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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必砚彤发现,赵航的生活很规律,不管前一天多晚睡、或是“运动”得多烈,隔天依然准七点起,比起累成一滩泥、频频赖的她,他看起来永远是气死人的神采奕奕!

 他会先做好早餐,以柔吻唤她起,陪她一起吃早餐。

 然后她去上班,他留在家中打理家务。

 家里有请钟点佣人打扫,他其实不用费什么心,就只是挑出待洗的衣物分类,让人送去洗衣店、准备三餐,以及喂喂小猫、帮牠洗澡而已。

 在照料宠物上,他坚持自己来,就像呵护她那样…

 他帮小猫取了个名字,叫“祈儿。”每听他喊一回,便觉这个名字极富深意。

 蹲在地上轻搔猫脖子的他,浅浅说道:“为牠祈一分真心的怜惜,摆孤单,别再受苦。”

 她趴在他背上,圈抱着他笑道:“牠已经遇到啦!你不就是那个有心人吗?”

 他侧眸。“我是吗?”

 “当然!牠懂你的心意,相信你不像牠那个没良心的前任主人,你永远不会拋弃牠的。”

 他敛眸不语,两人一猫,静静倚偎。

 一个礼拜后,她将存折、印章以及金融卡交给他。

 “这是干么?”他顺手翻看了下存折内的数字!十万!

 “这是你应得的啊!”虽然他们没有很清楚地谈到这点,但她以为,这是必须的,不是这样吗?

 “我没有你的证件,所以先用我的名字开户,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汇十万块进去。”

 他不说话了,沉默地凝视她。

 这样看她是什么意思?“不够吗?那我再加…”她只是觉得,他所给她的,远超过这十万块的价值,至少在她心中是这样觉得。她不晓得该怎么表达这样的感激,所以、所以…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回报,不对吗?

 “不。这样就好。”他不再多说,默默收下。

 之后,他们谁也没再谈过这个话题。

 他的花费其实不大,既不抽烟,也没有其它特殊需求,除了一些必要的家用花费外,几乎没什么支出。

 她留意到,他有个小习惯,会在每天回到家后,将身上的钱放进玻璃罐里;而玻璃罐就摆在头,出门前再由里头取用。每次都只拿纸钞,等硬币愈堆愈多,再倒进袋子里,堆放在衣柜。

 问他在干么?

 他只是笑笑地说:“好玩。”

 好玩?看硬币能多到什么程度叫好玩?

 他很怪,真的很怪。

 后来,她也会每天在饼干盒中放一千块,做为家用支出,甚至开始期待起他能堆出多少硬币来。

 他话很少,大多时候都是她在说,讲工作上的事、讲她一路创业时的种种艰辛、讲她求学时的趣事、讲她的初恋、讲好多好多…而他,也总是安静地、有耐地聆听,从无一丝厌烦。

 她曾疑惑,她在上班的这一段空档,他都是怎么打繁间的?没人会比她更清楚孤单的感觉,所以她也总是尽可能地不让自己一个人待在空寂的屋子里。

 默默观察他,才知道他在做完每天的例行家务后,会抱着祈儿到不远处的公园,不做什么,就只是静静坐着,看看公园散步的老人家、看看小孩‮悦愉‬的嬉闹笑颜,偶尔买块面包便在那里将就吃了当午餐。

 有几回,他的食物又被公园里饿坏了的汉抢去,他也不动怒,只是下一回,便多买了些,蹲身轻拍在公园凉亭打地铺的男人肩膀,微笑递出食物。

 次数多了,这公园的老人家对他也逐渐熟悉,开始会和他闲话家常,连家务事都不设防地告诉他:谁家子媳不孝、谁家儿孙上进、谁家蟑螂多得打不完、谁家年收入多少、有没有逃漏税…他比乡长还清楚。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寂寞,只要有人肯听他们说说话,就足得不得了,记不好常常重复一些琐碎的事,教诲年轻人该如何、如何等等,他也总是带着浅笑,认真听取敦诲,点头称是。

 这里的老人家对他喜爱得不得了,常会教他跳土风舞、太极拳,小孩也喜欢围着他,和他的猫玩,喊声“英俊的叔叔。”

 这些,他不会对她说,大部分还是由邻居那儿听来的,说她家婆婆多喜爱赵航,作梦都希望他变成她儿子…

 她想,她是着魔了。放着好好的午餐不吃,每天中午赶回家来,就为了远远观望他。

 她强烈地想明白,在那双幽远的眼神之下,究竟藏着多少深沉的心事?

