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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阳光,烘暖寒冷的冬日。这么美丽的天气…菁木想,这一定是好预兆。玻璃窗,耀着金色光,在那片耀黄的光中,她看见医院种的绿树,在光中颤着,摇着…医生的声音,低低的,温柔的说着…

 “刚来的时候,颅内大量出血,迫到神经才会陷入昏。手术很成功,但是后来肺部感染十分严重,不过在处理后都改善了。有时脑部遭到突然的重创,是有可能昏一阵子,但是血块已经取出,脑水肿的情况也改善…”

 所以会没事的,会好起来的。菁木想着,劝自己不怕。

 得到律师许可后,她有权接手关于夏泽野的一切,在最快时间收拾行李,赶到医院,找主治医生恳谈,她要尽快熟悉夏泽野的病况。

 “为他做过位脉冲电刺,按摩刺,神经促通刺,以及各种辅助苏醒葯物,神经营养葯物…很遗憾,夏先生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医生保守道:“站在医师立场,我们也不希望将他的情况判读为植物人,毕竟他的‮体身‬状况还相当良好,四肢也没有萎缩的情况,脑部伤口也长得很好,但是如果继续昏下去…”

 “他不是植物人,他会醒。”

 医生面有难。“刚开始我们也没想到他会昏这么久,可是再这样下去,会越来越不乐观,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什么意思?”

 “窦小姐,外伤脑部患者在不同时期意识恢复率不一样,一到三个月意识恢复率为41%,三到十二个月是11%,一到两年变成6%,两年以上就是0。所以昏时间愈长,意识恢复率愈低,目前,他苏醒的几率有是11%…”

 离开医师办公室,菁木拖着行李箱,搭电梯上楼,到护理站报到。出具证件填写陪病资料,请护理长将刘小鹭聘雇的看护员辞掉。

 “三班都要辞掉吗?要不要保留夜间的看护?”胖胖的护理长好心劝道:“照顾这类病人,家属很累的,要痰清洁病患‮体身‬,你一个人负责会累垮…”

 “我没问题,麻烦你了。”她不要再让那些陌生人碰夏泽野。

 办好手续,走过长长走廊,停在走道底特等病房外,她瞪着紧闭的门扉,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怦响着,感觉到皮肤的血脉都沸腾起来。

 好想他…

 这么多日子,被剥夺看护他的权利,连好好碰面,看看他都不行。

 现在可以了,可以了。

 缓缓转动门把,葯水味涌上来,先看见的,是窗外一大片白亮的天空。那里,病榻上,她看到深爱的男人,他贪睡着,赖着不醒。

 拖着行李,走向他。喀啦,喀啦,滚轮转动,发出**,她听起来,那是‮悦愉‬的声响。

 菁木停在边,在见到夏泽野时,腔涨喜悦。她松开行李箱的拉杆,热泪盈眶,凝视着那张消瘦的脸,他好苍白,眼睛闭着,严肃的睡容,像在思考什么大问题。

 “我来了,是我…”菁木扑到他身上,哀哀痛哭,泪水泛滥,濡前衣服。

 菁木揪着他的衣服,哭得好响,将这段日子没办法向他说的话,腹委屈,藉这痛哭跟他说,在痛哭中,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张开,将她抱怀,强壮手臂,厚实有力,将她抱得紧紧,就像过去那些美丽夜晚,她枕在他暖热的怀,被揽抱着,安心地酣睡着…

 美丽的错觉,只是她的想象。

 此刻,拥抱她的,是冰冷的空气,空调单调的频率,医院消毒水味,以及这动也不动的身躯,但是,她能感觉到他膛的起伏,这个人是活着的。

 贴在他的膛,菁木望着窗外,那片白茫茫天空,渐渐换成暗暗的黑,星子灿蓝,一弯月雪亮亮。她枕着哭出来的一汪泪渍,手横过泽野前,环着他。她微笑,低声道:“你醒不醒都没有关系,活下来就好了,嗯?放心,我会把你醒,一定把你叫醒!”

 菁木斗志盎然,反正最可怕的已经过去。在高雄时,刚得知夏泽野出事,回台北的飞机上,她怕得发抖,不断恳求老天爷,让夏泽野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就好,只要还有呼吸,她就不放弃。

 深夜…

 断断续续的笑声,响过医院走廊,传到护理站。值夜班的护士们,互相使眼色。

 周护士说:“你去说。”

 张护士摇头。“换你去,昨天我去说过她了欸。”

 “你去啦,我上次也骂过她,我都不好意思了。”

 张护士嘀咕道:“唉,又要我去,坏人都让我当。”

 张护士走到病房外,敲敲门,推开,往里边道:“窦小姐?”

 一个人影,咻地从病翻下来。菁木面红耳赤,急急道歉。“嘿,我知道我知道,不好意思,对不起…”

 张护士本来板着面孔,看她慌慌张张地,忍不住笑出来。“你每次都说知道了,每次又都忘记,医院晚上很安静的,一点声音都会听得很清楚。”

 “唉,真对不起,我一时看到好笑的…就忘了。”

 张护士走到电视柜前,萤幕闪烁着,DVD电源灯亮着。“今天看哪一部?”

 “安妮霍尔。我笑死了,男主角神经兮兮的,很滑稽欸!”

 “这也是那一百部电影的其中一部?”

 “嗯。”“昨天那个『小鹿斑比』也是?”这个百大电影评分的标准还真诡异。

 “是啊…”“还差几部就看完了?”

