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噢,好痛…
是谁暗算她…一定有人拿木
敲打她的头盖骨,否则她的后脑门不会疼裂得有如被十匹骏马践蹋过。
她缓缓睁开眼睛,扶着剧痛
裂的螓首坐起身子。
这是什么地方。她在哪里?短暂的瞬间,她仍然无法聚集起离散游移的神智。
“二…二哥…”噢--好痛!整座沙漠的黄尘彷佛全倾倒在她的咽喉里。
“嗳,她醒了。泓哥,润玉醒过来了。”这束嗓门依稀属于她的四表哥。
她听见衣据窸窸嗦嗦的擦摩声,而后,宫泓稳定而熟悉的臂弯撑搂着她。
“小玉儿,你还好吗?需不需要看大夫?”嘴里虽然如是问,宫泓可不认为自己能替她找来一个大夫。
“二哥…”她气若游丝地呓语。“你…好臭!”
好几响噗吓的憋笑声忍不住爆出来。
“住嘴!”宫某人恼羞成怒了。“鬼丫头!你以为自己香到哪里去?”
润玉没工夫和二哥拌嘴。勉强
直柳
,开始打量同伴们目前身处的境地。
毋庸置疑地。他们已经沦为阶下囚,而且关
他们的牢头绝对称不上仁慈。她和哥哥一行十二个人尽数被幽闭在
杳暗的土窑里,沉厚的泥墙虽然阻挡了烈
直接的曝
,却同样的妨碍了新鲜空气流通进来,整间囚室里弥漫着众人的汗水味↓
没洗浴的体味,以及受伤的人散发出来的血腥气。
为了防止人犯逃脱,厚墩墩的墙面仅用工具刺穿六个寸许宽的圆孔,让光线
泻进来,因此即使以那几缕光线来判断,此刻应该已经过了
啼时分,土牢内仍然阴暗得仅够看清彼此的轮廓而已。
“小玉,你已经昏睡了十二个时辰。”钟雄凑上前透
。
“这么久?”难怪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哀叫。
爆泓正经谨慎地执起她的柔荑。“小玉儿,听好,待会儿掌理这个强盗窝的家伙就会把咱们捉出去审讯…”
“有没有早餐吃?”她
怀希望。
“有,鞭子拳头!你想不想现在就尝尝看?”宫泓气量了。小妹子也不
清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尽想着填
肚皮。
“随口问问嘛!”润玉万分委屈地咕哝。
“记住,你千千万万不能暴
自己姑娘家的身分。”宫泓切切叮嘱她。“你昏
的那段时间,我已经告诉蛮子们你是我小弟,天生就不会说话,所以他们不至于听出来你的女孩儿嗓腔。以后你可得记住自己是个哑巴,无论如何不能
出马脚,知不知道?”
“噢。”凄哉惨哉!她这辈子最讨厌男人,自己必须一路假扮臭男人已经够倒霉,偏偏还得假扮成“哑巴”的臭男人,难道上天决定惩罚她?
土窑的三重铁锁响起清脆的碰撞,有人开启牢房了。
“全部出来!”壮硕的狱卒临空虚扬一记皮鞭。
啪!清晰嘹亮的一声。
润玉的心情跟着震动一下。老天,朗朗乾坤中居然存在着如此
莽的人类!
她蹑手蹑脚地挨进二哥身畔,跟着同伴们挤出囚室。明灿如同白刃的阳光骤然映入眼帘,霎时令他们目眩得难以睁开眼睛。
“走!走!走!”狱卒踹了殿后的四表哥一脚。“到西首的
练场去。”
操场上,两骑悠闲的黑骢缓缓绕着圆柱子舒活筋骨。一行人被领到马驹面前,鞍键上的骑士凝着直勾勾的眼神打量他们。
是他!
晕倒前的记忆如钱塘江的一线
涌入她脑际。他就是那个集恐怖、暴戾、凶恶、大嗓门于一身的臭蛮子,瞧他趾高气昂的模样,他该不会正是这强盗窝的大寨主吧?
