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谓师道,授业解惑也,文者是,武者亦是。
授口诀,传心法,演练招式,一般来讲,作师父的通常会在详细解说之后,在一旁指导徒儿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直至徒儿心领神会,习得招式的
髓为止,这才够资格顶著“师父”的头衔到处招摇撞骗。
然而,这边却有一位全然没有身为师父自觉的家伙,可怜的徒儿在阳光下挥剑挥得
头大汗,他却搬了一条藤椅躲在树荫底下喝茶啃瓜子,凉凉的扔糕喂鲤鱼,啃瓜子啃得无聊干脆打起盹来,点著脑袋吐呼噜,左边摇右边晃,眼看着就要掉进鱼池里去洗凉水澡了…
“重来,第三式右偏半分,第九式上扬增两分。”
“是,师父。”
龙月不慌不忙地收剑,再重新捏剑诀默心法,挥洒出一片眩眼的金色光芒,灿烂夺目,却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记得师父第一次做这种事时,他才刚
十岁,原以为师父是在偷懒打瞌睡,天那么热,风那么懒,正在演练掩
十七掌的他也不由自主地神游太虚跳起舞来,没想到师父却突然开始说起“梦话”了,呢呢哝哝,轻柔又缓慢,却是那样严苛无情地把他所有的毛病全都挑拣出来列册做纪录,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小觑师父的“偷懒”了。
“停,龙月,你再把口诀背一次给我听听,接著再将你所领悟到的说一遍,”
“是,师父。”龙月轻
苦收剑贴臂。“冷
剑法,冰
寒情;右剑左诀,左掌右法…”
待他背完、说完,端木净尘静默好半晌后,始懒洋洋地收起打盹的姿势,徐徐抬起头来。
“龙月,你知不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
“徒儿不知。”
“很简单,你越大越呆板无趣了。”
“…恕徒儿愚昧,不解师父之意。”
“剑是有灵
的,招式是活的,除非你的心能与剑相通,意随招转,否则你永远达不到剑法的最高境界,懂吗?”
“…不懂。”
“所以我说你呆呀!”端木净尘叹气。“十年前尚年幼之时,你犹不是这般呆板拘谨,领悟的也快些,可是现在…我说到底是哪里的哪位白痴把你教成这样死脑筋的呢?你爹?抑或你娘?”
龙月轻咳两声,难得出现赧然之态。
“那个…家母说家父喜欢稳重的孩子,故而…故而…”
端木净尘摇摇头。“龙月,那么我就不得不告诉你,倘若你无法寻回过去那种开朗灵活的个性,你所能学的也就到此为止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语毕即转首望向小径,状似有所待。
果然,一阵由远而近的急促脚步声过后,那副随著时
过去越来越显快活自在的娇脆嗓音又哇啦哇啦叫过来了。
“端木大哥!端木大哥!你在哪里啊,端…啊,你在这…咦?他…”
“他是我的徒儿龙月。”端木净尘悠然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龙月,见过九姑娘。”
“是。”龙月即刻转向九儿恭身为礼。“龙月见过九姑娘。”
“端木大哥的徒儿?可是…”九儿困惑地打量龙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因为他并非宿住于藏
山庄,他是十多天前才来到此,白天练剑,晚上在练功室专心参悟剑诀心法,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机会碰上他。”
“这样啊…”九儿又怔楞地瞧了龙月片刻,突然在端木净尘的藤椅旁蹲下,并将朱
凑到他耳边去嘀咕:“端木大哥,请问你几岁?”
“二十七。”
“你徒弟呢?”
“二十。”
九儿两眼惊讶地大睁。“可是他才小你七岁而已耶!”师父不是都要大上徒弟十几二十多岁吗?
“的确。”端木净尘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九儿,找我有事?”
“啊,对了,差点忘了!”九儿拍了一下手“我是要跟你说…等等,先让我喝口茶。”
又来了,一把抢来端木净尘手中的茶杯,九儿一饮而尽,这次换龙月看得目瞪口呆。
放下杯子,九儿横臂抹去茶渍
足地吁出一口气。
“端木大哥,我和姊姊在这儿住了将近两个月了耶!”
“有这么久了吗?”
端木净尘慢
地执起茶壶再斟
茶杯,悠闲地啜饮,龙月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们居然共用一个茶杯!
