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论是在哪种年头里,天桥都是个龙蛇混杂之处,因为这儿是百艺杂陈之所,举凡吃喝玩乐,甚至偷盗拐骗无所不包,再加上个温柔乡八大胡同,要是哪天下小心在这儿撞到个钦命要犯也是不奇怪的。
柳兆惠和他那位反清复明的同伴便是躲在这儿摆摊算命,以等待
儿的“好消息。”
“我要看面相。”
只一眼,柳兆惠即迅速起身住他暂居的小屋走去,连摊子都下要了,而看相的客人也默默的跟随在他后头。
片刻后…
小屋内,中年人眼色阴郁地目注看相的客人…
儿。
“为什么还不动手?”
“喂!拜托,不过才三天而已,你以为机会这么好撞的吗?”
儿没好气地说。“不过,这会儿不是找不找得到机会的问题,而是这个…”探怀取出孔雀碧玉“扇”同样放在桌上推向中年人。“我拔不出刀来!”
中年人一愣“怎么可能?”马上抓来“扇子”要“拔刀”给她看看。“我不是教过你要…咦?怎么…”低下头,他开始认真地那边摸摸,这边敲敲,用力拔,努力推…
“我来试试看!”见中年人都
出
头大汗了来却还
下开,柳兆惠忍不住抢过来换他这边摸摸,那边敲敲。“嗯!或许是这边卡住了…咦,真的…啊!拔出来了…欵?啊,对不起、对不起!”
只听得一声惊呼,原来是柳兆惠太使力
刀,所以刀一拔出来便收下住势不小心割伤了中年人,中年人瞬即脸色大变,不先止血包扎,反而马上探怀取出一罐小瓷瓶,慌慌张张地倒出三颗葯丸,就在他仰首
葯的当儿,冷不防地,
儿蓦然抢出手去攫来葯瓶,一手朝他们脸上挥去一把灰雾,然后转身就跑。
“
儿!”
充耳不闻,
儿一跑出小屋,便埋头飞奔向人群,一眨眼就钻人人群里不见了。但是,她知道这样还是逃不掉,那把灰雾挡下了他们多久,不过,她原就没打算能逃脱,她只要求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在闹区里的寺庙前总是会有一些大小乞丐,那就是她的目标…万明寺。
自
儿得到自由跑到外城来的第一天,她就认识了在万明寺前的一个十二岁小乞丐小七,两人的身世极为相似,俱是
汉杂种,不同的是她娘亲是被暴强,而小七的娘亲却是被抛弃,由于同病相怜、臭味相投,两人很快便成为好朋友,
儿只要一出内城,就必定去找小七。
“小七!”
“啊!
儿柹,你来…啊!”招呼还没打完,小七便被拖进万明寺内了。
在万明寺正殿后的阴暗院落里,
儿手脚慌乱地把那瓶解葯、恪亲王府的侍卫
牌,以及胤禄在杭州买给她的一朵珠花一古脑儿全
进小七手里。
“一辈子一次,小七,你要帮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
一个时辰后,小七已然低头站在十六阿哥的
杨前。
“…所以
儿姊叫小七拿侍卫
牌和她的珠花作凭证,无论如何一定要设法进内城里来见金爷,并把这个交给金爷。”他自怀里掏出那瓶葯交给带他进内城里来的塔布。
“原来…她是替我拿解葯去了。”
上的人呢喃。
虚弱沙哑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即将寿终正寝的老头子,小七忍不住两眼往前偷瞄了一下,可是那什么劳什子金爷躺在
上,还有
帷纱幔深垂,除了
上确实躺著个人之外,小七啥也瞧不清楚。
“
儿姊还要小七务必转告金爷一句话…”
“什么话?”
“
儿姊说她不要金爷死,所以金爷绝对不能死!”
“是么,她不要我死了么?”孱弱的声音喃喃道。“
吧!既然她不要我死,那我就绝不能死。塔布,把解葯给我。”
塔布马上倒出一颗解葯…
“三颗,”小七赶紧追加补充。“
儿姊说要三颗。”
塔布忙多倒出两颗,连同原先的那颗与一杯茶交给
上的人,
吃下解葯后,
上的人又问:“
儿呢?她现在又在哪儿?”