“叫他们站好。”撒克尔的嘴角
出冷哼。
老天,真的是他!润玉下意识靠紧宫泓。光听这个野蛮人的声音就可以料到他缺乏人
的光辉。瞧他端坐在马上的冷峻神态,此昨天大吼大叫的模样更吓人,她怀疑他的手下怎么可能与一个大灰熊似的老大相处而不被他生
活剥?
商队成员在操场边缘排成一道直线,狼狈褴褛的外形活像叫化子。宫泓身为同伙的大头目,自动
立在队伍的第一位,润玉暗暗咒骂他脑筋发癫了,偏偏已经来不及换位置。
“你就是他们的头头?”撒克尔跳下马背,
立在宫泓面前。
润玉悄悄挪动两小步,藏匿到二哥身后。
爆泓稍微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大当家的会说汉语,如此一来情况比较容易处理。
“没错,你们究竟是谁?囚
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不卑不亢的态度赢得撒克尔赞赏的眼光。
“我知道你们这帮鼠辈藏匿在青秣西侧已经有好一段时
,今天栽在我手上算你们运气不好,别怪我心狠手辣。”这帮土匪,撒克尔一个也不打算留下活口。
润玉发觉高壮蛮子踱到二哥的右侧,自动自发
动两小寸,躲到左侧去。
“你在胡说什么?”宫泓的眉心打成一个双钱结。“我们只是一队寻常商旅,还从江南来到大漠做生意,才刚踏上青秣镇就被你们围起来偷袭,什么叫藏匿了好些日子?”
“哼!你不承认?”撒克尔冷笑。“一队普通商旅何必携带大批的兵械四处行走?”
他脚跟一转,缓缓折回宫泓左侧。
懊死,好端端地站着说话,干么四处走来走去?看风景呀?润玉非常自动地回到二哥右边站定。
“最近边关的情势不太稳定,随时有可能爆发零星的小争斗,我们运了几件兵器只是为了防身,难道触犯了大宋律令么?”宫泓的口气依然维持固有的倨傲。
撒克尔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在他面前仍然说得出完整句子的敌人了。这个南朝汉人的胆识颇令人
赏!
他开始绕着手下败将逛圈圈。
“可惜你没搞清楚一件事,青秣镇已经不归大宋的律令管辖--如果你继续跟我兜**,我就要你好看!”
“我说的全是实话,并没有转弯抹角。”宫泓防卫
地辩护着。
撒克尔皮笑
不笑地址扯嘴角。“我知道,我指的是--他!”
啊!
润玉的眼前一花,四周景物突然晃成
线形,她晕眩得眨眨眼睛,等到焦点重新凝聚起来,她察觉自己的双脚居然构不到地,而且鼻尖抵住另一个尖
立体的鼻端。
两颗冒出火花的眼珠距离她只有一掌宽。
慢着,发生了什么事?她低头打量自己的地理位置,终于得到崭新的发现--老天爷!这个蛮夷居然把她拎在半空中!