 “剩十部。”

 张护士点点头,走近病,看看病人状况。很好,还是一样表情,一样闭着眼睛,看起来像睡着了。张护士一阵心酸,这男人,可知道他的女人有多痴心?自从窦小姐接手后,他胖了,面色也红润了。

 “他看起来怎么样?有比较好吧?我每天都有帮他按摩,也照医生说的不断跟他说话,做情感上的刺。”

 “只有情感上的刺?”张护士瞪向畔睡过的凹陷处,揶揄窦菁木。

 菁木脸红了。

 张护士清清喉咙,严肃道:“你真的很不听话喔,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医院规定病只能给病人睡…”这是为了预防打针打错人,窦小姐却一直犯规,每次都趁护士不注意,爬到上和他睡。

 “可是…”菁木硬着头皮解释:“你不知道他有失眠的毛病啊,我跟他睡,他会睡得比较好…”失眠?他现在是嗜睡吧?护士瞪她。

 菁木笑道:“我开玩笑的,当我没说。”

 “还有幽默感,不错不错…”昏三个月了,还这么乐观。“你不要太累了,早上七点医生要巡房,早点睡吧。”

 “好。”

 护士走了。

 菁木看门掩上了,想了想,又爬上去,躺下,抱住夏泽野。

 “你你你,都是因为你不说话,我才被护士念。你自己要跟护士说,你要跟我睡才睡得着,对吧…”亲亲他的眉角,亲亲那藏在眉间的黑痣。

 她拉高被,将两人‮体身‬盖好。

 又唠叨着:“因为你前几年都睡不好,所以老天爷罚你一次睡个够,这就叫做睡眠债。但是你睡三个多月很够了,是不是?而且我已经陪你看完九十部片子,我警告你,等我答应陪你看的一百部都看完,你就要醒,知道吗?”

 按下遥控器“安妮霍尔”继续放映,菁木啾着闪烁的萤幕,讲给他听…

 “你看,他们要煮螃蟹汤,活跳跳的螃蟹从锅子蹦出来,哈哈哈,现在他们叫来叫去都不敢抓…安妮霍尔生他的气,他们现在互相呕气,闹分手…”

 看完“安妮霍尔”又看了“火车怪客”看完“火车怪客”又看了“教父”忘记护士要她早睡,边看边讲剧情,她累坏了…

 唉,这真的太夸张了喔!

 早上七点,医生跟护士来巡房了,他们站在前,瞅着上一对睡的“爱情鸟”他们如胶似漆,着彼此,睡得忘我。

 护士要喊醒菁木,被医师制止。

 “算了,让她睡。”六十多岁的戴医师,目光慈祥地瞧着他们。转过头,问护士:“要是夏先生没着气管,他们这样看起来跟一般情侣没两样啊。”

 “嗯,就是啊。”护士问医生:“可是昏那么久,再这样下去…”

 医生叹息。“出去吧,出去再讲。”

 也许他们作着美梦,不要吵醒他们。也许在梦里,比较快乐…

 护士拉上窗帘,和医生们悄悄离开。

 一会儿,门被推开,衣着时髦的刘小鹭走进来,看见病景象,呆住,恍惚了。

 他们,脸贴脸睡,菁木的头,靠在泽野肩膀上。菁木的手,横在他身上。菁木像一只纤弱小鸟,偎在他的怀里,纤瘦苍白的手臂,保护似地掩在他身上,像在护着他。

 她还在这里?她还不放弃吗?

 刘小鹭震惊,震惊菁木的改变。她瘦了很多,大概因为常待在病房,面色变得跟夏泽野一样白,长发剪去了,留着男生似的超短头发。而夏泽野好像胖了点,气好多了,‮体身‬不像之前那么瘦骨嶙峋。

 刘小鹭移开视线,环顾四周,这里,没刺鼻葯水味,飘着淡淡的花香,香味来自茶几上的扩香仪。茶几上还摆着一大迭的DVD,椅子堆着窦菁木的衣,地上红盆子,装着沐浴用品,窗旁衣架挂着黄大浴巾…

 这里不像病房,倒像个温暖的卧室。

 刘小鹭心悸,脸庞热热地。这里每一处,都看得见窦菁木的爱心。她在这儿,无立锥之地。她目光一凛,走近病,动手,扯开那环住夏泽野的手。

 菁木醒了,看见刘小鹭,猛地坐起。

 “窦菁木。”刘小鹭没好气道:“谁准你辞了我请的人?”凛着脸,教训道:“你不知道医院规定吗?病只有病人可以睡。还有,你要辞掉我的看护,应该先问过我吧?”

 菁木下,打开皮包,递出名片。“有问题,去跟他说。”

 刘小鹭拿了名片看,是律权事务所严律师的名片。“你怎么会有他的名片?”

 “我是夏泽野的法定代理人,夏泽野委托严律师授权的。我有百分之一百的权力,可以处理关于夏泽野的任何事。”

 “他…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严律师,竟然什么都没和她说。夏泽野也从来没提过,怎么会…

 “我的答复,你满意了吗?”菁木扭开热水瓶。“要不要喝茶?”

 呵,夏泽野,夏泽野,你连昏了,都摆我一道。小鹭垂落肩膀,一阵气馁。“不必了,我要走了,我只是来看看他的情况…”

 “他很好。”

 “还是没有意识吗?”刘小鹭无心和菁木战下去了,她有新,想通很多事。她感到惭愧,她做不到菁木这样…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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