“
儿姊为了让小七安全离开,便现身去引开追她的人,可是追她的人好像很厉害,一下子就追上
儿姊了,那人大骂
儿姊是叛徒,是
虏走狗,甩了
儿姊一巴掌后就把
儿姊捉去了。”
“什么?”透过纱幔,小七隐约可以瞧见躺在
上的人猛然
起了半身“他竟敢打…打
儿!”并且一时激动得捂住
口
息不已。
“爷请息怒,”塔布忙上前低声央求。“属下一定会设法救出福晋的。”
埃晋!
小七惊讶地拚命眨眼。
儿姊会是这个老头子的福晋?
“不必…”
上的人又无力地躺回去了。“我会自…自个儿救她。”
这个快断气的老头子居然要自个儿救
儿姊?小七不
暗里翻了一下白眼。老头子还是哪儿好睡哪儿睡去吧!
“小七。”
“小七在。”
“你知道是谁…抓去
儿吗?”
“不知道,不过小七有把握可以问得到。”他可是天桥的地头蛇耶!要是有什么查不到,他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
“那就交给你了。』
“好,没问题,”小七自信
地猛拍
脯。“三天之内一定会有消息!”
愈热闹的城市乞丐愈多,所以不用太久,隔儿晌午小七便得到消息了。
小七挥挥手向另一个十岁上下的小乞丐道谢,转个身对塔布说:“一个是匕首会的人,一个是双刀堂的人,他们今儿一大清早儿就抓著
儿姊出城去了,城外好像还有人接应他们。虽然一出城我就没辙了,不过我还是可以设法探听一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原来是匕首会与双刀堂的余孽!
“那就快去探听,”塔布忙道。“我这就回消息给爷去,晚么晌儿我会再来这儿找你。”
于是两人分手,在大雪纷飞的寒天里,一个又去干包打听,一个回去捧主子的马
,浑然不觉过年的气氛已热烈地在京城内外弥漫开来了。
如果找不回来人,大家都甭想过年了!
在京城西南方有个小小的无名村落,处在万山环绕问,拒马河纵穿而过,有直
云天的陡峭绝壁、飞
扑下的瀑布、高耸如云的千年银杏与各类稀禽异兽。
在春光明媚的时节里,这样的景致肯定美到下行,可惜这会儿是北风呼号、冷气刺骨的落雪天,别说美了,除却无边无际的漫漫雪花,其他什么也没有,真是单调到教人想加点血花上去点缀一下。
只往窗
瞄了一眼,
儿便打了个哆嗦,
著手躲回热炕上去了。
“好冷!”
这是个非常简陋的小村子,参差不齐的石块彻成的屋子,除了炕
之外,连桌椅都没有,又是被
制外出的俘虏,
儿只能整天窝在炕
上“孵蛋。”不过,也多亏了被捉到这儿来之后,整天无所事事啃指甲,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肮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凸出来了。
不会吧?她现在连二十都不到,已经开始中年发福了?
拒绝接受这种荒唐理由的
儿赶紧学算命仙掐指一算…
哎呀,不得了,她怀孕了耶!
“多久了?”
“四个多月了吧!I
“哇!这么久了你自己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我…我忙嘛!”
“忙什么?”
“忙著卷款私逃,逃不掉就谋杀亲夫。”
儿喃喃道。一说完,马上听到好几声惊骇的
息。
“你在说笑?”
儿向其他少女瞄过去一眼,耸耸肩,不语。实话她们不信,那她也没辙了。
一来到这儿,
儿就发现被抓来的不只她一个,还有其他少女和小孩。问过之后才知道是那个中年人,以及十多个同伴们,为了换回那些已被抓,但尚未被处决的双刀堂与匕首会兄弟们而特意掳来的人质,因此被抓来的都是正宗旗人子女。
“朝廷会派人来救我们么?”这是人质们最担心的事。
“这…恐怕不太容易吧!”