她被他碰到了!好恐怖,她居然被一个臭男人的臭手给提起来,她的身上肯定沾
了这个臭男人的臭味道,啊--不行了,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如果他恰好是蒙古人,极有可能就是一生只洗两次澡…只洗两次…
“…”她缓缓张开红
的
瓣。
撒克尔下意识地屏着气息聆听她的语录。原来这小子不是哑巴,他终于决定说话了…
“呕--”蓦然间,润玉吐了他
身秽物。
“杀千刀的!”他气急败坏,一把扔得她远远的。“你居然敢吐在我身上。”
她腾云驾雾地飞了出去,落地时,脑袋不偏不倚地敲中系马的木杠子。
咚!清脆的碰撞声传入每个人耳中。
“小玉!”宫氏商旅的成员们同时惊叫起来。
爆泓猛然扑向妹妹,撒克尔的皮鞭婉转如蛟龙,从莫名其妙的方位席卷向他的脸颊,他痛呼一声,登时被打回同伴的队伍里。
撒克尔一个箭步抢上前,捞起润玉。
她的面容沾
了尘土,浓密的眉睫紧紧合成弯弯的弧度,在容颊上投
成扇形的暗影。
这样就晕过去了?未免脆弱得太离谱。
他端详怀中人的五官
形。心中倏然产生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这个小男孩倘若生为女儿身,肯定灵秀得不可思议。可惜上天开了他一个残酷的玩笑,既让他漂亮得足以令所有男人
笑,又赐给他无法正常说话的缺憾。
“这小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带头的汉人似乎相当维护他。
“他是我--弟弟,你们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居然欺负一个弱…男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宫泓心疼个半死。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这可把宫泓难倒了,他恰巧对瞎掰名号这码子不大在行。“呃,我们都称呼他…”
“小鱼!”四表哥突然站出来接招。
小鱼?撒克尔忍不住哼地笑出来。果然挫得好、挫得妙、挫得刮刮叫!
“带他下去!”他随手把“小鱼”扔给左右的侍从。“等他醒来之后,带回我的营帐里。他
脏的衣服就得自己负责洗干净。”
“慢着!你不能带走她!”宫泓大急,脊梁骨上的冷汗一颗一颗地坠下地。
“哦?你想阻止我?”撒克尔冷笑。这帮汉人抢匪显然还不十分了解自己的境况,无所谓,他会帮助他们看清楚。“噶利罕?”
“是!”得力助手上前应了一声。这下子有好戏可看了。
“你组织几位弟兄,后天押遣他们去北方三十里处,拓宽青秣溪水源的河
,下个月初再解送他们回来。”
下个月?众人的心口同时凉飕飕的。小玉儿与哥哥们整整分开三十天,如果她笨笨的,在隔离的期间
出马脚怎么办?
爆泓绝望地目送妹妹和土匪头子消失在操场的尽头,突然升起拿把大刀戳进自己心肝里的冲动。
他**!早知如此,当初拚死命也要把她送回家去!
现在可好,亲爱的妹妹,你自求多福吧!
润玉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比现在更悲惨了。
她的脑袋在十二个时辰内重重撞击两下,前面一个包,后面一个包,这厢成为名副其实的三头怪物。
倘若她以为今天的苦难到此为止,那可就大错特错。
当她终于回复神智,却面对一个挥眈眈的高大蛮子,勾着
嘴的歪笑告知她:“咱们老大撒克尔要见你。”
她认得他。他就是大灰熊的左右手,前两天在战场上吓昏她的罪魁祸首之一。
虽然他有一双带笑的眼眸,看起来比他家老大可亲可爱多了,但是她仍然牢记着“笑里藏刀”、“口
腹剑”这两句成语。
“我不要去。”撒克尔八成就是那个野蛮人头头。他召见她还会有什么好事!
“哦?”噶利罕
着生疏的汉文调侃她。“小表,你好象尚未认清自己的身分。现在你是我们的俘虏,而俘虏是没有选择权的。”
润玉的菱嘴儿固执地撇成下弦月。
傲利罕二话不说,拎起她的衣领走出审讯罪犯的营帐。
于是,这就是稍后撒克尔目睹的情形。他的营帐布幕往旁
开,一坨乌漆抹黑的垃圾被扔进来,着地时甚至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和异味。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不悦地问。从何时开始他的睡房变成了废物堆置场来着?
这是润玉当天第二次被人摔得七晕八素。也罢,反正她已经习惯了。身为阶下囚,被人刑求是理所当然的事。她拍拍衣衫上的尘埃站起来,自己都被污秽褴褛的外形和气息熏得受不了,然后抬眼打量自己又被送入哪个人间地狱…
“啊…”她的下巴掉下来。“哦…呃…”本噜咕噜的异响从喉咙基部翻涌上来。
不,这不是真的!她肯定看错了。只要闭上眼睛,默数到十再张开来,眼前的景象就会消失,她会从噩梦中清醒,发觉自己仍然躺在苏州老家的闺
,侍剑在一旁服侍她进茶,而且眼前绝对没有一个--
男!
