被咬啦?谁被咬啦?””群人杂杂沓沓地拥进来。
“还有谁?咱们的娇贵千金被咬啦!你瞧,脚底下给咬了这么大一个口子。”
“谁?谁干的好事?”
“看这齿痕…是那只大蟒给咬的。”
她被咬?可她没有感觉啊!
一个衣著华丽的中年男子冲了过来,
脸怒气“你这孽畜,我瞧你来了之后,我的宝贝儿一
好过一
,才让你留下来替她冲冲煞,没想到你反而回头噬主。这样的畜生,留你何用?来人啊,给我
子打死。”
不要啊!它没咬我,我不疼的。
此起彼落的
攀打在那只银蟒身上,却比落在她自己背上更痛苦,她想站出去护它,无奈却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银蟒在
的击打之下,渐渐无力,僵直…
不要!她心口一
,竟然昏死过去。
蒙蒙,不知过了多久…
醒醒呀,你睡了这么久,该醒过来了。
一声声娇美的嗓音,细嚅地,唤著她。
她睁开眼来。
是一个长发姊姊,看起来很眼
,却又面生得紧。四周则是绿意扶疏的景致,有点像一间花店,四面墙上摆
了花架子,泥土地上陈著几盆大型盆景。
醒来了吗?长发姊姊
脸温柔的笑。
“我不要醒来。”她哭了。“那些坏人杀死我的朋友,我讨厌他们,我不要醒来!”
唉,小丫头,缘起缘灭,花开花落,这是自然的道理。
“活著真是一件痛苦的事…”
生了会死,死后再生,这也是逃躲不开的。
“我不管!我不要再生了,活著也没有自由,乾脆回归寂灭吧!”
这可不行。长发姊姊
出一脸为难。这样吧!你喜欢自由,我便让你自由地选择要以何种方式来“生”好不好?
“我可以自己选择吗?”她心中一喜。
长发姊姊微笑地颔首允诺。
想了许久,她脑中只有那只大白蛇优游自在的身影。
“那…我要当一只蛇。”
蛇?长发姊姊一怔。
“对!”她的眼睛桀然生辉。“我要当一只漂亮的大白蛇。”
长发姊姊沉
半晌,终于
齿而笑。好吧,你要当蛇,就让你当蛇。
姊姊摊开手,掌心赫然是一只米白色、呈椭圆型的蛋。
来,闭上眼睛,把你的意志集中在眉心之间,贯入这只蛋里。待下回破壳重出之时,你便拥有了全新的生命和形体。
愿望即将实现,她反倒踌躇起来。
“我可以再看一眼,自己身为人的模样吗?”
身为“人”的模样?长发姊姊的眼中闪过一道
离的光。
“不行吗?”她嗫嚅地问。
呵,可以的。
姊姊领著她,来到一潭水塘前。她倾身自照…
水面上,先映出一个娇俏伶俐的小女孩,穿著素雅的凤仙装,头上
著两个丫鬟髻,说不出的生动光彩。
姊姊的指尖轻点了一下水面,水波
漾。
当池面平静时,反映的人影又变了,这回变成一个风华绝
、婀娜多情的年轻女人。
原来她长成这副模样,
美的呢!
喜欢吗?
喜欢,她好喜欢。她想回头大喊,忽地发现,呀!她的骨头怎么又硬了起来?
她低头要检查自己的手,却发现,连手脚也都动弹不得了。
怎么会呢?她惶急地想叫救命,眼珠子却动也不能动,只能直直瞪著水面。
水波又
漾起来。
待塘面平静时,她,直直望进水中的倒影。
一
短干浸浴在波光里,干上漫出三、两节短枝,缀著深绿色的叶子,叶影与枝干之间,点饰上几朵浓碧
的小花。
人影,却不复得见。
她盯著,看着,怔著,良久良久。
终于,她明白了。原来如此…
她想起了当年在山林里的生活,春光明媚,虫蛇鸟雀为伴。一位住在左近的姊姊常来替她挑虫除杂草,直到某家的富户上山野游,瞧见了她的绝
,趁著姊姊出门在外,命人将她偷偷带回自家园子里,反而断了她的生计。
她是害病了,害著对山野与友伴的相思病。病里生,病里死。
然幻梦了多时,今
方醒转过来。
原来呵,原来她从来就不是大家千金,也不是优游自在的小白蛇。
那颗蛇卵,是姊姊凝神幻化出来的,只为了圆她一个心愿;蛇身则是她寤寐懵懂的时候,从著心意而产生的形象。
她从来就不是蛇呀,才会连扮成一只蛇也只像了七分。
她更不曾“生”过、“死”过,因为她的世界里,没有绝对的生与死。唯有随著
降月升,花开花落。
她,是一株翠昙。
“醒醒,别再睡了。”
轻柔的声音一如梦里,徐柔唤著她。
她张开眼睑。
触目所及,仍然是长发姊姊,仍然是有些面生、却又说不出的熟悉之感。
其他三面墙,全部是玻璃做成,穿外
灼烈,分明是盛夏的光景。墙外的街道平凡无奇,五层楼的骑楼建筑沿著路旁一字排开,宣到转角的地方为止。柏油路被盛
晒出蒸腾的水气,大街上却安静异常,一点儿人车也没有。
她眨了眨眼,心中愁憾难遣。
“你的心愿一样一样达成了,当过蛇,也成过人,怎地精神还不
健?”长发姊姊拿著
水器,替她洗去一身的红俗尘埃。
这一切只是南柯一梦?她顿了许久,终于沮丧地问出:连夏攻城也是虚幻不实的?