因为这儿就跟绰墩山一样,没有人带路根本就进不来也找不著,即使是胤禄,在如此急迫的时间里他也没辙,何况他的伤也不可能在半个月之内就痊愈,尤其他的伤那么严重,搞不好现在还躺在
上呢!
反清复明组织别的或许不行,寻找秘密藏身处这点倒是
厉害的。
“那朝廷会跟他们
换么?”
儿耸耸肩。“要看你们的身分够不够罗!”
“我们?那你呢?”
“我?”
儿苦笑。“我不是专供
换的人质,我是叛徒,大概要等做过
换之俊,他们才会有空决定要如何惩罚我吧!”
“咦?你不是旗人?”
“我娘是汉人。”
“啊!那…如果我们的身分不够呢?”
“这样就…嗯!他们大概会另外再去抓几个够分量的来吧?不过那也不太容易,分量愈重,护卫自然愈严密,所以…”
可运气好的话就很简单了,
儿来到这儿六天之后,柳兆惠和中年人就“顺手”拎来了一位偷溜出城玩的蒙古公主与一位固山格格。
真聪明,纵使清廷可以不管那位格格:—反正格格多的是,随手抓一把比绿豆还多,可是绝不能不管那位蒙古公主,因为这位阿
济公主来自于最受清廷优宠的蒙古贵戚家族…博尔济吉特族,也就是孝庄文皇太后的母戚家族。
她的祖父是孝庄文皇太后的弟弟
珠习礼之孙班第,她的祖母是由顺治先帝领养于宫中的和硕端
公主,她的父亲是现任科尔沁达尔汗巴图鲁亲王罗卜藏衮布,如此高贵的身分,万一出了事,大家都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然而,就是因为身分太高贵了,所以这位阿
济公主一个不小心鼻子就长到头顶上去了,没事就泼出一盘盘麻婆豆腐来请客,倘若不是她是最好的人质人选,柳兆惠都很想把她赶走了。
幸好阿
济和那位格格住另一问屋,就让那位格格去“独享”她的尊贵吧!
“
儿。”
“惠舅舅,有事?”
柳兆惠默默递给她一件大麾,
儿马上会意,披上大麾后便跟在他后头出去了。踩著积雪,在一处可以瞧见一片黑色峭壁立在前头的地方停了下来,柳兆惠望着那片峭壁良久,才低低开了口。
“
儿,老实告诉我,你早已动过手了,所以才会需要解葯,对吗?”
“对。”这种事随便想一想就可以想到了,实在没必要浪费力气去隐瞒。
柳兆惠缓缓回过身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救他?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吗?”
“不是,”
儿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我是来到这儿之后才发现自己有孩子的。”
柳兆惠脸色倏沉“那是为什么?”阴郁的语气更将他的怒意完全显现出来。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因为…”
儿昂然不惧地抬高了下巴。“我是汉人,也是
人,但唯有他不在意我到底是什么人,并用一颗真心来对待我。可明明是我的亲人的你们却恰好相反,当我没有用时,你们就认定我是
虏的杂种,说我是柳家的
辱,甚至把我赶出柳家!”
角
搐了下,她又说:“你们知道我为了求得你们的认同,过得有多辛苦、多孤独吗?不,你们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你们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来找我,嘴里说要接纳我,只要我证明我骨子里是属于汉人这一边的。哼,说得这么好听干嘛!讲白一点不就是要利用我,不是吗?”
柳兆惠心虚地别开眼。
儿发出嘲讽的笑声。“这样你们还能说是我背叛你们吗?一开始不就是你们先背叛我的吗?”
“可是…可是柳家还是将你养大了!”柳兆惠反驳。
“是喔!我养
,然后把它吃了;我养狗,好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踢它一脚;我养牛,因为要奴役它,等它老了,我照样可以吃它;同样的,你们养我也好像养畜生似的,没有爱、没有关怀,只有食物、只有住处,碍眼了就一脚踢开,想要利用时再捡回来…”
她怱地停住,改口。“不,我比畜生还不如,不会有人没事去嘲笑畜生,可我却得承受所有人,包括我自己亲人的嘲讽眼光,侮辱言词,无论我怎么做,在你们眼中,我都不是人,只是一个
辱,柳家的大
辱!”