她闭眼。她张眼。
赤身
体的臭男人仍然杵在营帐中间,半副肌
块垒的体躯浸浴在水
清净的大木桶里。
哦,老天,她从来没见过如此骇人的画面。野蛮人没穿衣服的气势甚至比平常威猛好几倍,照理说,一个男人
光光地站在木桶里的笨样子应该很可笑的,他为什么与众不同呢?
她又想晕倒了…真的,她快晕倒了…
“站稳!”撒克尔暴出一声大喝。“如果你敢昏倒,我保证将你的哥哥吊起来鞭打,打到你清醒为止。”
润玉马上睁大眼睛,脊梁骨
得又稳又直。
--卑鄙卑鄙!居然拿同伴的安危来胁迫我,你到底算不算英雄好汉?有种就和我二哥单挑呀!我才不信你打得过他!
可惜她是个“哑巴”
肚子的火气只能闷在体内发酵。
撒克尔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尚可教也。
“过来帮我擦背。”
--我?帮你擦背?没搞错吧!老兄。
润玉死命摇头。
撒克尔好不容易稍微放霁的眉宇马上又凑拢起来“你好象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分…”
--你是我们的俘虏,而俘虏是没有选择权的。她无声地替他说完。老词了!
既然二哥他们的性命掌握在他手上,她似乎没有太多变通的方式,只好乖乖拿起挂在浴桶边缘的白布,迟疑地走到他身后。
吓死人了,他的背上全是凹凸不平的钢筋铁肌,被大漠的
曝晒成赤铜般的
泽。以前曾经听爹爹说,四肢发达的大汉通常头脑愚笨得紧,撒克尔八成可以归类于这种典型。
白巾捏在掌心,她深
了一口气,颤巍巍的柔荑贴上他的硬背。
感觉好奇怪!她不曾碰触过男
的
背,原来他们的皮肤比起女人厚实多了,摸起来像皮革,似乎连利刃也抵挡得住。
“你磨磨蹭蹭的到底在干什么?替我搔
吗?”他洗得不耐烦。“你多久没吃饭、便不出力气是不是?我不是水做的,用力一点
不壤的。”
--蛮牛!她暗咒。宫家姑娘亲自帮你刷背,你还嫌东嫌西的,你以为当世多少臭男人可以享有这等殊荣?
手下的力道马上加重,老实不客气的槌打
涅起来。
所谓“大而无当”八成是专门发明来形容撒克尔的。个头生得豪壮有什么用?干的还不是杀人越货的没本钱买卖。思及她和其它同伴的生死仍然
在野蛮人的手上,她气恨得只想抢过一柄匕首戳进古铜色的背心。
可惜她自认为下手重得不能再重的花拳绣腿,对他而言仍然像搔
一样。
“真不晓得那群手下败将养你做什么?力气比米虫还小!”他忽然反手握住她的皓腕,一把拖进浴盆里。
“唔…”润玉一摔进又深又直的木桶里,清水霎时淹到她的
臆间。她惊骇
绝,双手拚命拍打水
,竭力想在狭窄的木桶里站直娇躯。
她快被他淹死了!野蛮人也不想想两人身高的差距,尽管这桶温水的高度仅仅浸到他的
部,对她而言却足以灭顶。
她的脚下一个打滑,登时灌进两口水
。
太残酷了,命运之神居然陷害她
咽他的洗澡水!喝进一个臭男人恶心的洗澡水!她噗的一声呛咳出来,只差没扶着木桶边缘大吐特吐。
“脏死了!小表,你有多久没净浴饼身子?”小表头一掉进澡缸里,水泽马上浮上一层黄黑色的尘土,脏得吓人。“你马上把自己清洗干净!”