“呵,这一遭红尘之行自然是真的,夏攻城也是真实存在。”长发姊姊轻拍她的枝叶,如同抚慰伤心的小妹妹一般。“只是,你的本相乃为翠昙花
,却忘了自己,反而一忽儿变成白蛇,一忽儿变成人类,对自己真身浑然不觉。幸好有花苞时时补充你的真气,否则我真怕你损耗元神过度呢!”
我是如何回到此处的?
“我怕你时
久了会出意外,所以才唤醒了你,把你接回来。”
我…我…
她突然嘤嘤哭了起来,颗颗泪珠滑落翠绿的叶瓣,滚落土里。
“嗳,怎么哭啦?”长发姊姊轻轻抚著她的枝叶。
我不要,我不要回来。
“那,你要什么?”
我要…我要夏攻城。
长发姊姊戏谑地打量她,直观到她面红耳赤地转开视线。
“唉,吾家有女初长成,看来真是留不住了。”
捧起她沉重的盆身,姊姊带笑地推开店门,融入阳光灿烂的街景里。
我们要上哪儿去?她连忙问。
“你不是要找夏攻城吗?”长发姊姊的嘴角噙著一抹神秘的笑意。“你要找夏攻城,我就带你去找夏攻城。”
夏攻城的心情还不错。
台湾的报税年度已经改到每年五月,因此,他先把一堆工作赶完,抢在下一波忙碌
轰炸而来之前,腾出了四天的假期。
这四天出国去太赶了,而且那丫头也没有护照,或许他们可以考虑往南部跑,到垦丁晒晒久违的
。
他从计程车里下来,踏上公司大楼门前的红砖道。玄关的玻璃门里,警卫已经看见了他,主动
出来,和他寒暄几句。
“夏先生,今天没开车出去?”在这栋大楼里待久了,警卫和几家公司的负责人都已经混得很
。
“对啊,外面停车位难找,还是计程车比较方便。”他微微一笑,踏上台阶。
眼角馀光一扫,咦?不远处,斑马线上那道娇白的身影…是她吗?
他含著不自觉的笑意,转了个方向,又下了台阶,往十字路口走过去。
一切发生得如此快速。
他的脚步才踏上斑马线,走不出数步,一阵喇叭声突然震天价响,随即是惊天动地的撞击声。
“啊…”不知是哪位女高音路人甲发出的尖叫,震得他的耳膜隐隐生疼。
别叫了,有人出车祸吗?还不快叫救护车!他好心地想站出来指挥现场,却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回事?他登时出了一身冷汗,撕心裂骨的疼痛随即钻进他的皮
里。
被撞倒的人,是他?夏攻城震惊地躺在地上。
若不是疼痛太烈,他肯定会破口大骂。是谁这么不长眼睛?斑马线上没有礼让行人不打紧,还闯红灯!
暖暖,却晒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他从来就不喜欢意外的,更是该死!
玉京子呢?但愿她没有亲眼目睹到他被撞倒的情景,否则准吓坏了她。
思绪方落,强烈的痛楚让他晕了过去。
其实,他不该意外的。
神智渐渐重聚起来之时,夏攻城龇牙咧嘴地想。
每回有她在左近,他总是会撞上倒楣事,屡试不
。
印象中,从久远以前便是如此了。最初的最初,是始于何时呢?
“看你这模样,修行应该也不少年了吧?没想到也会有落难的一
。”咯咯娇笑的语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他抬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不在医院里,而是悬在陡峭的绝壁边缘,身下攀著一株单薄的小矮丛。
而玉京子,身穿一袭淡绿色的袄子,沁著他熟悉的翠昙花香,只用一只足尖点在突出小半块的壁岩之上。
凛风从绝壁底呼啸著卷上来,她的纤躯跟著摇摇摆摆的,脸上却丝毫畏惧的神色也没有。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
口问出。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呀。”玉京子忽然绽出一抹调皮的笑。“听说修行深厚的人都会有一颗金丹呢!你的金丹一定又圆又大,借我瞧瞧好不好?”