“那是…那是…”柳兆惠被攻击的有些狼狈了。“我们只是…是…”他无法为自己辩解,只好反击了。“那你又如何知道他是真心对待你?你们才相处过多少时间,你又怎知道他不是在利用你?”
“问的好!”
儿却笑了,一个看似无辜又天真的笑容。“惠舅舅,
儿想先请问你,你可曾替我考虑过,当拔刺杀了堂堂皇子阿哥之后,我要如何逃脱清廷的追缉呢?”
柳兆惠嘴巴一张,呆住了。他从没有考虑过…不,是从不曾去想过这一点!
“我就知道!”
儿嘲讽地勾了一下嘴角。“外公也是一样,说什么只要我刺杀了十六阿哥,他就会
我回柳家,其实他根本就不认为我能活著回去,才敢放胆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诺言,对吧?”
“不对!”柳兆惠
口道。“知道你嫁给十六阿哥的人只有我和他,爹根本不知道,他老人家若是得知,肯定会气死,所以我根本不敢说给任何人知道,就怕有人不小心说溜了嘴传到爹耳里去了!”
他?那个中年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你是骗我的,我居然全信了!”
儿自嘲地一笑,而后甩甩头。“算了,那惠舅舅你可曾想过,既然我刺杀了他,为何我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再次张了张嘴巴又无声合上,柳兆惠思索片刻后,才狐疑地问:“难道是…他保你?”不可能有这种事吧?
“不,”
儿轻轻叹息,
足的叹息。“他不只保我,他还…”不,这种事她要自己保存在心底,不要让任何其他人知道,这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既甜蜜又教人感动到想流泪的秘密。
“总之,我知道他不是在利用我,想想,堂堂一个皇子阿哥有可能为了要利用我而娶我作福晋吗?我又不是阿
济公主,可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柳兆惠一时哑口,可不过一会儿又抗辩道:“不,那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真的娶了你,
汉不许通婚是
人的祖制,这你该不会不晓得吧?即使你有
人血统,可你无法证明,这就不行,他顶多就是收你作个侧福晋,甚至…”
“啊!说到这,我才想到差点忘了告诉惠舅舅了,
儿我呢…”
儿指住自己的鼻子。“现在是柳佳氏,早已入了宗人府的宗室谱牒了。』
一听,柳兆惠即不敢置信地发出尖锐的惊呼“他真要娶你为福晋?”
两眼往上一翻“哦!拜托,我说的话真的这么不容易了解吗?”
儿喃喃道。“不是要,是已经!”
“已经?”柳兆惠无法接受地拚命摇头“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一直以为他最多收你为侧福晋,甚至连侧福晋也捞不上,因为你只千过是个…”
“惠舅舅以为错了。”
儿有意无意地打断了他的话。
柳兆惠瞪住
儿,半晌,蓦而
口道:“难道你真的不作汉人要作
狗了?”直串的语气显见他已经开始着急了。
儿怔了怔,失笑。“不是吧!惠舅舅,难道你还要我再去刺杀他一次?”
“这是当然,”柳兆惠气急败坏地说。“你必须将功赎罪呀!”
螓首微微一歪“请问对谁而言我有罪?”
儿一脸揶揄的表情。“汉人?在这之前,我始终是惠舅舅眼中的
虏杂种,不配沾上汉人一点边,可不过一个月而已,为何惠舅舅却这般坚持我非得是汉人不可?因为你们亟须我替你们除去胤禄?”
“你…”柳兆惠难堪地回开视线,可马上又拉了回来,并装腔作势地沉脸威吓她。“你如果这样不听劝,我也保不了你了!”
“保我?”