端木净尘突然朝他挥挥手,龙月心头一惊,脖子一缩,赶紧端正视听,继续反覆演练他的冷
剑法,耳朵却还是忍不住拉得长长的。
这不能怪他,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是啊!端木大哥,所以我想…”九儿眼神犹豫,话说得更是
吐吐。“我是不是应该付点房租和伙食费呢?”一边说一边开始计算扫除住宿伙食费之后,她还剩下多少钱?
淡淡瞟去一眼“谁跟你这么说的?”端木净尘挪了一下
部,让自己坐得更舒适。
“是没有人跟我这么说啦!可是我刚刚送姊姊到二公子那儿去,听到几个婢女提起这个问题,那我想,她们说的也没错,所以…”老实说,如果没有听到那些婢女们咬耳朵,她
儿不会想到她和姊姊已经在山庄里住这么久了。
是生活过得太惬意,所以不曾留意时光的流逝吗?
每
一太早,自干净舒适的
铺醒来,婢女们早已在一旁等候服侍她和姊姊梳洗,并享用丰盛的早膳,之后她把姊姊送到东园端木劲风那儿,再出门去探听有什么门路可以把姊姊送进宫里去。
可说是探听,其实有大半时间她都无法抑止自己的强烈好奇心,这边逛逛,那边看看,眼里看到的每一处地方、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么新鲜有趣,即使她没有钱买,也忍不住要去纯欣赏一下。
直到晚膳前,她才会回到山庄里,洗浴,用膳,而后回房和姊姊聊天、做女红。
但自从那一夜过后,端木净尘便常常在午夜时分散步到栖凤阁,和她来上一段大约半个时辰的睡前闲谈,再
她熄灯上
睡觉,待确定她没有偷偷爬起来继续做女红之后才离去。
这种快乐似神仙的日子,是过去的她连作梦也不敢想像的。
而在这当中,起初,她最爱的是那种再也不必担心下一餐有没有著落的安心感,最高兴见到姊姊越来越灿烂的笑容,最喜欢独自一人自由自在地想到哪儿就到哪儿。
然而有那么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清晨醒转起来那一刹那开始,便在期待午夜时刻那段闲适安逸的睡前闲谈。
期待能见到他在月夜下慵懒地倚在凤凰木旁,对她牵动
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微笑,听他低柔的嗓音慢条斯理的回应她的问题,她心中便油然生出一种甜滋滋的感觉,是那样温馨,如此甜蜜,教人依恋不已。
每一天每一天,她的期待越来越殷切、越强烈,直到这份期待凌驾于其他所有一切,她的眷恋也开始出现不
足的迹象。
就如此刻。
扁是见到他的笑容,听到他慢
的说话已经不足以令她
足,于是,她不自觉地将柔荑搭在他置放于藤椅扶手上的手背,宛如
虫似的在上面爬来爬去,下意识寻求更进一步的接触。
“不必介意那种事,”连多瞄上一眼都不曾,也没有收回被那五
纤纤玉指公然占领的手,端木净尘若无其事地继续品尝他的茶。“倘若请朋友到家里来暂住尚需要收食宿费,那才真叫离谱。”
“朋友?啊,对喔,我们是朋友嘛!朋友当然不用收食宿费呀!”九儿恍然地瞠大眼,又敲敲自己的脑袋。“唉!我真是笨,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没想到呢!”
“你想太多了。”
“是吗?可是…”九儿想了想,又困扰地咬起手指头来下“二公子那边的婢女为何要那样说呢?是不是…”她担忧地瞅向端木净尘。“我姊姊麻烦她们太多了?”
端木净尘淡淡一哂。“她们嫉妒。”
“嗄?”
沉
片刻,端木净尘匆地离椅起身“走,”两袖往后一背即径自负手行去。“龙月,你也一起来。”
“是,师父。”
九儿急忙跟上去,龙月亦收剑尾随于端木净尘之后,
“上哪儿?”