撒克尔自行跳出浴桶来。
--啊!
润玉无声地尖叫,飞快摀起眼珠子。他竟敢赤
地在陌生人面前走来走去,怎么半丝羞
心也没有?
“怎么,你害臊?”撒克尔带笑的语气调侃着他的过度反应。“瞧瞧你这副窝囊相!男子汉大丈夫,还像个娘儿们似的忸忸怩怩的,你这辈子没见过别人的体身吗?”
她拚命点头,仍然不敢张开眼睛。
“那好,反正以后你会经常看见。”
这是什么意思?她猛然放下梧住眼皮的双手,发现他仍然衣衫不整,赶紧又掩起来。
“我的营帐里缺少一个打点琐事的小厮,你倒
合我用的。”他从箧柜内拿出罩衣套上,开始着装。“你的兄弟们后天就要出发去挖凿河
,一个多月后才会回来,凭你那副三脚猫的力气跟上去只会碍手碍脚,不如留在镇上做我的侍从。哪天我心情好,查清楚你们没犯多少大
大恶,或许会善心大发地放你们回家也说不定二哥他们要丢下她去拓宽河
?她的脸色瞬间刷上一层粉白。不,他们不可以。”
把她跟这群土匪单独留下来,野蛮人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她的身分,且看他的火爆脾气,届时即使不杀死她也会揍得她只剩半条命,她不要!
“咦?你的脸色很难看耶!”撒克尔咋咋舌头。“看样子你非常不满意我的安排,是不是?”
--是!是!是!我宁愿操劳过度,在河
光荣殉职,她忙不迭地点头“基本上,我这个人很好商量,”他宽宏大量地对她点点头,润玉的心头霎时涌上无尽的人
光辉和希望。“只可惜你是俘虏…”
--而俘虏是没有选择权的。
--他**!你耍我?
这下子连她都学会她老爹的口头禅。
“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有任何不服从命令的举动,或者妄想私自逃离青秣镇,我马上飞鸽传书给青秣溪源头的手下,叫他们杀光你的同伙,所以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大家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省得以后小表头偷溜到水源处认亲人,却只见到一排骷髅
接他。害别人白跑一趟总是让人过意不去嘛!“好啦!先把体身洗干净,我不希望成天对牢一个发出恶臭的下人。”
被一个臭男人嫌她臭,委实奇
大辱。
润王静静等到他着好衣裘。
“咦?你还没开始洗?”撒克尔开始失去耐
。“我可没有一整天的时间陪你闲耗,刚才被你吐脏的衣服还躺在河边等着你清洗呢!”
她的眼光从他的面颊移到营帐门口。
--姑娘的意思够清楚了吧?
“你叫我出去?”他又好气又好笑。“小子,难不成你害臊?”
对!她颔首,即使受他
笑也认了。
“不行!”他干干脆脆地断了她的生路。“我还有一大把事情没有做。而且你最好习惯在我面前净身,因为我不会冒着被你逃脱、去搬救兵的危险,让你私下到河边洗浴。”
--你明明拿同伴的性命威胁我,我怎么可能独自一个人溜掉?
撒克尔彷佛看穿她的心意。“凡事都有万一,或许你和这帮歹徒的感情欠佳,即使害他们砍头也无所谓,我当然不能冒险。”
换言之,她维持身分不曝光的可能
正面临重大的考验。
不!宁死不屈,宁愿臭死也不要被外族蛮子看见她的身子。
润玉倔强地仰高腮帮子。
这种充
挑衅意味的肢体语言马上惹
了他。杀千刀的!这小子似乎不打不听话。
“好!”他发狠。“你不洗,我帮你洗!”
他大踏步朝她
进而来。
危险!