畔又扬起讥讽的笑。“惠舅舅何曾想保过我?这世上真正会保我的只有一个人,是胤禄,而且他是用他的生命来保我。不,惠舅舅,我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来保我,我只要胤禄的真心真意。”
眼见无论如何都无能说服
儿,柳兆惠的神情语气眨个眼马上判若两人了。
“可惜他的真心真意也救不了你了。”
他的眼神是鄙夷,语气更是轻蔑,就如同往日一般,他一直都很唾弃
儿,柳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忘得了是谁使他那美如天仙,圣洁如观音的妹妹发疯又自杀…是那些
虏,
儿的清狗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既然继承了她父亲那种污秽龌龊的血
,她自然也是同样一万秽龌龊!
“他们已经决定,待
换过人质后,就要把你带到绰墩山死难兄弟的坟前死祭了!”他以为他会看见
儿吃惊、恐惧,甚至懊悔的反应。
没想到
儿仅是淡淡一哂。
“是吗?”
那又如何?
胤禄能为她死,为什么她不能为他死?
儿从未与阿
济公主谈过半句话,不过,光是远远看着那个傲慢嚣张的女孩
点爆竹,她就告诉自己离得愈远愈好,免得被爆竹烧到
股。可爆竹多半是没长眼睛的,所以,即使她避得再远,还是会不小心被
到火星渣子。
“喂,你过来!”
“咦?”
儿左右看看,然后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对,你,过来帮本公主捶捶肩!”
儿拿眼瞄一下正在取水的格格,再瞧瞧各自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的那些旗人少女,耸耸肩,上前去为那位看上去比她还小上两、三岁的骄蛮公主捶肩。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身。
“用力一点,你没吃饭啊!”“轻一点,你想捶死我啊!”“右边一点,难道你不知道公主我酸痛的是右肩吗?笨蛋!”
“左边,左边,真是白痴,不会两边都捶吗…欵?本公主没有叫你停,你怎么可以停?”
忍一时之气,保百年之身。
可忍太多气,保证会伤身。
“我不是你孙子,”
儿慢条斯理地回到原来的大石上啃她的乾馍馍。
这是他们出发前往
换人质的半途,由于没有多余的人手看守
儿,所以
儿只好跟著他们走。
一路上,那位娇贵的阿
济公募不是骂人就是踢人,完全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倒楣的当然是她们这些“身分低下的侍女。”
“你说什么?”
阿
济怒叫一声,马上跳起来要给她一脚,可
儿的功夫虽然不怎么样,至少也比完全不懂武功,只会
打
踢的阿
济厉害一点,所以她不过稍稍闪个身,阿
济就真去踢到“铁板”了。
往后的路途上,柳兆惠只好分个人手出来背“可怜”的公主。
终于,他们来到了约定地点,一处望眼看去俱是一片雪花茫茫的空旷荒野,唯有这种地方双方都不必担心对方埋伏人马。
对方早巳先来候著了,三十几个手镙脚铐的人拒,步军营九门提督大人和六位巡捕营千总,最奇特的是还有一顶轿子,
儿一看到轿子两旁的侍卫便瞠大双目差点叫出来,车好塔布及时向她拚命挤眼,她才硬
了回去。
中年人看到轿子倒下奇怪,只以为那是特地抬过来给刁蛮公主坐的。
“好,人全在这儿了,我们双方同时放人。”
“等等,我得先点过人数,”九门提督朝中年人身后望去。“阿
济公主?”阿
济的回答是一连串臭骂。“德月格格?”德月凄凄惨惨的低应一声。“十六福晋?”
这个尊号一被呼唤出来,所有少女不约而同的吐出惊呼,最夸张的是阿
济。
“你在胡叫些什么?我才是未来的十六福晋!”
当然,没人理会她,中年人兀自冷冷一笑。
“抱歉,十六福晋不包括在里面,她是我们的叛徒,我们要带回去处决。”
九门提督摇摇头。“不行,一定得有福晋。”
“没有福晋!”中年人坚定的拒绝,同时手住后一挥,柳兆惠马上把刀横置在阿
济颈前。“快决定,如果不成的话,我们第一个就先要了蛮子公主的小命!”
