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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好痛!”

 砚琳拿棉花沾了点酒,轻轻消毒温道安肿的指关节。

 他们已经从浩劫过后的餐厅移师回他家。第一次踏进他的单身汉公寓,她还来不及仔细参观,就先被他手的瘀痕吓了一跳,当下着他翻出医疗箱,在客厅里扮演起南丁榜尔的角色。

 其实温道安儿不把手上的小伤放在心上,反倒是她一面敷葯一面抚着头叫痛。

 “你们好狠心,看见我晕倒也不出手扶住。”她后脑勺的包八成会疼上三、四天。

 “不让你吃点苦,你学不会好歹。”他依然对她莽撞的举动余怒未息。

 “别再骂了,我假装晕倒就是为了躲避你们的炮轰,拜托别再来一次,我可没叫‘安可’。”出于报仇心态,她手上的力道故意加重几分。

 “喂!下手轻一点。”酒的刺痛感令他皱缩了眉头。“你真是…”

 “不知好歹、不知死活、不知轻重缓急。”她替他接下去。

 “你总是…”

 “冲动行事,做事莽莽撞撞的,也不懂得收敛一点。”她再度替他完成训词。

 “亏你…”“长到二十四岁,生就一副聪明脑袋,偏生躁得像个小女孩。不是我爱说,瘟生,你和我姊姊也该换换新词了。”从她十八岁开始,他们的训词就没改变过,仅会把年龄部分逐年加上去,害她有时候实在很想替他们捉刀写演讲稿。

 “既然知道我们通常会骂你哪些话,为何你还不肯改一改?”对她,他总有管教不动的无力感。

 “如此一来才有人增加你们的生活情趣,以免你们死于无聊呀!”反正她永远找得到台词说。

 上葯完毕!她收拾好医疗箱,从口袋里掏出一片飞垒口香糖抛进嘴里嚼了起来。

 脑袋真的好痛!没想到他们当真会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她摔在地上。

 方才瘟生抱着“昏”的她离开时,峰哥甚至犹有过之地凑到她耳边嘀咕:“晕倒的角度没有算对,如果再往左侧方倾斜二十度,跌在碎玻璃上,效果会更加惊人。”听听看,多么狠心的臭男人!亏她险些为了他被坏人痛扁,他居然恩将仇报!若非他的下一句:“叫欧来找我,他委托的案子有眉目了。别让温道安晓得。”她可能会跳起来翻脸。

 有眉目了,好消息!不过,似乎大家都希望把瘟生隔绝在情报网之外。可见这位大爷做人失败的。

 “对了,”她接过他递上来的热茶。眼神中溢着崇拜。“阁下打架技术之高明,超乎小女子的想像,请问您学自何方高人?”

 “我每天晚上打女人练出来的,你想不想见识一下?”他打从见到她开始一直光火到现在。这辈子还没气得如此久过,今天终于为她破了记录。

 “我不相信你敢打我。”她吹出一个大泡泡。平常在他面前吊儿郎当惯了,实在无法勉强自己怕他。

 “不信?”他渐渐敛去脸上熊熊焚烧的怒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思虑的眼神。

 她开始感到惴惴不安了。他这副准备算计某个人的恶表情的,依稀…就和那天他强吻她的表情一样。

 他想干什么?

 “无论你在想什么,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别想轻举妄动。”她返到沙发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敌情。

 他突然齿一笑,整齐的白牙齿看起来与鲨鱼像得不能再像。

 “你何时看过我轻举妄动来着?”他悠哉游哉地端起茶杯。

 那倒是没错,瘟生做每件事之前都经过详细周延的计划,恐怕连“轻举妄动”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正因如此,她才感到忌惮。谁晓得他的心眼里盘算着哪些鬼念头,还是溜之大吉为妙。

 “啊!已经十点了,好晚哦!我得赶紧回家,免得姊姊又问东问西。再见!”她盯住沙发上悠然品茗的男子,谨慎地,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朝门口移动。

 距离大门只剩两公尺…他会不会扑上来…一公尺…他不致这么火难耐吧…

 …半公尺,就快到了…顺利抵达!

 还好嘛!她还以为他会突然变成狼人咧!