 为什么,他可以让身边的每个人都为他着呢?

 她只知道,他不注重口腹之,吃得就好;没有特别喜好,餐桌上都以她的偏好为主。他不崇尚名牌,衣服穿得暖就行;他情恬淡,少言少怒,没有强烈的情绪。

 其余的,他来自哪里?他当初为什么会二话不说地答应她这个听起来荒谬透顶的要求?他为什么可以对每个人都包容得不象话?他沉默时,都在想些什么?她一概不知。

 他是一个谜,强烈地吸引着她。无法不去靠近、不去沉

 “噗!”一口咖啡以完美的拋物线由嘴里出。

 早有先见之明的关砚彤侧身避开,但仍引来邻桌几个客人的注目。

 “小姐,咖啡有什么问题吗?”服务生见状,赶紧上前关切。

 “没事没事,只是太…好…喝…了!我担心要是以后我都喝不到这么好喝的咖啡该怎么办?所以情绪激动了些。”

 拜托!她周星驰的电影看多了是不是?

 无声翻了个白眼,听她的白烂学妹面不改地瞎扯盖,关砚彤挪了挪下的椅子,好想直接挪到隔壁桌,化身为不认识她的路人甲…

 “这样啊,那就请以后常来哦!”服务生愉快地接腔。

 “一定一定!那还用说。”梁心影连连点头称是。

 一等服务生走远,关砚彤马上丢了一记卫生眼过去。“你很丢脸耶!”都活到这把年纪,快嫁人了还做这么丢人现眼的事,她下次再也不敢来这家店了。

 “还敢讲,是谁害我丢脸的?”想到害她咖啡的原因,梁心影坐直了身子,急着追问:“刚才其实是我听错了对不对?你是养猫养狗养鱼,绝对不会是我听到的养…”

 “养男人,没错,你耳朵正常,不要再挖了。”

 “你疯啦!”受惊程度太大,心律不整地想再喝口咖啡安定神经,发现早被她光了,关砚彤很识相地双手孝敬出她那杯。

 “你家木鱼说的啊,我该找个男人了。”

 “是∏没错,但不是这种找法啊!”梁心影苦恼地抓抓头。

 “你不是也说,我不适合谈恋爱,只适合养男人?”凉凉地翻旧帐。

 “我随便说说的好不好!”早知道她会当真,她宁可饭多吃点,吃到撑也不会说话。

 必砚彤笑了。“心影,你不要那么紧张,不会有事的。”

 “没事才怪…”梁心影喃喃低哝。“这男人哪里找来的?”

 于是,关砚彤将他们相遇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就这样?然后你就认定他是好人?”梁心影不可思议。她这学姊不是很聪明吗?学校成绩顶尖,出社会后成就一级吗?她无法接受那原来是一颗草包脑袋的打击啊…“会毫不犹豫去救路边小猫的男人,坏不到哪里去吧!而且,我一天之内看见他三次,你不觉得很有缘分吗?”

 “作戏啊!你不懂吗?”商场那套虚伪的作戏工作,她不是看得很多了?有计划的话,一天碰一百次都没问题。

 “不管大人、小孩、宠物,我身边看得到的每一个人都喜欢他到不行。”

 “他如果有心要骗你,那根本是小case。”

 “你不懂啦,那是一种感觉,直觉就是认为,他会是我要的。”就算…他真是在骗她,那就骗吧,她也不在乎了。

 “…”梁心影无言以对,她这表情,摆明了千错万错错不悔,还能说什么?

 气地趴在桌上,挥了挥手。“算了,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样?反正你有本钱。不过我要提醒你,要玩可以,只是千万要懂得保护自己,可别笨得去动真情,否则到时碎了心,哭死都没人同情你。那种男人,认真不得的。”

 “我知道…”关砚彤垂眸。她没忘,这一切都是她要求的,他只是应她要求,扮演好完美情人的角色。不论他多么温柔多情、不论他们多亲密贴心,给予几近相爱的错觉…

 只是作戏,一切,都只是一场爱情游戏。

 知道?就怕知道却未必做得到…梁心影叹了口气。

 都甘心让人骗了,陷得还不够深吗?