夏攻城蹙起眉心。“金丹?我没有那种东西。”
那不是尼姑和尚坐化之后,尸体烧成灰才会出现的“结石”吗?
“怎么没有?你的修行起码超过千年了吧!你的金丹一定很可观,借我看看嘛!”她甜蜜
地哄道。“你把金丹借给我,我就救你上去。”
柔白的指往上比一比,他跟著抬头,发现崖顶距离他约莫只有一层楼的高度,要爬上去并不是难事。
“你也跟我一起上来?”他听见自己问。
她没料到他会如此提议,登时一怔。
“好。”
于是,夏攻城不知道自己怎么
的,总之,一股热气从他口里
出来,在眼前凝聚成一颗灰白色、直径约莫三公分的圆丸。
这妮子好不害躁,他才刚吐出来,她一把就抢了过去,连声“谢谢”也不说。
“好了,快把我们俩
上去。”
“来,抓著我。”她向他探出一只手来。
他举手想去握,咦?他的手呢?
他四处检查,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一只像“手”的东西。他有些紧张,体身开始
动起来。
“喂,当心,别再爬过去了,那一边的土石比较松…”
“啊!”来不及了,他已然滑落万丈深渊。
痛…
仍然是那漫天彻地的痛。
懊死的丫头,若非她抢先讨了他的金丹去,他即使滑下千丈万丈,也还能保有一口气在。现在,被她害惨了!
他气愤难平。有种你别跑!被我逮著,非好好揍你一顿
股不可!
在即将粉身碎骨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办到的,只觉得元神一震,及时从
身里逃了出来。
受到一番震
,他的神魂模糊飘游著,悠悠、
,不知又过了多少年岁…
待他再凝聚起意识时,痛感已经消失,眼前又有一株熟悉的树影亭立,熟悉的佳人就伴在树影旁边。
这回景物变了,他们俩再不是悬在危崖上,而是位于一处古雅的庄园里。她的身躯被栽在水盆大的陶器中,奄奄一息,元神也忽隐忽现,即将幻灭。
调皮的丫头,这下子可轮到你落难,换我生龙活虎了吧!
“哈!”他笑了出来。
她有气无力地抬起头,眼圈画著两抹深沉的青影。
“你病了。”他心头一紧,恶作剧的心情登时消失。
她缓缓点头,每回头垂了下去都像抬不起来似的,让他更心惊胆战。
“别怕,我带你去看医生,打个针就没事了。”
他温柔地将她拥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头顶心。一如每个夜里她偷溜进他的卧房时,让他安抚睡去的姿态。
她哀伤地瞧着他。
“你怎么不说话呢?”
她只是迟缓无力地摇著头,记忆中那个活泼灵透的小女孩早已消失无踪。
他不知该如河是好,只好紧紧拥著她,将己身的温暖渡到她身上。
说不准两人相拥而立了多久,她的身躯突然开始瘫软。
他大吃一惊,回头一看,发现陶器里的小木丛,已经从
部渐渐腐蚀上来。
这可严重了,园艺书里说得很清楚,植物若从
部开始腐烂,情况非常凶险,一定得把发生病兆的部位刮除,再
上一些葯剂,另外换一盆乾净的植士才可以。
慢著,园艺书?他是在什么时候看过的呢?是现在吗?混乱的时空与影像在他脑海里
错。
算了,这些不重要,先处理她的病情比较要紧。
他蹲下来想挖开土,赫然发现自己的手又不见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用嘴一口一口咬掉她的溃烂之处。好不容易把腐败的部分清理乾净,他也累得气
吁吁了。
“你等著,我去帮你找一盆乾净的士来。”
她虚弱一笑,精神仍然委靡,眼眸却充
了感激。
他才转身离开没两步,一阵不亚于女高音路人甲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哎呀,不好了,被咬啦!”
“谁被咬啦?谁被咬啦?”
一群纷
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团团将他环住。
有一个衣饰俗丽的男人窜出来,指著他鼻子大骂:“你这孽畜,我瞧你来了之后,我的宝贝儿一
好过一
,才让你留下来替她冲冲煞,没想到你反而回头噬主。这样的畜生,留你何用?来人啊,给我
打死。”
喂!这位大叔,你讲话要凭良心。
可,他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驳,一阵黑
的
影子便往他头顶上招呼下来。
痛…
还是痛。无边无际的痛。
跋在元神随著
身受到重创之前,他又及时逃了出来。饶是如此,这一劫仍然让他陷入深眠,在寂灭无为里休养了许久。
他为什么这么倒楣?真元重固的那一
,夏攻城不
自问。
可怜落难在她眼前,差点被她害死;好心要治她的腐病,又差点被她害死,他就真的注定欠了她?