 “BYE!BYE!”她迫不及待地闪出门外,反手掩上雕花铜门。

 凉沁心脾的夜风吹拂着红热的脸颊。嗯,感觉上颇像打赢了一仗。不过,他为什么没有留住她呢?没面子的,仿佛自个儿自作多情似的。

 她咕咕哝哝的,挨着路灯底座坐下来,等候空计程车。早知刚才就不该把她姊夫的车留在圆山前面,搭瘟生的车回来,害她现在缺乏交通工具可用。

 在夏末初秋的凉夜中苦候了三十分钟后,她终于极端不情愿地承认自己实在很笨。

 放眼望去,这一带全是高级的住宅社区。哪个计程车司机会神经病发作跑来私人住宅区里兜生意?她可能等到天亮,眼睛望穿了也没用。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她决定找个公用电话叫无线电计程车。结果前后左右绕了一圈,所有电话全是卡式的。

 电信局到底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连最基本的“便民”都做不到。

 好吧!唯今之计只有掉头回瘟生家里借电话。如果他肯借车那当然更好。

 她重新踏上适才落荒而逃的庭院,步步为营地扭开铜门把手。才刚踩上长地毯,眼角忽地瞥见他依然端坐在沙发中,四平八稳的坐姿动也不动的。

 “呃,嗨!我回来了!”哪有人隔了半个小时仍然保持同样的姿势?难不成他老化成雕像了?否则便是…他料定了她非回来不可。“温先生,这个…方不方便借个电话?”

 他浅啜一口冷茶,一径以莫测高深的温和笑容瞄觑着她,瞄得她头皮发麻。

 “你打算付出多少代价?”他突然开口出声,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什么意思?”不知怎地,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以往一直觉得他的身材高高瘦瘦的,不像欧大哥的大块头,容易给人家居高临下的威胁感,现在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对你而言,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价码,都可以索求代价。”他缓步踱到她面前,俯身以鼻尖触着她的鼻尖,温和的语气与胁迫的肢体语言形成强烈的对比。“我很好奇,今晚你打算付出多少代价来借用我的电话?”

 他濡润热的气息吹拂她的脸颊,她下意识退开一步,想拉开彼此的距离,忽地发现背脊已经抵住铜门,无路可退了。

 “我…呃,可以付你双倍的代价…”她嗫嚅提议道。“一分钟两块钱?”

 他低低笑了出来,她口的小鹿被他笑得七上八下。

 “琳琳?”他的鼻尖埋进她鬓际,深深进她清新幽渺的女香泽。

 “做…做什么?”他为什么要靠得这么近?她只要微微往前一公分,就可以埋进他的颈窝…

 “今晚我已经放过你一次了。”修长的食指顶高她的下颚。“是你自己回头跑进来的。”

 她的脊梁骨霎时冒出冷汗。

 “我…”她一下口水。“我不懂你的意思?”

 不懂才怪!再呆的人也看得出来今晚她八成“名节不保”了。他眸心出来的灼热光芒足以融化她的四肢百骸,其中清清楚楚的意图,即使瞎子都感觉得到。

 她蓦然领悟,今晚犯下的最大错误,既非误以为他没有威胁,也不是呆呆在凉夜中等候半个小时…而是第二度踏入他的巢

 她快速忖着该如何让自己离现今的“险恶局势。”

 “温大哥,”她娇唤,软绵绵的身躯偎进他怀里。“人家好累哦!好想休息了,你不要再和人家胡闹了,好不好?”

 “好。”他微微一笑,牵起她的小手。“我带你回房里休息。”

 好机会!她猛然推开他,回身打开门,正要飞奔出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脚腾空了,接着整个世界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他扛在肩膀上,朝着主卧室迈去。

 “臭瘟生!放开我,放我下来!听见没有?”她死命地踹他、捶他、踢他,然而这些连续动作只是令他的步伐不稳,却没有带来任何实质上的成效。

 他轻松自如地扛着她上楼、进房。

 “哎唷!”她重重地摔进弹簧软垫内,五脏六腑转了一圈。“你究意想干什么?使强的?”