一行人鱼贯走出南园。
“去看你姊姊。”
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端木劲风有多么厌恶七儿的苦苦纠
,无论走到哪里,七儿都如影随形地紧跟住他,就连上个茅房,她都要蹲在茅房前守候,害他上个大号都不安心,这样多来几次,搞不好他就会开始便秘了。
没有谁忍受得了这种待遇而不抗议的。
然而,令人纳闷的是,端木劲风竟然没有再向大哥发出任何怨言,始终黑著脸默默地承受下这桩酷刑,看得伺候他的婢女们心疼得不得了。
只有端木净尘与端木竫云看出在那副百般不耐烦的表相下,端木劲风投注在七儿身上的眼神,由僧厌到温柔,改变有多么大巨,他的嘟囔咒骂里又隐藏著多少关怀与怜惜。
噙著揶揄的笑端坐在栏杆上,两条腿晃呀晃的,端木竫云有趣地觎进听风轩里,他那俊美绝伦的二哥虽然不高兴地板著脸,两手却仍耐心地剥著葡萄皮,剔去葡萄子,
入等待中的小嘴里,见到纯真无
的笑容在那张绝美容颜上
快地
漾开来,他的
角也若有似无地勾了一下。
“大哥,这就是你之所以明明知道那种努力是徒劳无功,却仍答应让九姑娘留下来试试看的原因吗?如此才有机会把二哥和七姑娘凑在一起,没错吧?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二哥一定会喜欢七姑娘呢?”
端木净尘但笑不语,眼底却浮现满意的神采。
“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你不说答案就算了,横竖有得让我嘲笑二哥就行。不过…”端木竫云喃喃咕哝,伸长脖子望向大哥后面,九儿与龙月边聊边走过来。“请问你们来做什么?九姑娘不是该出门去了,而龙月不是应该正在和你的冷
剑法奋斗吗?”
慵懒的笑,慵懒的姿态,端木净尘曲肘靠著栏杆。
“我想来问问你,你知道东园里的婢女在说什么闲话吗?”
“哦,那个喔!也没什么嘛,她们嫉妒啊!瞧瞧…”端木竫云指指听风轩里的甜蜜二人组。“以往都是那些丫头们在伺候二哥,现在不但要改去伺候七姑娘,还得眼睁睁看着她们倾慕的二少爷亲自照顾七姑娘,这可是双重酷刑耶!她们都快呕死了。”
“难不成…”九儿一走近,上贴到端木净尘身边去。“她们都喜欢二公子那种凶巴巴的男人?”京城里的女人好奇怪喔!
“凶巴巴不要紧,够好看就行了!”女人哪,就是见不得漂亮的男人,可是…呜呜,他也不错看呀!为什么没有女人盯上他不放?
“好看?”九儿更疑惑了。“二公子会有我姊姊好看吗?”
端木竫云呆了一呆。“那…那不同啊!二哥是男人,你姊姊是女人嘛!”
“都是人,有什么不同?”
废话,当然不同,一个是干,一个是坤;一个是
,一个是
;一个是天,一个是地。更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不会生小孩,一个会生小孩;一个是“剑”一个是“鞘”;一个下面多两颗“鹅蛋”一个上面多两粒“
圆。”
不过,这也难怪啦!难怪女人一见二哥就晕头转向,手脚发软,九儿却全然不当一回事,因为她早就看惯了七儿的美,若只论五官的话,的确是七儿更胜半筹。
话又说回来,也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二哥的“美貌”所以才不会一见到七儿就昏天黑地,眼发直又
口水。
说来说去,容貌的美丑也只不过是表相而已,何必太在意。
“哪,我这么说吧!你总不能真的让二哥去作皇后吧?”
原本闲闲在一旁听故事的龙月猝然
了口气,惊吓地瞪过眼来。
“为什么不可以?”九儿傻傻地反问。“焦婶儿说,人家先朝皇帝们都好男
,几乎没有一个缺少男宠的呀!”
龙月拚命摇头,
头冷汗涔涔四处飞溅。
白眼一翻“你也给我差不多一点好不好?小姐,那是皇帝私底下宠爱的宦官耶!”端木竫云哭笑不得地直叹气。“照你这么说,二哥可以作皇后,那我也可以占个嫔位来坐坐,大哥可以晋升贵妃…”
大小老婆刚排好位置,扑通一声,龙月已然惊恐地跌坐到地上去,九儿比他好不了多少,她慌张失措地紧紧抱住端木净尘的手臂,仿佛在护卫属于她的东西不被抢走。
“不…不是吧?端木大哥,你…你也想进宫作皇帝的嫔妃吗?”
“别听他胡扯,这小子就爱胡说八道。”端木净尘
畔上的微笑仍是那般和煦,语气亦是慢条斯理,那双灼灼的黑眸却微微眯了起来。
“不过,他倒是提醒了我,他的年岁也差不多了,我是该替他找个‘婆家’,既然他有这意愿,便把他送进宫里去也无妨,省得我还得替他准备‘嫁妆’。至于我,可没那兴趣去和一堆女人抢男人,这种滋味让他一个人去品尝就够了。”
一听,龙月两眼翻白、呼吸
筋,只差没口吐白沫当场昏厌倒地,相反的,九儿则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三公子想去作皇帝的嫔妃呀!”