润玉终于意识到情况对她大大不利,她翻身跳出木桶,生平从未像现在这么手脚灵活过。第一个目标:冲向七尺外的出入口。
撒克尔看准她的意图,脚下加快速度,抢先一步挡住她的逃生路径。
前方的去路变成死胡同,她连忙掉头,奔回营帐深处,野蛮人不愧为大头目的身分,睡帐的空间比其它营区大上两倍左右。可能,就因为帐内的地方宽敞,可以容她藏身的家具
隙相对地减少许多。他甚至没有准备高脚
铺让她垂涎一下,害她连“
底下”这个绝佳的
缩地点也落空了。
项背的汗
提醒她敌人正在飞速接近当中,绝望之下,她只好冲向营帐边缘,紧紧搂住一
支撑皮布帐子的木柱。
撒克尔的临时住所总共依靠八
类似的支点撑起整座营帐。她随手挑中一
,那处角落正好悬挂着内部较为沉重的物体,比如他的盔甲、鞍具、和称手的重型兵器。
“还想逃?”他的火气完全被她
发出来。“瞧你还能逃到哪里去!我就不信今天洗不到你的臭皮囊!”
不要、不要、不要!
他的大手箍上她的小蛮
,死命想将她拖回正中央的浴桶,润玉好不容易攀住一
救命的浮木,当然不肯轻易放手。两个人赖在角落边缘拉拉扯扯,最后她干脆连双脚也盘上柱子,全身像只软骨虫黏在帐幕上。
倘若撒克尔当真使出一身劲道,只怕她连
骨也被他捏碎了。但是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不想随便出手伤人,所以十成力气仅施展出两成来,润玉才能僵持到现在而不落败。
“好!”他暴出一声大喝。“你真的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没错。
她的瞳仁儿
出永不妥协的光芒。
撒克尔气得全身骨头关节吱吱噶噶
响。
“咱们走着瞧!”他咬牙切齿地环住她,连着柱子在内。
他想做什么?润玉察觉他手臂放置的位置距离她的酥
只有一寸多,霎时提高警觉。
他突然猛力摇撼起来。
“…”她无声地张开嘴巴尖叫。
地动天摇的眩目感自她的体内深处泛滥到体外。撒克尔的巨力一旦运上劲来,虽然不至于夸张到足以力拔山河,可是寻常碗口大的树干被他连
拔起来也算家常便饭。她的眼睑紧紧合起来,抵挡那般席卷她的反胃作用。耳中隐隐听见噶噶的裂断声,她分不清声音的来源究竟是哪里,可能是她的骨头和关节吧!
“你还不放手?”他的蛮
发挥到最高点。“咱们就来看看谁把持得久!”
极端强剧的摇晃力仍然笼罩着她,她咬着下
,铁了心和他耗上了。
喀喇!清清楚楚的断裂声传进两人耳内,再也不容许两人忽视。
撒克尔心中一动,终于分辨出这个异响的起源处。
“小心--”他的呼声稍微晚了一步。
润玉紧抱的木干承受不了两个人
烈的状况,忽地根基部分断成两截。
惨烈的灾情就此发生。
他随着小表头的体身扑倒在帐布上,圆形的营帐突然瘫塌了一个角落。
悬空的重型器物再加上两个人的体重,对附近两
柱子的支撑力形成空前的挑战。木柱子奋力
向外力的挑战,可惜终究敌不过敌人强大的火力,噶吱两声,颓然跟着第一
殉难的同伴一起投向大地的怀抱。
原本塌陷一个角落的帐篷转眼间变成不规则形,西侧的半边完全扁下去。
“你们看!”正在修葺驯马场的侍卫听见轰隆轰隆的动静,眼珠子一转,愕然发现带头大哥的营帐垮了下来。
“搞什么鬼?”噶利罕大吃一惊。连老大的地盘也有人敢上门踢馆,是谁嫌好日子过太多,活得不耐烦了?“赶紧过去看看!”
七骑人马疾趋着坐骑,飞快奔回头头的帐幕前。
“老大?老大?你在不在里面?”