 他挑了挑眉峰。“基本上,我对‮力暴‬倾向的‘合并方式’并不特别擅长,不过如果你坚持,我想我也很乐意配合。”

 一个会风调笑的温道安?若在以前,打死砚琳她也想像不到,然而,这确实是正在她眼前发生的事。

 而且,他并未否认他的企图。

 “你…真的…想硬来?”红霞无可避免地染上她的容颜。

 “你对我的‘能力’感到怀疑?”他温柔地覆在她身上。“还是…你不想?”

 她不答,别扭地玩着他的钮扣。

 怎么会不想?

 被他吻也吻过了,摸也摸过了,甚至看也看过了,芳心多多少少有了几分明白。相识八年,他也算是看着她由青涩少女步入年轻女人的领域,两人对彼此的了解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自何时起!心中开始进驻他的影子?可能从初见的那一瞬间吧!以往懵懂无知,一直以兄长或“客户”的身份来看待他!其实心智成之后早就明白,若非因为他,这些年来,又怎么会无心于其他对她表示好感的异

 至于适才的挣扎,或许真的带着几分象征质吧!

 她上他渐渐敛去笑意的深邃眼眸,口突然盈了慌措,接下来该如何做?合他?推开他?

 轻轻闭下眼睛,再度张开,眼中所见却不再是他散出热力的瞳眸,而是他墨黑的浓发。那双煨烫的,不知何时,已然贴上她的颈项…

 随着罗衫缓缓褪去,心跳的速度益发狂炽。当两具裎以对的躯体密切贴合之际,她倏然明白…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便已替两人做好了抉择…

 虽然爱是种责任,给要给得完整,有时爱,美在无法永恒。

 爱有多‮魂销‬,就有多伤人,你若勇敢爱了,就要勇敢分。

 拍!

 墨玮按下停止键,清甜柔美的歌声戛然而止,引来妹妹的侧目。

 “这首歌很好听嘛!”砚琳再度按下PLAY键。她们被困在下班的车中已经够惨了,身旁的同伴又摆出一副晚娘脸,再不放点音乐来调剂心情,难保她老姊不会临时想不开,来个冲锋飞车±纪大殉情。

 她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挑在姊姊心情不好的时候,答应陪她出来吃晚饭。

 “换卷录音带,别老听这首歌。”墨玮随手出一卷国乐选粹扔给她。

 “干么?怕触景伤情?你和欧大哥的胶着状态还没解除啊?”凭她自封的“冰雪聪明”当然猜得出姊姊的心事。

 亏她最近在瘟生的家里“玩”了好几天,留下大把独处的时间让他们俩运用,偏偏两人不懂得善自珍惜,她还能怎么办?仁至义尽喽!

 “这几天为什么没回来睡觉?”墨玮不想讨论心烦的话题,干脆转掉话锋。

 “我谈恋爱去了。”她老实招认,倒也不在乎姊姊知道她做了什么“好事”反正杜家出了一个拘谨女儿就够了,用不着她再来凑热闹。

 她伸手朝颈际探去,却摸了个空。今天早上瘟生送她一串浑圆晶润的珍珠项链,据说是他母亲的遗物,非常珍贵。对了,她记得自己后来把项链收进背包里,而背包…

 “啊!”她失声大叫。“姊,快快快,我把包包忘在你的办公桌上了,里面有珍贵物品,我们快点掉头回去拿!”假如丢了,瘟生非剥她的皮不可。

 “你真是迷糊虫!”照这种车速度来看,回到公司肯定超过八点了,哪有人在?

 “快点啦,如果不是临时被你拉出来吃饭,我怎么会把包包忘在你公司里?”砚琳努力挤出眶泪水感动姊姊。

 说来说去,掉包包仿佛是她的不对似的。墨玮叹口气,认命地掉头加入反方向的车阵,循原路回到位于新店的公司。

 晚上八点,新店郊区的气氛明显地冷清许多。

 小型停车场上仅停着两部公司的厢形车,沉寂夜替安静的空地增添几抹森森的气氛。

 “我找找看…”她低头在皮包中摸索,刚拿出一串叮当作响的钥匙圈,马上被砚琳抢过去。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留在车里等我。”灵活的身影闪出车门,迫不及待地消失

 在建筑物入口。

 “还是这么躁躁的。”对于这个妹妹,她已经无话可说了。那串钥匙圈上起码有十支钥匙,砚琳不知会试到民国几年才进得去。

 避她去的!