一听,九门提督即皱了眉,然后,令人颇为讶异地,他回头朝轿子那儿望去,塔布马上弯身俯向轿帘好似在聆听什么指示,中年人这边的人才知道轿里早已有人占据了。不一会儿,塔布便来到九门提督身边。
“你要什么条件才肯释放我们福晋?”
“你们福晋?”中年人双眉一挑,两眼视线马上朝轿子那儿飞过去“我从未曾考虑过要把她
换出去,不过…”他怱地扬起一抹
猾的微笑。“若是十六阿哥坚持要福晋回去也行,就请十六阿哥自己拿命来换她一条…不,两条命,也许十六阿哥还不知道,福晋已经怀有身孕了哟!”
塔布一声惊呼,迅即扭头往后望去,眼神中
是焦急。事实上,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顶轿子上头了,任何人随便猜都猜得出来那里头必定是十六阿哥,鲜少有人见过的十六阿哥。
好一阵子静默之后,忽地,轿帘中伸出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扶住轿沿,大家的眼睛瞪得更大,瞳珠子都要滚出来了,包括阿
济和所有少女,以及那六个千总,每一双眼都巴巴地看着乌尔泰神态恭谨地为轿中人掀起轿帘,看着一个人慢条斯理地下了轿,待得大家都瞧清楚那人的长相之后,又不约而同发出一声…
“咦?”中年人更是
口道:“不是十六阿哥!”继而愤怒地沉下脸。“你们是故意耍我的吗?”
那是个笑脸咪咪的可爱少年,大大的眼,小小的嘴,稚气末
的笑颜,苍白的脸上泛著两朵病态的红晕在双颊上,仿佛玫瑰般鲜
,再衬上那一身银白缀织地里
皮长袍外套紫貂马褂,更显得他是如此高雅柔和,单纯率真。
总而言之,任是谁来看,都打死不会相信这个纯稚的少年会是传闻中那个
狠
佞的十六阿哥。
除了认识他的人。
“我就说咯,”少年搭著乌尔泰的手臂一步步慢
地定向前。“没有人会相信我是十六哥,我又没啥能个儿,可他混了心偏要我代他来,得喝,这下可
怯了吧!”
听那熟悉的京腔京调,被押在最后边的
儿想笑又想哭,忍不住喊过话去。
“你本来就很丢脸了,再丢一次脸又有什么关系!”
停步在塔布身边,圆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
“哎呀呀呀!我真是昏君了不是,忘了先跟嫂子问声好。”
嫂子?
儿不
噗哧失笑。“我好得很,不用你
婆来担心!”
一听,少年即哀怨十足地噘起了小嘴儿,嫣红嫣红的可爱极了。
“嫂子,我这么巴巴儿地奔来,您就给我这么一句好话儿?”
“你本来就不该来的,”见他还得扶著乌尔泰的手臂就知道他在勉强自己,瞧得她心都揪疼了。“这么太冷天,你实在应该乖乖地躲在被窝里睡觉才是。”
眼见他们两人居然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了,中年人不
更火大。
“你究竟是谁?来干什么的?”
闻言,少年这才转过脸去对中年人漾开纯真无辜的笑容。“我来看嫂子呀!”
中年人冷哼“十六阿哥自己为什么不来?或者…”说著,他眼带恶意地回眸瞄向
儿。“他的福晋在他心目中并不是顶重要?也对,不过是个
虏杂种,不要也罢,十六阿哥可以另外再娶个乾乾净净的女人,是吧?”
“那我可不知,”少年仍是笑意盎然。“十六哥只让我来替他向嫂子问句话,他才能决定该如何处理这事儿。”
“什么话?”
两只大眼睛骨碌碌地溜向
儿那边“可以让嫂子过来么?”少年指指
儿。
“这是私事儿,太多人听著可不太好。”
“不行!”中年人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那…”扇了似的睫
天真也扇了两下。“我过去可好?”