塌陷的帐幕底下似乎有人在
动。
“里面有人,赶紧把布幕撑起来!”噶利罕振臂一挥,其它六位帮手迅速抢到西侧,十二只手臂拉高布皮帐子。
傲利罕
出削金断玉的宝刀,刷地割开一道狭长的细
。
“老大,你在哪里?”两个手下用力撕开裂口,撒克尔灰头土脸的模样马上映入众人的视线内。
他的眼睛
火,脸皮气成紫黑色,手臂下犹自夹着一个脏兮兮的小表头。
“老大…”大伙儿全看呆了。
没有刺客?没有踢馆的高人?只有撒克尔和一个单手捏得死紧的文弱少年?
彷佛嫌他出的丑不够多似的,臂弯中的男孩忽尔坐直身子,无声地大哭起来。
这场哭势着实不是盖的,奔
的泪水如黄河泛滥,冲开她容颊上的污泥,
出两、三道细白的粉
肌肤,额头上多了一颗红包--第三颗了--
淋淋的落汤
模样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呜…忆…”真是难为了她,伪装成哑巴还能哭得这么尽兴,完全博得观众同情。
“哭?你哭什么哭?”撒克尔吼声震天。
哇--她干脆哭得更痛快,泪珠甚至溅到他的
膛上。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撒克尔都逃不过以大欺小的嫌疑。
“老大,他只是个小孩子--”噶利罕觉得非常为难。对主子的忠贞告诫他不可以同情外人,可是…人家也不过十三、四岁嘛!堂堂大男人家何苦跟一个小
头过不去,他实在不懂老大究竟哪里出了毛病。
撒克尔自己也不知道。他明明可以把事情简化处理,他明明可以把小表头丢给兄弟们负责教训,他明明可以把他踢回囚犯**里,不管他们的死活。偏偏他的脑筋搭错线。
都是小表头的错。若非他长得一副可怜相,两只明澈精灵的黑眸彷佛受了惊的小动物,需要别人的特别关注,他也不至于好心地决定留下他,省得他跟着兄长去城墙边吃苦。
今天的遭遇教会他一个重要的人生至理:过度的善心,是造成破坏和麻烦的主要因素。当坏人容易多了。
“噶利罕!”他翻身气呼呼地站起来。
“在。”
“
间浴室让他『单独』洗干净。”他把润玉临空扔向副手。“还有,营帐修复之前别让我看见他。”
气冲斗牛的大头目冲向马厩里,不一会儿工夫就骑着爱马“奔雷”驰向
练场去消消气。
这代表她终于可以洗一个私人浴了吗?
润玉疑惑地转向新牢头,脸蛋上仍旧挂着两颗莹白色的泪珠,眼瞳已然焕发出希冀的星芒。
傲利罕
住她的视线,心中突然涌起怪异莫明的情绪。“小表,如果你是女人,肯定美得不得了。”
莫非“小鱼”出奇的细致明
便是造成大哥行为古怪的原因?
若真如此,也实在怪不得撒克尔。谁教他秉持什么君子原则,自动送上门来的姑娘也不好意思尝尝,白白憋了这些日子,难怪要对年轻标致的小男生产生很“那个”的联想了。
看来,身为得力助手的自己有必要找个美女来解决一下主子的“特殊需要。”
“走吧!咱们去洗澡。”噶利罕拎着她的衣领迈向公共浴间。
--什么叫“咱们?”只有我!
她拚命打手势叫他明白。
“我知道。”噶利罕瞪她一眼。不能说话还那么吵?“对了,小哑巴,为了你的『清白』着想,我建议你最好离我大哥远一点,直到我替他找到姑娘为止。”
润玉的心脏提到喉咙间。
“如果真的找不到合眼的姑娘…”噶利罕咧开大嘴巴。“那我只好把你打扮得标漂亮亮、香
的,换上女装先送给我大哥垫垫胃口。”
本咚!润玉的眼珠子翻白,第三次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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