 墨玮静静等了五分钟,越等越感到不妥,总觉得心头烦郁发闷,干脆下车走走、透透气。信步逛过车道,踏上前厅的门阶,隔着玻璃大门发现守卫的座位空空如也。

 真是的!偷懒也不该偷得如此明目张胆。她摇摇头,正要进去找出擅自离开工作岗位的警卫…

 “啊!嗯…”樱猛然被一只带着异味的肥厚手掌箍住。她吓得花容失,手肘下意识往身后顶过去,娇躯登时被另一只手臂箍住。

 浓厚的酒味、汗臭味,夹杂浓重的体味包围她的嗅觉。她的背部抵住一个痴肥的男体,马上引发连串凄怖的联想。

 抢劫、‮暴强‬、谋杀…

 她极力想挣脱对方的钳制,奈何他的蛮力比她高出数倍,三两下捉得她动弹不得。

 菩萨保佑。千万不要让砚琳这个时候跑出来!

 “喂!你过来看看,我们要抓的是不是这一个?”制住她的男子低嗓音呼唤另一个同伴。

 “好像是。”第二张猥琐瘦小的脸孔走到她面前打量半晌,迟疑了一会儿,似乎不太能确定。

 “什么叫‘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哪记得清楚她长什么样子?”瘦子向她身后的胖子抱怨。“前天晚上的场面一团混乱,到处都是酒瓶和拳头,现在你的手又蒙住她半边脸,我怎么认得出来?”

 “哇靠!那你今晚找我出来绑个鬼呀!”胖子握拳朝瘦子挥过去。

 她突然感到际的压力减轻,趁着此机会一脚踢向瘦子最脆弱的部位,闪过胖子的钳抱直直冲向玻璃门。

 “噫…”瘦子痛得眼泪都出来了。“她…那个臭婊子踢我的子孙袋!”

 胖子三、两步就揪回拚命挣扎的墨玮。

 “这么泼辣?看来她准是前天晚上那个女的没错!”

 “可恶!”瘦子总算直起身了,狠狠赏她一记锅贴。

 墨玮被他打偏了头,眼前望出去一阵星星在飞舞。她甩了甩头对准焦距,不期然间看见角落里被绑成大粽的警卫。他仿佛被敲晕过去了…起码,她希望他只是被敲晕了,而不是…

 “不要来,先带她离开这里!”胖子及时阻止瘦子的第二记巴掌甩过来。“你确定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应该是她没错。我查过了,这里是她姊姊上班的地方,刚才进去的女人有大楼钥匙,应该就是她姊姊了。”

 砚琳!她霎时明白,他们要找的人是砚琳!被捂住的拚命呜呜叫出声,试图警告楼内的妹妹。

 “臭娘们吵死人了!快带她走。拿她向江峰换回店面之前,咱们先找个地方好好乐一乐。”两人哼哼哈哈鄙地笑出来,拖着她走向藏在角落的座车。

 一旦进入车子里,自己的安全就真的失去保障了!她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拚命挣扎,不让他们太轻易把自己捉上车。

 “!臭娘们咬我!”胖子快失去耐了。“你抓住她的脚!抓稳一点…那是什么…啊!”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墨玮只觉得身后传来灼烧的感觉,甚至可以感到发梢微微卷曲起来,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同时,胖子忽然痛叫起来,按住她嘴巴的压力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方面,原本处于昏状态的守卫不知何时挣脱了绑缚,几拳就打昏了弱不风的瘦子。

 然而,最叫她吃惊的人,其实是她妹妹砚琳!

 “小…小琳?”她瞪大杏眼,呆望着身后的女英雄,胖子躺在两人之间打滚,痛得哇哇惨叫。

 “咳、咳咳…”砚琳咳了好几声,吐出舌头缓和口中的热辣感,眸中盈淌出来的泪水。“哇!好辣、好辣!”

 “你…你这是干什么?”