 唉!认识七、八年了,她这学姊的子哪会摸不透几分?一旦碰上感情的事,她那颗精明的脑袋就不管用了,人家只要稍稍对她好一点点,她就可以挖心掏肺去付出,难怪老是在感情上跌跤,一再吃亏上当。

 这样一想,她今天会做出这种看似荒谬的行止,其实是可以理解的。

 她太渴望爱情,偏偏又老是遇到错的人,至今仍没有一个男人愿意真心疼惜她…如果这样可以让她快乐。那荒谬就荒谬,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自己知道在做什么就好了。

 “那你们平常在一起都在做些什么?”她好奇一问。

 做什么啊?关砚彤沉,偏头思考了下。

 没特别留意,好像就是准时回家与他吃一顿宁静温馨的晚餐,有时窝在书房听听音乐,有时牵着手去看个晚场电影。有时在阳台吹吹风,他会抱着她,听她说说心事;再然后,入睡前,他会点燃她的热情,淋漓尽致地爱…

 “然后呢?”梁心影顺口接问。“你觉得怎样?”

 “简直无懈可击。他做技巧好到让圣女疯狂。”她诚实招供。

 梁心影差点又一口出咖啡。“谁问你那个!我是说,你觉得这个男人怎样!”

 “包不包括在上的?”

 “那、个、跳、过!”梁心影咬牙。

 她耸耸肩,开始发表这些日子的观察所得。

 梁心影托着腮,听她努力形容她所认知的赵航,更想叹气了。

 都花那么多心思在注意人家了,连他只带纸钞,不带硬币、平时出门最多不会带超过五百块都知道,观察得那么仔细,还不一头栽进去吗?

 不过…听她一路说下来,这男人似乎还不算太糟糕,连她都忍不住被勾起好奇心,想见一见这个奇特的男人…

 “喂。他『那个』真有那么强?你唬我的吧?”梁心影在桌底下踢了踢她。

 懒懒挑了下眉。“这么好奇,你家楞木鱼不能足你啊?”

 “去你的!我对禹满意得很。你少挑拨。”

 “哼哼!前阵子不是还嚷着要分手,不分啦?怎么会变成求婚?”她可没忘记生日那天的事,也是在那一天,她遇上赵航…

 梁心影挥挥手。“唉,别提了,我小孩子年纪轻,不懂事,你就忘了吧!”

 年纪轻?还不懂事!二十有六了,小姐!你敢说我还听不下去咧!

 “老实说,几次?”开门见山,直接切入核心。

 “什么几次?”梁心影呆呆地。

 “还装傻!你们那天到底做了几次,才让任牧禹由分手拗成求婚?”

 “我干么要告诉你!”她羞愧地娇嚷。

 “小器!我都说了,你还藏私。”

 “哪有?你又没说你们几次。”

 “你要知道吗?你说我就说。”

 “不行啦,禹说这个绝对不可以告诉你。”

 哼哼,她梁大小姐几时这么听男友的话了?真不习惯。

 “这一次是真的了吧?不要婚结了又离,浪费我的红包钱。”

 “喂!”这什么话啊,损友。“你这犀利作风要是分一点在感情上,就不会老是看不清好男人、坏男人了!”

 “所以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啊!”她敛去戏谑,认真地道:“任牧禹真的是没得挑了,你自己要懂得把握,别老是人在福中不知福。要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嫉妒你的好运气。”

 “我知道啊!你自己也放下工作上那套女强人作风,学学小女人的温婉身段吧,否则再多好男人都被你吓跑了。”梁心影不忘互相勉励。

 如果可以选择,她也想不当女强人,只做像心影那样的小女人,偏偏就是没这样的福分啊…一人一款命,真是半点强求不得。

 买了菜回到家,掏出身上的零钱,看着硬币由掌心叮叮咚咚地滑进玻璃罐,再盖上玻璃盖。

 五点整,时间刚好。

 然后他该去洗菜、做饭,等她回到家,就有热腾腾的晚餐可以吃了。

 走进厨房,心中默默规划食材准备的顺序,盛水,开瓦斯,放进大骨熬煮汤头,正要剥竹笋。一道身影冷不防由身后扑抱上来。

 “呀!”整条竹笋掉到地上。“彤,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吓到你了吗?”关砚彤偏头观察他。