此时,原该大惊失
的端木竫云却一反常态,双眸只呆呆地注定九儿抱住大哥的藕臂,亲昵得不该是大哥允许的范围,大哥却好似一无所觉。
“啊!大、大哥,那、那个…那个…”大哥老了吗?反应怎生迟钝了!
“嗯?”端木净尘慵懒地应了一声。“准备要‘嫁’了吗,三弟?”
“不是这个啦!我是说那、那个…”端木竫云拚命指著某处“男女授受不亲”的地方,还拚命使眼色。“那个啦!”他觉得自己有义务要提醒大哥,免得待会儿大哥迁怒到无辜的小绵羊身上来,譬如把早膳吃的稀粥酱瓜全都吐到他身上来之类的。
“唔?那个?哪个?”循著他指示的方向,端木净尘悠悠地瞟一眼。“哦!这个,如何?”
“如何?”端木竫云尖叫。“还问我如何?你不是不喜欢女人碰你吗?你不是说让女人碰到就好像让毒蛇碰到一样恶心吗?娘还说,打小开始,她只不过想抱抱你,你就说好恶心,打死都不给她抱,她偷亲你一下,你就当场吐给她看,害她好伤心好伤心,直怨叹白养了你这个不肖儿!”唉,为什么光是怨叹,不干脆掐死不肖儿呢?
“不喜欢女人碰?”九儿讶异地瞧一眼端木净尘,再看回端木竫云。“不会啊!我常常碰端木大哥,端木大哥也没有说什么呀!啊,我知道了,因为我们是朋友,对不对,端木大哥?”
端木净尘不置是否地淡然一哂,抿
不语。
朋友?
这跟是不是朋友有什么关系?女人就是女人呀!
端木竫云与闻声而出的端木劲风相顾一眼,不约而同地将诡谲的目光投注在端木净尘身上。
难不成是…
“那种”朋友?
呵呵呵,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哦~哦~哦…”端木竫云拉长了鼻音,两眼暧昧地挤过来挤过去,好像打算把两颗眼珠子统统挤到同一个眼眶里去。“原来是‘朋友’啊…”眉梢子轻轻一扬,清俊的脸倏现温和到不行的笑“嗯!好,就这么决定了,今年便让你入宫去伺候皇帝老太爷,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你起码能捞上个妃子作作。”端木净尘呢呢喃喃地自言自语。
烈
下,龙月瞬间冻结成一条冰柱。
端木竫云却如同七月里的鸭子:不知死活。
“那正好,我可以保护七姑娘不被其他嫔妃欺负。”
“可是我还找不到门路让姊姊进宫去耶!”九儿苦恼地咕哝。
冰块碎裂声,龙月惊
地猛然转过眼来错愕地看看九儿,再不敢置信地瞪向七儿。
“没问题,没问题,”端木竫云笑嘻嘻地安抚她。“我先进宫里去施展狐媚大法,待得了皇帝老太爷的宠爱之后,再请他接你姊姊进宫去,我敢保证她也能过过妃子的瘾。”
龙月的下巴掉到地上去了。
“真的吗?”九儿惊喜
集地放开端木净尘,改抓住端木竫云的手臂。“三公子真愿意帮这个忙吗?”她居然信了这种骗死人不偿命的胡言
语!
“放心,放心,”端木竫云有意无意地瞟向二哥。“我一定会帮七姑娘找到个可靠的长期饭票。”包吃包住还包宠。
“太好了,”九儿眉开眼笑地咧著欣喜的小嘴儿。“那我就不必再急著找门路送姊姊进宫了,真的好难耶!”
龙月脸色青白,无语问苍天。
“长期饭票么?”端木净尘亦有意无意地瞄了二弟一眼。“想当七姑娘的长期饭票可不容易哟,得认清楚七姑娘将永远是那般童椎纯真,这是她的缺点,可也是她的优点,尚要忍受得了她的无知,忍受得了他人的歧视眼光、他人的闲言闲语,若是没有这种决心,是没有办法担负起守护她一生的责任的。”
闻言,端木劲风若有所悟地睇视身旁呵呵傻笑的人儿,那个万年常粘在他身边的痴儿,纯真美丽又憨傻,总是那么直接地表达出她的心思,不耍手段,也不玩计谋,更不会信口开河,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坦白在阳光下。
包重要的是,她苦苦痴
著他,原因却非常单纯,只是因为他对她“好”并不是为了他的俊美容貌,因为她自己比他更好看。
这样的女人不正是他所希冀的吗?