 “做实验哪!”砚琳泪眼模糊地举高武器。“瘟生说得没错!如果想学周润发那招,纯伏特加比台湾啤酒管用多了。替我谢谢你老板的私人珍藏,OK?”

 急诊室里,轰隆撞开来的门板飞向灰白色的墙壁,再弹回气急败坏冲进来的男人身上。众路病患、医师、护士齐齐回头,打量是否有人意图上门踢馆。砚琳隐约觉得这一幕“破门而入”的场景以前似乎上演过。

 “欧大哥,谁死了?”她一时忘记在医院里说话的忌讳。

 “死了?”云开的脸色刹那间转为惨白,比病人更像病人。“怎么可能?电话里明明说她只受了轻伤。”

 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心摔落成千万个碎片的声音。

 门外,第二个急惊风飞快冲进来,形成骨牌效应,撞上云开的背部,再撞上一公尺外的砚琳。

 “怎么回事?她们在哪里?”温道安及时稳住云开。他的模样并不比云开好多少,虽然两人都是西装领带的衣着,但衬衫已经团得稀绉,看起来简直不修边幅得可以!

 “你们有点总经理和副总经理的样子,好不好?”欧大哥也未免太铜墙铁壁了,她的鼻子一定撞扁了!

 门扉第三度被撞开,冒失的来人撞上温道安,再撞上云开,最后遭殃的人…想当然耳,是杜砚琳小姐。

 “温先生,是你?她们没事吧?”江峰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路飞车过来,途中还被三辆警车拦截。

 “我有事!”三个男人同时低头,却见砚琳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鼻子。“你们看!鼻血了!”

 温道安急急将她扶起来。

 “琳琳,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他沾到她的鼻血,以往一向温和的脸庞此刻划上野蛮的神采。

 “你…们!”她掩住鼻尖控诉。

 诊疗室的门缓缓推开。

 “大家怎么全都来了?”事件的女主角终于姗姗走出来。

 “玮玮!”云开推开身旁挡路的人,一个箭步冲向她。“你还好吧?”

 她的嘴四周有些青紫,纤颈上也印着几分瘀痕,最最令他光火的伤痕则位于左颊上。显然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打了她一巴掌。

 打他的宝贝玮玮巴掌?士可忍,孰不可忍!

 “玮玮…”他心疼地搂紧她。多想替她承受今晚的苦难。

 两个人冷淡多时,一场不大不小的劫难反而化解了彼此的僵局,又何尝不是一种意外的收获?墨玮紧偎在他宽厚结实的怀里,由他的体热感受到汩汩传来的柔情,柔情似水,化为两道热泪攀上眼睫,烫热她的脸颊,偎他的衬衫。

 “玮玮,玮玮…”他呢喃抚慰,轻轻吻上她的发、她的眉、她的眼,无视于来来去去的旁观者。

 早就对自己发过誓,绝对不再令她落泪,为何依然违约了?

 忽地,身旁响起另一声啜泣加入墨玮垂泪的阵容。

 温道安赶紧掏出手帕,替珠泪千行的砚琳姑娘捂住鼻端。

 “鼻子痛?”好端端的,她没理由突然哭起来。

 “不是…”她答答地解释。“他们好讨厌,每次都喜欢在医院里演出感人的一幕!”

 也就是说,她贫乏得可怜的浪漫细胞终于再度找到机会发作了。

 他叹出悠悠长长、连绵不绝的喟息,回头与江峰换一个“看吧!女人”的眼神,温柔揽她入怀,同时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记得多准备一条备用手帕。

 返家后,已入夜。皓月婵娟,气温稍微清寒。

 砚琳被温道安接回他的住所,江峰则伴着他们回到住处。

 “你确定她没事?”思及杜氏姊妹今晚的惊魂记,江峰仍然不免骇出一身冷汗。他了解大龙那种人可能做出哪些不堪的事情来。

 “我想是吧!”云开迟疑的眼光转往浴室。她一进家门马上直奔浴室,似乎想洗掉身上看不见的污秽。待峰哥回去之后,非好好抱抱她、安慰她不可。

 江峰明白他的心思,非常识相地找借口告退。

 “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搅你们。”他交给云开一个档案夹。“上回你要我调查的资料,今天早上刚送到我手中,正好交给你。”