 “是啊。”他转身,回搂纤。“你今天回来得比较早。”

 说到这个,她喜形于。“今天谈成一笔重要的生意,占公司年度利的百分之四十哦!”“是吗?”她说得眉飞舞,表情好骄傲,他浅浅一笑。“那恭喜你了,这阵子的辛苦没白费。”

 做为她的枕边人,她这段时间的劳心伤神,他是看在眼里的。为了这笔生意,她夜忙碌,人都瘦一圈了。

 “你在做什么?”她探头,捡起地上的竹笋。

 “你最近那么忙,连胃口也变差了,晚餐都吃得不多,我想说熬点清淡的香菇竹笋粥,你会比较吃得下去。”

 “这样啊…”真是要命的体贴,害她一颗心又甜得不可救葯…

 “我本来想说,今天早点回家,我们出去外面吃,好好庆祝庆祝的说!”她喃喃说道,可是这样好像很辜负他的心意…

 赵航不忍泼她冷水,笑笑地附和:“好啊,那你等我,我先洗个澡。”

 “可是…竹笋粥怎么办?”他…不会不开心吧?她不安地观察他的表情。

 “没关系啊,明天再煮。”

 “好!”她笑了,跳进他怀中,用力亲吻他的

 “等我一下。”他宠溺而温柔地她的发,关掉瓦斯离开厨房。

 “啊,对了…”突然想到什么,她追进卧房。“航,你手伸出来。”

 “做什么?”拿衣服的手了出来。

 一阵冰凉落在腕际,他低头,手腕多了支表。

 他叹气。“彤,你又花钱了。”

 “哪有?你的表进水,罢工三天了。”她争辩。

 “是没错…”但他没想到她会留意这个。“它常常进水,过几天水退了,指针还是会继续走。”

 “你在执着什么?这么麻烦就换掉嘛,留着只是负担”

 他张口,却无声。

 她明不明白,有些东西,不是说换就能换的…

 “那天和心影逛街,看到这支表。就觉得你戴起来一定很好看。”她扬扬手腕。“我也有一个哦。”

 原来是情人对表。

 他神情复杂。这款表,设计得极雅致,淡淡的光,清华而不俗。

 见他一径沉默着不吭声,她‮奋兴‬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你不喜欢?”

 “没,我很喜欢。”赵航安抚地搂了搂她。“只是不想你费心而已,你每次买一堆东西,我又用不着,何必花冤枉钱。”

 从住进这里以后,她三天两头地为他添购物品,里里外外,想得到的都打点到了,他根本没什么机会用到钱。

 她真的不必如此的,但她总是乐在其中。

 “我喜欢这样啊。”她神情‮悦愉‬地搂他际。“我记得三、四年前,心影刚毕业没多久,领到生平第一份薪水时,兴冲冲地拉着我陪她去挑情人对链,几乎花掉一整个月的生活费,就为了向全世界宣示男友的所有权。我骂她神经病,花钱搞浪漫,到时就等着吃一个月的泡面好了!但是后来,我钱愈赚愈多,心灵却愈来愈空虚,连想找个让我甘心为他吃泡面的人都没有…我其实很羡慕心影,她当时那种幸福足的表情,一直留在我脑海…”

 所以就算花冤枉钱,她也很愿意。

 比起从前钱拚命地赚,却不知道为谁而赚,她喜欢现在走在街上,脑海会想起某个人需要什么,那种可以为人添购东西的甜蜜感觉,会让她的心踏实而足。

 “表,很好看。”他轻抚颊,柔声道:“这样我以后就不用老是担心它进水了,对不对?”

 “嗯。”她重重点头,笑开了脸。

 她好容易足。只是一句认同的话,她就足得像得到全世界。她,一点都不像那个在工作岗位上果决自信的女强人。  m.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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