一只有力的手倏而搭上他的肩头,他移过两眼去与大哥四目相对,沉默中,
换著唯有彼此才能意会的讯息。
然后,端木净尘微笑颔首“你应该了解了吧?天下间的女人并不是全都一个样儿的。”说罢,鼓励地拍拍二弟,而后转身离去。“好了,我们回南园去吧!我得好好挑个黄道吉
,把我这可爱的三弟扔进宫里去给皇帝老太爷宠。”
三人鱼贯离开东园,唯独剩下四肢僵硬仍无法动弹半分的龙月。
想到适才师父所丢下的最后一句话,一股冰冷的寒意倏地自脊椎骨尾端窜
至全身,令他扎扎实实地打了个冷颤。
不会吧?三师叔真的要“嫁”进宫里去?
月到中秋分外明,皎洁的晕白光芒下,九儿早已在凤凰木下等候多时,一见端木净尘即
愉地
上前去。
“端木大哥!”
“嗯?你怎么在这儿等我?不做女红了?”
“有三公子的帮忙,我就不需要急著攒钱了嘛!”
闻言,端木净尘不
哑然失笑。
这妮子未免太单纯了,这种玩笑话,她居然也深信不疑。
不过…
“那你以后就可以轻松下来,好好休息休息了。”
“休息?”九儿黛眉轻锁,
言又止地咬住下
片刻。“那个…端木大哥,你白天都要教龙公子练武吗?”
“大部分。”端木净尘又倚上凤凰木了。“怎么,你有事?”
咧了咧嘴,九儿两眼迟疑地瞅住他。“老实说,我本来是想说,既然不需要我花时间去找门路了,乘机带姊姊出去走走也好,你知道,女人一旦进了宫,想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端木净尘点点头。“的确。”
“可是没想到姊姊竟然对我说,她不要跟我去,她要二公子带她去…”九儿有点难过地扁了扁嘴。“以前她都一直是
著我不放的说,现在居然…居然不要我了。”
抬起她的下巴,端木净尘柔和的瞳眸与她
漉漉的大眼四目相对。
“既然要她嫁人,这种情况对她而言反而是好事,不是吗?”
“我知道,”九儿老老实实地点头。“她若是死
著我不放,是不可能进宫里去的。”
换个人
,不也一样进不了宫。
“你能理解是最好。”放开手,端木净尘顺势替她将松落的青丝
到耳后去。
“我是能了解,所以才想说自己一个人出去逛逛就好了,可是…”一抹孤寂悄然浮上眉梢眼角,九儿看上去显得更落寞了。“不知道为什么,在确定姊姊能进宫里去之后,每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到我们姊妹俩即将要分开的那一天,之后我也将会真正面临孤独的…”
“我陪你去吧!”不待她说完,端木净尘便温柔地打断了她的低述。
“可以吗?”黯淡的脸色瞬即燃起一片绚烂的神采。“可是端木大哥不是要教龙公子练武?”
“是那样没错,不过…”端木净尘沉
。“龙月现在遇上了瓶颈,也许出去走走,转变一下心情,这样对他更好也未可知。”
“耶,太好了!”九儿忘形地抓住端木净尘的手臂猛摇。“那我们明天就上城南外的城隍庙那儿逛墟市好不好?”
眉儿在笑,眼瞳发亮,
愉扬起了她的嘴角,就像一朵充
了眩惑魅力的月下香,绽放出令人情不自
的浓郁香气,
使端木净尘再次将修长的手指轻轻覆上那副开心的笑容上,仿若蝶翼拍拂似的滑过甜蜜的笑纹落至
润红
的
瓣,停住。
“好啊!”端木净尘低柔地细语。“你想去,我们就去。”
在他温柔的凝视和若有似无的抚挲下,不知所以地,九儿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干渴,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我…想去。”
端木净尘轻笑“好,那就…”收回手,退后一步。“快去睡吧!多养点精神,明天好好逛一逛,嗯?”话落,即回身离去。
若是以往,九儿一定会拉住他
著要多聊一会儿,可是这一回,她却只怔楞地望着消逝于月夜下的人影,捂著
口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心怎么会突然跳得这么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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