 “谢谢。”云开接过来。“其实这段期间我自己也查到一些温道安的背景资料。”

 江峰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

 “里面还有他的财务往来的详细情形,你一定会很感兴趣。”另外有一件事,他不晓得该不该在此刻提出来…算了,自己也尚未掌握直接的证据。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吧!“玮玮的事我会帮她讨回公道,那两个家伙找错人了。”

 “不。”云开摇头婉拒。“这笔帐我会亲自讨回来。”没有人能伤害他的玮玮后,只吃几个月牢饭便一笔勾销。

 “不,你是局外人,别扯进来。一旦袧进这帮人的浑水,只有越搅越浊。”江峰及时阻止他的抗议。“就当我最后一次帮她们姊妹俩吧!以后有你在,我也不太有机会手了。”

 云开顿了一下,明白峰哥打算藉着这个机会彻底了断对玮玮的情愫。这样也好。

 他轻轻颔了颔首,目送客人走出公寓。

 “峰哥走了?”前门才刚掩上,浴室门同时打开。墨玮顶着一头发和红润双颊的

 模样荏弱而人,明净的眼中仍残留着受惊吓的余韵。

 “你还好吧?”其实他最想痛揍的人是自己!明知她的公司地点很偏僻,还没来由地任她落单,才会惹出今晚的事端来。

 久违不见的温柔再度施展出来,仍带著令她热泪盈眶的力量,而且她说,眼眶一红,嘴一扁,两道珠泪马上扑簌簌落下来。

 “你不是还在生我和谢见之的气?”

 云开愣了一下。他在生气?这就是自己近来给她的感受吗?

 “不是的。”他连忙澄清。“我只是希望多给你一点时间分析自己的感情、确定谢见之在你心中的地位,所以才暂时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热度而已,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更别说和你冷战了。”

 “是吗?”她有些怀疑。

 他居然以为她心中仍存有旁人的影子,若真如此,早在他回来之前她就变心了,哪还等得到现在?他空有腹智谋面对工作上的挑战,为何一旦涉及和她有关的事情时,依然和八年前一样木头木脑的?从前还觉得他改变了许多,今天终于发现,在她面前,他永远是当年那个笨手笨脚的大男生。

 害她白白伤心了好一阵子!

 “你真的很笨耶!”她忍不住说出心头的结论。

 “什么!”他跳起来,一脸受到严重创伤和侮辱的样子。“我怎么可能笨?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允文允武、能煮饭、会洗衣,你相不相信我还能弹吉他唱情歌?”

 “是吗?”她忍住笑,一径以狐疑的眼神盯住他。

 “你不相信我?”他跳着脚怪叫。“好,你等着,我去把看家本领拿出来。”

 他跑进房里,七搜八寻了一会儿,再度出来时手中抱着一把古典吉他,看起来保养得相当好。

 “你听。”他拉她倚偎着自己肩膀,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准备工作完毕,他紧紧锁住她的瞳眸,柔声唱出布莱恩?亚当斯的早期作品…“天堂。”

 Oh thinking a波ut all our younger yearsThere was only you and meWe were young and wild and freeNow nothing can take you away from meWe've been down that road beforeBut that's over nowYou keep me **ing back from 摸reBaby you're all that I wantWhen you're lying here in my armsI am finding it hard to believeWe are in heavenAnd love is all that I needAnd I found it there in your heartIt isn't too hard to see we're in heaven

 回思年少轻狂时,唯有你我彼此相伴,我俩年稚热情而奔放。

 而今,谁也无法将你夺走,尽管我俩曾步上分离之途,然而分离已杳,你令我回来索求更多的爱。

 宝贝,你是我心所渴求,当你躺卧在我臂弯,实在不难理解,我俩恍如置身天堂。

 爱情是我唯一的企求,而它正蕴藏在你的怀,一切显而易见,我俩恍如置身天堂。

 是的,这是一场天上人间的约契,融合了时间、空间和心灵的阻隔横逆,造就了两人不悔的抉择。

 重逢的那一瞬间,两人已然置身天堂。

 他放下吉他,温柔拥揽着她,冥冥中感受到,自己仿佛拥有了天堂…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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