罢了,罢了,不再寻她了。
万般恩怨,一笔勾消,他们俩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分拆得越开,他的生命安全便越有保障。
然而,心里为何总有一股不愿止息的騒
?
不不不,不去想了!总之,绝对不再寻她。
这回,乾脆变成一个“人。”化成了人身,总不会再遇到她了吧?
如果真的还能遇上,那…他也只好认栽了。
醒醒呀,夏攻城,醒一醒。
是谁?是谁在唤我?
他悠然睁开眼。
痛,还是痛。这回是浑身筋骨酸痛,仿佛用同一个姿势躺卧太久,关节打了结的那种疼痛。
“你终于醒了,这一睡还真久。”
他睡了很久?莫怪乎全身酸痛。
夏攻城欠了欠身,从蛰伏的土地上站了起来。
咦?他又找到自己的手与脚了,身上甚至还穿著被车子撞到的那套西装,然而衣物却整洁无瑕,没有预期中的血迹或尘土。
现在的环境又变了。他处于一座阴暗却乾燥的山
里,四周俱是嶙峋
糙的壁面。
山
门口,杵著一尊线条优雅的剪影,脚后晃漾著一盆摇曳的枝叶。
他缓缓走向前,凭著那熟悉又似陌生的线条,他已经明白了来人的身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站在山
入口处,他与美女老板对峙著。
她秀眉一挑。“难道你还没醒透?”
他四下环顾,心里仍然堆著如山的问号。
此处看起来像极了深山野岭,她是如何将自己从繁华的马路边上“变”到杳无人烟的山里面来?
对了,她脚后那个小盆栽,不是当初送给他的那盆翠昙吗?
“玉京子呢?”他锐声问。
美女老板轻声笑了出来。“丫头,人家在找你呢!”
盆栽上方突然漫出淡白色的薄雾,眨眼间,一个怯生生的佳人出现在老板身边。
“过来,小笨蛇。”他话中藏不住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没有马上扑过来,反而躲进美女老板身后,让夏攻城有些不
。
“你…你不生我气了?”
夏攻城一怔。“生什么气?”
“你不是想着,以后不想再找我,也不想再与我相遇了吗?”她还是躲著,只敢
出半张脸偷偷看他。
她的话好生熟悉…啊!是他梦中的最后一个念头。可是,玉京子怎会知道他的梦里在想什么?
看他一脸茫然,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她怯怯地从美女老板身后走出。
玲珑的身形,渐渐他与记忆中的身影同化一体。
咦?她,是“她”呀!是那株害他跌下深渊又差点被人
打死的翠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看来你化为人身的时
太久,竟然忘掉自己的本相。”美女老板轻叹一声。“夏攻城,你回头看看。”
他茫然回头,却吓了老大一跳。
原来山
的深处有一座高起的石台,而石台上,正蜷著一只大巨的白蟒,蟒身兀自发著
转的银芒。他刚才感受到的微亮,除了来自
口的光线之外,便是焕发自这只大银蟒的身上。
“玉京子?”
不对!她从以前开始就是一只
你蛇,后来虽然蜕了皮,身躯变长了一些,顶多也只有两
手指合并的
细;而这只巨蟒却足足有成年男子的胳臂
,身子若拉摊开来,还不知会有多长!
他倒退一大步,手臂扫到身后的她,连忙反手一拉,远远地闪出山
之外,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惊疑不定。
“你刚才不是叫对名字了?”美女老板怡然跟出山
外。
三个人全沐浴在阳光下,反而让他有种更不真实的感觉。这山林,这景致,这气候…都不像
三月的台北城。
“玉京子,这是你?”他瞪著她怪叫“怎么突然变成这么大一尾?你该减肥了!”
她用力摇头,还是一脸无辜。
“天哪!”美女老板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合,还夸张到猛抱著肚子叫“哎哟。”
夏攻城头一遭看到她如此失态。
仿佛嫌只有一个人笑不够热闹,他身后陡然传来一声…
“哈哈哈哈哈!”玉京子整个人都蹲到地上去。
两个女人笑得几乎快发疯,只有他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有没有人能善良地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懊恼道。
“对…对…对不起。”美女老板好不容易
过气来。“我第一次瞧见有人被自己吓到,你真是睡胡涂了,夏攻城。”
他的脑中突然有一些画面飞快的闪过去,还来不及捉住定格,美女老板已长叹了一声,正正经经地直视进他眼底。
“我以前就说过了,我开的是花店,不是宠物店。从我店里出去的货物,不会有动物的。”
“那么,她…”他
上玉京子圆亮亮的大眼睛,思绪仍一团混乱。
“不关她的事。”美女老板叹了口气。“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夏攻城,真正的『玉京子』,是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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