“你过去?”中年人看看他,再看看
儿那边,眼中忽地闪过一丝狡诈:“可以,不过只你一个人。”听少年说话的语气,肯定也是阿哥之一,皇子的分量可是比蒙古公主的分量更重多多,有他在手,看清廷还敢对反清复明组织的人如何!
“好,就我单个儿。”
少年当即放下搭著乌尔泰的手,独自以蜗牛般不寻常的速度慢之又慢地朝
儿爬…呃!走去,中年人慢几步跟随在后,同时乘机向自己人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不落痕迹地围过来,准备再多抓一个人质。
站定在
儿面前,少年先瞄了一下押著
儿的壮汉,再瞥一眼北在她
前的那把亮晃晃的单刀,最后看向
儿,那张纯真的笑脸益发灿烂耀眼了。
“嫂子,十六哥要我来问问你,你真格儿不要他死了么?”
“不要!”
儿狠狠地说。“除非我死,否则他绝对不能死!”
少年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中年人听得狐疑,正想问问他是什么意思,冷不防地,就在他张口
言未言之际,惊变暴起瞬间,甫听得惨叫声,已见少年两指一
一枢,活生生地挖出
儿身后那壮汉的双眼,壮汉马上掉下刀子反手捂住自己血淋淋的,只剩两个窟窿的部位,嘴里不断发出凄厉的惨嚎。
面对自己造成的惨状,少年脸色漠然,瞳眸中却闪烁著忍残的嗜血光芒,右手闪电般疾扬,一对眼珠子分
左边见状慌忙赶来的两个青衫人,同时黑缎靴足尖一勾一顶,壮汉落下的单刀半途便怱而转折如箭矢般飞向右方,那股凌厉猛烈之势,不但
穿了正往这儿冲来的魁梧大汉的小肮,更带出一条条花花绿绿的大小
脏刺人紧随在后的瘦削老头子
口。
于是,伴随著追加的两道惨厉长嚎,无声无息地,对面方向也有两个同样在额头上各多出一个血窟窿的家伙仰天倒下。
而就在众人犹惊骇地瞪著单刀飞向魁梧大汉之际,少年便已采出左臂将
儿拥人怀中,右手轻翻猝然反转,那两
沾
鲜血的手指恰好夹住中年人袭往他背心而来的大刀,几声铿锵,刀子瞬间断为数截。
中年人甫始惊恐地
了口气,眼前二化,少年和
儿业已踪影杳然,回首一望,少年已然抱著
儿飘然落在九门提督身旁。
这时,那两道长嚎才响起。
“剩下的…交给你了。”少年略
着气,可目光中的狠辣之
却更炽。
九门提督会意地暗暗一颔首,然后恭恭敬敬地哈下
去。
“卑职遵命。”
不过眨眼间,少年便已夺去四条人命,两颗眼珠子,还有两个最重要的人质…包括少年自己在内,中年人尚未回过神来,便见
儿与塔布一边一个搀扶著脚步显得有点颠踬不稳的少年走向轿子,下
狂吼出惊怒的咆哮。
“你到底是谁?”这可真个是名副其实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敦他怎生
得下这口气!
少年停下了脚步,可回过眸来的却是
儿,她一验酣酣的笑,注目的对象不是中年人,而是与其他人同样震惊疑惑的柳兆惠。
“惠舅舅,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会真心诚意的保我,现在你相信我了吧?”
柳兆惠甫自一愣,少年也徐缓地转过脸来了。
只一眼,中年人便骇得连退两步。“你…你…”冷峻的眼、
鸶的神情、无形的威严、慑人的气势,少年已然完完全全转变为另一个人了。
“倘若让十六爷我再听到你说一次我的
子是杂种,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生为人!”
那般森冷的语调、那等严酷的威胁,好似被下了诅咒一般,中年人顿时惊窒得一时无法动弹,直到少年与
儿一块儿坐进轿子里,塔布和乌尔泰权充轿夫抬起了轿子掉头离去,他才惊叫出声。
“十六阿哥!”
可是…十六阿哥不是已经二十六岁了吗?
M.ssVv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